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人格-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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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郭金荣还在开枪,蓦地一声枪响特别清晰,之后就一切沉寂了,他分辨出来了,那是陆肆手枪的声音,子弹初速快,是近距离射击,噗……像洞穿了什么。
……
嘀……嗽叭声响,沉浸在回忆里的他,蓦地惊省,然后看看红灯变绿,后面的车在催着。
他赶紧挂档,加速,驶向那个远远已经能看到的地方:火车站。
拥挤的人群,大多数是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这里永远那么熙熙攘攘,拉客的出租车,乞讨的乞丐,还有两眼木然,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的盲流。
他把车泊在路边,背着旅行包,一瘸一拐地走向车站,腿有点痛,不过还撑得住,这个脏乱的环境让他找到了安全感,汇在这种人群里,再也不用一种担惊受怕了,等上了车,等列车开动,等到了陌生的地方,就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他几次回头,什么也没有发现,安全!
排队买票的时候,没人注意他,安全!
甚至他把身份证递进去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紧张,不过很安全,售票员打着哈欠盖着戳,连找零一块扔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安全!
通过了安检……其实安检形同虚设,安检员伏在桌上点瞌睡,终于到了候机室,最接近出口的位置,他长舒了一口气,闭着眼,压抑着怦怦在跳的心,过了好一会儿,又不确定地四下张望,没事,很安全,现在是清晨五时,处处昏昏欲睡的旅客……噢,不对,有一个奇怪的人出现了,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九开外,脑袋上缠着绷带,络腮胡子,像寻找猎物一样,四下扫着。
“妈的,不是个好鸟。”
他暗暗道了句,鱼龙混杂的地方,就不缺这种找生活的烂人,看那架势,不是拎包的就是明抢的。
不过这似乎不是他忌惮的事,可奇怪了,几个睡着的人,包就在脚下他没拎,反而落落大方地坐到了他的身边,他下意识地手放在自己的包上,没理会。
“哥们,去哪儿呢?”大个子好奇地问他。
“随便逛逛,怎么了?看我像个有钱人?”他睥睨道,准备拎包起身走。
嘭,一只大手压到他包上了,那大个子眼如铜铃,人像见财起意了,他瞥眼道着:“就一堆旧衣服,想拿你拿走吧。”
“呵呵,这堆衣服应该很值钱。”大个子嘿嘿笑了,笑得络腮胡子带着脸上的横肉在颤,他惊惧间,那大个子说道:“有人托我来给你送行。”
“谁?”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却发现已经空了,正踏进候车厅前,武器已经扔车上了。
“顾……从……军。”大个子笑了,手一挽,像变魔术一样,一只铐子已经铐住了他的手,他颓然而坐,眼神发滞地看着这个剽悍的大个子,不相信地道:“你……你特么居然是警察?”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啊,你特么居然是警察?”
大个子笑道,另一只手伸出来握手状:“李振华是吧,我们追了你一夜了,给个评价,我们特种警察训练基地出来的水平怎么样?你一定没发现破绽,一定觉得安全了,才把武器卸了对吧?需要我点评一下你的破绽吗?其实真不好找,你这种特勤编制的,如果不是背着家当溜,我们还真没法抓你……哎,对了,去五岭县接应蔡青的是不是你?你半路知道张官营镇出事了,然后自己就溜了,真不地道,当警察你特么没忠诚,当坏人你特么又没义气……哎,我都替你惭愧啊……”
这个悍警没看出来,是个话痨,不过他可没有假扮,说话间,一队特警自出口处进来了,期间还有两位戴着白盔的督察,几个人挟着已经愧得不敢抬头的李振华,匆匆而去……
……
是李振华?那位潜伏在鑫众,最后拼命拦下顾从军的内线?
专案组里,马文平几人,被回传的画面惊得大嘴合不拢了,可由不得他们不相信,这位逃命的随身旅行包里,成摞的银行卡和成扎的现金,连持有的身份证都是假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孟子寒咽着发干的喉咙,惊讶地道。
领导去接白鸽了,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了,马文平瞅着随身搜查的物品道着:“应该早点想到啊,能指挥了郭金荣那号人的,除了老蔡,再有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和我们当对手的,怕得是自己人。”
巩广顺笑了,这是马后炮了,马文平斥着:“笑什么笑,想不出来很正常,就孙副厅他也想不到,肯定有内部消息。”
话音刚落,孙启同推门进来了,笑着对身后的尹白鸽道着:“你们干得非常震憾,他们全部不及格。”
“是啊,我们的内线,居然是内鬼?”马文平震惊道。
“那给你个更惊讶点的,把嫌疑人变成自己人……大兵,进来。”孙启同道。
两人让开,一身便装的大兵踏步进来了,有点羞赧,专案组三位惊得离座而起。
“介绍一下,他是津门市特种警察训练基地出来的自己人……你们现在手里看到的嫌疑人信息,大部分都来自于他,失忆前那个他……本来是保密的,可要全盘拿下李振华和蔡青少不了他,他暂时留在专案组,以嫌疑人的身份。”孙启同道。
介绍完,大兵像下意识一样,举手,敬礼,目光肃穆、礼姿标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警察风格。这可真把那三位都怔懵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把回礼都忘得一干二净……
第058章疏而不漏
专案组一夜忙碌,到清晨的时候,进出的车辆才少了,最后一辆回来的连续行驶了六个多小时,自洛宁解押了两名嫌疑人,千里迢迢回到案发地了。
嫌疑人被特警解送,临时的囚车就成了滞留地,跳下车去交证物的高铭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看看数辆警车都是泥迹斑斑,具体推进到什么位置他尚不知道,猛抽了两口,匆匆奔进后楼岗哨三层的滞留地,封存证物扔桌上,这边刚登记,一位出来的大汉呀了声:“手工不错啊?枪源那儿的?”
“正在查,还有更厉害的,大格洛克,正宗的奥版,他妈的,差点回不来了。”高铭道,心有余悸了一句。
张如鹏教官拿起证物袋里东西看了看,这把仿九二就差了点,他道着:“潮汕的作工,一般化,弹簧软……高队啊,那个,小范怎么样了?”
“在洛宁医院呆着,挨了一枪。”高铭道。
张如鹏闻得此言,放下证物,无语地拍拍高铭的肩膀,像是安慰,不过也像是无奈,这职业就这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不长眼的子弹就飞来了,高铭却是拉着他,到了楼梯拐角,好奇看着,像是眼光在询问,张如鹏没说话,脸上笑着,就点了下头。
一切不言而喻了,高铭兴奋到直接摆了张教官一拳,张如鹏哈哈笑着一揽他道着:“这个人非常谨慎,你们在张官营镇一出手,他这边应该收到消息了,根本没有去接应蔡青和那个小秘书,直接绕道就溜了,从五岭追到睢溪、又从睢溪追到荷东,这家伙扮得像个打工的,直接混进火车站了,要不是提前有消息,像这号的,根本抓不着。”
“他是彭州这边挑选的特勤,老把式了,要那么容易那还用你张教官出手啊。”高铭不动声色恭维了一句。张如鹏一听到这儿,却是抚抚脑袋上的伤口,还肿着,他驻足一咬牙道着:“他妈的,我怎么觉得大兵这小子是故意整我……就演个假戏至于真把我撞昏么?再重点我也成脑残了。”
高铭眦笑了,这是当日商议好的,不过大兵更像公报私仇,借机把张如鹏狠狠揍了一顿,太逼真了,这不伤还没好呢,他笑道着:“换个实战机会,受点伤也值得啊……交待了吗?”
一问这个,张如鹏鄙夷地摇摇头道:“不可能交待,一言不发,看得紧,要看不紧,得特么自杀去,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很多案子查到最后,都和咱们自己人有关系,二十多年的老同志了……哎,谁不痛心啊?就捞点钱都没机会花,图什么啊?”
“喂喂……别讨论这个。”高铭制止了这位直肠子的牢骚,问着大兵,张如鹏挥手带着他,这牢骚更甚,直道着:“……还有这个货,有钱了,有女人了,就把组织和同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这叫什么事嘛,饮水还思源呢,他就不想想自己这身本事哪儿来的?哦不对,他特么失忆了,你们讲什么心理因素我不赞同啊,我觉得之所以选择忘记,那还是他把女人,把钱,把享受放在第一位,您说是不是?”
“对,所以他能当了特勤,而您当不了。您视金钱为粪土,视美女如猛兽,和人家坏人成不了群啊。”高铭安慰道。
张如鹏愣了下,然后声音低了,小声道着:“也不全是这样,咱本身质量不行啊,就我这样,别说美女,就丑女,甚至是个女的都得被吓跑,我寻思着,我要长成大兵这俊模样,没准我也得……抵挡不住诱惑?”
高铭眼睛瞟瞟,这位教官不但虎背熊腰,就脸蛋比狗熊也俊不了多少,此时征询高铭,仿佛是测试一下自己水平究竟如何一样,高铭严肃告诉他:“别听他们胡说,您这样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战士,别说女的,就男的也不敢来拿什么来诱惑您呐。”
他抬步走了,好一会儿张如鹏才啧吧着这话味道不对,指着高铭斥着:“嗨,你小子是话里带刺啊,什么无产阶级战士,是不是骂我穷逼呢?”
“何止穷逼啊,简直是穷逼里的VIP。”
一句冷冷的腔调,给张如鹏盖棺定论了,这个人说话像有魔力一样,愣是把张如鹏噎住了。
是大兵,正躺在一张小床上,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门开着,高铭笑着进来了,装着看窗户外头,不敢看张如鹏尴尬的样子,其实张教官这人挺不错的,就是梗直了点,或许以前对大兵要求太严了,于是成了大兵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进门,张如鹏瞅上瞅下,像在瞅个合适地方给大兵来一家伙,大兵却是不屑了,懒洋洋地道着:“教官,你得谢谢我啊,要不是我,你窝在队里就知道冲沙袋出气,能有什么出息啊。”
这事仿佛张如鹏挨了一顿揍,还欠下人情了一样,他有点不领情地道着:“顶多……扯平了。”
“成,我吃点亏,不跟你计较了。”大兵道。
“啊?你差点把我撞成脑震荡,怎么是你吃亏了?”张如鹏气着了,大兵无奈道着:“不是我非要撞你,我又打不过你,上级命令你这么干的是不是?你不服气,找孙副厅理论去?不能没本事冲我撒气是不是?”
“我艹。”张如鹏虽然话痨,可却显得嘴拙了,他一挥手道:“好好,扯平,扯平,反正当队员时没少虐你,就当还回去了。”
“哎,这大人大量的,要不这样教官,你再让我揍一顿,我再给你介绍个好活。”大兵笑着问。
张如鹏一摸脑袋,瞪着眼道:“滚!”
两人三句不合,尿不到一壶里了,高铭忍着笑,把张教官揽了出来,耳语几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老张自己个离开了,高铭回身轻轻地掩上了门。
床上的大兵却是幽幽地道着:“你想找我谈话?”
“对。”高铭道。
“上官的事?你免开尊口。”大兵道。
一句就把路堵上了,正准备开口的高铭倒愣了:“咦,我刚下车,你怎么知道找你谈?”
“尹白鸽和孙组长都找我谈过了,心理攻势,还得来几拔,你一下车不去汇报就来我这儿,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大兵道。
准备谈话的,倒无言以对了,高铭拉了张椅子坐着,瞅着床上躺着,表情有点颓废的大兵,那懒洋洋的样子,实在不像昨夜开枪击毙歹徒的人,这不是一般的人,肯定不可能被一般的谈话劝服,或者,这位可能比嫌疑人还顽固。
他寻思片刻道着:“九点钟将要在津门召开新闻发布会,此案要有一个定论了,之前我们被群众质疑、被媒体指责、被舆论绑架的窝囊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这将是一个让我同行瞩目的经典案例……”
“而现在,这个案子,还差一个小小和暇眦,就完美了……”大兵接着道,像已经知道了下文一样替高铭说着:“上官嫣红毕竟是在逃嫌疑人,而你,毕竟是人民警察,冰炭不能同炉,警匪岂能一家?你要认清鑫众对社会造成的危害,而她,无论个人多么美丽、善良,都无法改变已经违法犯罪的事实……”
大兵说着,坐起身来了,表情有点促狭地看着他,高铭倒被说愣了,瞠然半晌自打着嘴巴道:“对,我忘了,你就是去忽悠人的,我劝你不是找抽么。”
“那倒是,我毕竟曾经是顾总,有几百信徒……呵呵,白鸽说得可比你好多了,你不能比政治部出来的,更懂思想政治工作吧?”大兵笑着。
高铭一长叹,释然了,他问着:“好,我不劝你,那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依我看来,你犯的这个小错误,相比你给本案提供的信息,完全可以忽略掉……可是毕竟是个错误,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