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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汉贼-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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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敌人潮水一般逃回后方,关羽和张辽面面相视,眼中疲色,固然掩盖不住,更多的却是喜意,两人同时放声大笑,死地求生,转败为胜,擒杀主将,痛快太痛快了……

不过很快,关羽就笑不出来了,他本部人马,能战者只剩下两千余骑,可谓损失惨重,郭锐部一开始就遭到对方夹击,损失也小不到哪里去,仅存千余骑,两者相加,堪堪超过四千,折损过半。当然,这里没有算上退出战场的伤兵。射虎、落雕二营参战较晚,并未伤筋动骨。如今联军骑兵大溃,此时不乘胜追击,捞取战果,更待何时?关羽一声令下,三支盖军骑军奋起余勇,纵马飞驰,追击溃兵,疯狂砍杀。

韩遂看到联军骑兵崩溃的一刻,脑子不由“嗡”地一声,眼前立时浮现一块块光斑,遮挡住了视线。良久,韩遂才回过神来,他根本不用派人去了解发生了什么,战场上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比任何斥候都要快速,阎丰死了,大旗倒了,大军败了……

明明不久前己方还牢牢占据着战场优势,就算突然落入下风,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一败涂地……

韩遂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心脏连连抽搐,仿佛抽筋了一般,从容镇定的眸子,浮现一丝茫然之色,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李相如反应最快,口中连珠,提醒韩遂,应当派马上派遣新力军抵挡盖军追兵,同时步卒严加防备,并派人重新组织溃兵。要知道,己方左翼面对盖胤、胡封的夹攻,已是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崩溃,一旦让关羽杀进右翼,后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引发全军溃败,片刻耽误不得。

韩遂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哪怕是表面工夫,通过令旗使,一道道命令飞快下达。

联军骑兵多羌胡,他们打仗可能远远不如盖军,但是论起逃跑,他们自认第二,恐怕天底下再无人敢言第一,加之为了小命招降,不惜马力,玩命狂奔,盖军需要时刻保持队形,往往只能杀些散兵游勇,追至韩军阵前,也仅仅斩首千余级。

关羽对此大为不满,他认为至少要杀个三四千人,才能稍稍弥补己方受到的损失。事情未如关羽心意,他转而把目光投向韩军,虎视眈眈,跃跃欲试,生出直击其阵的心思。

韩军本阵事关生死存亡,韩遂岂能让他随意靠近,冲天的号角声中,一股人数约四五千骑的联军骑军越过溃兵,笔直地朝着盖军的方向杀来。

关羽不见怯懦,反添豪勇,朗声长笑,纵声问道:“还能——战吗?”

“战——战——战——”盖军将士无不举兵回应主将,连射虎、落雕二营战士也不例外。

羽以刀指前方不断0动的黑色浪线,回头大吼道:“诸君随我共破贼骑,再建功勋”

“杀——杀——杀——”

盖军将士扬刀举矟,追随关羽之后,一往无前地杀向敌人。号角声一遍又一遍地响彻战场上空,两支骑军很快对上,巨大的撞击声犹如山崩地裂,震撼人心。

与此同时,战场另一边,庞德收回远眺的视线,笑着对盖胤道:“韩遂老儿明显是想吃掉关将军,我适才还在为其安危担忧,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啊将军为其义兄,从始至终,面不改色,可是知道关将军必能化险为夷,克定敌军?”

盖胤斜庞德一眼,不紧不慢道:“我又非神仙,岂能知祸福?”

庞德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讶然道:“既非料定,何以不急?”

“急有什么用,能施手救之?不如沉下心来,应对眼前之敌。”盖胤语调仍然平淡。他和关羽相交十余载,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关羽形势危急,心中岂能不忧?他之所以看起来不甚焦急,一是相信二弟之能,他们兄弟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情况没碰到过?二则是性格如此,他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加之久掌兵权,独镇一方,性格更是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亲近者如庞德,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庞德想想也是,他们在这边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委实憋屈死人了。不过庞德还是认为盖胤做法不太和他的胃口,喜怒不形于色,他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庞德开口道:“关将军那边前后击溃、牵制贼军不下两万骑,嘿,咱们这边有胡子邑为助,尚且打了半天,不能破局,是不是要加把劲了?风光也不能都让别人抢去了,不然你我脸上也无光彩不是。”

盖胤扭头看向庞德,道:“你打算亲自出阵?”

庞德笑着回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将军也。自南下以来,大大小小数十战,他娘的我就没有正正经经参与一场,骨头都快熬烂了。那两千骑交给我,我去破了贼阵。”

盖胤如今手中尚有两千骑,是打算给予韩遂最后一击,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乃点头同意。

庞德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带着两千骑直趋前线。此刻韩军左翼,连绵数里的战场,几乎无处不战,盖军投入的兵力相当雄厚,包括张绣、贞良数千骑,胡封部数千骑,张绣、段煨等将的上万步卒,联军只能依靠收缩防线勉强抵抗。

这种数万人的大混战,两千人扔进里面,可能连个水花也溅不出来,不过庞德本身便是猛锐冠世的骁将,麾下两千骑,亦是汉军精锐,庞德没有急着发动进攻,他就像一头狼王,带着群狼游荡在战场外围,耐心地等待机会。最后,他选中一处敌阵薄弱点,立刻挥军猛攻,不到片刻的工夫,便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缺口。

徐晃就在据此不远处,他马上抓住机会,果断投入奇兵,即预备队,发动一轮强攻,成功占得敌军阵地。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韩遂左翼本就岌岌可危,一处被突破,立刻引发连锁反应,没过多久,周边便有多处阵地相继失守,左翼失守,已是不可避免。

由于韩遂一心围歼关羽部,纵使左翼败坏,亦在所不惜,只是他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全歼关羽的消息,反倒以惨败收局。这时他再回过头来救援左翼,却是晚了。

更让韩遂感到恐惧的是,随着左翼崩溃,一些董军士卒,在将领的带领下大批大批向盖军投降。如果韩遂不能尽快想办法解决,连他的凉州军也危险了。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撤军此战远远出乎韩遂的意料,骑军崩溃、左翼崩溃,这战已经没法打下去了,死战不退,也许连他今日都要交代在这里,他惟有忍痛断臂,抛弃一部分士卒,退回大营。

该做决断的时候,韩遂从不缺乏狠心,他不敢命人敲响钲声,那样做,很有可能成为压垮士卒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敢赌,以旗帜命令诸部,徐徐后退,先前被关羽部击溃的骑兵,勉强凝聚,护卫着步卒退往东郊大营。

看到韩军向后撤退,甚至说成败逃也无不可,盖俊忍不住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韩遂这老狗,一心想要和他对耗,问题是,这老狗连打都打不过,拿什么和自己耗?盖俊自然不愿意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要一战打得韩遂彻底失去野战的能力。

号角呜呜作响,战鼓声若雷鸣,盖军全军展开全面进攻,短短十数里的路途,铺满联军的尸体残骸,变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死亡之途。当然,投降者更多,特别是董军将士,以前他们被监管甚严,没有机会,现在再不投降,难道等着死吗……

联军回到大营前,突然变得混乱起来,营门就那么几座,通过人数有限,为得活路,将士什么做不出来?韩遂竭力方才止住混乱之势,一边抵抗盖军,一边送兵入营,直到花费数个时辰,才把士卒收拢入营,待事后韩遂清点人数,险些吐血,满打满算,亦不到三万人。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盖俊一战把他打残了,他再也没有能力出营和河朔军大规模交战,只能困守大营。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亡

长安东郊,尸骸蔽野,血流成河,腥味刺鼻,遍及十数里,鸦雀于空中飞舞,野兽于外围游荡,无不对海量的“美味”虎视眈眈,世间最惨烈之事,莫过于此。

加之天际夕阳斜倚,残日如血,映射得战场更添几许悲凉之意。

此战,河朔军六万余步骑对阵长安联军五万余众,以伤亡万人为代价,大破长安联军,斩首万余级,俘亦相当。

盖俊信马由缰于尸山血海间,面不改色,目光平静,毫不为左右触动,静静享受着属于他的胜利。自从戎以来,他率领大军南北、横行东西,斩首数万级的大会战,就经历过数次,累计斩首数,以数十万计。而今这点小场面,在他看来,着实算不得什么。

不过,此战的意义对他来说,却极是重要,它直接打消了韩遂的气焰,使其再无反扑能力,如果他仍不愿放弃野心,逃回西疆,那么等待他的,只能是败亡的命运。

这一战,不仅敲断了韩遂的脊椎骨,也把董军打得支离破碎,中郎将、都校尉级别的高级将领纷纷带着部曲投降河朔,惟一让他有些不悦的是,不见魁首董越、牛辅二人,既然他们愿意为韩遂陪葬,盖俊自也无意见。通过众降将之口,盖俊大致推出董军残余的实力,不得不说,它已经算不得一股势力。念及董卓苦心经营的偌大家业,败坏至此,盖俊也不由感到一阵唏嘘。

盖俊再次接见一位董军中郎将,好生安抚一番,语气固然谈不上淡漠,却也不显近亲,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享受到张辽的待遇。张辽今日表现颇是不俗,没有令他失望,其最大的功劳是跟随关羽大破韩军万余骑,击杀都、校尉三人,并与关羽合力袭杀主将阎丰。对加诸在他身上的诸般流言蜚语,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

董军中郎将告退后,盖俊目光一转,瞥向身侧,见长子盖嶷骑在一匹幼年枣红马上,小脸煞白,眼神飘忽,鼻子微微皱着,手半抬起,似乎想捂住鼻子,掩住血腥气息,又怕旁人笑话,进退不得。

盖俊皱眉说道:“不让你跟来,你偏不听,何苦由来?”盖俊不愿意让盖嶷跟来,后者虽非首次上战场,但以往多身在中军,远离前线,感触尚不甚深刻。现今身处战场,残酷种种,皆入眼底,以他这么小的年纪,未必能够承受,怕他心里留下阴影,影响日后成长。

盖嶷也不回嘴,面上满是倔强。

盖俊心中一叹,这孩子的脾气和他一模一样,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长安东郊的联军大营,一片凄凉。

今日一战,长安联军以惨败收局,出战时五万余众,归营时不满三万人,折损近半。军中将领也是损失严重,自将军以下,中郎将、都校尉,或死或降者,仅韩遂凉州军便达二十余人,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失去这些人,大军战力至少被削弱三四成。简单明了地说,联军元气大伤,已经没有能力再威胁河朔军。

相比起韩遂凉州军,董军更加悲惨,董越、牛辅简直是欲哭无泪,如今两人相加,兵只五六千,将仅十余员。就不说董卓雄霸关中的时代了,董越、牛辅初起兵反攻长安时,虽然麾下士卒水平参差不齐,多混有山贼、草寇、游侠、囚徒,乃至平民百姓,以壮声势,可那到底也是实打实的十万之众在乱世,这就是立足的本钱,长安朝廷、河朔盖俊、西凉韩遂、荆楚袁术,周围各方势力,谁也不敢小觑。

牛辅策马长街,忧心忡忡,适才韩遂召见众人会议,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经过一场大惨败后,韩遂的威信已遭动摇,任由恶化下去,也许不用盖俊来攻,诸将就会砍下他的脑袋,开营投降河朔。韩遂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能做的却相当有限。

“……”牛辅缓缓摇了摇头,他的忧虑不仅仅是因为韩遂,还有董越……

牛辅来到一处别致地高楼前,下马进门,董基很快迎出,面色凄苦。牛辅话到嘴边,生生憋回肚里,满嘴苦涩,拍了拍董基的肩膀,被后者引入一间空室。

“咳咳……”董越面色灰白,双目微阖,平躺榻上,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又很快归于平静。其左肩裹着厚厚的白布,鲜血已是将白布浸透,清晰可见,触目惊心。此是河朔军的匈奴落雕手所为,他随大军撤退途中,场面混乱,一时不备,着了对方的道。这一箭极其凶狠,把他整个肩膀射穿,取箭时鲜血流了整整小半桶,许是伤处太过靠近心房,伤及内脏,他整个人处于半昏半醒状态,并发起高烧。

“伯远……”见董越昏昏yu睡,牛辅轻轻呼道。也不知是因为难兄难弟,培养出了感情,还是看到董越这般模样,兔死狐悲,牛辅此刻眼中关怀之意,发自真心。

董越似乎听到呼唤声,想要睁眼,却发觉眼皮异常沉重,费尽全力,才撑开一丝,视线模糊不清,不过他还是从大致轮廓认出牛辅,近乎呻阴般开口道:“大兄……我、我看到太师了……”

“伯远……”牛辅闻言双目一红,险些落下泪来。牛辅从军十数载,见惯生死,自然知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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