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黑暗将至-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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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强大的敌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面前的这个也不例外。
他在已经被稀释的雾中寻找着一个朦胧的手持巨斧的身影,他想要用最残忍和血腥的方法杀死他,就像他昨天杀死敌人的那个指挥官一样,直接摧毁敌人的士气。
但是这次,面对如林的刀剑,在茫茫的白色之中,他竟然再也没有见到那柄巨斧,反倒是在隐约中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不要管他!他只是一个人。”
就像湍流中的一块礁石,但也许更像被困在无人问津的竞技场中伤痕累累的野兽,他的武器一次又一次的挥动,让一个又一个的人在他面前倒下,但似乎引不起围观者的任何兴趣,他们都只是匆匆地通过他的身旁,仿佛这个杀戮的机器根本不存在一般。
敌人喊着自己的口令,在他身后竖起一架架云梯,迈着大步向城楼冲锋。剩下的不足千名疲惫的士兵用他们的生命和身体做着最后的抵抗。
萨马埃尔也在抵抗着,他试图在这人海中站稳脚跟,尽管他的双刀还在不知疲倦的挥动。
他能听到最后一个向后摔下城墙的守军士兵的哀嚎,能听到草原人的士兵在城上的欢呼和旗帜挥舞的猎猎作响的声音,能听到城门被拉开和士兵涌入的声音……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了,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随着人流向城门内涌去。
他还在挣扎着,但是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阻挡不住一支军队的。
突然,他脚下一痛,也许是踩到了遗留下来的箭头,也许是被阴险的敌人偷袭,总之他站立不稳地倒了下去。
敌人从他身上踩过,分不清是谁踩过了他的手掌,又是谁踏过了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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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沃坎享受着现在的每一刻。
不是每个人都有幸亲眼目睹一个国家的倾覆,何况这种倾覆是如此直观的展现在面前。
又一阵大地的震颤,白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帝都的东侧城墙只剩下了一半。
他高高举起了右拳。
轰然作响的投石车和欢呼着的军队在同一时刻寂静了下来。
然后,萨沃坎缓缓抽出了弯刀,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终于将刀尖指向了帝都。
“杀!”
不需要他再说话了,早已被胸中的几乎要爆出来的热血烧的要发狂的士兵冲向了那座几乎已经不设防的城市。
“撤吧!”里昂斯提着菲比斯的最后一个建议,一个他认为凭借他对菲比斯的了解他一定会接受的建议,
“撤到城市里吧,现在在这里我们已经无险可守,而这些人也是我们仅剩的部队,我们必须保全他们。”
菲比斯却依然无动于衷。
“大人,做决定吧!”里昂斯焦急地说,“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菲比斯轻轻的开口:
“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们有希望吗?”
“只要相信,永远都有希望!”里昂斯坚定地说,“如果放弃,就什么也没了。”
“不是这次……这次希望已经失去了……”
里昂斯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冲上去一把揪住菲比斯的领口:
“你在摄政王面前发过什么誓?你现在又在做什么?这就是一切你能做的?既然你知道毫无希望,既然你只是一个毫无能力遇到危险只知道逃避的懦夫,何必做出一副誓死抵抗的姿态?你昨天在演讲时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只是为了骗相信你的士兵去死吗?”
菲比斯并没有收起他一贯的优雅,也没有变换他从容的语调:
“我只是很清楚我的能力和我的责任,我不做我能力所不及的事情,不试图为已成定局的事做无谓的努力,最重要的是,我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决定,你明明知道这一点!”说完,菲比斯推开了再一次质疑他的下属,发出了充满了讥讽和疯狂的笑声,
“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
“自暴自弃。”里昂斯直视着菲比斯的眼睛,他很少见到他的上司发怒,但是激起了他的怒火也是好的转变。
“不,希望现在不是我们需要的,一切希望都已经失去了。”菲比斯望着蜂拥而来的草原人,
“我们需要的是奇迹,而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奇迹降临,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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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都东侧的圣心教堂。
艾又从一个梦中醒来,梦中有萨拉,有伊芙,有蕾丝,有薇薇安娜……大家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睁开眼睛,发现这次他不是在伊芙的床上,而是在一个叫做“艾·佐迪亚”的人的墓前。
他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睡着了,但是他宁愿自己就这样一睡不醒,宁愿刚才那个梦中的一切是事实,而现在他感受到和看到的身边的一切都是梦。
他站起身,雾已经散了,剩下的是远方帝都燃起的烟。
艾猛然想到了些什么,仿佛自己昨天就是看着这燃烧的帝都沉沉睡去的。
而此刻,他又想睡去了……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尽管部分的他强烈的想要做些什么,再做回从前的自己——觉得自己对那座燃烧的城市有责任,将帝都的安危抗在自己的肩上,发下守护帝都的誓言,但是这却是他刚刚埋葬的自己。那个他谁都没能拯救,最后失去了他誓言要拯救的一切。而现在的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变回那个自己,现在的他应该仍然在为失去了挚爱伤心欲绝,而不应该去做或者去想任何此外的事情,那应该都可以视为对她的一种背叛。甚至,如果他能够拯救帝都,这又算什么?他有这样的能力却没能救得了萨拉?
“我不会去拯救帝都,因为那并不是我的责任,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这么做。那个会天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艾已经死了,而现在,既然这个世界抛弃了我,那么我为什么还要理会它?”
尽管他这样想,或者说他强迫自己这样想,但是仍然有一部分在蠢蠢欲动。
他猛然将右手抬起,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竟然握住了墓前插在地上的“炽炎”的剑柄。
“我不会去!”他这样对自己说。
但是回响在他脑海的竟然是托萨卡琳的声音:
“你不知如何分清你想做的事和你要做的事……”
“你每做一件事之前都需要理由吗?”
“问问你的内心究竟想什么……”
“在那个房子里,我给你留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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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已经被攻破,东门敌人的军队也已经开始进攻。”
在曼蒂的耳边,一名魔法师轻声耳语。
对于曼蒂,这本不应是一个太难做出的决断,尤其是在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的情况下。
而让她迟疑到现在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一切都太突然,太疯狂了,连她都看得出来这个决定会对她身边的一切和她的未来造成一个多么巨大的影响。虽然她努力说服自己她只不过是这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粟,但是她却依旧能看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在未来的历史上划下的痕迹……
那颜色,并不那么光彩。
“这也是代价的一部分。”她又用这样的借口说服自己,“我扭转不了局势,我只能顺应潮流,选择顺流而下而不是逆流而上才是最明智的。我并没有改变河水的流向,我只是一只小船。”
正是因此,她等待着,等待着……堤坝崩溃的一刻终于到来。
既然整个城市都将被淹没,那么水究竟是从哪里涌入的已经不重要了,谁打开了闸门也不重要了。
曼蒂轻轻的走到了尽责的守城士兵身后。
“打开城门。”
她的故作镇定压不住两名士兵心中的惊讶,他们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之后,其中一个开口了:
“我们知道您是歌德里克大人认命的指挥官,但是您的这个决定歌德里克大人知道吗?”
“没有时间通知他。”曼蒂语气冰冷,“快开城门。”
“您知道这意味着投降吗?”
“不是投降,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快开门。”
曼蒂的步步紧逼反而引起了士兵的怀疑,他们终于下定了决心。
“对不起,我们不能这么做,除非您拿到有歌德里克大人的签字的军令。”
“对不起……”曼蒂径直走向相对她的柔弱身体称的上是庞然大物的城门,而那重量同样远超她身体的门闩就这样在她面前凭空浮起,而大门也随之慢慢打开,
“我必须这么做!”她坚定地说。
两名士兵的尸体此时才倒地,身首分离。
他们没有预料到一个下定了决心的偏执女人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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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巴率领着五万士兵进了城。
通过城门时,他们甚至没有下马,而是感受着这种高高在上的任由马匹的铁蹄踏过大地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经征服了这里一般。
然后,他看到了马前那个美丽的,眼神中却露出桀骜光芒的女人。
吉姆巴笑了,征服面前这个女人和征服这座城市同样有挑战,而他同样乐于接受。何况这两者也许并不矛盾。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是魔法师,他也多少能猜到这个女人和萨沃坎的协议,因此他认为,如果有更大的利益做诱饵,他很有希望将这个女人拉进自己的阵营。
因此他下了马,用最标准的贵族礼节行礼。尽管他并不年轻,但是当他微笑时依旧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
“曼蒂小姐,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他努力让自己说得真诚,让她想不到其中的讽刺含义。
但是对方显然心情不好,只是冷哼了一声:
“接下来我可以离开了吗?不用看你们对平民的屠杀和对这个城市的洗劫。”
“不,这些都是萨沃坎的命令。”吉姆巴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我个人也反感这样的行为,但是我却无力阻止。但是既然你提出了,我会尝试节制手下的行为……”
听着吉姆巴的话,曼蒂突然想要笑出声来——
这虚伪的话语,幼稚的话中有话,不正是她所擅长的把戏吗?此刻竟然有人用在她的身上。
“你在试图拉拢我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想既然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有相同的观点,不如合作……”
“想明白你的身份。”曼蒂冷笑着转过身,
“的确,帝国完了,帝都要被毁灭了,我也叛变了,将入侵者放进了这个城市,成了可耻的叛徒。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已经胜利,并且可以在我们的面前用这种小儿科的权力斗争来争夺战利品。”
“没错,我选择了投降,选择和敌人作交易。但我的交易对象是萨沃坎而不是你,你没那个资格。”
吉姆巴被这种毫不留情面的讥讽激怒了,他的怒火用一种更刻薄和恶毒的方法表达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值得我去拉拢?你只是一个用身体取悦萨沃坎的婊子,你和你的魔法师在我看来一钱不值,在我的大军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你最好祈祷,因为我是草原的第二号人物,在这支军队离我的影响力也只比萨沃坎稍逊。等到什么时候我取代了他的位置时,你会哭喊着爬到我的床上请求和我结盟的,但那时也许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
曼蒂转过身,用冰冷刺骨的眼神凝视着他。
吉姆巴被看得浑身发毛,他猛然想起面前昨晚战场上这女人表现出的强大实力。
“尽管我知道是愚蠢驱使你说了刚才的那些话,但是我还是有点佩服你的勇气,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或者说你在威胁谁。”曼蒂一挥手,转过身大步走开了,
“我再说一遍,从各个角度上,只有萨沃坎配和我交易,你差太远了。”
吉姆巴呆立在原地目送她远去,过了很久才觉得他的右手一痛,他抬起来发现手掌早已鲜血淋漓,而他的小指和无名指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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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黑暗的时刻,天空本应该阴云密布,可是雾散去之后的帝都此刻却是如此晴朗。早晨和煦又温暖的阳光洒在草原来的征服者身上,见证着他们从三面闯进这个有千年历史的城市電孖書網WWW·UMDTXT·COM,带着欢快的心情给它带来毁灭和死亡。
帝国历400年9月30日上午10点,帝都被入侵的潮水淹没。
第三章——罪与罚
阿罕布拉宫,鲁希瑟斯的房间。
鲁希瑟斯依旧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而伊丽莎白也仍旧站在他身后。
“其实,有件事一直没问过你。”也许是错觉,但是此时鲁希瑟斯的声音竟然有了一丝暖意,
“你恨我父亲吗?”
“你觉得呢?”伊丽莎白似乎是在讥讽,但是她的语气中没有任何调笑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其实这并不是他想问的。
“那么,你恨我吗?”终于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害怕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你觉得呢?”伊丽莎白的回答却也同样。
“我不知道。”鲁希瑟斯坦白地说,“虽然我找不到你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