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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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敌袭……”幽州将领豁然色变,竭力嘶吼。
黄巾骑兵的速度极快,将马力催到极致,在汉骑反应过来前,就像一把锋利的大铁锥,狠狠戳中其肋部,几乎将汉骑拦腰而斩。
“杀啊……”陈淩一杆长戟使得炉火纯青,钩、啄、刺、割,变化万千,每个试图阻挡其前进的人皆被击落马下。汉骑陷入阵中者约有两千,换句话说他面前最多只有三千人,以两千攻三千,胜利有望啊。念及此,陈淩提声暴喝:“杀啊……”
皇甫郦匆匆来到皇甫嵩面前,神色紧绷,“叔父,敌方出动骑兵了。”
皇甫嵩问道:“何方?多少人?”
皇甫郦道:“出现在我方左翼,已经与幽、并骑兵对上,人数约有两千。”
盖俊一听才两千,便没在意,皇甫嵩却浓眉微蹙,“对方主将真了不得啊!”
“中郎何有此言?”盖俊大感意外。
“两千人,你说我该不该派你去支援呢?”
盖俊说道:“幽州突骑,世祖光武用之平定天下。并州铁骑也有过人功勋,以善战著于内外。今以五千对两千,稳操胜券,何须援助?”
皇甫嵩摇摇头,皇甫郦继续道:“实事恰好相反,落在下风的是我方。蛾贼骑兵趁着我方五千骑陷入阵中者半,突然跃阵而出……”
“……!”盖俊下意识摩擦骨韘。
傅燮出列抱拳道:“中郎,让我率本部兵马去吧。”
“你去?不行……”皇甫嵩眉蹙得更紧了,他敢肯定对方已经准备好了后招,傅燮一到,必被伏击。犹豫片刻道:“子英,你率南容、子善出战吧。”
盖俊迟疑道:“现在就全员出击,是不是太早了点?”
皇甫嵩又道:“去吧。”
“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广宗会战(五)
张梁问道:“清水那边进展如何?”
传令兵道:“回禀将军,陈将军杀敌甚众,最多只要两刻钟就可尽数消灭敌骑……”
张梁点点头,目光远眺,皇甫匹夫,你会如何选择呢?派不派援军?派的话,多少人?
没过多久,又有传令兵来报:“将军,对方出动骑兵了……”
终究还是派出援兵了吗。张梁木无表情,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将军……”
良久,张梁缓缓开口道:“一共多少人?”
“约四五千骑。”
“四五千骑?这是汉军最后的骑兵了吧?好一个当机立断、好一个当机立断……皇甫匹夫不愧是汉国一代名将!”张梁心里轻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力量的不对称,让张梁心力憔悴。
“将军……”
张梁回首道:“阿灵……”
“将军……”形貌魁梧的张龟手里提着一杆乌黑发亮的大铁戟出列。
“率三千骑速援。”
“诺。”
往援的路上,胡封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笑骂道:“幽州人真他娘的废物,并州人也那个德行,五千人打不过两千人,真给边地丢脸。不过也应该感谢这些废物,否则我等还要在后方傻看着。”
庞德道:“我若为幽州骑兵主将,早就羞愤得撞马而死。”
胡封似笑非笑道:“小子,你想当主将?再等二十年吧。”
庞德满脸不服气,大声道:“霍骠骑十七为将,耿伯昭二十三拜大将军,我何能不如?”霍骠骑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去病。耿伯昭即耿弇,东汉开国名将,是个可以和韩信比肩的奇才。
“小子野心不小啊!”
庞德铿锵有力道:“大丈夫当有远志!”
“壮哉令明!……”亲卫曲同僚纷纷喝彩。
“轰隆隆!”
汉骑和黄巾骑兵几乎同时抵达战场,张龟铁戟向天,奋声喊道:“直击汉军……”
“杀……”三千黄巾玄甲骑兵齐声狂喝,如决堤之水一泻而下,上万只马蹄踏在地上,发出令人窒息的碎响。
盖俊令麹义、傅燮各率本部兵马左右包抄,自将两千余骑正面迎击。
一旦让两边的汉骑施展骑射,将是一场灾难,张龟大吼道:“左右出列五百骑阻敌……”
黄巾骑兵蓦然分出千骑,一左一右离弦之箭般射出。
偏军率先接战,转瞬间,正面两支铁骑猛烈对撞。
血光漫天,人仰马翻。
张龟大铁戟横扫而出,出乎意料的是并未将敌击落,不及多想,角度微调,割向另一人。
“铛!”
“又被架住了?”张龟心头震惊得无以复加,前一人披头散发,身形壮硕,一看就是猛士之流,但第二人年貌甚清,至多十六七岁。凉州人连半大小子都有这等勇武?
长长的大矟笔直地刺来,张龟侧头避开,戟锋翻转,由下至上斜撩,锋利的小枝瞬间削断对手头颅,张龟一愣,似有不信,铁戟硬拍,砸碎一人脑袋,这才暗暗松一口气,看来凉州人并非人人武勇无敌。
“杀……”一个比他还要魁梧的大汉掣起长矟,张龟摆戟抵挡,“咣当”一声巨响,握戟的手立刻变得黏黏的,竟是被震裂虎口。一员汉骑纵马而来,战刀雷霆万钧般落下。
张龟把牙一咬,大铁戟电射而出,洞穿汉骑胸口,将之挑起。
“啊……”汉骑一时死不了,抓着戟身凄厉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大木……”马腾脑子“嗡”的一声,策马回转,脸部狞成一团,阴森可怖,仿佛地狱归来的恶鬼。
看着刚才和自己交手的大汉亡命扑来,张龟心中大懔,长嗥一声,将戟上这人摔出。
马腾抱住大木,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落下马。
“大木……大木……别睡……千万别睡……”马腾狠狠拍着兄弟的脸颊,涕泣满面。他还一文不名的时候,大木就开始跟随他,比亲兄弟还亲。
“大兄……我先走一步了……替我报仇……替我报仇……”大木口鼻冒血,头一歪,瞪目而亡。
“啊……啊……啊……”马腾从地上捡起一把环首刀直奔张龟。
“杀……”张龟大铁戟舞得跟风车似的,挨上死,擦着亡,他刚才杀的那人似乎并非一般人,上百汉军仿佛疯了似的围着他进攻。
“还我兄弟命来……”马腾声若奔雷,一刀劈下,斩断马首。
张龟狼狈的摔下马,晕头转向的工夫,马腾战刀又至,张龟拔出腰间佩刀奋力回击,金铁相击的脆鸣声不绝于耳。
“啊……杀杀杀……”张腾愤声咆哮。
“怕你不成……杀……”张龟也被激起狠气。
两人只攻不守,挥刀乱砍,转眼间就气喘吁吁,伤痕累累,马腾胸口中了两刀,大腿挨了一刀,张龟伤势更重,左臂被齐肩斩断。
“杀……”马腾忍着痛楚,一瘸一拐的举刀杀来。
“真他娘的是个疯子!”张龟被砍中脸部,轰隆一声趴到地上,临死前心里大骂。
能够成为太平道骑军中的一员,皆是意志坚定的太平道教徒,主将阵亡不仅不见慌乱,反而凶兴大发,更加亡命。
傅燮、麹义先后击溃敌人,夹击而来,黄巾骑兵舍生忘死,直至全部阵亡。
另一侧的战事也结束了,以黄巾步骑全歼幽、并铁骑告终。
“呼……咳咳……呼……咳咳……”捂着被洞穿的肚囊,陈淩一边咳嗽一边问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三、三百余。”
“随我杀……”陈淩艰难的上马,指挥着太平道仅剩的三百余骑驰向盖俊部。
鲍出道:“他们这是在求死啊!”
关羽叹道:“真勇士也!”
宋立摇头道:“这等强军,应该守卫边疆,震慑羌胡……可惜啊……”
“杀……”
“轰隆隆!”
钢铁洪流碾过,太平道骑兵——全灭。
正当盖俊部准备攻击黄巾侧翼,耳中忽然听到汉军后方钲响。片刻后,黄巾军同样传来撤退的命令。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广宗会战(六)
马腾胸口那两刀深可入骨,鲜血顺着破开的铠甲淌出,只是与内心的痛苦相比,身上这点痛算得了什么。马腾坐在大木身边,拉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低声念叨着,试图唤醒他。
“大兄……”
几名兄弟上来要搀扶他,被马腾近乎蛮横的推开,连胞弟马举也近不得身。
“大兄……”
“大木……兄长背你回去……”马腾对周围的呼唤视而不见,环住大木的腰身,提起一尺又砰地落回地面,一脸痛苦之色,平日气力甚健的自己,如今想把大木抱上马都不行。
满脸血污的马举急得大吼道:“阿兄,你在这样下去会死的……”
“给我滚!给我滚!……”
盖俊骑马随着马腾的一个兄弟过来,远远就听到马腾凄厉的咆哮声,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
“寿成……”
“盖兄弟……”一见盖俊,马腾稍稍恢复一些理智。
盖俊走近一看,讶道:“这是习兄弟?”死者姓习名林,小字大木,是马腾的心腹之一,任屯长一职。
“这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兄弟……痛煞我也!啊……啊……啊……”马腾痛哭流涕,一声声的长嚎着,听得诸人心头惨然!世上没有多少事情能令一个铁打的汉子像个孩子般哭泣,痛失挚友算是其一。盖俊想到了陈嶷,自己的死友。
盖俊回头对盖胤道:“伯嗣,叫人把习兄弟带回大营。”
盖胤点点头。
“不用。我自己来……”马腾道。
盖俊向盖胤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来到马腾背后,对着脖颈一记手刀,将其砍昏。
马举等人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抬起马腾,送入马车,医吏指挥着两人为他卸甲,敷药包扎。
盖俊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皱着眉头问道:“士卒伤亡情况如何?”
盖胤语气沉重的回答:“死伤超过千人。”
盖俊看了盖胤一眼,没有说话。他带着两千八百多人入关,现在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汉军有条不紊的进入大营,黄巾军则没有回城的意思,后撤数里,以数万辆车围成一圈,充当围墙,生火造饭,救治伤员,收敛尸体,忙碌不停。
盖俊在大营门口碰上皇甫嵩,询问道:“中郎为何停战?”
皇甫嵩摇摇头道;“蛾贼兵强势盛,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开战小半日,伤亡居然达数万人。”
长史梁衍补充道:“若继续打下去,即使能战胜蛾贼,也是惨胜,下曲尚有张宝十余万众,到时我方将无力征讨。不如以计取胜。”
“以计取胜?”盖俊问道:“计将安出?”
长史梁衍笑着说道:“这就要集众智了。”
盖俊心道:“就是说还没有想出办法了?”
后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并伴随着长笑,格外刺耳。不用想,必是郭汜无疑。
“全死光了?……”郭汜听说幽州骑兵全军覆没,摆出一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嘴脸,最终憋不住笑出声来,顿时牵动肩伤,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李傕笑骂道:“活该……让你以为黄巾无人,吃亏了吧?”
郭汜咬牙道:“他娘的要不是趁着老子矟折,他能伤到我?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被老子砍了!哎……你们说,张角怎么就那么聪明,知道咱们兄弟不好惹,去寻幽州人晦气。”
王方恨恨道:“那是他们自作自受。”
“就是……”
杨定道:“幽州人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不值一提。”
胡轸点头道:“皇甫中郎和盖校尉都是咱们凉州人,别让他们难做。”
郭汜骂骂咧咧道:“狗娘养的幽州人都快死绝了,老子稀罕提他?”
皇甫嵩很得军心,原因无他,唯体恤士卒四字而已,汉军大小军官陪同着他走遍伤病营,而后等士卒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才就餐。宴上异常安静,众人麾下都有不小伤亡,这个时候没人开心的起来,即使不在乎,也不会表露出来。
吃罢,诸人商量对策,一番激辩后,决定采取田丰之议,即高挂免战牌,泄其锐气,待敌松懈,而后勒兵击之。
散会后,盖俊行向自己的营地,半路上遇到一名风尘仆仆的军营使者,只见他抱拳道:“盖校尉,有您的家信。”
“真、真的?”中原大乱,书信不通,家人定是得知豫、兖叛乱平息后第一时间寄来书信,到他手里时,已是十月。盖俊接过离家后的第一封书信,心中惴惴,加快脚步回到大帐,借着铜兽灯的光晕观看。
这封信洋洋洒洒近万言,笔法各异,呵呵,父母、阿妹、二妻,一个不缺。
看着至亲们参透着浓浓情感的字迹,盖俊眼眶微湿,离家整整半年了,真想立刻回到他们的身边!
万言书极长,盖俊却恨短,当他读到末端,卞薇说要给他一个惊喜。盖俊不解其意,将最后一段帛展开,一个小小的黑手印浮现眼底,盖俊露出微笑,伸出手轻轻摩擦着黑手印,仿佛在握着儿子的小手。
盖俊一封信翻看数遍,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入睡,起身离开大帐,游荡在星空下。忽而有笛声顺风飘来,凄美、苦涩,带着一丝悲凉、沧桑。
“是羌笛……”盖俊不自觉的想起唐诗中的名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向笛音的方向行去。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