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化兵的故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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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我上个星期天已经去过了，书店说现在没货，什么时候到货也说不清楚。因为现在很多人都在买新华字典，即使字典到了书店，很快也会被抢购一空。”憨老张泄气地说。
“要是这样的话，估计我也很难碰到。不过，我倒想起一个办法，估计买到的可能性极大。”
“你有什么方法？”憨老张兴奋地问。
“找你在县文化馆谋事的老同学帮忙。他们这个系统的，买字典肯定比我们要容易得多。我记得他信中说有事尽管找他，他很乐意帮忙的，你就试他一试，看他是说客气话还是真心帮忙。”肖吉林说。
“他说帮忙肯定是真心的，我相信他的为人，只是没想到过要麻烦他。现在我没有其它办法了，你这一提醒我觉得有道理，我这就给他写信。”憨老张说完，立即准备写信。
果不其然，信发出不到十天，憨老张就收到了同学寄来的包裹。
包裹里有一本《汉语成语小词典》、一支钢笔和若干大小的笔记本，另附了一张便笺，字体不似往日的龙飞凤舞，而是格外地端庄秀丽：我哥最近有点忙，这些学习用具是按照我哥的意思在家中找的，我们家还有很多，不知适合不，如有其他要求，请来信告之；我哥说了，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千万别提钱的事，否则与你断绝来往！
看了便笺内容憨老张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在家找的词典，这一看就是新买的嘛。不要钱就不要吧，说得这么严肃。但这个人情肯定是要还的，等我回去探亲时，一定要加倍补上。
打开《汉语成语小词典》上面也有拼音，不仅能认字，还能学到完整的成语故事，学习的同时，还能提高学习兴趣，比字典更实用，憨老张如获至宝。
从此，一有时间他就象小学生写字似的，一笔一画地开始了抄写词典的“工程”。
虽说部队生活紧张而艰苦，但文娱活动却丰富多彩：业余时间打蓝球、吹口琴、看书、看电视、玩纸牌等，但对新兵来说，最实惠的还是摆“龙门阵”。
每次训练归来，肖吉林都要哼几句“小调”或来两段故事，是十足的乐观派，被战士们称作“活宝”。因为他来自大城市，从小就接触到很多有知识、有能力、有魄力的大大小小军队干部，与他们接触久了，不仅胆子大，而且无形中也学到了不少的知识，说话水平也得到了极大提高；吹起牛来更是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以从我国的第一次农民起义扯到当前的中东战争；他善于夸张，长于摩仿，有口才，巧用肢体语言表达，即使一件十分平庸的事，经他的觜说出来都会变得十分滑稽、有趣、引人发笑。
当然，牛皮也有吹破的时候，只是没人愿意破坏大家的兴致，呵呵一笑，一天的疲劳也就烟消云散了。他就像一块吸铁石，强烈地吸引着周围的战友，其中包括比他年龄大许多的老兵和新兵班长们。
憨老张与肖吉林的关系一直很好，在生活上、学习上互帮互助。但锅碗在一起，总有碰着的时候。两人性格相差太多，磨擦总是少不了的，虽说憨老张忍耐性好，时间长了，矛盾也偶有发生。
比如前面介绍肖吉林的那些优点，其实也是憨老张最大的心痛：这么精彩的故事情节和绘声绘色地讲演，换了别人，哪还有心思学习，注意力早就被故事情节吸引走了；好在憨老张抗干扰能力比较强，努力克制自己，但还是会出现“突然走神”的情况，本来就少的业余时间，效率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让人痛心。
那天一大早外出训练，下午提前回到营区，离开饭还有2个小时，教室的门又没开，憨老张只得拿出小凳，趴在床沿抄词典，也许是训练太辛苦了吧，迷迷糊糊地看了半天，却没什么收获，倒是肖吉林讲的故事，时不时地传入他的耳朵……
“算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后面的情节我一下想不起来了。”肖吉林见周围就是几个新兵，也没了讲故事的兴趣，又看见憨老张正在学习，准备收场。
“葛利费怎么能和小人国里的人讲话呢，6吋高的人即使能说话，他的声音正常人能听见吗？”
“世界上哪有小人国，这故事纯属瞎编的吧？”
“童话故事，管它真的假的，听着好玩，接着讲，接着讲。”
“你们喜欢听，我就再讲一个更好听的故事。”肖吉林正打算鸣金收兵时，突然看见周围又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很少来的新兵排3班长，于是，表现欲极强的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大家都知道：肖吉林喜欢卖关子，故事说到**处，常常嘎然而止，制造一个悬念，你要硬逼着他说呢，他就会敷衍一下，胡编几句，故事就草草结尾了，如是这样，反倒没了意思。再说，下一个故事更好听，也吊起了大家的味口，旁边围上来的人也就更多了。
听故事的人比平时要多得多，除了憨老张外，大家都围了上来，肖吉林突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看我今天怎样把憨老张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兴趣来了，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度，故事也讲得更来劲了：“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广东汕头县的一个小镇上，也就是咱们憨老张的家乡。”故事嘛都是虚构的，为了能吸引憨老张的注意力，肖吉林有意把故事的发生地定在了憨老张的家乡。
“这么巧呀，说出镇名，说不定憨老张还知道呢？”
“别打岔，听肖吉林讲吧。”
“那好吧，我接着说。”肖吉林看到憨老张果然回了一下头，说的就更带劲了：
那是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三年的夏天，小镇突然遭到台风袭击，不夸张地说，那真是斗大的石头随风走，千年的古树连根拔，良田毁了，房子垮了，镇里的人纷纷背井离乡，四处逃荒。在这逃荒人流中，有三个拜把子兄弟准备外出打工，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打起了偷食地里粮食的主意，可是哪有粮食好偷呢。
一天，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块竽头地：竽头不大，但总比没有强呀，白天人多不好下手，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乘周围没人的空隙，三人悄悄地来到地边，快速地挖到了十几个竽头，躲进一个破砖窑里，支起一个破罐子，十分麻利地煮着没洗干净的竽头。
竽头快熟了，远处却跑来一帮人，手中拿着铁锹、锄头等家伙，大声喊着，“快点，快点，就在前面的破窑洞里，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老大说着，情急之下，一脚踢翻罐子，汤和竽头撤了一地，灰尘包裹着竽头四处滚动，三人饥不择食，将竽头放进旁边一个盛水的破碗里快速降温，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烫不烫，一口一个地将芋头往嘴里塞，并很快逃之夭夭……
三年后，老大发了财，开了一家饭馆。
饭馆面积不大，却十分体面，老板为人和蔼，生意很好；老二、老三仍旧过的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
有一天，老二饿得实在受不了，决定去老大的店里混顿饭吃。
“大老板，生意兴隆呀！”老二来到餐馆，进门后大声说道。
“哪里，哪里，全仗各位乡亲赏脸。”老板看到老二，马上认出其身份，看到他的装束，知道混的不好，猜他此番过来无非是想混几个铜板，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希望他不要提过去悲催的故事，影响店铺的声誉。
“大老板，生意做的如此风生水起，还记得我们过去的故事么？”老二开门见山。
“什么故事？我们有什么故事？”老板顿时紧张起来：当着这么多新老顾客面，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老板到底是一个大能人呀，知道你打仗厉害，没想到餐馆生意也做得如此红火，不知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些当年跟着大哥闯天下，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的弟兄们。”
“记得，记得！兄弟有什么困难只管说。”老板生怕老二说出过去那段不光彩的历史，赶紧接住话说。
“困难还真没有，只是想来看一下大哥，叙一下旧情。想当年，我们跟着大哥您南征北战，尤其是攻占窑都府，打破罐州城，跑了汤太保，却活捉了芋将军，一枪一个，一枪一个，你想我们那时是何等的英勇呀。”老二神采飞扬，两手则不停地比划，周围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这经历，不仅在座的老顾客闻所未闻，就是天天和老板一起做事的小伙计们也毫无所知，大家不约而同地向老板投去钦佩的目光。
“好汉不提当年勇，要不是你今天突然提起，我还真忘记了这事。”老板不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觉得脸上顿时增添了无限的光芒，并立即吩咐伙计安排酒肉款待，临走，硬塞给他一大把银元。
老二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下，带着银子，酒足饭饱地回去了。
老三听说此事后找到老二一问究竟：“大哥发财了，还认我们这些穷兄弟？”
“认啊，不仅认了，还十分客气地问我有什么困难。”
“你是怎么开口要的钱呢？”老三想知道讨钱的方法。
“我没开口要钱，也没说有什么困难，只说是找他叙一下旧，把我们过去随他一起逃荒要饭的事提了一下，可能是唤起了他的同情心吧，非要请我喝酒、吃肉不可，临走，还塞给我不少银元，推都推不掉呢。”老二夸张地说。
过了几天，老三也悄悄地找到老大的餐馆。
为了博得更大的同情，本来就没有好衣服的他穿了一件更破旧的衣服，进门就喊：“大哥，真想不到，你做餐馆生意发了这么大的财呀！”
“你谁呀？”老板一见这人打扮，早就猜了出来人何意，心中顿时不悦。
“我是老三呀，大哥不认识我了么？”
“哪个老三？”
“大哥，想当年我们跟随着大哥逃荒要饭，四处流浪，还记得我们在破窖洞里煮着偷来的竽头这件事吧，竽头还没煮熟就被主人发现，带着一帮人来抓我们。慌乱之中，多亏你用脚踢翻了罐子，汤和竽头撤了一地，我们三人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烫不烫，捡起脏竽头往水里浸一下，然后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先把竽头吃了才跑路。多亏有竽头垫底，跑路才有劲，不然被抓住，不被打死也要打残呀……”
周围的顾客听了这话大为吃惊，原来看起来这么绅士的老板还干过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不过，老板毕竟反应快，还未等老三说完，马上打断他的话，向伙计们吼到：“哪里来的叫化子，想混吃混喝就算了，还胡编乱造故事，给他一个银元，快快打发出去。”
伙计们给了他一个银元，连推带搡地把他轰了出去。
……
“见鬼！”憨老张在心里骂道。因为肖吉林讲的是自己家乡的事，让他产生了兴趣，而自己这一个多小时的学习，却没记住几个成语，心里十分惋惜。
“肖吉林，你能不能说话声音小点，吵得人没法看书了。”憨老张恼火地说。
“哎，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常言道：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是第一；我们人多，你就一人，少数服从多数，这是第二；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锻练人，你没听说毛主席年轻时还专门去大马路上背外语单词，道理就在其中，这是其三。其它的道理我就不多说了，你觉得我说的不错吧。”肖吉林心平气和地说。
要是平时，肖吉林早就收兵散伙了，可今天不一样呀，一是听故事的人数之多，平时少有，怎么能不露一手？二是讲故事正带劲，有点得意忘形（后来他自我检讨这件事情时，认为主要原因是得意忘形）。
“好啦，故事讲完了，大家也散了吧，晚饭听说饮事班给大家做了大肉包子，现在出去活动活动，到时候可以多吃几个哟。”3班长这样一说，大家也就散了。
宿舍安静了，憨老张继续他的抄写词典工程：抓紧时间，提高效率，尽量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憨老张拼命地学习，不到半年时间，还真把《汉语成语小词典》给抄了一遍。认的字多了，记的词也多了，说话水平也有了很大提升，这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要命的是他的文化水平提高了，有些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憨老张是个性格直爽的人，虽然没有恶意，但别人说错了话，用错了词，他都会立马指出，有时甚至让人下不了台。而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好，相反认为别人可以避免再犯类似错误，是在帮助别人。因此，纠正错误时也从不顾忌别人的面子、场合，即使是最要好的战友肖吉林也不例外。
好在大家都了解他的性格，不与他计较。
这里只说二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