大宋帝国征服史-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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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对身着三十斤精铁重甲的东海军来说,连瘙痒都算不上。
腰鼓的节奏略略缓了下来,枪阵的前进速度也稍稍减慢。就算是常年用猪牛鱼蛋养起的东海精兵,在经过一番冲刺后,也必须稍减速度,以便喘口气,同时恢复体力。
不过这种慢速行进落在交趾军眼里却更为逼人。稳步逼近的敌军方阵,气势坚凝如山岳一般,连番射出的箭雨落在精甲上如同枯枝一般无用,没有一人因此倒地。一支支沾过血的长枪斜斜举着,雨水一冲却显得更为闪亮。盯着随着步伐,缓缓起步的枪尖,站在交趾军阵最前面那一都的阮福亲兵,齐齐干咽了口吐沫,快要喘不过气来。
踏着整齐的步伐走了二十步,鼓点再次加快,枪阵又开始冲了起来。这种由慢转快的变换,彻底毁掉了交趾中军的胆气。枪刃带起的杀戮风暴刚刚卷过一线,把阮福亲兵队送去与前人作伴,后面两千人齐声发喊,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阮福眼看着手下的兵将溃散,大喊数声,却完全收拢不住。他从升龙府带来的直属部队,绝大部分都在战斗前归入了前军,留在中军和后军的却都是临时调入他麾下的地方部队。前军被击垮,亲兵队又被毁灭,他已经没有控制部下的手段和兵力。
跑光手下,最后留在阮福身边的就只剩三百余人,拼死抵抗着枪阵的进袭。陆贾这时却停了下来,两军的将旗隔着三十步遥遥相对。在后方,欢呼声响起。野战一营的主力终于把二十余头战象解决,两都战兵沿着官道狂奔而来。寄托了阮福最后一丝希望的两队战象,刚刚从溃兵中挣扎出来,七八头踉跄着上了官道,还没走两步,却又被东海的精兵们赶了下去。
杀却了仅存的敌军,对着孤零零留在战旗下的敌军主将,陆贾让亲兵们大喊:“降不降!?降不降?!”
阮福整了整头盔,理好了凌乱的斗篷,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大旗:“老夫征战四十年,世受皇恩。只知战,不知降!”
第二十三章 清化(上)
政和六年十二月初六,乙丑。
虽然是冬日,但交趾毕竟算是热带,日头之烈不逊于中原的初夏。太阳出来不过半日,地面上的积雨大半都已蒸干。除了一些低洼之地还留有些残水,清化城中已经看不到昨日那场暴雨的痕迹。
不过战火留下的痕迹却显眼得紧。城中府衙还留有余火,断壁残垣举目皆是。兵械旗帜到处散落,倒毙的尸体在大街小巷中也随处可见。不过最醒目的还是清化城北门处的那段城墙,从城门向两侧延伸出去,总计三十丈的城垣完全垮了下来。尤其正中的北门旧址,全瞧不出一点城门的模样,只剩一堆碎木土块,以城门为圆心,飞出了数十丈外。
“你们到底在城门底下堆了多少火药啊?连个门样子都看不见了!”赵文看得乍舌不已。这爆炸后的场面比他曾经见识过的几次爆破试验要可怕得多。不仅几十丈的城墙毁了,连城内的屋舍都受到了波及。百步之内的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垮塌,离得最近的城门卫所更是被半截敌楼砸到了地底。
“没得数!反正就是一车。几门火炮都毁了,留着药包也没用,就一起堆了上去。”陆贾回答着。他陪着赵瑜、赵文在瓦砾堆里走了两步,突然脚一崴,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却是半截大腿。他一脚把残肢踢开:“说实话。一开始真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威力。本来只是想把门弄开,没想到城墙都没了。幸好大队离得远,不然把自己都能搭进去!”
“不过点火地两个兵现在还躺着呢!都已逃到了二十丈外,还是被震昏了。抬起来的时候,七窍都往外流血,差点就以为没救了!”胥定国在旁插话道。他这个野战一营的第一都都头,昨日一战立了大功。便被赵瑜亲自点了名过来陪话。
“你们炮队里的爆破手呢?火药计量难道他没学过吗?”赵文问道。这时鼻中冲进一股子恶臭,他左右看看。只见就在身边,一段泛白带血的肠子正挂在坍塌的墙头,胃里随即一阵翻滚。
陆贾摇头叹道:“炮队昨日伤亡了有一多半,连朱兄弟都重伤了。三个爆破手也是一死二伤。我们也只能自己估摸着来,只知道往多里堆,哪还顾得了份量?”
他看着赵文捂嘴欲呕,忙把腰间盛酒的葫芦递过去。
赵文谢了一句接过葫芦。打开后连灌几口,便还了回去。他转过身来,不再看地面上碎肉四溅地场面,对陆贾道:“阵亡二十一,轻重伤三十五,你的炮队损失惨重啊!”他和赵瑜进城之后,第一件就是探视伤员,第一营地伤亡数字也了然于胸。“你们怎么就没防着会被包抄呢?!”
陆贾低头自承:“的确是末将的失疏。见两侧地形不利,便没把交趾人分兵包抄的可能性考虑进来,就只顾着前面了!若是论罪,皆是我一人之责!”
赵文摇头:“如果单说此事,你有责任,朱正刚有责任。作为参谋长,赵大才没有尽到辅佐之责,也一样有责任。二十一人枉死之过,可不是你一人能担下来的。”
“好了!好了!没有哪个人打仗会一点错不犯,只要能弥补过来,日后注意不要再犯就行了。”既然赵文唱起了红脸,白脸的工作也就落在赵瑜身上,“毕竟是场大胜!”他回头冲着陆贾、胥定国笑道:“先败强敌,再破坚城。一日之间,两场恶仗。皆是以少敌多。却都赢了。这样的战绩,就算写进史书里。也是够资格地。”
陆贾忙低头谦道:“不过是杀敌千人的小仗,那里够资格写进书里的!何况昨日两仗,也就对上那四千交趾兵时打得凶一点,这清化城,根本就没怎么打。炸开了北门,守将自己烧了府衙就逃了,也只是在城中平乱时,稍稍费了点力气,算不得功劳。”
赵瑜笑道:“但分兵守在西门外,趁机捉到了交趾主帅,还不是功吗?好歹也是一国太尉,相当于大宋枢密使的人物啊!”
陆贾依然谦虚不已,但眼中嘴角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点自得的笑意。昨日清化北港官道一战,虽然被象军偷袭后阵,但他带着一都枪兵,却杀败数千敌军,阵斩敌军主将——战后审俘,才知道那个宁死不屈的老将竟然是交趾殿帅,放在大宋,也照样能称太尉了。
击败了交趾殿帅的四千大军,第四营的援军才姗姗来迟。不过休息了一个时辰,陆贾他又带着一千兵直攻清化城。在清化城下,他先派了两都人马大张旗鼓去守着东西二门,又在北门下堆起了一车炸药。本想着围三阙一,逼城中守兵从南门逃走,但没想到北门被毁后,那个交趾枢密使却带人从西门冲出——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正好被堵上。
一百名步兵没有正面硬阻,而是让开去路,配合陆贾临时派来地二十名骑手,衔尾追击,轻轻松松的把五百交趾精兵全数歼灭,交趾前军主帅、金吾太尉黎伯玉见势不妙,下马请降,却是识趣得紧。
一日之间,杀一太尉,俘一太尉,这个战绩,当年郭逵带着三十万宋军,也没能做到。率部不逾千人,就立此大功,郭逵若是还活着,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一头撞死了。陆贾与所有参与此战的东海将领一样,都在参谋部下发的指导方略中,看过四十年前的这个战例。有了宋军的战果做参照,他自然知道自己地功劳有多大,虽然口中逊谢,但心中免不了要暗暗得意。
赵瑜夸了两句,便收住了嘴。离开了北门废墟地带,当先往城中走去。主街上,来回巡视的东海军见到赵瑜一众,纷纷止步行礼。参加昨日之战的第一营和第四营一部,都已经休息了。这些巡兵,都是今日跟随赵瑜前来的第四营余部。
看看城中还在冒着浓烟的府衙,赵瑜问道:“昨日的火,今日的烟,胥浦渡的交趾人应该都能看到罢?而且昨天北门的爆破声也不小,不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赵文没有答话,他知道这是赵瑜在考陆、胥二人。陆贾先偷眼看了赵文一眼,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清化是交趾四府,南方重镇,此城一失,交趾人必然要全力收复。不过清化有六千军驻守,却一日尽没。收到这个消息,李乾德恐怕也会掂量掂量。多半会先在胥浦渡驻扎数日,等全军尽数渡过南桑河后,方全师来攻,以图一举收复清化。”
赵瑜微微点头:“如果我要活捉李乾德,你有什么办法?”
陆贾皱眉想了想,道:“要活捉李乾德,必须先要歼灭剩下地五万交趾军。但我军人数太少,击败敌军容易,要想全歼却有些难。就像昨日官道一战,四千交趾兵大半散入野地,还有一些先一步逃回城中,真正消灭地就只有一千。”
赵瑜慢慢走着:“那就是没办法喽?”
“不!”陆贾摇头,作为有点野心的将领,在接下任务后,早就考虑过战局接下去地发展,以及相应的对策,甚至还跟朱正刚和赵大才讨论过,现在不过是叙述出来罢了。“争战之要在于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我东海长于水战,炮利船坚。虽然现在是在陆上对上交趾人,但也没必要把战船的战力都白白浪费着。”
赵瑜转头与赵文对视一眼,笑着说道:“继续!”
“末将觉得,既然李乾德要来攻城,就等他来好。等交趾全军渡过南桑河,就用车船封住水道,隔绝南北,让李乾德来得去不得。清化府是交趾国南方重心,有南方最大军粮囤仓。现在既然已落入我军手中,交趾人的后勤就只能靠从北方运来。只要他们渡河后断了水路,数日之内就要断粮。就算李乾德下令就地征集,怕是也缓不济急。”
“也就是说,要把他们饿死?好像慢了点!”赵瑜半开玩笑的说道。
“饿是饿不死,但足以让其军不战自溃。只要交趾人溃散,以我军兵力盯住护卫李乾德的禁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李乾德早早得逃回北面呢?二十多条车船,守不住整条南桑河!而且李乾德很有可能只派兵渡河,自己却不过河,而直接回升龙府,那该怎么办?”
陆贾沉声道:“那不是更好?我们本来不就是有着突袭升龙府的计划吗?只要升龙府周边不再聚集着五万人,攻下升龙府又有何难?照样可以活着李乾德!”
第二十四章 清化(下)
政和六年十二月初七,丙寅。
清化城北门。
北门处,坍塌的城垣依旧。尽管有坚守城池的计划,但赵瑜并没有下令把被炸毁的城墙稍加修复。只是在离豁口百步,东西相隔五十丈的两处地方,驱使交趾降卒强行拆毁了民居,正用木石搭建着两座炮垒。
“快点!快点干!别磨蹭!”东侧炮垒工地上,一个东海军的小军官挥着马鞭。鞭梢抽打着空气,噼啪作响。几十个交趾降兵听到鞭声,忙加快了搬运砖块的速度。不过小军官的催促也稍显多余,几具穿着交趾官袍的尸体就倒挂在一边的墙上,而另一边则放着一大桶热腾腾的白米饭,两厢对比,由不得那些交趾苦力不快。
“还要多久才能完工?”一个年长一点的军官走了过来,胸甲左侧绘制的三枪交叉徽章是都头的标志。
小军官忙放下马鞭,立正应答:“禀都头,傍晚之前,东炮垒外墙就能搭好!”
“傍晚前!?炮垒外的壕沟都快挖好了,就属你这儿最慢!”都头冲着小军官一阵大吼,唾沫喷得他满脸:“再快点!申时之前必须完工!要是输给西面的第四都,等着挨军棍罢!”
小军官被喷得头也不敢抬,等那都头走后,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举起皮鞭就朝苦力们冲了过去,恶狠狠地照脊梁连挥几鞭。把几个苦力抽得满地乱滚:“磨蹭什么?爷爷挨训,你们也好过不了!”
一个降兵在地上滚了两圈,咬牙切齿的抬头瞪视,眼露凶光。他抄起一块拳头大地碎石,爬起来就要冲上去拼命。这时噌的一声弦响,一支木羽箭从后飞来,又把他钉回地上。
小军官闻声回头一看。立时大怒。抽出腰刀,把那降兵的首级生生割了下来。与交趾官员的尸体一起挂在墙上:“谁还敢起异心,他就是榜样!”
午后申时前,两座半丈高的半圆形炮垒比计划中提前了半日完工。第四营的炮队进驻了炮垒,六门火炮平均分配在两座炮垒中。炮垒之前,是两道长达六十丈的胸墙,四百名水兵弩手守在墙后,配合着炮队。正正封住三十丈长地城墙缺口。
晚霞中,赵瑜在赵文等人的陪同下,巡视了整道防御工事。炮垒之中,火炮擦得精光闪亮,胸墙之后,弓弩长枪整齐排放,数百名士兵对着赵瑜一行齐齐立正敬礼。
看着不远处仍旧凝固在爆炸后地那一刻的城墙豁口,陆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