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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汉贼-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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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远……”牛辅闻言双目一红,险些落下泪来。牛辅从军十数载,见惯生死,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董越不行了,他要死了,所以他才能看到董卓。

董越越加吃力地道:“太师……对地面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训斥我等是无能之辈,不仅无法保住他的基业,更成为任人鱼肉的角色,丢尽了他的脸面……”

牛辅道:“伯远,你伤势甚重,别再开口说话了。只管安心养伤,待你痊愈,你我共同努力,夺回太师基业。”

“不行了……我太累了……大兄,我太累了……”董越轻声呢喃道。“太师说,他要在地底重头再来,让我去辅佐他……”董越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长长出一口气,缓缓合上眼睛,再无声息。

第四百四十四章 惊天大事

大战固然已经结束了,可是长安东郊却并未平静下来,士卒或押解俘虏,或搜寻伤员,那些伤势较重、难以挽救者,不分敌我,皆补上一刀,伤势较轻者,则呼来民夫,抬回大营救治。

民夫不直接参与战斗,相应的,他们需要付出比士卒多得多的体力劳动,像是抬运伤员,只是他们的任务之一,另外他们还得收拾散落兵器,掩埋战士尸体,剔下死马骨肉,诸如此类,估计没个两三天根本别想休息。

盖俊回到大营时,太阳已经隐入长安城太半,除了少数几名武将尚在外面,其余文武心腹尽在营内,他使盖衡传传令,让诸人到大帐会议。受召者人数不多,寥寥一二十人,或位高,或权厚,尽为河朔的核心级人物。众人以为是庆祝胜利,神态轻松,谈笑自如,此战立有大功的盖胤、庞德别立营垒,且被盖俊委派收尾诸事,不在此间,同样功劳不小的关羽自然成为众人的焦点,连张辽也颇受瞩目。

关羽难得没有板着脸,虽因矜持,不曾放声大笑,但了解他的人,一看他那红光满面的样子,便知其此刻心情甚佳。

和众人交谈中,关羽狭长双眸有意无意地瞥向两人,傲然之色,不加掩饰,一个是镇军将军马腾,一个是主薄杨俊。前者是关羽的死对头,两人明争暗斗数年之久,自不用提,后者则是不久前发生龌龊,关羽甚至为此丢掉奇军主帅的位置,即义兄盖胤如今担任的角色,至少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且被骠骑将军狠狠训斥了一番,大失颜面。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其实关羽并未吃亏,他虽失去了奇军主帅,后来却担任了霸水西岸统帅,麾下一度高达三万步骑。然而他岂会因此释怀,心恨杨俊如故,后者少享盛名,亦是心高气傲之辈,两人关系由是越来越差,几乎不和对方说话。

马腾、杨俊皆是河朔文武有数的重臣,更直观一点说,两人也许算不上盖俊以下第一人,但挤进前三则轻轻松松,这是跺一跺脚,就会引起河朔地震,连君主盖俊也不敢轻易忽视的人物。和两人同时发生冲突,委实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偏偏关羽就这么做了,也只有以他的性格、资历、地位,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不将二人放在眼里。

面对关羽不加掩饰的挑衅行为,马腾不以为意,笑容如常,一则他性格贤厚,沉稳有度,倒也不至于为此生气,二则自骠骑将军拉开勤王的大幕,关羽通过一系列大战,确实立下颇著功勋,他则表现平庸,功绩不显,若是轻率反击,不免给人小肚鸡肠的印象。马腾不受挑衅,杨俊却是气得不轻,他和颍川系人马素来不是一路人,乃拉着临郡河南郑泰、青州平原华歆,背对关羽交谈,眼不见心不烦。

郑泰才略无双,先是辅佐大将军何进诛杀奸阉,后来更是把雄霸京师的董卓耍得团团转。华歆则是名著河北,冀州刺史王芬曾邀他共议废立,大将军何进秉政时招揽海内二十余位名士,华歆赫然在列,由此可知其名声之大。

两人哪个不是精通官场、人情之辈,岂能看不出杨俊之意,他们也许同样看不惯关羽的张扬跋扈,可他们和后者并无利害冲突,不愿为了杨俊开罪于他,特别是华歆。

盖俊走入大帐,声音霎时一止,文武各归各位,人人肃穆恭立。看得出,盖俊来时梳洗了一番,真真是发黑如墨,肌肤似玉,眉目清朗,甲胄也已解下,换上一袭大红轻袍,头戴进贤冠,脚踏青丝履,身上少了一份杀伐决断,多了一份清新淡雅。

“拜见将军……”

盖俊微微颔首,穿过拜礼的诸臣,走到主位坐下。盖嶷、司马懿、王粲紧紧相随,前者乃是盖俊长子,河朔少主,无须顾忌,后二人可不行,站立等候,直到文武纷纷就坐,才坐到盖俊身后。盖俊轻咳一声,目光扫过大帐众臣,一字一句道:“赖武将奋勇,文臣献策,乃一战大破贼军,斩俘数万,使孤心意为之一舒。韩遂老贼,无能为也。可喜可贺。”

诸文武皆道:“此将军之功也。”

盖俊笑着说道:“孤当与诸君共庆胜利。”

“诺……”

盖俊紧接着又道:“不过在庆祝前,孤有一事要与诸卿议一议,昨日深夜,孤同门,扶风梁伯辅突然到访……”梁伯辅乃是三辅名士之流,但也并非人人都识得,盖俊怕麾下文武有不知者,听不懂他的意思,特别补充一句道:“他是从长安出来的……”

贾诩无神的双眸眯成一条细缝,荀彧、荀攸、戏志才面面而视,傅干目中迸出一丝精光,卫仲道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倒不是他漠不关心,他是真没精神……文臣神态各异,武将也是惊喜交加,盖俊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就算白痴也听得懂。

杨俊当先问道:“可是长安有变?”

盖俊轻轻点了点头,满面笑容道:“韩遂老贼本为叛逆,久乱西疆,继而强寇西都,纵兵行凶,士民死难者不知凡几,天子安危亦受到严重威胁,有识之士无不切齿,谓其酷烈,更甚于董卓,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挫骨扬灰。梁伯辅为人素有大义,暗里联络同志,以结良好,欲趁韩遂老贼外出长安之际,举事开门,迎我入城……”

荀攸藏在案下的双手突然用力握紧,口中慢吞吞地道:“将军可知都有谁人?”

郑泰、华歆闻言连连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盖俊。

当初长安士人暗地里数次谋划除掉董卓,结果世人都已知晓,累计被害者以数千计,其中很多人都是大汉国无比宝贵的人才,他们有着一身的才华,满腹的文韬,是振兴社稷不可或缺的力量,却死在了董卓手里,可悲可叹。

荀攸、郑泰、华歆三人作为全程参与者,最后为了保住性命,被迫逃离京师,教训太深刻了,这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惨痛历经。三人唯恐梁伯辅和他们一样,手中无兵无权,只凭一腔热血,冒然采取行动,到时帮不上忙不说,反而还会搭上自己及无数同仁志士的性命。大汉国如今已是伤痕累累,摇摇欲坠,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盖俊清楚荀攸,和郑泰、华歆的过往,点点头,把从梁相那里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荀攸暗暗松气,旋即大感振奋,既然有把守城门的武将参与其中,且人数少而精,甚是隐蔽,此事成功率极高,也许不出几日,他们就能入主西都长安了。

诸臣纷纷展颜而笑,耗时月余,距离成功,不远矣。

正是这时,贾诩眉头不为人察的皱了一下,不想盖俊时刻注意这位谋主,自上而下,看个正着,遂问道:“文和,可是有何疑义?”

贾诩缓缓摇了摇头,他也认为此事把握甚大,只是有些事情暂时想不通。按说参与者多为三辅士族,里面不应缺少士孙瑞才是,后者乃三辅大儒,名声不逊马日磾,为人向来公忠体国,一直是诛董的急先锋,堪称王允的左膀右臂。韩遂与董卓别无二致,实乃一丘之貉,士孙瑞何以不参与其中?

三辅士族、三辅士族……贾诩心里默默念道,下意识看了盖俊一眼。

接下来,盖俊和诸臣稍作讨论,便开始设宴庆祝胜利,欢庆直到入夜才歇。

东郊联军大营,韩遂帅帐。

韩遂前几日闻长安士人意图谋反,大受打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遭到一场大惨败,局势甚是恶劣,辄有覆没之危,韩遂险些就此垮掉,落入无底的深渊。不过即使他勉强挺住,精神也已大不如前,只觉得身心俱惫,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要知道,此时大军新败,人心惶惶,正是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他偏偏躲在室中,不愿走出。

房间里除了韩遂本人外,还有一人,他便是司隶校尉李相如,成公英镇守长安,现今能陪在韩遂身边的,也就只剩下他这个义弟了。奈何李相如枯坐了足足一两个时辰,期间两人对话不超过十句,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以对,气氛无比压抑。

李相如却是从未见过韩遂如此没落,他心里不断问着自己,面前之人,真的是那个浑身散发着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的韩文约吗?真的是那个三入三辅,三遭败绩,气志始终不短,终成大业的韩文约吗?自己的义兄实不该是这般模样。

李相如快被屋内近乎凝固的气氛压迫疯了,胸口憋闷得厉害,忍不住开口道:“大兄,且听为弟一言,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至于此。当年大军惨败归凉,困守金城弹丸之地,内部号令不一,外则群敌环伺,形势不比今日恶劣百倍?大兄犹能谈笑风生,翻云覆雨,尽败大汉诸名将虎臣,风采之著,折西州豪杰、名士,得尽人心,遂霸西凉,使得朝野上下,无不谈之色变。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气?”

见韩遂颜色微动,似有所触,李相如再接再厉道:“以一隅敌一国,而成大事者,纵观史籍,能有几人?以周天命,尚需两代人的努力,而大兄不到十年时间,就已将兵进京,拨乱反正,辅佐天子,虽文王、周公,不能比也。今遇小挫,欲废志邪?”

李相如最后猛地站起身,慨然道:“退一万步讲,纵然丢掉长安又能怎样?纵然全军覆没又能怎样?大不了返回西凉老家,重头再来,以大兄在西凉汉胡间的无上威望,两三年间,就能恢复实力。届时将十万之众,五入三辅,与盖俊小贼一决雌雄,犹未晚也。”

李相如一番话,犹如当头一棒,冷水浇背,韩遂身心为之一震,彻底清醒过来。李相如说得对,以前在西凉那么艰苦的日子,他都熬出头了,何以到得西都长安,屡屡丧气?是因为曾经一无所有,是以无畏,而今拥有一切,害怕失去吗?

韩遂一把握住李相如的手,动容道:“若无大弟之语,为兄必丧志陨落矣。”

李相如欣慰地笑道:“只要大兄振作起来,以大兄之才智谋略,心计手段,即便一时不济,成功亦可期也,对此,为弟信心十足。”

韩遂深深吸了一口气,精力依旧短缺,却也不再茫然,诸般心思,盘旋脑海。

见韩遂心想事情,李相如不敢打扰,静静等待,良久待其回神,乃问道:“大兄如今心意若何,是战是退?”

韩遂一字一句道:“尚未山穷山尽,犹可一搏。”

李相如微笑称是,韩遂显然还是想靠河西、金城、卢水联军,做那困兽犹斗。其实依他的心意,此时以退回凉州为宜,毕竟北地在盖俊心中虽重,未必就重过西都,而今他们在长安仅只四万人,盖俊兵力则几乎多出一倍,一旦狠下心来,暂舍北地,强攻长安,他们还是难逃败亡命运。不过李相如心知,韩遂性格素来果决,既然他不愿离开长安,回返西凉,就算强烈反对也是没用,不如从之。

韩遂沉吟一声,说道:“两军交战之地,距离长安不过十数里,大军遭挫,势必不能隐瞒,料来长安已尽知之……”

“大兄的意思是……”李相如隐约猜到韩遂的意图。

韩遂点点头,说道:“为兄本意是想将马宇、李祯等探查通透,连根拔起,一网成擒。而今看来,是不成了,未免鼠辈见势起意,提前举事,行动宜早不宜迟。”

“今晚?”

“不,马上。”韩遂斩钉截铁道。

成公英站在长安城东,遥望联军大营,他年约三旬,身高中等偏上,容貌普通,惟有一双明眸,让他显得特别一些。说实话,比他卖相更佳的人,在这长安,一抓一大把。但就是这样一个姿容平庸的青年士子,却是此际西都长安的实际统治者。

成公英还在回想着刚刚和韩遂信使的对话,其时,夕阳刚刚沉入地平线,距离大战结束,不过数个时辰。韩遂反应之快,可以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看来明公并没有被惨败打击得一蹶不振,使他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成公英始终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任何难关,只要应对得当,都能渡过,前提是,韩遂不要倒下。

一个躯干粗壮,满面胡须的中年将领来到成公英身后,抱拳道:“都督,我等皆已齐备,只待都督一声令下,便可将叛党一举拿下。”成公英以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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