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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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策略调整,盖俊以偏将军庞德为将,折冲中郎将徐晃为副,下辖行黑山中郎将杨奉,武猛校尉高顺等,率兵两万南下,配合盖胤,猛攻桃林塞。而蒲坂、风陵渡的进度也要加快,关羽当即自请去前线,临走前立下军令状,言五天之内必克二地。
同时,胡封、张济书信凉州诸将,为后面招降奠定基础。
就在盖俊更改策略之际,一支人数多达两万五千人的步骑大军由北而南,进入左冯翊,北地太守盖勋是这支大军名义上的主帅,实际统兵者鹰却是其女婿扬中郎将杨阿若。盖军三路齐,相比于已经接战甚久的中、东二路大军,西路无疑慢了许多。
事实上盖勋比任何人都要急迫,奈何先零羌人散漫惯了,集结一万骑兵,足足花去半个多月。盖勋期间等得心焦,屡次提出放弃羌骑,仅率北地、上郡二地郡兵勤王。杨阿若则以万余士卒不足以为资为由,一口拒绝。其实是盖俊密信吩咐他如此,北地距离三辅太近,过早介入,并非好事。杨阿若遵其言,拖延了快一个月才出兵。
才入左冯翊不久,原白波贼大帅、现任骠骑将军府中郎将韩暹率兵五千赶来相会,双方人数相加,一举突破三万大关。
左冯翊宋翼等候两人久矣,马上动身北上,进入盖军,于大帐之中当众拿出天子诏书宣读,先是夸奖盖勋、杨阿若忠臣良将,一心为国云云,随后话锋一转,言称长安士卒精猛,防卫森严,天子自有禁军保护周详,无须盖勋、杨阿若费心。如今郑县被围,皇甫嵩垂危,比长安紧迫百倍,命令二人即刻前往郑县,配合皇甫嵩,平讨叛军。
“……”盖勋、杨阿若伏叩地上,面面相觑。
宋翼年约四十余岁,体貌普通,惟有气质清雅,一看便知是一名饱读学士。他乃并州上党人,少为北疆硕儒郭林宗所识,由是知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其与王允私交甚好,及诛灭董卓,王允以同乡王宏为右扶风,任命他为左冯翊。宋翼见二人迟疑不定,不悦道:“盖北地,杨中郎,你二人迟迟不语,难不成要抗旨吗?”
杨阿若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宋翼,目光有如利剑,无比犀利。他长于西疆,少年游侠,及中平初投入盖俊麾下,戎马九载,在他眼里,天子、朝廷、社稷……统统与他无关,他只听盖俊的命令。
“你……”宋翼怒指杨阿若,面露愤色。
盖勋眼见双方即将爆冲突,急忙道诺接旨。
第三百七十九章 意外
京兆尹、郑县。
以前郑县虽然略显陈旧,但却生机勃勃,然而如今的郑县,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凡敞开门的地方,必有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一声声哀嚎呻吟传出,这些声音,都是守城负伤的士卒。
由于城中缺医少药,一些受到重创的人,被放弃治疗,只能活活疼死,因为救治他一人,需要耗费十人乃至更多轻伤者的汤药剂量。而且,不说摆不摆脱得了死神的召唤,即使苟活下来,短期内也无法再上战场,对守城全无帮助。
主帅皇甫嵩固然以善待士卒闻名于世,但是,在郑县与士卒间,甚至是社稷与士卒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城东、城北、城南,三个方向皆有喊杀声,铺天盖地……
原本甚为齐整,犹有加固的城墙,已是变得坑坑洼洼,不计其数身披铁甲、皮甲,乃至冬衣、布衣的士卒借由云梯、云车跃上城头,如同海浪般一波波卷往对面的汉军。汉军就像一座堤坝,承受着对手凶狠而坚决的连续冲击。
“杀……”上官宏双眼猩红,就如他眼中所看到的颜色,奋力大喝一声,左持钩攘,右握长刀,一跃跳入人群,溅射出一朵朵血色浪花。所谓钩攘,即椭圆形盾牌,上下皆有尺于长的利钩,专锁兵器,无论是长兵中的戟、矛,还是短兵中的刀、剑,皆可锁得,攻防俱佳,是大汉国步卒制式盾牌。
上官宏善钩攘,挥舞盾牌,或用上钩、或用下钩,因利施用,动辄锁住三四支长矛,右手抡刀一挥,顿时便是数颗人头飞起。
“杀……”上官宏瞧见一员叛军将领狞笑着向他扑来,当即冷冷一笑,以钩攘上钩假作失手,却趁对方松懈之际以下钩锁住其刀,不给敌将反应时间,长刀狠狠刺入其喉,继而一脚将他踹飞。十几天来,他已经不知杀过多少人,仅披鱼鳞甲的高级士官,他便击斩三十以上,平均一天两人。
上官宏力气本就枯竭,加之这一脚用力过猛,身体都跟着摇摆起来。
“呸……”上官宏勉强站稳后,只来得及吐出一口血痰,旋即便被叛军人海淹没。
“杀、杀、杀……”上官宏盾挡刀砍,击杀数人,逃出重围,回到己方阵中。士卒密集而无序的排着队列,上官宏逆行其中,擦肩接踵下,脚步一个踉跄,扑倒地上。
此际正是战事最浓烈时,士卒匆忙慌乱下哪里能看到地上的上官宏,接连有人从他背上踩过,有人发现,有人不觉。上官宏痛呼出声,大骂贱卒不长眼云云,可是,他除了大骂,竟是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随即意识到,他也许有可能被活活踩死……
又是他的亲卫部曲找到他,并把他围聚起来,至于为何说又,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每次冲锋,上官宏都是势如破竹,直入敌阵,其亲卫部曲却没有这等敌军中来去自如的本事,导致主仆战场上屡屡失散。
上官宏休息良久,翻过身,面朝天空,连续急促的呼吸后,长长舒一口气。等到心跳趋于正常,四肢渐生新力,上官宏在侍卫的搀扶下站起身,举目望去,近里长的城墙,叛军不断涌上来,继而潮水一般向汉军发起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上官宏暗自一叹。叛军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只当成是战争机器,直至战死,方才停息。
董军已经攻城十余日,昼夜不休,随着时间的推移,进攻强度不仅未见衰竭,反而不断增加,尤其五日前,董军将领于阵前,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数百败退下来的士卒处死。至此,凡有后退者,皆捕而斩之,诸校尉、司马亦不能幸免。当然了,俗语云:有威无恩,势不能久,有恩无威,则失之懦弱。赏善罚恶,威恩并行,方为正途。凉州诸将,都是戎马十数载的宿将,自然清楚这个道理,哄骗士卒说,朝廷兵马,尽集于此,但破郑县,直入长安,不攻而克。届时,长安所有东西,予取予求,绝不阻拦。
后方是血淋淋的刀子,前方虽然危险,却有值得期待的未来,董军士卒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其中以弘农山贼出身的士卒最为积极,他们本来就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更重要的是,他们足够贪心,遂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重新踏上战场。受到他们的影响,董卓士卒也纷纷提起士气,豁出性命发动进攻,每日伤亡都不下数千。
牛辅、董越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要拿人海淹死皇甫嵩,淹没郑县。至于攻城伤亡过重,破城之后,也未必有能力进攻长安的问题……这时候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后方盖俊攻势愈加凶猛,他们若不能尽快打破郑县,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死亡一途。
守城一方,如皇甫嵩、上官宏等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对方“不要命”的原因,可是他们对此却束手无策。
所谓守城,似陈仓、武关等建于峡谷内的要塞、关隘,只需守住一面,就算只有三五千兵,粮草、器械充足,也可抵十万之众。郑县则是普普通通的县城,地势平坦,无险可依,四方皆要派驻重兵守卫,是以就算拥有万余士卒,也是捉襟见肘。
十余日下来,汉军死伤约万人出头,民夫也有两千殒命城头。换句话说,城内尚能一战的人,多说五六千,而这些人,要同时顾全四个方向,境遇之难,可想而知。说一句颇有些危言耸听的话,郑县,随时有可能陷落。
上官宏忧心忡忡地回到帅旗之下,皇甫嵩按剑而立,脸色因长时间得不到充足睡眠而显得灰白,肌肤亦干燥得似欲裂开,惟一双明眸,虽有疲色,依旧慑人。
“子纲,你没事吧……”见弟子一身是血,皇甫嵩关切地问道。
上官宏想不明白都火烧眉毛了,老师怎么还能这般平静,他心里都替老师着急,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老师,照这么下去,不出三日,郑县必破。”
皇甫嵩瞭望一眼大战场,说道:“尽人事,安天命,如此而已。”
上官宏认为皇甫嵩思想太过悲观,乃正色道:“老师此言差矣。老师才兼文武,名著天下,有救世之能,今天子幼冲,朝有权臣,为社稷着想,老师正该保得有用之身,成就振国伟业,孰能蜗于小县,坐以待毙?此,非英雄所为也。如今叛军顿挫城下,大不如前,我今日乘夜伺隙,突出重围去见王公,必说服王公派来援兵。”
皇甫嵩面有犹豫,上官宏心里更急,呼道:“老师……”
皇甫嵩缓缓摇摇头,说道:“城外四方,叛军多则数万,少亦万众,立营为基,深挖壕堑,岂是轻易能够突破?子纲,你需知,稍有不慎,就是性命之危啊……”
上官宏沉声道:“敌军虽众,我视之如无物,只要老师答应,我这就去准备。”
“……”皇甫嵩长叹一声,沉默以对。
上官宏当即抱拳,走下城楼,乘马回到县府官舍,不及脱衣,倒头就睡。
掌灯时分,上官宏从梦中醒来,唤来部曲,令以准备饭食,饱餐一顿后,便坐在客厅整理甲胄、弓刀,远方,耳中,隐隐能够听到远方的喊杀声。
深夜,喊杀声变得稀稀落落,最后半晌才传出一两声。上官宏暗道一声时机至矣。勃然而起,负弓配刀,大步出门,十名部曲亲卫静立院中,上官宏和他们实话实说,直道此行异常危险,性命不由自己,同行与否,并不强求,愿则留,不愿则走。其部曲亲卫或为汉阳乡亲,或为上官子弟,早已同上官宏不可分割,荣辱与共,无人退出。
上官宏大为欣慰,与十人满饮一杯酒,登马直奔西城。
皇甫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见到上官宏的面,欲言又止。
上官宏道:“老师,我意已决,务劝。”
皇甫嵩无言,其长子皇甫祚则道:“子纲,若冲突不过,千万不可逞强,速速归来,我等再想其他办法。”
“好……”上官宏点点头。
皇甫祚又和上官宏说了几句,回身命令士卒将堵于门下的数方巨石搬走,开启城门。
城外死尸枕籍,连护城河都被填平了,叛军民夫忙碌的收敛着尸体。突然间,他们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接着,大门裂开一道细缝,继而缝隙慢慢扩大……他们顿时被这一幕惊呆了,伫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老师、坚寿,保重……”上官宏向皇甫嵩、皇甫祚父子告别,马鞭一甩,径直冲出城门,十名甲士紧紧跟上。
上官宏来到城外,不理惊慌失措的民夫,飞马向西,道中有斥候拦截,上官宏摄弓取箭,连开五次,敌骑皆应弦而倒,部曲亲卫又杀七八人,斥候无敢复追。
上官宏佯装向南突围,却转向北,杀入围中,身被三创,始闯出,而部曲亲信,仅余一人。上官宏顾不得悲伤,草草包扎伤口,连夜疾驰二百里,赶回长安。
而王允此时,则碰到了一些麻烦,或者说意外。
右扶风都尉樊稠举兵两万,号称五万,由西杀奔长安而来。
第三百八十章 大败
这几天王允的心情不错,先便是通过清洗董卓宗亲、余党,同时安插乡人、亲信,原上林苑大营汉军两万有奇,并禁军万余人,牢牢掌握在手中。
其次,经过他的一番手段,如今朝堂之上,无论是“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独坐”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尚书令,乃至三公九卿,尚书、侍中,不是反董同志,便是关西人。所谓关西,与关东相对应,即汉函谷关以西,它比关中范围更大,通俗意义来讲囊括司隶、凉州,现在,则又加上了一个并州。
王允并不排斥关东人,但很显然,他心里对他们有些忌惮,关西人,他则用得甚是放心,指挥起来也更得心应手。所以,与朝堂上显赫无比的关西人相比,关东人势力既微又寡。要知道,光武帝刘秀出自南阳,关东又素以学术闻名于世,历来是朝廷倚重的中心,后汉开国百余年来,关东士族从未像今天这般衰落。
王允兼管长安军政,触角伸到每一个能够接触到的地方,可谓权势滔天,一言九鼎,虽仅执政短短一个月,但其对京师、朝堂的掌控,远远过秉政长达三年之久的董卓。毕竟,董卓将兵进京,以强势上位,公卿百僚从来就没有人认可过他。
内部稳定的同时,王允把目光放到外面,董军叛党顿挫郑县城下,皇甫嵩则困守孤城,双方皆无退路,血战连连,日夜不休,伤亡高得惊人。据斥候回报,短短的十余日间,攻城一方至少折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