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伊人行-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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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还定格在脸上,语气却是惊疑不已:“你不认识我了?”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本王府里?”承焱目光冷淡,口气冰冷。
“我是孤星。”孤星满怀希翼地看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到一点往日的温情。无奈,此刻承焱眼中尽是陌生。
“本王并不认识你,是谁让你住在此处的?”承焱语气生硬。
不待孤星回答,芳宜抢着说道:“王爷,你忘了,这是王妃啊。是皇上指婚,您明媒正娶的王妃,丘大人家的小姐呀。”
承焱一脸茫然,努力回想之下并未记得这么个人。眼前的人面上的期待却一点一点褪去,如一尊玉佛般立在眼前,仿佛再也无欲无求,又让人不敢亲近。
承焱心中一阵烦躁,突然吼道:“大胆,竟敢冒充王妃。来人,把这两人给本王拿下。”
旁边的侍卫听到承焱下令,一时却也不敢动。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承焱。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本王亲自动手吗?”承焱吼道。
“是。”众侍卫答道,神色尴尬不解地涌到孤星面前。
“用不着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你说吧,去哪儿?”孤星直视承焱说。
“把她押到柴房,听后处置。”承焱对底下的人吩咐道。
孤星五内如焚,一言不发,眼里是承焱看不懂的失落。承焱挥挥手,示意侍卫把她压下去。不知道为何,越是被她那样的眼神注视着,心中的不安和恐慌就越重。孤星经过承焱身边顿了顿,说:“你会后悔的,承焱。”便随着侍卫离去。
☆、柴房
柴房里,孤星一直在回想着方才承焱的怪异。自己虽说不上心细如发,可是承焱的反常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明显是不记得自己了。而他昨夜随着佟妃离去之后便不再回来过。自己一早也听府中的丫鬟提起,他宿在了香雪院。
莫非这件事与佟妃有关?孤星暗自揣摩。
据自己在无忧宫多年的经验所知,普天之下能够做到抹去人记忆的,只有苗疆的土司王。土司王的位置是世袭,除了土司王位之外,他们还会世代相传一些秘密的巫术。而其中的一些巫术,是作为土司王或者土司王的继承人才能使用。难道说,是苗疆知道承焱不日即将征伐,因此先下手为强。既然要对付承焱,为何不干脆置他于死地,而只是让他忘了自己。这倒似颇像妇人之见间争宠的手段了。
孤星想到这里,又立马回忆起在昨天承焱到湖心亭来找自己之前,慧茹宫主也曾来过。她依旧是那般自傲,二十多年的师徒情义,她却视自己的性命如草芥。
她说:“别以为躲在这王府里,本宫就不知道了。竟敢背叛本宫与安宣王如胶似漆,看来你把本宫的警告都当作耳边风了。你可想过后果?”
这一天终于来了。孤星早知无忧宫的势力深不可测,自己与承焱之事纸里包不住火,早晚会被慧茹宫主知晓,只是不想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孤星坦然回答:“师父既然已经知道,孤星就不须多说了。”
慧茹宫主冷笑,说:“你竟然为了个男人来背叛我,本宫即刻就杀了你。”
正准备动手时,正好承焱到来。慧茹宫主当日是易容成府里的丫鬟混在自己身边。承焱一心扑在自己身上,一时也未察觉孤星身旁的人有古怪,只当是府中新来的丫鬟。之后他喝退了慧茹宫主假扮的那名丫鬟,慧茹宫主便不知去向。
今日之事,会不会是她深恨自己背叛她,所以故意为之?
孤星思绪烦乱,不知不觉日影西斜,柴房里一寸寸暗了下来,孤星才意识到自己腿脚发麻。戳破窗子上糊着的棉纸,看到庭院里天色渐暗。忽而想到今日是他出征的日子,想来承焱应该出发多时了。
无忧宫那些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依然没有教会她冷漠残酷。时到如今,她还是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
但是命运终究是不由揣测,比想象中扑朔迷离得多。
当最后一缕日光消失,整个柴房便黑了下来。孤星头抵在墙上,正准备沉沉睡去。芳宜颤抖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哭泣着唤了一声:“小姐。”
孤星心中愧疚,抓住她的手,说:“芳宜,连累你陪我受苦。”
芳宜摇摇头,忽地想起即使近在咫尺,孤星也看不见。她担忧地问:“小姐,你猜王爷会怎样发落我们?”
孤星安慰她:“此刻王爷已经在出征的路上了。这件事,王爷应该会交由其他人来处理。”
“小姐,你说王爷怎么会糊涂到连你也不认识?”芳宜疑惑道。
孤星疲倦地笑了笑,平静地说:“他糊涂,总会有人不糊涂。”说完,孤星拍了拍芳宜的手,说:“好好睡一觉吧,明早起来就没事了。”
“小姐,真会没事吗?”芳宜问。
“恩,一定会没事的。”孤星坚定地回答。
芳宜对孤星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挨着孤星沉沉睡去。反而孤星此刻却睡不着了。目不能视物的柴房中,黑得仿佛要把人吞噬了一般。孤星总有种感觉,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在一步步像自己逼近。而这一次,自己是否还能幸运地化险为夷?
正出神间,忽得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唤:“王妃,王妃~”
孤星摸索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确定是有人在唤自己,于是答应道:“是谁?”
“我是轩宇~”来人回答道。
”你此时前来,有何要事?”孤星问道。
“王爷带着军队刚走不久,府里还留有探子,因此我来看您的事情,还请不要声张。”轩宇解释说。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孤星开门见山地问道。
轩宇顿了顿,说:“王爷吩咐了要打你们四十大板,然后赶出王府。我与管家商量了,这件事先暂且放一放。王爷突然性情大变,看来已经不记得您了。还请您千万不要怨怪于他。这件事我已经偷偷禀告了皇上,皇上的意思是大军征战在即,先不要声张,以免军中自乱阵脚。皇上已派人暗中调查,想来不日会有结果。因此还请王妃在柴房里先委屈几天。等一切真相大白了,我一定放您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暂且离开吧。我没事,还请你务必每日星夜前来告诉我王爷在前线的消息。”孤星说道。
“轩宇领命。”说完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远。
“小姐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心系着王爷。小姐对王爷的一片心,王爷可千万别辜负小姐才好啊。”芳宜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在小声嘀咕着。
孤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对芳宜说:“不早了,闭上眼睛养养神吧。”
两人不再言语,孤星闭着眼睛,听见身边芳宜的呼吸声渐沉,方才缓缓睁开双眼。夜凉如水,重温起那些缱绻温存的日子,仿佛谁在用手指轻轻地拨动着心底的那根弦。酸酸的、涩涩的,心里重复着芳宜方才所问的那一番话:承焱,你可知我的一片心。
意识正模糊间,忽然听得窗外一阵喧哗,紧接着有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无数的火把照亮了窗外的庭院,借着火光投射到室内墙上的窗格影子或明或暗地晃动,无端地让心中一紧。
芳宜被惊醒,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孤星往前挪了挪,用半个身子护住她,说:“没事,一切有我在。”
柴房的门被“哐”地一声推开,一位身穿盔甲的带刀将士走进来,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的两人,问道:“请问哪位是安宣王妃?”
孤星从容起身,舒徐走至那人面前,说:“我就是。”
来人也不客气,大喇喇地打量了她几眼,说:“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孤星站得近了,方看清来人身穿一身羽林军服色。心中疑惑不解,面上却不露分毫,说:“不知是何事劳动羽林军亲自前来?”
那人神色不耐,却仍忌惮着孤星的身份,解释说:“皇长孙暴病,经太医诊断是因皇长孙身上所佩戴的玉件藏毒所致。那玉件据查证是王妃所赠,因此皇上请王妃前往宫中问话。”
孤星闻言心中惊疑不已,今日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来势极凶,不知自己是否挨得过。她容色肃穆地开口:“本王妃有事要吩咐府里的丫鬟,还请诸位到门外稍等。”
那羽林军装作聪耳不闻,并未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孤星声色俱厉地喝道:“皇上只是让你们来请本王妃去宫中问话。如今真相尚未可知,看大人的意思,倒似要给本王妃定罪了一般。怎么,皇上还未开金口,大人就如此急不可耐了?”
来人被孤星一通数落,面色涨得紫红,语气不快道:“还请王妃快些,要是误了向皇上交差,王妃可担待不起。”
“这个本王妃自然知道。”孤星平静而威严地说。
众人退了出去,只余孤星与芳宜在房中。芳宜从未见过这等阵势,一直被孤星紧紧护在身后,这时才醒悟过来,焦急地说:“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孤星握紧了她的手,说:“芳宜,你别急。我此去凶吉难卜。若轩宇前来,你便告诉他,让他设法带你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安全地方。我若脱困就来找你。若一月后我仍未回来,你便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不要再到这是非之地来。务必记得。”
芳宜的眼泪急急落下,紧紧握住孤星的手,说:“小姐,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去。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芳宜在这世上便是孤身一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孤星止住她的话,正色道:“芳宜,你我本不是真主仆,能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今日遇此事,都是有因有果。若是连累了你,我此心难安。你从前一直追问我有何难言之隐,我一直三缄其口,今日我便告诉你,我本是无忧宫一名女杀手,阴差阳错嫁入这王府中,做了王妃。你我本不是同路人,我也不想连累你。如今早早为你打算下,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场。”
芳宜哭着摇头,说:“小姐,我说过。到了这王府里你便是我的亲小姐。若是没有你,芳宜在丘府早不知沦落到何种地步。如今小姐出事,芳宜怎能够撒手不管。”
“芳宜,先设法保全你自己,来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可在外接应。若你我双双入宫,一旦获罪便再无回转之法。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务必记着我的话,千万保全自己。我有武功在身,一般人也奈何不了我。你安心等我归来便是。”孤星急急说完这一番话,便再不看她一眼,打开门跟着羽林军离去。
☆、皇长孙中毒
孤星被带到董贵妃的来仪宫。刚进了殿,便看见皇上与董贵妃端坐其上,皇上面带倦容,想来为了皇长孙抱恙之事折腾了大半夜。董贵妃则愤恨地盯着自己。孤星见怪不怪。麟睿与董芸梦立在一旁,轩敞的大殿里隐隐可闻董芸梦压抑的哭泣之声。
“丘欣,你可知罪?”孤星刚跪下,董贵妃便率先发难。
“丘欣不知何罪之有,还请娘娘明示。”孤星镇定自若地答道。
“你在所赠玉件中藏毒毒害皇长孙,你还不认罪?”董贵妃疾声厉色。
“玉件送入东宫后必定要经人检查。若是玉件有毒,早在检查之日便已事发。且玉件脱了丘欣之手后,也曾在多人手中辗转,贵妃娘娘为何一口咬定就是丘欣所为?”孤星反问道。
董贵妃面带不屑,对一旁低声啜泣的董芸梦说:“芸梦,你来说。”
董芸梦屈膝跪于金砖上,语带哽咽地答道:“那日儿臣见王妃所赠玉佩精致可爱,想着儿臣与王妃是一家人,王妃定然不会加害于皇长孙,于是不经管事嬷嬷查看便擅自做主为皇长孙佩戴。父皇不信,可以问儿臣身边的宫女。”说到此处,董芸梦牵动心肠,早已泣不成声。频频磕头请罪道:“都是儿臣大意,才让皇长孙横招此祸。儿臣有罪,是儿臣害了自己的孩子。”
看董芸梦情绪失控,董贵妃吩咐太子道:“睿儿,还不快扶芸梦起来。”太子得令上前扶起董芸梦,董芸梦摇摇欲坠,似要支撑不住,半张脸掩埋在麟睿臂弯中,只余细细的啜泣声如如蚊讷般钻入耳来。
“太子妃是东宫女主,底下人自然是听凭太子妃之言行事。若是仅凭太子妃一面之词便可让儿臣定罪,那未免也太冤枉了儿臣。”孤星辩解道。一双眸子倔强地看着皇上,皇上只是沉吟不语。
董贵妃愤怒道:“你的意思是芸梦诬赖你?芸梦贵为太子妃,皇长孙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为何要以皇长孙的性命作伐来诬赖于你?倒是你,句句强词夺理。你身为皇家儿媳至今无所出,定是你嫉妒芸梦,因此加害皇长孙。安宣王妃,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孤星冷冷一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董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