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伊人行-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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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霜洒落在整个后花园里,孤星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在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成为小小一个白点。自己为何要奏这首《琵琶仙中秋》?
犹记得去年中秋宫宴,皇宫濯缨池中央的亭子里,自己陪着承焱饮酒解忧。如今想来,仿佛是从那时起二人冰释前嫌,自己对他渐渐改观。
当时只是觉得,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更无关她孤星。
想不到世事更替,如今却轮到她来做了个痴人。一时心有所感,便低低吹奏出这首《琵琶仙中秋》来。不想被承焱听了去,还以箫声相应。自己几番隐忍,才忍下那心头想奔赴而去的冲动。
一曲终了,那箫声却又是一转,再次从头吹奏起。手中玉屏箫几仿佛要捏碎,无论如何尽力克制,泪水却几乎是喷薄而出。一直以来的隐忍、克制,此时却猝不及防被那寂寥落寞如斯的箫声相诱,孤星再也忍不住,蹲下失声痛哭。头上依旧是那轮明月,静静地以清辉笼罩着这世间万物。
那箫声却像是有意一般,一曲罢又是一曲,再次重头吹奏,十分坚持。孤星再也忍不住,轻轻以箫声相合。
龙凤两箫相合,仿佛真有那龙凤自箫中钻出,在夜空中交颈而鸣。又似那男女重唱,分外默契和谐。
孤星不知不觉得自己也沉溺在那箫声里,竟然都未察觉那箫声越来越近。
承焱一时兴致大起,想寻着那吹箫之人。于是一边吹奏一边往后花园来。等到孤星回转过来,那箫声已十分近了,便就在后花园的回廊处。孤星心下大惊,暗悔自己不该一时情不自已以箫声相合。仓促之间,她收了箫,借着假山的遮掩,脚不点地迅速逃离后花园。
听到那箫声戛然而止,承焱也垂下手中的箫,缓步往岸边垂柳下循声而去。
待到那杨柳垂荫处,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只有那人离去时不小心踢落到湖中的石子,搅动一池清辉。
☆、赐婚
几日之后便是董贵妃的寿辰。董贵妃素来矜娇,这次寿辰还特意求了皇上在宫中大摆筵席。一切皇族贵戚、王孙重臣都要携妻前往祝贺。
董贵妃十多年来都是**第一人,再加上娘家权势熏天。想巴结奉承之人自然借着这个机会百般讨好。光是寿礼,听宫中相熟的宫女太监说便摆满了来仪宫整座偏殿。各种奇珍异宝直晃得人眼花缭乱。
孤星仍由着芳宜为自己梳妆,手中拿了个透雕蟠螭纹嵌玉琉璃镜懒懒地照着。今日她要陪同承焱进宫贺寿。想着要与承焱单独相处,心中忐忑难安,亦是感慨万千。上一次后花园中吹箫,险些被他发现。好在自己有武艺在身,逃脱地快。后听说承焱有在府中寻那吹箫之人,只是不了了之,他便也丢开了。自己一颗揪着的心这才放下来,那玉屏箫自那之后便被自己藏起,再也没拿出过。
心思一转,想起最近与承焱比较欢快的独处,还是在乌蒙山阎无常的茅屋中。回到府中之后,不是冷眼相待,便是冷语嘲讽。如今想起乌蒙山上那段日子来,真觉得恍然如梦。
朱轮华盖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下,承焱下了车便自顾自地往皇宫门内走去,连正眼也不瞧孤星一眼。孤星心中的酸楚翻腾起来直逼到喉咙口,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定了定神,踩着车夫的背下了马车,默默地跟上承焱。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样不是正好吗?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还难过什么?
来仪宫今日到处张灯结彩,比往日更显金碧辉煌。与承焱并肩而立走入殿中。汉白玉铺就的地平台宝座上董贵妃一身朝服,宝相庄严地端坐在皇上身边。皇上还是那副闲远的神情,只是多月不见,似乎苍老了许多。
孤星跟着承焱在太监的引导之下就座。一众宫女鱼贯而入,在各人面前都摆上了精美的菜色。孤星看了看,不过是龙凤呈祥、一品官燕、凤尾鱼翅等宫中开宴时常见的菜色,孤星一见之下便觉得没胃口。宫里那些厨子一心讨好皇上,做的这些菜不过空有个富丽吉祥的好名字和花样子,若论起美味好吃来,真不如一些家常菜色。
此刻自己坐于承焱身侧自是百感交集、忐忑不安,因此也只是略动了动筷子便放下了。
“欣儿,这些菜是否不合胃口?怎地只吃了这么点?”皇上慈爱而关切地开口。
孤星心中一惊,原来皇上一直注视着自己,自己心事重重,竟然都未发觉。于是赶紧站起来解释道:“皇上恕罪,欣儿早上贪吃,略吃多了些,因此现下不怎么觉得饿。只是欣儿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一直想着皇上的梨花春。心想着等见了皇上,即使喝不到那梨花春,皇上开恩,让欣儿闻闻也是好的。”
皇上指着她大笑,眼中全是宠溺。慈爱地说:“那御前尚仪你倒是没白当,朕的好宝贝你倒是惦记到心里去了。别说是你,朕的馋虫都要被那梨花春给勾起了。如今正是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的时节,又是贵妃的好日子,喝那梨花春正是恰到好处。”皇上说着兴致大气,催着崔恩年去搬来梨花春同饮。
“弟妹好口才,今日我们大家都是沾了你的光呢。”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孤星循声望去,正是坐在自己正对面的董芸梦。
孤星一笑,谦逊地说:“都是皇上的恩泽,丘欣不敢居功。”
“那也要皇上看重弟妹才是。”董芸梦满口的夸赞,却为孤星招来祸患无穷。头一个董贵妃,此刻便是怒目横眉,大有对孤星发难的样子。
“皇上看重安宣王妃,自然是看重安宣王咯。要说皇上偏心三皇子才是真。如此一来,臣妾可是不依”敏妃横波妙目,很是娇憨。皇上偏爱安宣王众人皆知,且安宣王对社稷有功,如此解释便是顺理成章。年轻的妃嫔们只当真是皇上爱子,一时间愁眉舒展、开了笑颜。只有董贵妃等极少数进宫多年的老人知道,孤星被皇上看重是因着她像极先皇后,仍旧对她怒目而视。但急转而下的气氛到底暂时得到了缓解。
孤星向敏妃投去感激的目光,敏妃只做不知。仍是那副佯怒娇嗔的模样看向皇上。
“哦?朕倒要听听你为何不依?说不出来,可要罚酒三大杯。”皇上来了兴趣。
“皇上那梨花春要多赏臣妾几口,臣妾甘愿受罚。”此话一出,便有妃嫔忍不住捂嘴笑了。谁都知那梨花**如碧玉,醇香非常。寻常人别说是喝,便是远远地闻见那酒香都觉得醉人。敏妃这话,一听便知是玩笑了。
果然皇上靠着宝座哈哈大笑,说:“朕那梨花春,你要能喝上一口都是好的。”
敏妃抚了抚鬓发,正经地说:“臣妾不依的是,皇上因偏心安宣王,竟赏了王妃那梨花春。大家细细想来便知,王妃纤弱哪里喝得了梨花春,这酒明明是赏给安宣王的。皇上为着怕别人说他偏心,竟设了这么个障眼法。”
皇上抚掌大笑,说:“强词夺理,强词夺理。”
敏妃依旧是一本正经,继续说道:“因此臣妾要向皇上讨个好了。那梨花春臣妾自知是喝不了的,皇上若有那上好的女儿红,赏给臣妾一些便是了。”
皇上指着敏妃直发笑,说:“真真是个刁钻的。那女儿红在寻常人家里最易的,偏偏在宫里是最难得的。敏妃故意为难朕,朕可不能让你如愿。”
说着对身边的宫女说:“永仪公主出宫那年,朕曾命娴妃埋下百坛上好的女儿红。永仪在外修行辛苦,朕只能如此来尽作父皇的心意。好在永仪不日便要回宫了,朕一定亲自为她挑选一个好驸马。难得今天高兴,这女儿红就先开个几坛来给大家尝鲜。”
“慢着。”敏妃一声轻喝,转首对皇上说:“皇上,这个女儿红臣妾可不能喝。要喝也要等永仪公主成亲之日皇上亲自开坛赐酒。如此才不枉费了那女儿红的意义。皇上神通广大,早已赢过臣妾。最让臣妾感动的,还是皇上作为父皇,对子女的惦念和爱护。为着这个臣妾也要敬皇上一杯。”
敏妃的话让皇上很受用,他举起面前的玉盏,说:“要喝女儿红的人是你,不喝的也是你。你不是说朕偏心吗那朕今日便告诉你,咱们的佑儿,朕早已为他选定了一门亲事。此女才貌双全绝不在你之下,家世门第也甚好。如此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铭佑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却一直不为所动。成年的皇子里,五皇子礼勋尚有几房妾室。而铭佑偌大的王府里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留,民间谣言四起,说安平王有断袖之癖。这件事一直以来是敏妃的心病,如今听皇上提起,自然来了兴趣,追问道:“哦?是哪一家的好女子?”
皇上得意一笑,说:“是镇西候的外孙女,谢莹玉。”
敏妃的笑有几分僵硬,她如何不知。西南战事连年吃紧,朝中可用之将才,除了安宣王承焱,便是那位曾跟着先皇横戈马上、战功赫赫的两朝元老镇西侯谢天懋。而朝中多董族党羽,镇西侯一直态度不明。皇上此举无疑是在拉拢镇西侯。虽说他从来不偏爱自己的铭佑,可到底是他的儿子。多年的情分,他竟然也做得出。
不待敏妃开口,铭佑已站了起来,辞谢道:“儿臣多谢父皇美意。只是儿臣早已下定决心,除非是儿臣自己看中的女子,否则儿臣宁愿终生不娶。”
皇上大怒,排着御案道:“你这是什么话?朕的话一言九鼎,岂是你说不娶便不娶的。此事已定,不要再议。”
铭佑还要开口,敏妃已抢在他前头说:“皇上亲自选定的女子定然是好的。谢府一门忠良,佑儿能娶到谢家的女子做儿媳,臣妾满意得很。”
皇上稍稍舒展了眉头,铭佑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只碍于敏妃的示意,不敢轻举妄动。
孤星唏嘘不已,当初他那么坚定地告诉自己,定要寻个一心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恐怕是天下间所有对感情存着美好期许之人的共同向往吧。可是身在帝王家,他到底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至死方休
檀板轻敲,歌舞又起。宫女们似穿梭花间的蝴蝶,端了盛着梨花春的托盘来往于筵席间,整座大殿瞬时酒香四溢。孤星深深地吸气,只觉得连肺腑中充盈着酒香。梨花春酒香醉人,果然不同凡响。
待宫女给董芸梦斟酒时,她伸手拦住了,微微欠身说:“父皇恕罪,芸梦有孕不宜饮酒。”
皇上眸中一亮,惊喜地“哦”了一声。一直神色不快的董贵妃这才开了笑脸,说:“芸梦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太医嘱咐了,这头三个月要分外小心,因此一直未向皇上禀明。皇上即将添孙,真是可喜可贺。芸梦对皇家子嗣有功,皇上可要重赏她才好。”
孤星看见承焱拿着酒杯的手不觉得晃了晃,几滴碧玉般的梨花春溅在案上,如一颗颗落地的玉珠。唯有心里长叹,抑制不住的酸楚在四肢百骸中乱窜。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
皇上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上空盘旋,他哈哈大笑,连声赞好,说:”朕的皇长孙便要出世了,好的很。朕定要重赏。”
孤星含了如常的微笑,抿了一口梨花白。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的太子和太子妃。初为人母的喜悦笼罩着董芸梦,让她的周身仿佛都带了某种柔和的光辉。相形之下,太子却有些郁郁寡欢。
皇上话锋一转,瞧着孤星与承焱说:“焱儿你与太子同日成婚,如今他二人已有喜,你与欣儿可得早日给朕好消息啊。”
孤星羞得满脸通红,只低下头不做声,承焱坦然答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虽然知道不过是敷衍之词,一颗心却不由得七上八下。
眼睛随意瞟向四处。只见宝座上袁君毓立于董贵妃身后,听说如今她与苏芬萍一道成为董贵妃的左臂右膀。孤星与承焱正好坐于董贵妃的下首,那细如蚊吟的嘲讽之声,凭着自己上好的内力依旧钻入耳来。
“哼,谁知道是不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袁君毓尖锐而恶毒的话语,在自己对承焱动了心存了情之后,竟然似利剑般刺在心上。
孤星把眼光转向别处,只作不知。
皇上身边,一宫女正在给他斟酒。孤星的眼光无意扫过,顿时大惊,手中的酒杯滑落,哐嘡一声惊动了殿里的众人,梨花春全洒在身上也无知无觉。
承焱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一声“父皇小心”还未出口,那斟酒宫女的匕首已经在皇上的脖颈上。殿中顿时大乱,众人叫喊着四处逃窜。
承焱一脚踏上面前的几案,飞身而起。一起一落间已到了皇上面前。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那女子尖锐叫喊。
旁边的董贵妃早已在袁君毓的搀扶下远远逃到殿角处,孤星脸色煞白。那名宫女正是阎无常的师妹。原以为她不过痴心妄想,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