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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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着并州九郡,外加北地、河东、河内一部,总计十二郡生杀大权,再做甩手掌柜那就是白痴了。
当然,由于一个人的经历有限,不可能事必躬亲,日常事务大多令农都尉贾诩、主薄杨俊、别驾王信三位亲信讨论出个所以然,最终由他拍板。即使如此,一天审阅数十上百案牍也是件非常累人的差事,因为他需要知道事情的大致才能做出决定。
“呼……”这日夜间盖俊又批数十案牍,他这个有着现在思想的人自然知道昏暗的光线下看东西很伤眼睛,便暂时离开书案,斜躺坐榻,双目微微阖闭。
不久推门声响起,盖俊也不睁开眼,单手轻轻揉动眼皮,出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蔡琬又好气又好笑地道:“魏奴这个闹人精,足足让我陪伴半个时辰才睡着。”
“这小子……”盖俊闻言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舅舅、舅母、从母的到来可把盖谟乐坏了,看到长辈是一方面,却不是主要的,毕竟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还不太能理解亲情的可贵。他最高兴的是,每天都能到处游玩,而且母亲也不再逼他背书,小孩子吗,爱玩是天性。
盖俊懒洋洋说道:“琬儿帮我看看案牍,我休息一会。”
蔡琬没觉得意外,这事她常常干,当下坐到书案前,拿起一件案牍,一目十行,匆匆看罢,言之利弊,给出盖俊一个意见方向,盖俊或曰可或曰不可,而后蔡琬批之。实话实说这种办事效率非常高,当然得有一个前提,蔡琬不能加入自己的私心。
“定襄中陵县长、汉阳人王训前岁遣县人李津、张援入太学,今年董卓迁都长安,太学受到影响,二人归家,王训欲召之为吏,而李、张不受。王训遂收之,皆杖杀。”
“嗯?”盖俊缓缓张开双目,坐直身体。召而不受的多了,像大将军何进,为了养名屡屡征召天下名士,被拒绝的次数没有五十次也有二、三十次,举者往往一笑了之,向世人显示自己的宽容与风度。王训这人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居然这般丧心病狂。
“郡国从事、都定襄郡者以为李、张罪不至死,长吏无专杀之义……谓之师友,而加大戮,刑名相伐,不可以训。劾之。”
“定襄太守、太原人郭侃为王训辩,言郡国从事取弟子戮师之名,而加君诛臣之实,非其类也……世间恶者,民陵其上……”
盖俊眉头狠狠皱起,这王训不由分说仗杀学子,专横滥杀之举,堪称骇人听闻,而身为王训顶头上司的定襄太守、太原人郭侃,郭林宗族子也,素以清行名望闻于北地,其不仅不加以追究,反为下属强词诡辩。让盖俊无奈的是,这就是汉代官场真实的现状。汉代秉承古风,地方拥有极大的权利,自以为君,任意行事,不按法律。
盖俊脸上浮出一道杀气,平静地问道:“琬儿以为该作何处理呢?”
蔡琬秀眉轻蹙道:“当收王训。”
“定襄太守郭侃呢?他难道没罪吗?”
“盖郎……”蔡琬有些担忧的看着盖俊,夫君已罢治中郭勋,若再罢郭侃,等于是和并州第一门阀、太原介休郭氏公开决裂。这对夫君日后治理并州绝对没有好处。
“郭氏算个屁,我会怕它?”盖俊不屑地摆手道。“罢郭侃。”
蔡琬知道丈夫的倔脾气上来了,劝不得,这时候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问道:“那用谁继任定襄太守呢?”
盖俊陷入沉思当中,张范弟安民都尉张承倒是一个好人选,只是由于他近一段时间的动作,使得河内人身份过于敏感,容易激起整个并州士族的敌意,他要打压的是并州介休郭氏,而非整个并州士族。
盖俊观遍并州,随后将目光转向老巢北地,眼眸一亮,言道:“以农都尉、北地人王邑王文都为新任定襄太守。”王邑是已故太尉刘宽的学生,和壮节侯傅燮齐名,乃北地大名士。从他这两年担任农都尉主理北地屯田事来看,执政能力不差,又是凉州人,和盖俊同州,用他正合适,并州人即使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抗拒。
蔡琬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人选,低头批写任命。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盖俊不忍心妻子过于劳累,招手道:“来……”
蔡琬放下笔,钻入盖俊怀中,寻了一个舒服的枕位,两人亲亲我我,腻歪一会,盖俊问道:“你和子瑜谈得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做出决定?”
蔡琬低声道:“没有。其实我看得出他不想出仕。”
“你还是要多劝劝他。出不出仕不是重点,重点是别回长安。”
蔡琬“嗯”了一声,当今局势晦暗难明,即使聪达冠世者也未必看得明白。然她的枕边人盖俊即是参与天下博弈的人,平日言语、所作所为,让她拨开重重迷雾,渐渐看到实质,长安实在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劝说不动父亲,至少要说服弟妹。
亥时(21~23时)又曰人定,也就是说夜已深,人当入眠,两人院落的西院屋内同样有灯光闪烁,显示着主人尚未休息。如果靠近,就会听到一把稚童清朗的读书声:“考磐在涧,硕人之宽。独寤寐言,永矢弗谖。……考磐在6,硕人之轴。独寤寐宿,永矢弗告。”此诗出自《诗经》,名曰《考磐》,其意乃是赞美隐士贤者。
卞薇刚刚把次子盖霸哄入睡,卧眠前来看看长子盖嶷,没想到他还在读书。
想及儿子辛苦,卞薇眼睛微微红,儿子是庶出长子,虽然盖俊从不分亲疏,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卞薇在盖嶷三四岁刚刚懵懂的时候隐晦向他灌输哥哥一定要比弟弟有才能,不然会被瞧不起,盖嶷早慧,牢牢记在心里。当其他人家的孩子还在骑竹马到处嬉闹的时候,盖嶷却不用任何人强迫,自学习,其四岁读《孝经》、五岁学射箭、六岁学骑马、七岁学《论语》、八岁即今年,开始攻读《诗经》。
晋阳城乃至太原郡、并州人们都知道使君盖俊的长子盖嶷是“神童”,卞薇不喜欢人们用简简单单的“神童”两个字否决儿子做出的努力。儿子早慧不假,但绝不是什么“神童”,哪有“神童”会学习到半夜?
开门声将盖嶷从书海中惊醒,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说道:“阿母,阿弟睡了么。”
“睡了……”卞薇轻移莲步上前,来到儿子身旁,伸出手抚了抚他乌黑光洁的秀,轻声劝道:“富平,很晚了,你也早些睡吧。”
“阿母,我还不困……”盖嶷说不困,却忍不住打哈欠,大眼睛里一瞬间堆满了泪。
“你父不是说不能在黑暗下长久看书吗,你想三十岁就变成瞎子?”卞薇半威胁半强迫,将盖嶷劝上床,为他脱衣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榻前轻拍其胸,哄其入睡。
盖嶷害羞,以被盖头,闷声道:“阿母,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呀,在阿母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卢植登门
十一月中,盖俊接到庞德的捷报,黑山贼至此不复存在,丝毫不知影响到曹操的盖俊大喜下,当即拜庞德为振威中郎将,张默,即张白骑为怀义校尉,徐晃行折冲校尉的行字去掉,转为正式,其他人亦各有奖赏不提。
只是喜悦过后,盖俊又开始起愁来。先是二十万百姓安置、口粮的问题,并州今年以来接纳恒山民五十万有奇,河内、河南民三十万,并州种植的宿麦及从幽州购回的大量粮食全部填了进去,仍旧显得捉襟见肘。
另外剿灭于毒的最后一战,己方竟然折损万余人,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尽管其中有一半是原恒山民,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你献出生命,上百万恒山民众都瞪大眼睛看着呢,抚恤断断不能少。
抚恤分为田地和金钱,前者还好说,后者……
唉总结成一句话,盖俊跳河的心都有了。
抢冀州……
除了抢冀州钱粮,没有其他办法了。
庞德大军预计十二月归来,盖俊决定休息一月,正月即出兵冀州,拿回韩馥亏钱并州的钱粮,顺带再敲诈一些。此举也许对不住大兄袁本初,刚刚接手冀州就要面对缺吃少穿的窘迫状况,不过谁让并州穷呢,大兄应该能够体谅我吧……
小舅子蔡珪经过蔡琬一个月的疲劳轰炸,终于松口,虽然没有说一定留下,但决定在并州过冬,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蔡琬又有几个月的时间争取说服他。
十一月二十三日,晋阳迎来一位客人,他就是北方儒宗卢植。
盖俊对于卢植的到来极为重视,当日率领州府官吏冒着冬风出城迎接。
当卢植从马车中走出,盖俊心里暗暗一叹,上次一别,不到四载,卢植明显见老,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八尺二寸的骄人身躯,背部微微下驼,胡须花白,皱纹横生。也不知是年过五旬自然衰老,还是受到董卓废立一事打击,盖俊想来应是后者居多。
看着同门盖元固之子、马翁叔之徒有如此成就,卢植非常高兴,笑声朗若洪钟,打趣地说道:“若余当年不为庐江太守,便可以做你的老师了。”
盖俊对卢植充满敬意,躬身道:“我亦憾哉世间儒者千千万万,学贯古今者亦有不少,可是又有几人能有卢师这般风骨?布衣斥责大将军妄为,朝堂独抗董仲颖淫威。我相信,千载之后,卢师之言,依旧烁烁,让后人看到卢师之风采。”
盖俊所言布衣斥责大将军妄为,朝堂独抗董仲颖淫威,乃是指大将军窦武立汉灵帝及董卓废立二事,此为卢植平生最闪光处,兼且盖俊最后评价极高,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这两件事,那意味着大汉国无忧。
盖俊随后为卢植介绍并州官吏,卢植本身无官无职,然并州官吏无论官职若何,皆执礼拜,一是卢植名重北疆,二是并州牧盖俊自己都行礼,谁敢托大?
接风酒宴早已备好,卢植能饮酒一石,和蔡邕并以酒量恢弘闻名京师,而今宝刀不老,酒到杯干,畅快洒脱。与之相比,盖俊则显得相形见拙,酒徒之名不复有矣。卢植对此很惊讶,记得以前在京中时,盖俊可是很能喝的,常饮酒一石有余,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现在居然这般不济。盖俊嘿嘿干笑两声,他能说是受到妻子蔡琬管制吗,夫纲何在?推说身负重任,公务繁忙,无暇饮酒。
酒宴结束后,卢植微醉,盖俊把他带进居住,命妻、子、蔡珪夫妇、蔡琰等人出来相见。卢植和蔡邕是几十年的好朋友,现在虽说政见不同,却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友谊,他见到蔡邕儿女皆在,尤其蔡珪去岁刚刚与泰山羊氏女郎成婚,便拉着他好好说了一番话。
盖俊次子盖谟开朗爱笑,精灵古怪,很讨长辈喜欢,不过卢植倒也没有冷落盖嶷,相反,隐隐更喜爱后者一些。一来盖嶷今年八岁,和他幼子卢毓恰好同龄,二来他小小年纪就能诵《孝经》、《论语》、《诗经》,卢植直言比他家那小子强多了,未来必会成为我大汉国的栋梁之才。盖嶷知道眼前之人和祖父同出一门,是享誉天下的大学者,连父亲都非常尊敬他,听得他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害羞的道谢。
卢植颠簸一天,酒劲一起,便觉困意袭来,盖俊令奴婢扶他去卧室休息。夜间无话,次日盖俊推掉一切公务,留在家里陪伴卢植,两人闲聊近年琐事。
午后,卢植言及欲密谈要事,盖俊心道一声来了,他常和大兄袁本初通信,自然清楚他要谈什么,无他,立帝事耳。
说实话刚开始盖俊听说卢植支持扶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大为吃惊,在他的印象中,或者说卢植的历史形象,是一位东汉末年的正直官员,而谋划立帝毫无疑问是天下间至逆之事。
等到房门合闭,屋中只剩下两个人时,卢植开口问道:“子英知我来意否?”
盖俊不露声色道:“知,刘幽州事。”
卢植叹了一口气说道:“昔年王莽篡汉自立,以致汉祚中缺,天下沸腾,民众哀嚎,暴秦、项羽之灾犹然不及其半,世祖光武用武略以攘暴,兴义兵以扫残,遂定鼎九州,恢复汉室。世祖光武执掌天下二十一载,与民休养,遂有建武之治。显宗孝明皇帝察察,为政严猛,而肃宗孝章皇帝长者,治国以宽,虽手段不同,却是秉承世祖之风,两朝三十有一年,称明章之治。”
“……”盖俊认真的听着。
“穆宗孝和皇帝在位十七年,亦是难得治世,可惜外戚窜起,左右国事,天子登基,握于他手,至桓、灵、少,终于走到今日之地步。董卓暴虐不仁,拥雄兵异志,关东州郡一盘散沙,此时若是再没有人站出来集合众人之力,汉祚——危矣”
“刘幽州虽登公位,天性节约,敝衣绳履,食无兼肉,远近豪杰号奢靡者,莫不改操归心。执政则务存宽政,劝督农植,开上谷胡市之利,通渔阳盐铁之饶,民悦年登,去岁一石谷竟只三十钱,青、徐士民避难归刘幽州者百余万口。自鲜卑、乌桓、夫余、秽貊之辈,皆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