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人格-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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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完了,辛辛苦苦几十年的基业,眨眼间就成了镜花水月,他痛苦着倚着栏杆,不过两层楼高的楼都让他眩晕,他甚至马上冒着念头准备走,可恐惧袭来又让他止步了。
“爸……怎么了?”姜佩佩找出来了。
“没事,我有点紧张。”姜天伟道。
“可是……快过安检了。”姜佩佩捕捉到了父亲脸上神情的变化。
“不用急……嗯,再等等。”姜天伟慌乱地道,恰在这时电话响了,他一看隐藏号码,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安抚着女儿道着:“佩佩,去给爸买瓶水……爸打个电话。”
“嗯,那你等我啊。”姜佩佩知意地回了候机厅,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父亲。
姜天伟迫不及待地摁了接听道:“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事很多,您问哪一件?”大兵的声音传来了,惊得姜天伟手机差点脱手,半晌不敢回音,大兵在电话那头道着:“你太慌乱了,都事发了,居然还没有扔掉你姜总的手机……姜叔叔,我记得在今天早些时候问过你一句话还记得吗?你难道不怕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姜天伟下意识地想扔掉手机,不过手僵着,又抽回来放到耳边了,同样的一句话现在听来并不可笑,他恨恨道着:“我明白了,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真不重要,告诉你只能让你羞愤到死……你现在一定在机场对吧,一定是等着公海接到货起飞,然后到境外收款吧?”大兵问。
这足以让老姜羞愤到死了,他颓然道着:“对……我走不了了,是吗?”
“好像是,您现在开始明白了,我能请教个问题吗?”大兵问。
“不用问,我不是七伯,我不够格。”姜天伟颓丧地道,眼睛看到远处的女儿一眼。
“那我还是那句话,看在佩佩的份上,我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自己主动说出来七伯是谁。”大兵道,声音咄咄逼人,毫不客气。
“没用了,我就告诉你,你能把我辛辛苦苦攒着基业还回来吗?”姜天伟面色由颓废变得阴沉。
大兵在电话的那一头道着:“你没老糊涂吧,那是非法所得。”
“呵呵,航运公司我只占三成股份,拿非法所得的人可多得去了。你不会认为就凭我们一个下岗人员,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吧?”姜天伟道。
“当然不会,所以你仍然有机会,走私的是稀土,又不是大烟土,这个锅我实在想不出让你一个人扛的理由。”大兵道。
已经在诱导他放弃了,姜天伟惨然一笑道着:“南征,这一套对我不管用,知道我为什么很欣赏你吗?”
“为什么?”大兵问。
“因为你很固执,认准的事就干到底,不放弃,能坚守自己。”姜天伟意外地夸了大兵两句。
“很可惜,我们不是一路。”大兵道。
“对,但我们是同一种人,都很固执。”姜天伟留恋地回头看了慢慢走来的女儿一眼,他此时万念俱灰,而神志却清明了,已经发现了隔着窗盯守的一个可疑人员,可能不止一个,而这些事,只有让他更固执的效果。
电话那头的大兵像在思忖,片刻后道着:“你没时间了,抓你是分分钟的事。”
“我也想问个问题。”姜天伟道。
“什么?”大兵道。
“如果我们换个位置,你在我的位置,输掉了身家,而且可能赔上全家,你会怎么做?会背叛你的同伙,用乞怜和出卖换一个遥遥刑期吗?”姜天伟问。
“我不会……等等……姜叔叔,别做傻事……”电话的那头,急了。姜天伟甚至听到了有人下命令的声音,然后他看到,被忽视数个地方有人站起来了。
他笑了,手一松,低头看着手机自栏外落下,然后摔碎在地面上,他回头看着女儿,笑着指指一个随意的方向,等着佩佩眼光移开时,他搬着栏杆,纵身跃了过去,在女儿的视线之外,像丢掉的那台手机一样,在眩晕的空中急速坠落。
回头,父亲不见了,却见到很多人冲向那里。
尖叫声起,航站楼出现混乱,姜佩佩急急奔向栏杆处,朝外看了一眼,然后瞬间腿软萎顿在地,他看到了父亲仰躺着,脑袋在一滩血泊里,是从这儿跳下去的,好半天,她恸哭着,才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货轮被捕的人员突审尚未推进,津门机场盯守的外勤已经回传了这条信息:
一号嫌疑人姜天伟,在三号航站楼坠楼,当场身亡……
第119章惊雷乍响(3)
嚓……嚓……金属摩擦的微响,一把枪被张如鹏拆成了零件,又很快重新组装成了一只枪,对于嗜枪如命的人,那冷冰冰的金属会告诉他很多细节。
他盯着萎顿的嫌疑人,沉声道着:“这是一把九二制式、膛线磨损极少,保养很好,枪号是锉刀磨掉再用酸溶液腐蚀做平的,这招做得很专业,老兵油子都懂这法子,光锉掉会被恢复的……小子,你给当兵的丢脸啊,自己招吧,光这把枪,判你几年都是轻的。”
那位中枪的小个子浑身抖了抖,面如死灰,似乎有什么事让他扛着,咬着牙,就是不肯开口,这时候,在船舱外接电话的孙启同进来了,他收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让他的脸色非常阴沉,刚刚有信号的手机接收到了津门国际机场的反馈,现到了高铭和张如鹏的眼前。
姜天伟死了?
而且死志很决,不过两层楼的高度,他是头朝下、脑袋着地的。
这个消息让准备牵出线索来的几人懊丧了,这些人他妈做案和作死,总会比你快一步,张如鹏瞥了眼,却是拿着手机直给蹲在地上的嫌疑人看:“你传的消息刚要了条人命啊,不想开口?”
那人闭着眼睛,痛苦地闭着,万分难受地咬着嘴唇,张如鹏拿走手机的时候,他开口道着:“我是姜总的保镖,跟了他有些年了……姜总对我不薄,复员回来我没地方去,一直在码头打零头,是他一手把我带出来的。”
“他让你杀人放火你也去?”高铭愤然道。
“姜总是个好人,他从没有让我干过什么坏事,我们顶多当个司机的角色。”那人道。
“我们?同来的几个?”尹白鸽问。
“三个……”那人清晰地吐字,把三个人交待出来了,那悲伤的表情不可抑制,他喃喃说着,此次的任务是接应岚海的送货,并护送至海外港口。是以防万一的安排,如果有变,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姜天伟。
控制还是慢了点,可全船几十号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办到。现在抓到已经为时以晚了,另外两位保镖被揪出来了,出了个小插曲,抱头藏在船员里的一位,居然也藏着武器。
三个人被分别看守,突审,这光景孙启同却是已经没有兴趣了,他仔细地看着津门反馈的消息,一遍又一遍看,甚至把尹白鸽叫过来看,按帧传输的画面,能看到他死前的一刹那,孙启同好奇问着:“你怎么看?一听这儿出事,直接跳楼?这……这太果断了吧?这么多货至于倾家荡产吗?”
“差不多,前些年走私普通货物,没查到就一夜暴富,要查住,货主基本都直接跳海跳楼……您忘了,王特……咦?不对啊,王特查得那三吨多,也不至于啊。”尹白鸽省悟道。
“那好像有隐情,有什么人逼他?”孙启同道。
“电话,谁给他打的电话?”尹白鸽道。
“啧,不是,那是大兵打的,接完就跳楼。”孙启同道。
“啊?”尹白鸽惊讶了一下,微妙的故事越来越多了。
这个孙启同给了个简单的解释,无非是大兵试图从这里开口,而这家伙,直接以死铭志了,尹白鸽狐疑地透过舷窗看看突审的里面,那几位,又一次惊省道:“孙副厅,似乎不对啊,如果他们是姜天伟的保镖,那跟在姜天伟身边的人是谁?消息反应是,在刑警抵达姜家住宅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大兵摁住了。”
“对呀……继续审,我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孙启同向回汇报着,事情的推进让他越来越心烦意乱,因为很可能战果止步于此,那怕就缴获大批量走私的稀土,也找不到在幕后操纵的那位,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
……
高厅轻呷了一口水,把他和孙启同的对话放着,此案对于大兵没有秘密,只是高厅奇怪地发现,大兵的意志似乎越来越消沉。这个可以理解,从绝望和背叛中趟过来的人,一定会怀疑一切的。
“说说看。”高厅提醒着。
“思路正确,不过这种隐形人可不好找。”大兵道。
“你指那几位保镖,他们起什么作用?”高厅道。
“您看……他最后做了一个手势。”大兵解释着回传的视频。
高厅看了看,没看懂,大兵道着:“他是让女儿移开视线,然后自己从容跳下去……看这个抓捕走位,是准备在他过安检的时候动手,而他的车就泊在临时停车线上,如果按时间计算,他不用跑步,那怕是走,也有时间从容上车。”
这是既定的方案,限制出境而已,可没想到这一出,他一跳,反倒让那几位保镖从容溜走了。
主客易位了,高厅摩娑着下巴,没明白其中的蹊跷,他催着:“继续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症结在这儿。”大兵放大着模糊的图像,图像上,机场监控拍下了姜佩佩悲痛欲绝的恸哭,此时在大兵的脸上,开始有了浓重的愁云,就像是他,亲手把姜天伟的推下去了一样。
“应该是这样,王特莫名其妙选择跳海……还有他们逼迫栗勇军的手法,也是以家人为威胁的,如果我们控制姜天伟,那接踵而来的,肯定是姜佩佩被他们控制……这个人……”高厅疑惑地看着大兵,轻声问着:“怎么了?不舒服?”
“有点,她是我相亲的对象,一个很善良,很开朗的姑娘,我真不知道,这次打击会把她变成什么样子。”大兵喃喃地道,话里带着深深的愧疚。
“执法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其实站在我们对立面的人,常说祸不及家人……啧,这是个理想,往往让祸及家人的,恰恰是他们自己。”高厅道,肃然的老脸没有多少表情,他脱帽捋了把已经花白的头发,叹了口气,把帽子扔在了桌上,双手交叉放着,像每次开会听到不入耳的消息一样。
“同情可不耽误事,而犹豫,肯定会耽误事,您一定在考虑,是您这顶帽子份量重,还是这个案子的份量更重,您也一定在考虑,抓到这种人不难,可要把他定罪会很难,甚至可能开罪很多人,毕竟姜天伟公司的那些股东,可能都来者不善……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已经在紧锣密鼓洗地了,您想等他们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大兵嘴角撇着,像质问。
“放肆!”高厅不动声色,不出语出冰冷,麾下警察数万,像面前这样的,再过十年也未必有资格和他面对面坐着说话。
“你忘了,我现在不是警察,我是志愿者,那怕毒丸失败,我也并不期待能覆着国旗有一个窿重的葬礼……事实上,很多隐敝战线上的兄弟都留不下名字,我在参与特种警察训练的时候就参加过一个葬礼,人很少,带队的只有教官,我隐约的知道他是缉毒警,可我没有机会知道这位兄弟是怎么死的,他的身后还有没有遗憾……我其实还可以更放肆一点,你的位置和你的警衔并不代表着你的能力和水平,而是给你一个做、或者不做的机会,在这种事上,你有选择的余地,我们没有。”大兵道。
似乎,这个终级标靶已经明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可恰恰因为都知道,反而无从下手。
高厅看着大兵,眼神里蓄着怒意,不过他明白了,自己的官威在这种人面前是失效的,这个人格分裂症患者都期待涂汉国一枪打死他呢,他是头回见这种渴望死胜过渴望生的人,思忖片刻,高厅道着:“对你的放肆我保留意见,不过你想过没有,付的定金还没有找到渠道,或者这钱已经被他们作为购货款流向大店乡私采户手中,在法律上你如何形成证据?我们连怎么付的都不知道。第二,姜天伟死亡,如果以你判断,是担心家人受到报复,那说明这个人肯定也是未虑胜,先虑败,肯定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而且在岚海经营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关系有多少,短时间捋得清吗?第三,制式武器,他的能力可见一斑了吧?就那些渔民里有指认他的,你觉得会有多大效果,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还有第四,你了解组织程序吗?动这样一个人,我就签字,都没人敢动手。”
种种原因一数,大兵变得颓然了,他一仰身,像瘫在椅子上一样,思绪飞快地转着,在找着,在回忆里的细枝末节找着,可能出现的那怕一点灵光。
“再有一个小时,船队就到津门了。”
过了一会儿,高厅提醒道,在他这个位置是不用考虑计划细节的,整个计划正在按部就班往前推进,寻找姜天伟身边保镖的事正在办,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