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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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士整齐划一射出箭矢。二十支长箭,瞬间杀死四个匈奴人,眨眼的工夫,丘浮石身边仅剩下一名扈从。
“盖俊要杀我?难道他看破了我的心思?……”丘浮石又惊又怒,冷汗淋漓。抬手一箭,射翻一个汉军骑士,跳上马背,策马狂奔。其惟一存活的扈从舍命掩护其后,射杀一名汉军后,旋即被射成刺猬。
丘浮石骑术高,坐骑亦为千里挑一的良马,得扈从片刻拖延,足以使他逃出一箭之地。然而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没过多久,汉军竟然追了上来。
一时箭矢如蝗,丘浮石背部连中三箭,折落马下。
马收起弓,一脸的桀骜与杀气,驱马来到丘浮石身前,滚鞍而下,缓缓抽出腰间四尺余长刀,正欲俯身割下对方头颅,不想丘浮石突然跳起,拔剑猛斫其面。
“铛……”马仓促间举刀格挡,刀刃不仅迸出一溜火花,还附带着惊人的大力,手臂一麻,身体吃不住劲,噔噔后退两步。
丘浮石嘶吼一声,再次扑来。此子他认得,乃是度辽将军马腾之子马,他如今身受重伤,深陷重围,只有一条活路,擒住马,以他为质,寻机脱身。
“司马退……”眼见马一招落入下风,诸甲士齐呼。
马充耳不闻,脸上桀骜之色更浓,挥刀砍向急冲而来的丘浮石。
“铛铛铛铛铛……”
双方挥刀剑连续猛击,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马五脏受到强力冲击,口鼻溢血,丘浮石也不好受,背部箭伤爆裂,血流如注。
“咣当……”又是一声巨响,丘浮石踉跄着倒退。交手以来,他尚是次落入下风。
马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令诸卫士上前围攻丘浮石,但他性格高傲,不愿假手于人,提刀追出。他仗着年轻力壮回气快,一连劈十余刀,刀刀重若千斤,丘浮石一退再退,摇摇欲坠,整个背部都被鲜血染成红色。
当马劈出第十五刀,丘浮石终于扛不住,重剑跌落地上。马劈掉对方手中之刃,借势跃起,旋身疾斩,一道白光闪过,丘浮石头颅离开颈项,斜斜地掉落地上。
“呸”马一口血痰吐到丘浮石尸身,脸上愈桀骜……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刺杀
京兆尹,西都,长安。
一辆青盖金华,爪画两轓的豪华马车缓缓进入皇宫,马车前方,数十鼓吹开道,四周,羽林、虎贲、甲仗、班剑各数十百人,后方,则是一支千人规模的玄甲骑兵。
当今天下,敢于乘坐逾制之车,视天子如无物的人,除太师董卓外,再无他人。是的,太师,董卓认为相国已经不足以彰显他的威势,乃称太师。所谓太师者,与太傅、太保并列,称上公,位在三公之上,多是君主故去,任老臣以辅佐新军,如太傅袁隗。
董卓的胃口又岂是区区上公所能喂饱,他本来还有意效法周之姜太公,称尚父,使天下共尊之。
这个玩笑就有些开大了,不仅朝堂一片反对之声,连支持他成为相国、太师的蔡邕也来劝阻,董卓只得作罢。
马车行至朝会大殿前,公卿以下,皆出殿恭迎,谒拜车下,口呼太师。董卓从车内走出,望着洋洋洒洒跪在地上的朝臣,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巨大的权势所迷醉。
董卓回长安的路上,尚在思索该如何利用马镫,消灭关东二袁,剪灭北疆盖俊,可是当他进入长安,他就开始变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彻底失去了平定天下的志向。
而使他改变的,是一种叫做权势的东西。
董卓中平六年(189年)下半年入京,为了掌控朝廷大权,一边整合诸军,一边与士人周旋,哪里有半刻享受时间。次年、即去年正月,关东起兵,二月,迁都,董卓独自带着大军镇守雒阳,抵御关东诸侯。入京两年来,他体验权势的机会不多,麻烦倒是层出不穷,直至近来回到长安,外无忧患,他终于知道了无上权势的美妙。
董卓下了马车,不理诸臣,径直穿过人群走向大殿。
尚书仆射郑泰用力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其属下尚书郎华歆悄悄捅了一下他,暗示周围人多眼杂,不要让人看出破绽。华歆字子鱼,年三十有五,冀州平原高唐人,少与青州北海邴原、管宁共游学,号为“一龙”,华歆为龙,原为腹,而宁为尾。中平五年(公元188年)冀州刺史王芬欲更立皇帝,曾以其冀州名士,邀之共谋,华歆料其必败,回信拒绝,并劝止同郡名士陶丘洪,后王芬果然事泄自杀。
郑泰深深第吸了一口气,当随群臣站起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同为尚书仆射的杨瓒拍拍郑泰的背。
另一名尚书仆射士孙瑞则是说了一个“忍”字。
“我知道……”郑泰点点头,目光冷然。
司徒守尚书令王允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郑泰,便紧随董卓入殿。尚书令以下,有五大尚书仆射,其中郑泰、杨瓒、士孙瑞、王宏皆为仁人志士,王允对董卓极尽阿谀奉承,却在不动声色间,把大汉国第一重权部门尚书台变为反董大本营,手段之高,使人惊叹。
董卓有参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资格,他跨过门槛,无须旁人报名,腰间悬挂环刀,脚下生风,大摇大摆的走到天子面前。而朝臣们,入门皆有人报其名字官爵,诸人无不垂敛臂、含胸收腹、碎步徐徐趋行,以示对天子的恭顺与敬畏。
天子刘协今年十一岁,许是近年来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较旁人更为成熟,看上去就像十三四岁的少年,眼神沉静若水。朝中老臣纷纷感慨,私下里都说先帝汉灵帝年过三旬都没有摆脱轻浮跳脱的性子,直至去世。当今天子为人宽和,性子沉稳,若主政,必会成为近代屈一指的明君。由是,更加坚定了剪除董卓的决心。
董卓跪坐蒲席,听了几件事就感到不耐,直接说臣有事,而后举荐胞弟董旻为左将军,封鄠侯;侄子董璜为侍中、中军校尉,两人共典京师禁军。又请封孙女董白为渭阳君,诸幼子亦封侯爵。
黄门侍郎荀攸微微冷笑,董卓初入京师时,宗族、亲信并不处显职,多为中郎将、校尉而已,封侯者更是屈指可数。如今,终于忍不住露出本性了。
董卓权势滔天,所举之人,尽数通过,满载而归。
当日,太师府大摆家宴,董卓让董旻与自己同案而食。
前几天两兄弟吃饭,董旻暗自抱怨官位太低,董卓认为其眼高手低,刚欲开口呵斥,猛然注意到弟弟渐渐花白的头,立时愣住,原来不知不觉间,弟弟也已年过半百了。念及他至今还是个中郎将,心中升起无限歉意,这才亡羊补牢,为他封侯拜将。
“叔颖啊,有没有兴趣出镇一方?”董卓握着董旻的手问道。这几日他想了很多,弟弟这个人,相貌平庸、性格平庸、才干平庸,似乎找不出什么优点来,常常下意识忽略他,然而,他真的是个平庸的人吗。当初,董旻独自留在京师,合纵连横,为董卓最终入主雒阳,掌控局面立下大功。由此可知他不是没有能力,而是长期呆在自己的身边,没有机会施展。
董旻苦笑着摇摇头,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从青年时代开始,他就一直想要脱离兄长的羽翼,而今,孙子都会跑了,他才等到这个机会。可惜,他此时心中已无雄心壮志。
董卓也不勉强,正要换个话题,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宴中诸董氏、将领纷纷立起,满脸惊诧,相顾无言,不明所以。俄而几案摇晃,酒杯食具尽数落到地上,屋梁椽柱,错折有声。
诸人面面相觑,不知谁喊了一声“地震,快逃命啊”董卓体型肥胖如山,被众人搀扶而出,才到院中,地震愈猛,楼阁厅舍,轰然倒塌,仆而复起。儿啼女号,鸡鸣犬吠,喧如鼎沸。诸人眩晕不能站立,贴伏地面,随地而转,狼狈不堪。
大地震持续良久才渐渐缓和下来,董卓自地上爬起,目视着破败的太师府,感叹天威至此。太师府一应建筑皆是用上好木料建造,犹毁两成,平民之家,形势不容乐观。就是不知,这次地震的范围有多大。
董卓定了定神儿,马上派人去寻诸子、孙女,得悉无恙,放下心来,又令人去街道查看,结果如其所料,全城三、四成建筑沦为废墟,损失惨重。
不出一日,左冯翊、右扶风、弘农郡、河东郡均传来地震的消息,各地受损程度不一,少者房屋倒塌数千间,大者倒塌上万间,民众死伤数万。
长安城西,议郎何府。
此何议郎,即“解危济难何伯求”何顒是也,初时,董卓迁都,数请以为长史,何顒托疾不就,隐身幕后,筹划诛董,近来才重新出仕,担任议郎。
今日,何府堂内列席者数十人,放眼望去,皆名士之流。名声鼎盛者有故太尉张温、故司徒黄琬,九卿执金吾、尚书仆射士孙瑞、九卿太仆鲁馗。另有尚书仆射郑泰、尚书仆射杨瓒、尚书郎华歆、黄门侍郎荀攸、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孚……
太仆鲁馗说道:“董卓先挖北邙,后掘关中,罪孽滔天。今关中地震,民死无算,若散财以安民,未尝不能稍加抵偿其罪。可董卓守数十亿钱,分文不拨,令诸郡守自行善后,实在是、实在是……”鲁馗字子通,右扶风平陵人,鲁顷公之后,司徒鲁恭之孙。其家学《鲁诗》专研甚精,曾为太学博士,累迁至九卿太仆,是扶风屈一指的名士大儒,不逊马日磾、士孙瑞。
尚书杨瓒若有所指道:“依我看来,这场地震,未尝不是上苍的警告……”
“……”诸人面面而视。
荀攸拍案而起,朗声道:“董卓无道,甚于桀纣,天下皆怨之,虽资强兵,实一匹夫耳。今直刺杀之以谢百姓,然后据肴、函,辅王命,以号令天下,此桓、文之举也。”
大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诸人都是明白人,董卓平日甲不离身,周围卫士林立,防护森严,荆轲、要离去了也没用,最适合当刺客的,是他们这些可以轻易接近董卓的人。
刺杀……
无论成与不成,皆不免一死。
孔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杀身成仁,说来容易做来难,毕竟,人的性命只有一次,谁愿轻易舍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愈加凝重。
郑泰面色平静,可食指敲击着书案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半晌终无人开口,忍不住道:“我去……”
突然间,一人插话道:“我去”
郑泰扭头看去,却是越骑校尉伍孚。“伍兄……”
伍孚摆摆手,笑着说道:“公业勇壮好义,但却不通技击之术,你去未必能杀得了董卓,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还是我去吧。”
郑泰叹息,无言为继。伍孚少好技击,力能兼人,确实是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伍孚当下起身抱拳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今日回家准备准备,明日就行动,诸君静待消息。”言讫,大步流星的离开。
何顒目视着伍孚的背影,问左右道:“诸君认为德瑜有几成胜算?”
“……”一片沉默,无人回答。
次日,伍孚以地震为名求见董卓,自然,董卓敷衍了之,他库中钱财,是他掌握将士的根本,一枚铜板也不能外流。伍孚这次目的不在于此,虚与委蛇。离开时,董卓起身送行,两人次距离如此之近,伍孚心脏砰砰直跳,似欲透胸而出。半路上,伍孚终于稍稍恢复一些冷静,右手悄悄伸入怀中,趁董卓说话分心之际,猛然拔刃刺之。
双方近在咫尺,董卓根本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匕插入自己的胸口。
看到匕轻易地刺穿铠甲,伍孚先是一喜,随即又惊。众人皆知董卓平日甲不离身,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身上穿的不是一件甲,而是两件。匕虽然连穿两甲,却再难存进,且被卡住,抽之不出。
董卓怒冲冠,举拳砸在伍孚脸上,跨前一步,晃膀猛撞,伍孚立刻喷血倒飞出两三丈远。
周围侍卫见状骇得魂飞魄散,一拥而上,各按伍孚一肢,牢牢将其压在地上。
董卓冷冷地拔出插在左胸的匕,撇到地上,问:“卿欲反邪?”
伍孚剧烈挣扎,张嘴骂道:“反?哈哈哈哈笑死人也你非吾君,吾非你臣,这个反字从何而来?你这贼子乱国篡主,罪盈恶大,我恨不车裂你于市朝,以谢天下。”
董卓笑着点头道,“车裂,好啊……孤这里虽没有车,却也可以把你四肢级斩断。”得到董卓指示,众侍卫拔刀分别剁在其四肢、后项,伍孚惨叫一声,四分五裂,场面无比血腥。
董卓转眼间就后悔了,伍孚必有同党,自己被怒火冲昏头脑了。
片刻后中军校尉董璜匆匆赶来,当他听说叔父董卓欲刺,又惊又怕,差点吓昏过去,说句不中听的话,一旦叔父有个三长两短,整个董氏无一能够幸免,都要给他陪葬。
董卓下令道:“去,马上包围越骑校尉府,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逼问出伍孚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