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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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都、校尉中的一人?也太年轻了吧?
盖俊随口问道:“屯田兵怎么样?”
刘调恨铁不成钢道:“得狠狠操练,太熊了。咱老营随便抽出来一人,就能打趴下十个。我宁愿回去当个队率,什长也行。”
盖俊笑着说道:“好好干,年末大演武,你要是练出精兵,就提拔你当军侯。”
“屯田兵军侯?”刘调不见喜色,屯田兵,就是当司马都没意思。
“射虎营军侯。”盖俊撂下这句话,转身继续深入巡视。
刘调楞了老半天,用力一拍大腿,转向屯兵吼道:“从现在开始,谁不认真训练,老子就活剥了他。”
“射虎营军侯?”诸兵面面相觑,有这个能力的人北地只有一人,名字呼之欲出……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变
盖俊领着诸将、官吏站在田边,举目望去,黄灿灿的粟、麦一眼望不到边,心里迅被幸福填满。大半年来,为了等待这一天,可谓受尽种种磨难,夏时先是连接一个月的大旱,盖俊当时眼睛都红了,每日哪里也不去,家也不回,就呆在田地里,率领百姓士卒抗击天灾,好不容易制住旱情,蝗虫又至,铺天盖地,百姓依照盖俊的灭蝗策扑灭蝗灾,紧接着又遇上连绵不断的大暴雨,马不停蹄开始排水……
“太难了”盖俊不止一次出这样的感慨,这句话几乎快成为他生活中的口头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一个衣食无忧的人,从未想过种点粮食会是这么的难。
“历经风雨,终见彩虹。得来不易,才会珍惜。”盖俊心里默默的道。
盖俊身边一位肥硕中年男子笑着说道:“看这势头,每亩最少能获一石粮啊,恭喜盖府君了。”
春耕时盖俊估计亩产最多08石,如今比预料还要多些,但他不见喜悦,脸上反而浮出一丝厌恶之色,非为事,而为人,身边诸人皆是如此。
肥硕中年男子姓程名球,如今任凉州刺史部治中一职。治中和别驾乃刺史的左膀右臂,虽然仅是吏,却号称顶半个刺史,一州之内,连各地两千石太守都相让三分,可谓权势滔天。
程球出身于安定豪族程氏,按说大家族出来的人品行都不会太差,但此人贪婪无厌,雁过拔毛,凉州上至官吏下至百姓皆恶之。他此来是为求粮要兵。
年中耿鄙出任凉州刺史,耿鄙出身于右扶风耿阀,是云台二十八将耿弇的嫡系后代,上任以来颇多动作,最大的一件是今年秋收后欲对金城叛军动进攻,特命武威、陇西、武都、汉阳、安定、北地六郡各征五千兵士会师汉阳。
耿鄙早闻盖俊在北地屯田,特遣治中程球前来求粮,程球摆谱惯了,张口要粮要兵外,还暗示北地官吏送其钱财,否则后果自负,连同乡梁固也没有放过,气得长史梁固当众与之翻脸,破口大骂。程球气急败坏,求见盖俊,便要告他一状。盖俊是谁?那是天下第一护犊子的人,见都没见程球。
程球灰溜溜离开北地郡,回到汉阳向耿鄙说了盖俊、梁固一通坏话,耿鄙不明实情,自觉落了面子,立刻动关系网,一个月后,马日磾、前北地都尉耿浑相继给盖俊寄来书信,让他顾全大局,不要意气用事。盖俊可以不鸟耿浑,老师的话却不能不听,捏着鼻子认了。
程球自觉胜利,再次趾高气昂的来到北地郡,盖俊看不过去,使妻弟卞秉召集城内恶少年、游侠十数人,在妓社借争风吃醋,给程球一顿狠揍,牙齿都打掉一颗,甚至亮出明晃晃的刀子,眼中凶光外露,程球并非傻子,赶紧叩头求饶,事后躲在驿站乖乖养伤,再不敢放肆,近来才愈。
见没人接茬,程球嘿嘿干笑两声,道:“盖北地大丰收,我们刺史部也不要多,就三十万石(斛)吧。”
“多少?”盖俊眼神斜瞥,面无表情。
盖俊眼神如有实质,仿佛刀锋,程球不自然的别开目光,说道:“二、二十万石也行……”
盖俊目光转回黄灿灿的麦田,淡淡说道:“五万,多一斛没有。”
“这个……”程球急道:“五万也太少了,恐耿使君怪罪,下吏担当不起啊。”每名士卒日口粮是六升,以一月三十日计算,就8斛,五万斛粮仅够万人不到三个月之用。
“若是耿使君觉得不够,让他来找我就是。”盖俊语调仍旧平淡。
凉州,金城郡,临羌,湟中羌大营。
中军大帐内的十数个羌帅们脸色难看,各自喝着闷酒。年中,他们将三万湟中羌骑进攻汉阳郡,汉阳渭水河以北已被汉阳太守傅燮划给数万羌胡,用以屯田,羌胡为保自身利益不受侵害,奋起抗争,双方争斗十数日,董卓率万骑从后偷袭,湟中羌大败而回,损失以万计。不久前,他们认为汉阳不好打,转而南下寇略陇西郡,不想又被坚城挡住脚步,久久不克,撤退时遭到陇西、汉阳、武都三郡郡兵追击,再损数千。
湟中羌纵横凉州数百年,在二十几年前的段颎时代更是号称无敌,当时段颎带着一万两千湟中义从羌横扫整个凉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得凉州诸羌胡看见他们就绕着走,骁勇冠于汉军。现今居然连战连败,伤筋动骨,这让羌帅们如何能够接受。
一名羌帅喝下一杯酒,皱着眉头说道:“北宫将军,要我说咱们还是和边、韩二君和好吧。去年末咱们在边、韩二君的指挥下击败周慎五路大军,斩俘数万,打得可真叫一个解气。然而自从咱们和边、韩二君闹翻,这日子……”
有人补充道:“是啊,日子比去年难过多了。”
有人感慨道:“唉没有汉人相助,咱们在凉州是寸步难行啊”
北宫伯玉、李文侯面色一沉,另一人拍案而起道:“娘的你们是不是想当汉人奴隶想疯了?”
先前开口的羌帅冷笑道:“我只知道我今年没有捞到一丁点好处,麾下勇士却死伤上千,以后还会死伤更多人。”
诸羌帅大部分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将军要好好考虑考虑。”
北宫伯玉李文侯终相视一眼,后者开口说道:“边、韩素有兼并我们之心,若投靠他们,不出两年,我们非死即废。所以……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羌帅心里似有不甘,脸现挣扎,追问道:“真的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李文侯才摇头,猛见羌帅摔杯落地,牛皮大帐瞬间被无数刀剑划开,几十名羌人一脸狰狞的冲入进来,专砍北宫伯玉、李文侯及其亲信羌帅,大帐内一片刀光剑影,呼喝喊杀声、利刃入骨声、临死惨嚎声此起彼伏。同时外间亦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李文侯武艺一般,斩杀两人后,左腿被砍断,不等起来,数刀落下,一顿乱砍乱剁,身上刀伤数不胜数,仅头便挨了六刀,脑浆洒得满地都是。北宫伯玉怒骂连连,一柄大刀使得异常娴熟,左劈右砍,勇不可挡,转眼间帐内只剩下他一个抵抗者,羌人纷纷后退张弓搭箭,将他射成刺猬。
望着帐内一片狼藉,羌帅叹气道:“将军,别怨恨我们,是你们挡住我们的道了。”
凉州,金城郡,允吾。
深夜,边章宅邸被血色淹没,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脸上无一例外带着一丝困惑与愤怒,死不瞑目。
韩遂提着一柄滴血的剑,一步一步向深处走去,俊朗秀逸的面容在黑暗下忽闪忽现,给人一种妖冶诡异的感觉。
麴胜跑到韩遂近前,禀道:“边府上下五百余口,尽数诛除,只余边章一人。”
五百多条生命在韩遂眼中似乎不值一提,停也没停,继续迈着坚实的步子前进。
边章安安稳稳跪坐在主位上,衣衫洁白如雪,一尘不染,漆黑的进贤冠下是一张平淡到极点的五官,双目越过厅内杀气腾腾的甲士,直视着走进来的韩遂。
边章缓缓开口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韩遂默然无语,拿出一块手巾,擦拭着爱剑上的血迹。良久,道:“退下。”
众甲士面面相视,直到韩遂再次喝退,才如退潮一般撤离大堂。
“把门合上。”韩遂又道。
边章失笑道:“你就不怕我暗藏弩箭,把你击杀当场?要知道,只需手指轻轻一扣,你为之努力前半生的一切就将随之而去。”
韩遂面色复杂的摇摇头:“几十年的交情,我太了解你了。”
“几十年的交情?人,都是会变的……”边章嘴角泛起一道讽刺的笑意:“就如你。”
“我没变。”韩遂再次摇头。
“不。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韩文约,我认识的韩文约,性情刚直,嫉恶如仇,以诛杀阉人为志,以拯救天下为志……”边章情绪越来越激动,语也跟着加快:“现在呢?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残害同志,排除异己,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当隗嚣第二?当西凉王?”
韩遂双眸平静无波,淡淡说道:“我的志向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我如今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心中那个目标。”
边章嗤笑道:“你认为我会信吗?”
韩遂还剑入鞘,走到左方一个蒲席前坐下,低声道:“伯允,你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我不想杀死你。但是,你必须得死,我也是犹豫了大半年才下定决心。事实证明,各自为政的凉州军就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只有拧成一股绳的凉州军才能达成我的心愿。只有一条路可走,我别无选择……”
“杀光凉州军头领,你一个人当头?”
韩遂默认,而后说道:“当我有一天攻克京都,振奋国朝,我会去你的坟前祭拜你。”
边章摇头道:“你做不到。”
“我能,因为我是韩遂韩文约。”韩遂说罢,起身向外走,推开门的同时,无数甲士冲入大堂,弩声不绝于耳。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凉州风再起
耿鄙今年三十余岁,正值盛年,亦是渴望建功立业的年纪。他的远祖耿弇,二十一岁投奔世祖光武皇帝刘秀,二十三岁拜为大将军,天下百郡他平定四十有六,破城超过三百,一生征战未尝挫折,堪比国初韩信。光武帝是古今排的上号的明君,国家安定后收回耿弇大将军印绶,原因是不希望他为淮阴,君臣得以相安无事。耿氏一族除耿弇外,父耿况、弟耿舒,侄耿秉、耿恭皆时之名将,遂成天下第一流门阀。
耿鄙不敢和祖辈们相比,但他有祖辈之志,好谈兵,每谈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朝野无人能与其辩论片刻,皇帝刘宏被其言语打动,乃拜为凉州刺史,命他进讨金城叛军。
耿鄙初来乍到,本没有马上动兵的想法,不过汉阳太守傅燮、北地太守盖俊皆招羌胡、流民屯田,或数万或数十万,今年年景不错,粮草无忧,遂动了出兵的心思。
六郡两万五千步卒、五千骑兵,外加上万汉阳羌胡骑兵集结完毕,就等程球回来,便要出发。不几日见程球愁眉苦脸归来,耿鄙暗叫不妙,问及讨到多少粮草,前者呐呐回道五万万五石,耿鄙勃然大怒,他用了这么多心思就换回五万石粮?当天亲自书信于盖俊,言辞激烈,威胁二十万石一升不能少,若再有推脱,定然参他一本。当今刺史权利很大,但有弹劾,少有失手。
盖俊会惧怕他?心道我辛辛苦苦种的田凭什么白给你。又送三万石粮打发了信使。
耿鄙怒不可遏,咬牙参了盖俊一本,盖俊上书喊冤,说今年是屯田第一年,他只收上来这么多,并言如抽取过狠,恐数十万羌胡造反,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云云。
盖俊这次是铁了心和耿鄙杠上了,不管谁来书信,包括老师、父亲在内,一概用首年屯田,没有收获婉言拒绝,明面喊冤,暗里哭穷,大半个秋天就在互相扯皮中过去了。
耿鄙深知刺史震服不住太守,就会寸步难行,发誓要和盖俊周旋到底,然而这时凉州形势大变,一直表现得很安静的金城叛军忽然先下手,南下进围陇西郡,据称有十余万众。耿鄙听说后,脸色顿时像吃了大便一样难看,他还没去找叛军的麻烦,叛军居然送上门来,马上率汉胡大军四万动身前往陇西。
傅燮对此战很悲观,耿鄙也就是个赵括之流,程球则是贪婪无耻之徒,在这两个人带领下,凶猛的狮子也会退化成软弱的绵羊,虽知希望不大,还是忍不住劝道:“使君执政日短,百姓不知教化,麾下大军来自各地,未经训练,互相没有默契,让他们去陇西与敌野战,必会生出危险。不如在汉阳严阵以待,等太尉兵至,合力讨伐。”
耿鄙不听,傅燮暗自叹气,汉阳的兵卒皆被耿鄙带走,冀县城中只余数百兵卒,只能默默祈祷上苍,期盼汉军胜利,即使几率渺茫得可怜。
金城叛军十余万那是夸张之语,十万则近矣。耿鄙聚集六郡汉胡四万万大军对金城方面造成的压力太大了,毕竟双方相距仅八百里。韩遂心知如让汉军杀进来,一盘散沙的凉州军必然危矣,终是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处理掉边章、北宫伯玉、李文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