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作死日常-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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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话,夏侯皎月没继续说下去,她也不敢再多说了。
萧铎抬起眸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夏侯皎月看得,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她并不是害怕。
现在的萧铎让她非常陌生。
萧铎以前会着恼,会用嘲讽不屑的眼神看着你,尽管高高在上,尽管偶尔间会任性妄为,可是至少他还有几分烟火气。
后来他喜欢阿砚,纵着宠着阿砚,那个时候的他抛却了原来的清冷高贵,反倒像个心无城府的顽童稚子,一心一意地对待着心爱之物,毫无保留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宠她纵她。
那样的他,像个孩子。
可是现在呢,现在他却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那一双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一眼看过去,像是一个黑暗的深渊般,仿佛一不小心便会坠入其中。
可是他的情绪是平静的,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这个人是玉石雕刻,高贵俊美,可是却不沾染任何情丝。
他眉眼间神情漠然,就那么瞥了她这么一眼,让她冷得骨子里仿佛有风在回荡。
“粥凉了,并没什么。”他暗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这么说,那声线一如这个人,没有任何抑扬顿挫。
夏侯皎月闻听这个,不免紧皱眉头。
一时想着,粥凉了并没什么,那什么凉了,才是最可怕的呢?
夏侯皎月一时有些怔忪,待到总算服侍了这顿午膳,她偷偷溜出去,拜见了柴大管家。
“柴大管家,九爷如今看着仿佛好了,可总是不太对的。”饭也开始吃了,人也开始走动了,甚至每天早上都去练剑了,可是夏侯皎月却觉得,九爷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九爷了。
柴大管家戴着一个羊皮帽,穿着一身银鼠袍,背着手站在那里,望望天,又看看地,半响后,才眯起眼来说:“这不是挺好吗?”
夏侯皎月看了柴大管家半响,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想着这柴大管家往日最是操心九爷的,如今倒是不吭声了?
柴大管家却抬起手,捋了把他山羊须,意味深长地道:“过了这一次就好了。”
夏侯皎月一听这个,微愣了下,低头想了想,点头:“柴大管家说得极是。”
阿砚这几日其实过得并不好。
现在大家谁也不敢让其他大厨做了,其他大厨做了,送到九爷面前他也不吃,他总是在各样菜式中精准地找到阿砚做的那个,专吃那一份。
如此几番后,其他大厨全都洗洗睡去,再也不白费功夫,这厨房里做菜的担子就落到了阿砚身上,萧铎的一日三餐全都是要她经手的,偏生他的饭食可不比以前,如今真是花样繁多,这就让她颇吃不消,三不五时眼前发黑。
她知道这身子经了几次大病,气血虚,便偷偷地用落花生炖了粳米来给自己吃,补气血。可是这补气血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见效的,她还是颇感到体力不支,多走几步路便觉得气喘吁吁虚汗直下。
而最让她受不住的是,有时候半夜正睡着呢,却听到外面敲门声,竟然是厨娘来叫,说是九爷要吃宵夜,吩咐厨房做。
阿砚困得上下眼皮都分不开了,可是听着厨娘着急,到底是硬撑着爬起来,支着颤巍巍的双腿,裹紧了棉衣,麻木地走到厨房,半闭着眼开始给萧铎弄夜宵。
晚上的夜宵其实颇为简单,不过是点心十味、蜜煎一盒、切榨一盒、粳米粥一份。只是这粥自然要有个花样,阿砚略想一想,恰见外面有白日里新采的梅花,便弄了个梅花粥。
说来也简单,不过是先将粳米熬成粥,再加入白梅花罢了,阿砚放入锅中后,便命厨娘烧火,她自己则是窝到了厨房角落里想着眯眼睡一会。
一时取了个小木凳坐下,将身体蜷缩起来,越发裹紧了棉衣,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就睡。
这厨房外面是一片桃花林,若是春夏之际倒是好,可是到了冬日里,寒风枯树,冬雪飘零,偶尔还有寒鸦发出呱呱的叫声,伴随着那萧瑟寒风一下下地吹打着厨房的门,实在是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阿砚就在这寒风萧瑟中,耷拉脑袋睡去了。
一觉睡去,她竟做了个梦。
在那梦里,她正赤脚走在荒芜的山头,这山明明生得巍峨起伏,可是上面却是寸草不生,周围连个雀儿都不曾有,偶尔间泛黑的石缝里会冒出一点草根,却也是破败干枯的。
阿砚不由四处张望,想着这是何地,为什么自己会来到此处。
正想着呢,眼前却出现一个人,竟然是柴大管家!
柴大管家用愤恨的目光盯着阿砚,抬起颤抖的手来指责她道:“你这贱人,为何会在这里?”
贱人?自己是贱人?
阿砚无语地望着柴大管家。
柴大管家却一抬手,阿砚便听到一声尖利的鹰叫声,待到抬头看时,却见灰败的苍穹下,一只黑色的鹰正孤寂而悲凉地翱翔。
柴大管家,非天,寸草不生的山峦,愤怒的眉眼……
阿砚心口发悸,那种熟悉而残忍的痛从梦中席卷而来,她痛得浑身抽搐,喉头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地无法呼吸。
偏生此时,那柴大管家却陡然化作一团火焰,冲她袭击而来。
她瞳孔骤然缩进,浑身惊恐到不能自已。
“顾姑娘?”
一个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
阿砚大口喘着气,猛地睁开眼睛了,迷茫的眸子里一团光亮在眼前晃动。
那团光亮开始是模糊摇曳的,后来随着双眸逐渐地适应,变得清晰起来,却竟然是厨房里摇曳的灶火。
一个厨娘诧异地站在旁边:“姑娘,你没事吧?”
阿砚抬起手来,擦掉额头的汗珠,摇摇头。
厨娘犹豫了下,还是怯生生地说:“姑娘,粥糊了,这可怎么办?熬了好半响的,偏生九爷房里过来人催了呢。”
第73章
阿砚深吸了口气,艰难地扶着旁边的木柜站起来,走到了那锅前,只一闻,便知道这粥是糊了的。
此时若是再重新淘米来熬,怕是来不及了,萧铎若怪起来,她和厨娘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厨娘见阿砚抿着唇不言语,也是怕了,竟是噗通一声跪在那里:“顾姑娘,都是我的错,刚才我不过是一个打盹,谁知道这粥就糊了。还盼着姑娘好歹想个法子,救救我!”
阿砚刚刚做了那个梦,正是头疼欲裂,心绪难平,此时听得这厨娘哭泣不止,也是无奈,当下虚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厨娘哭泣道:“我叫颍荷,求姑娘帮我。”
阿砚点点头:“颍荷,你先起来吧。九爷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如今现熬怕是来不及了,倒不如咱们把这糊了的粥盛出来,想法子去掉那糊味,或许有救的。”
厨娘听得眼前一亮:“听说九爷嗅觉灵敏,这糊味真得能瞒过去吗?”
阿砚拧眉道:“总是要试一试。”
厨娘忙点头:“好,阿砚姑娘,我听你吩咐便是。”
一时阿砚吩咐那厨娘去取几根大葱来洗干净了待用,她自己却是将那些糊了的粥舀出来,先将锅底糊了的黑底子用勺子刮了,再重新将上面完好的粥放进去。
忙完了这个,那厨娘的葱也已经洗好并且切成了半截。阿砚取过葱来,将其扔到了锅里面,这才盖上木盖子。
“重新烧一会儿,这糊味能去个七八成。”
厨娘自然是半信半疑,她是怕这粥里的糊味未曾去掉,反而在粥里增加了大葱的辣味,可是此时也没什么办法,少不得死马当活马医,听信阿砚的,烧起火来。
只烧了约莫一盏茶功夫而已,阿砚便命她熄了火,将灶洞里正烧得旺的木棍子取出去埋在了灰堆里,而她自己则是揭开木锅盖。
这么一揭开,热气腾腾的粥香扑鼻而来,仔细一嗅,虽依然隐约有一点糊味,可是那点糊味在新鲜葱香的掩盖下,并不容易让人注意到。
厨娘也忙过来闻,一闻之下,不免惊叹不已。
她鼻子自然不若阿砚灵敏,此时已经无法闻到里面的糊味,只觉得粥里面葱香清淡,混合着那软糯粥香,分外诱人。
阿砚看她面上露出喜色,却是道:“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九爷嗅觉灵敏,这你也是知道的,或许他还是会不喜这粥。”
可是颍荷却已经是喜出望外了:“便是九爷不喜这粥,对那糊味生了怀疑,想来也不至于大怒吧?总是能有点盼头的。”
正说着间,恰好萧铎房中的丫鬟过来取粥,颍荷忙过去将这粥放在了黑瓷煲里交给了那丫鬟,并将几样其他小点都装了食盒,一并送过去。
接下来的时候便有些忐忑了,那颍荷总是不安,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阿砚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回去继续睡了,便陪着她一起坐在灶台前。
灶洞里还是有些未曾熄灭的浴巾,在这灶房里一明一灭地闪烁着。到底是挨着灶台暖和些,阿砚半靠在土坯垒就的灶台一侧,眯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只是这一次不知怎么并不敢睡去了,刚才那个梦,现在想来依然是心惊不已,脑中乱作一团,却无法理出个头绪,只能默默地靠在那里发呆。
灶房里很是安静,唯独外面呼啸的风却是一阵紧似一阵,远方的山上偶尔间还有虎狼吼啸之声,虽离得远,可是在这深夜里却显得格外入耳,听上去分外惊悚。
颍荷看起来也是个胆小的,不由得凑近了阿砚一些,看阿砚仿佛并没睡着,在那里小声道:“顾姑娘,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谁知道这话刚落,外面四更的鼓声响起来了,远处深山里的野山鸡也隐约开叫了。
颍荷轻叹了口气:“天快亮了。”
天亮了后,其他厨娘就该来换班了。
而最重要的是,九爷那边,至今没来人,可见那粥并没有触怒九爷,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这颍荷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忐忑地看了眼旁边眯着眼睛的阿砚。
“姑,姑娘,该不会是九爷那边……”
阿砚睁开眼睛:“不是九爷房中的。”
九爷房中派来的人应该是夏侯皎月身边的人,都是姑娘家吧,这分明是个男人,还是个年纪大的,颇有些功夫的男人。
阿砚将脑袋靠在温热的灶台墙壁上,不免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
这个时候,却听到厨房的门开了,一股子凛冽寒风顿时席卷而来,灶台里依旧发红的余烬被吹得迷离起来,隐约死灰复燃。
小厨娘颍荷紧张地盯着那门口,却见最先看到的是个灰色的袍角。
紧接着,一个背着手微弯着腰的人走了进来,一双和蔼的脸庞,正含笑望着灶房里的她和阿砚。
“柴大管家!”颍荷忙上前拜见了。
柴大管家是个和善人,轻易不会责罚府里的人,颍荷看到他,竟觉得松了口气。
柴大管家抬手:“起来吧,你先出去下,我和顾姑娘有话说。”
颍荷看了眼靠在灶台上的阿砚,见她眉眼淡漠,从外面吹来的寒风肆虐着她额前碎发,越发显得那张脸苍白没有血色。
她见阿砚什么都没说,当下只能点了点头:“是,我先出去了。”
一时颍荷出去了,还体贴地把门关上了。
厨房的门一关上,屋子里顿时清静了许多。
“小丫头,你命也够大的。”柴大管家冷笑。
“我如果命不大,还轮得到你来给我说这些话吗?”阿砚知道自己怕是瞒不过这老奸巨猾的柴大管家的,是以也不装失忆了。
“你真是好手段呢。”柴大管家慢调思虑地踱步到阿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柴大管家,如果我真得有好手段,就该抱紧了你家主子的大腿,迷得他晕头转向,哄得他从此对我言听计从,然后再让他把你结果了,看你还能不能跑到我面前来说三道四的让我心烦!”
柴大管家听了这话,拧眉沉默了片刻,却是嘲讽地嗤笑一声:“说得倒是也对,小丫头,看起来你是真心不想留在我家爷身边呢。”
一时他竟然咬牙切齿起来,眸中透出恨意:“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连我家爷都看不上眼,就这么糟蹋他一片真心!”
阿砚听得这话,不由吃了一惊。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柴大管家,如果我没记错,前些日子你还恨我勾搭你家主爷,害得他玩物丧志,恨不得我赶紧逃离了他身边呢。怎么这才数日的功夫,你又骂起我看不上他,说我糟蹋他一片真心?麻烦你想清楚,你到底要我如何?反复无常也不是你这样的吧!”
柴大管家听得这个,原本有些激动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他眯起眸子打量了一番阿砚,最后终于叹了口气。
“我早该知道,你不过是塘水里一片残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