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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汉贼-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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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袁隗说道:“董卓野心勃勃,此举乃养虎于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袁绍平静地道:“自然是诛阉人……”

“你是想连何进一块杀了吧。”袁术一边说一边为自己斟酒,从下午的时候袁隗就匆匆忙忙将他叫来,坐了大半天,总算等到正主。

对于袁术的指控,袁绍并不否认。

袁隗怒道:“你想破我家吗?”

袁绍微讶道:“大人何出此言?”

袁隗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初,莫要玩火自残。”

“谨记大人之语。”袁绍长揖,与诸兄弟行礼,转身离开富丽堂皇的客厅。步行在满天星辰下,玉砌雕阑间,袁绍回灯火通明处,摇摇头,太傅参录尚书事就满足了吗?叔父大人……

看着袁隗唉声叹气不止,兄弟无言,袁术仰头干杯,心道:“老子曰:“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叔父占一、三,深得老子精髓啊”

缑氏山,又称抚父堆,由雒阳至嵩山,必经此地。此山高约百余丈,不甚高,少草木,多金玉泉水,山顶有一池,碧绿如翡翠,常有仙鹤饮水,故曰饮鹤池。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传闻此山有仙,乃是周灵王的太子晋。他好吹笙,有一次在伊洛间漫游,偶遇仙人浮丘公,随上嵩山,积三十余载。后家人寻至,他云七月七日缑氏山等我。当日人们赶至,太子晋挥手作别,登鹤而走,众人皆曰升仙。

传闻终究是传言,听听也就罢了,无人信以为真,倒是十四年前,当世大儒卢植曾在此开课教书,一时引为乡人美谈。

这日骄阳炎炎,似火烧,百姓坐在大树下避暑,掌扇摇之,驱散闷热。

隆隆声中,烟尘四起,约三十余骑从远方疾驰而来。

这世道,有马者皆非凡人,这里距离京师雒阳很近,只有百余里,百姓猜测莫不是哪家公卿豪右子弟前来郊游?只是今日可不是一个郊游的好气候。

骑队越来越近,等百姓看真切了,一阵诧异,对方哪里是什么公卿豪右子弟,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看便是远道而来。

这队骑士身躯或高大或瘦弱、或矮小,衣着五花八门,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间,别看年龄不大,气势不小,眼睛好奇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气,直让旁人心惊胆战,惟有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勇士才有这等气势。

这些人也不尽是凶人,有一人年约二十出头,身量中等,额头宽阔,面红齿白,嘴角总是挂着一抹笑意,双目灵动跳脱,他言道:“大兄,这里就是你当年游学之处?”

“嗯。十三年未来,缑氏山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领喃喃自语道。他年近三旬,身长七尺五寸,脸容粗豪,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耳垂厚而长,很有福相。狼腰猿臂,两手老茧,表明他是一个善射之人。他姓刘名备,字玄德,汉景帝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说实话这招牌没什么用,西汉末刘姓宗室人口就已达十数万人,而今算来,没有一百万也有五十万。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十四年前,他和同宗刘德结伴到此,拜同郡卢植为师,共计载余。

前面问话那少年姓耿,但幽州人总是将耿说成简,索性改姓简,名雍,字宪和。气质与诸同伴迥然不同,说白了他就是刘备的玩伴、帮闲,打打杀杀用不到他。

“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刘备身旁另一人嚷嚷道。他二十四五岁,身长八尺,极尽雄壮,肌肤微黑,浓粗眉,目若悬珠,形象甚为威武。他姓张名飞,字益德,涿郡人,与刘备同乡,少相随刘备,以兄事之,寸步不离左右。

刘备也不言语,仅仅斜睨张飞一眼,对方立时闭上嘴巴,嘿嘿干笑两声。

一行人来到缑氏山脚下,刘备跳下马,用手巾擦了擦汗,走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概慨万千,同时不免想起了同门,而今名震天下的“白马”公孙瓒。

刘备祖父刘雄,举孝廉,官至东郡范令,父亲刘弘亦仕州郡,可惜早死。刘备幼年丧父,家道破败,沦落到同母亲贩履织席的地步,受尽人间辛酸,养成了少言寡语的性格。到得缑氏山,相遇公孙瓒,公孙瓒身材魁梧,丰姿伟岸,声音洪亮,喜欢大声说笑,面对鼎鼎大名的儒宗卢植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刘备次感觉到,原来,竟然有人可以活得这么潇洒,很是羡慕,遂认公孙瓒为兄。

公孙瓒金银缠身,出口阔绰,充满着世家子弟风范,两人相处的一年多时间,刘备再也不是家乡那个没见过市面的卖鞋穷娃,而是变得喜狗马、音乐、美衣服,甚至在一个艺妓身上破了身,从男孩变成男人。毫不客气的讲,公孙瓒对他的影响比老师卢植还要深刻。

随着老师卢植重新出仕,诸弟子分道扬镳,刘备回到平静而祥和的家乡,虽然头顶大儒卢植弟子的光环,然而他不甚乐读书,五经学的一般,加上家里无钱无势,莫说举孝廉,当郡县小吏都不够资格。刘备已非曾经的刘备,他不愿过那种苦日子,走出家门,进入涿县城,开始了游侠生涯,这一混,就是六七年,始终不上不下。直到有一天,北地闻名的“白马长史”公孙瓒出任涿县县令。

刘备大喜过望,兄长当县官,这涿县还不是他说了算。豪杰游侠闻刘备乃是公孙瓒兄弟,争相附之。冀州马商张世平、苏双等人也厚给钱财,一时间风光无两。

黄巾之乱,刘备带着兄弟辅佐郡县,打击黄巾,勇名远播。几年后,西疆韩遂势大,太尉张温调幽州突骑三千,以公孙瓒督之。没想到公孙瓒刚走,张纯、张举之乱爆,刘备横行乡里,郡县早就看他不顺眼,将他及其手下以恶少年之名强行征调入军。大汉国正规军不足时,常常征调恶少年、游侠、囚犯……就是俗称的炮灰。刘备以前都是随在公孙瓒身边打打顺风仗,哪遇到过这样险恶的形势,第一战便差点战死,若非急中生智闭眼装死,必无幸免。战事6陆续续进行了一年多,刘备身边数百个弟兄只剩下三十余人,作为回报,他当官了,安喜尉,安喜县在中山国,属于冀州,却和涿郡接壤。送他钱财的马商张世平、苏双便是中山国人。

不久前,督邮以公事到县,刘备求谒,对方却称疾不肯见,原来朝廷下达诏书,有军功而为郡县长吏者,当沙而汰之。今督邮不见,刘备心知自己必被裁撤之列,念起数百兄弟身死疆场,怒而突入门,拽出督邮,将他绑在一棵树上,鞭杖百馀下,欲杀之。督邮苦苦哀求,刘备气愤稍解,带着兄弟们亡命。

刘备初时常在恒山一带躲避,后闻皇帝刘宏驾崩,便前来京师。

游逛缑氏山,缅怀少时无忧生活,刘备折返向西,天黑前赶到雒阳城外,住进马市一座装饰简陋的馆舍。刘备沐浴,次日换上一身精美的衣服,打扮一番,乘马入城,直奔尚书卢植官邸。尚书平日住在宫中,休沐日才得出来,刘备扑空了,低头思考良久,一咬牙转往车骑将军府。

刘备不苟言笑,衣着华丽,御烈马而来,何氏门仆不敢失礼。

刘备翻身下马,抱拳道:“敢问足下知牵子经否?”

“长史高足,如何能够不知。牵君刻下即在府中。”门仆肃然起敬道。牵子经字招,冀州安平人,车骑将军长史乐隐的爱徒。

刘备道:“烦请通报,便说刘玄德至矣。”

门仆点头应是,反身入门,不片刻,一声长笑从里间传出,人未至声已到。

“玄德、玄德……”牵招小跑而出,他年二十余岁,身材健壮,皮肤白皙,目若朗星,虽然算不得美男子,亦属中上之列。

“子经别来无恙否?”看到少时的八拜之交,刘备平静无波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牵招搭住刘备的肩膀,上下打量,笑着说道:“数载不见,玄德气质大变啊。”

刘备苦笑道:“别提了,这几年倒霉透顶。”

“走,进去说……”牵招拉住刘备的手臂,把他带进车骑将军府别院。

牵招以丰盛酒宴招待好兄弟,一边劝酒一边耳闻刘备这几年的经历。听罢,牵招摇头叹道:“玄德何至于此,难道世间便没有慧眼识珠的人吗?”

刘备胸闷难解,仰头连干数杯美酒。

“玄德不须如此。所谓殴打督邮,也就是芝麻大点的事。”牵招不以为然道。“嗯——招同乡毌丘都尉近来奉大将军之命欲往丹阳募兵,玄德身经百战,可随往之,等办完这档子差事,我便为你在车骑将军府安排个假司马。”

“子经……”

牵招笑道:“你我刎颈之交,玄德莫要做那小女儿姿态。来,喝酒、喝酒……”

牵招碑曰:君与刘备少长河朔,英雄同契,为刎颈之交。因恐为时所忌,每自酌损,在乎季孟之间。

与牵招相同的还有田豫,田豫少托刘备,直到后者升任豫州刺史才回到幽州老家。两人因为与刘备有旧,田豫位止小州,牵招终于郡守,可以说未尽其用,惜哉。

第二百一十九章 挥师南下

如今这雒阳城内,臣子权柄最大的人不出何氏兄弟二人,毌丘毅属于大将军何进一系,牵招则是车骑将军府长史乐隐的高徒,他亲自出面推荐刘备,毌丘毅哪会拒绝,何况他早闻刘备勇武之名,带上他去扬州也有保障不是。不用奇怪,毌丘毅家乡安平国虽然不与涿郡接壤,却仅隔百里。事实上黄河以北冀州、幽州稍稍关注天下的人一般都知道有刘备这号人。乱世吗,只要你够狠,敢打硬仗、死仗,想不出名都难。

毌丘毅带上数十骑,连同刘备三十余人,径直向东……

当日夜,雒阳北,河内。

由于黑山张燕袭扰,年初并州刺史丁原改拜武猛都尉,将步骑五千驻扎河内,他收到大将军何进及袁绍信件,立刻带兵南下,杀入孟津渡口。

黑夜中,身躯健硕的吕布提戟而立,双目如电,直视丁原道:“校尉,我们……”

丁原面色一狞,喝道:“烧,全烧了。”

“诺。”吕布转过身,大手一挥,无数黑甲卫士轰然而动,将手里包着油脂的火把投向渡口栅栏、木墙、船只,因事先建筑浇了油,可谓沾上就着,没过一会便大火冲天,京师清晰可见,一城尽怖,诸常侍惶惶不安。

袁绍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数日后,身处河东的董卓接到大将军召令,第一时间召开众将会议,列席者有前将军府幕僚、门客李儒等十数人、侄子董越、女婿牛辅,大将胡轸、杨定,将领李傕、郭汜、樊稠、张济、李蒙、王方等。董卓胞弟董旻因为去年先帝刘宏组建西园军,将兵入京,而今任奉车都尉一职。

像开会这样严肃的场合,诸人竟坐着胡椅,而非跪坐,一来说明诸将长于边鄙,习于夷风,没有礼教,二则是主帅董卓不在乎。盖俊部同样出于凉州,但由于主将盖俊家世渊博,素重礼仪,又在京都生活数载,部下多有羌胡却不与董卓部同。

“大将军之意是令将军带兵三千,然京师数万禁军犹然不敢有所动作,娘的,三千人去了够干什么?索性将军营直接搬到京师得了。”又是郭汜率先嚷嚷道。众人都知道郭汜是个诨人,言语无忌,有些话董卓开不了口,便借着他的口道出。

李儒出言道:“不可。皇甫嵩素来与将军不睦,其麾下精锐三、四万,隐忍至今,为何?师出无名耳。将军若将大众向东,何进必惧,惧而召嵩。两虎相争,谁能无恙?”

郭汜骂骂咧咧道:“皇甫嵩算个屁”

李儒下意识皱皱眉头,心里很是厌恶郭汜的粗俗,冷笑道:“再加个盖子英呢?”

郭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当今大汉国三大名将,皇甫嵩、董卓、盖俊,天下谁敢言独抗其二?那真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大堂内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董卓问道:“文优之意呢?”

李儒道:“敢问将军,此番入京意欲何为?”

众人听到此话,目不转睛的看向董卓。

董卓环顾大堂,此间之人皆为亲信,无须隐瞒,说道:“二十一年前,张然明大胜羌胡,仆与张然明同赴京师领赏,适逢雒阳大变。诸阉利用张然明初到京师,不明详细,矫诏令其率边军兵围大将军府,窦武绝望自杀。张然明自知做错,却不思反攻阉人,束手就擒。这些年来,阉人败坏朝政、残害忠良、祸乱天下。仆常常夜思,若当时张然明绞杀诸阉,立威天下,而后据阿衡之权,秉意独断,我大汉国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今日的衰败。”

李儒目有流彩闪过,阿衡之权,阿衡又称保衡,原是保护教养幼稚之官,后来泛指辅佐国君之人,董卓这里显然是有挟持小皇帝之意。秉意独断,那就更明显了,依照本意独断专行。归结为一点,董卓想当权臣。

李儒呼吸渐促,说道:“如此,五千兵足矣。”

“五千?”

李儒点头道:“是。此数不多不少,既可降低京师对将军的敌意,又有足够的力量影响大局。”

“好,就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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