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娇-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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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衙门里堂上做的是个不到四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很瘦,宽大的官服套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怪异,让人忍不住想笑。
那大汉一进到堂中,便哭天抢地的求老爷做主,哭了一通又去指崔旻:“这几个人,仗着有几个臭钱,竟然当众行凶,”他说着又拿开左手,右肩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透了,分明是亮给县令看的。
堂上的县令一愣,知道这大汉是本地出了名的恶霸,没想到今天竟让几个外来的小伙子给伤了?
于是他才正眼往躺下打量,却见三人身着绫罗,腰间坠玉,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可就是不知道因何到了此处。
这位县令是个油子,因看了他三人装束,便也不敢随意拿乔,只是将惊堂木先拍了一把:“堂下所站者何人,既上得堂来,因何不跪?堂中刘时才状告你们当众行凶,可有此事!”
崔家兄弟又怎会惧怕这样的场面,三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又听了一句因何不跪,崔昱和崔易对视了一眼,才缓缓的跪了下去。
若放在平日,不跪也就不跪了,一个区区县令,真能拿他们怎么样不成?只是今天事情是他们先闹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县令又见崔旻仍旧不跪,呵了一声:“你怎么不跪?”
崔旻面皮松动,浅笑着看他:“在下新任户部宝钞司提举崔旻,出身应天府崔氏长房,去岁中举,县令大人,可还要旻一跪吗?”
这话是没问题的,反正他的任职文书已经发了下来,他这号人在吏部是已经注了名的,这会儿拿出来,正好唬一唬这位油子县令。
那县令果然一震,手里的惊堂木也没再拍下去。(未完待续。)
131:赶尽杀绝
县令脸上的威严似乎崩了一下:“你说你是新任的户部提举,有何为凭?况你到此地又是为何?”
崔旻也不怕他,正了神色,将刘光同赠与他的那柄短刀一举:“此刀为凭。”
“大胆!”县令见他刀刃上还有血,吓了一跳,“公堂之上,你敢亮出凶器来?”
崔旻笑着叫了一声大人,而后才道:“应天府守备太监刘光同刘公,麒麟白泽二刀名震天下,大人久居官场,应该知道吧?”
县令一怔,突然听见刘光同三个字,明显眼皮都跳了跳。
崔旻心想果然是应该到衙门里来的啊,刘公或许震慑不了那几个乡野匹夫,但此地的县令,还能不怕他?
“此刀便是刘公的麒麟刀,于贞宁十年赠于旻。”崔旻挺了挺胸膛,“大人不是问我因何当众行凶吗?”他神色一冷,扫过跪在地上的刘时才,“此人在驿馆之中口出狂言,有辱刘公与我声名,我不过区区一八品提举,即便是暂且不提,可是敢问大人,他口口声声说刘公好男色,这话——大人可要我回到应天府后转告刘公知晓呢?”
其实这县令真不认识什么麒麟刀,那是刘光同的佩刀,也不是谁都能见识的了的。
据说这柄麒麟刀还是当今陛下命人打的,原本打的是一对儿,一曰麒麟,一曰白泽,从刀的名字就足可见今上对刘光同的。宠。爱程度,但这还不算,据说这两柄刀不过是今上命人打了给刘光同把。玩的而已,只因刘光同幼时习武,一身武艺不输朝中众将军,虽然他常年在宫里服侍,不能佩刀,但是陛下喜欢他,这谁也拦不住,赏赐多了金银玉器,一时兴起,便让人打了这两柄刀出来。
只是没想到,刘光同竟会把麒麟刀送人。
县令感觉自己额边冒了冒冷汗,也不敢再疑心崔旻的身份,除非这人是不想活了,不然他敢拿一把假的麒麟刀,冒充刘光同的好友吗?况且他方才提及应天府崔家……县令一阵头疼,这哪个也惹不起啊。
崔旻又想了想,冷笑了一声:“大人问我为何到此地来,数日前祁县暴雨,山塌埋车,这事儿大人应该知道吧?”
这县令做了一辈子的官,官威使的得心应手,今日却被崔旻步步逼着,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能一一应答他的话,他虚抹了一把冷汗:“我自然知道。”
“山下所埋就是我们崔家的姑奶奶,救出来的是我们崔家的表姑娘。”崔旻神色越发的冷,斜着看地上的刘时才,“你不是说,她还不如一起去了,嗯?”
崔易手背上的青筋显现,可见是怒极,只是碍于公堂之上,不能发作而已。
刘时才是越听心越往下沉。
他就算再没见识,可看县令这样的态度,也知道自己今天说错了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崔易,后背一阵发冷。
所幸的是,崔旻是个能办大事的人,他知道自己今次出行的目的是什么,并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耽误,所以也只是让刘时才磕头赔礼,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县令送走他们的时候,很是松了一口气。
刘时才的一身冷汗落下,这会儿因他三人不见了踪影,便又得意起来:“县令大人,适才在堂上,您也太露怯了吧?一个十几岁的小兔崽子……”
“闭嘴!”县令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动动手,就能捏死你,得罪了这样的人,他这样轻易饶了你,你就该谢天谢地谢谢他那位养在祁县的好表妹!”
刘时才肩膀上还隐隐作痛,大约是血流的多,脸色也很白,听了这话还又啐了一口:“也该给我留下些看病的钱。”
县令一时无语,白了他一眼:“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打发走了这莽汉,县令才又将那一班衙役的头头训骂了一顿,“什么人都往衙门里带吗?请回这么个瘟神,让我审他什么?让我从他身上捞什么?你也没眼睛是不是?他几个人穿成那样,咱们这破地方有这种人家吗?”
那人挨了一顿骂,又觉得委屈,又不敢反驳上司,生生的受了,一言不发。
再说崔旻领着两个弟弟回到驿馆中,又赔了钱,叫重新备了饭菜来,才冷着脸教训崔易:“我知道听了这样的话你不受用,可你也太沉不住气,今日如果不是伙计看事不对去报了官,或是这班衙役来的晚一些,我们要如何收场?那些人都是山里的猎户,你打了他一拳,是占着他不防备的便宜呢,真打起来,打得过吗?”
崔易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况且之前那刘时才嘴里不干不净的,把两个哥哥都骂在了里面,于是就闷闷地吃酒:“这事儿是我错了。”
崔旻见他肯认错,也不好再多说他什么:“你呀,祖母让我跟着出来,就是怕你出门在外还是这副张狂的性子,要惹出事情来,这才走了半天刚歇歇脚。”说着就又叹了一声。
崔昱怕他再把崔易说恼了,就忙劝了两句:“他也知道错了,大哥哥消消气吧。”劝完了,又问他,“这件事情,真的就这样算了吗?”
崔旻冷眼看他:“去接慧真要紧,哪有时间为这点事情耽搁?不过你这样一说……”他顿了顿,冲身边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厮招手,等小厮近前之后才从腰间把自己的玉佩取了下来,“拿着我的玉佩回应天府,去刘府找刘公,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还有那莽汉的话,全都说与刘公听。告诉他,我还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去办,这件事让他看着料理吧。”
那小厮嗳了一声,从他手中接下玉佩,转身便出了驿馆。
崔昱隐隐知道,这事儿告诉了刘光同,那个叫刘时才的大汉大约是没有活路了的,不由的皱了下眉头:“大哥哥是要赶尽杀绝吗?”
崔旻也不避讳他,吃了口酒,笑着跟他讲:“有的人可以心软给他一条生路,有的人则不行,这个人,就属于不行的。”
“为什么?”崔昱觉得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个哥哥,又想起那把刀,眉头锁的更紧了,“还有那柄麒麟刀,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哥一个读书的文人,怎么会随身带着刀出门?而且我听说过那柄刀,那不是御赐之物吗?刘公怎么能给你,你怎么能收下呢?”(未完待续。)
132:思虑郁结
崔旻这会儿仿佛是心情不错,看着眉头深锁的弟弟,耐性越发的好,便慢慢的同他说:“首先,这个刘时才若是一方良民百姓,他手下不会有那么多青年猎户听命于他,这就可见他素日里欺男霸女为害一方,而且他今天的那些话,不够他死的吗?其次你问我麒麟刀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当年刘公要送给我,我本来没打算收也没敢收,但架不住他几番相赠,盛情难却就收下了,况且刘公身上的御赐之物也太多了些,若说送人一件或是不小心损坏了一件就是了不得的大祸,只怕他早就死过千百次了。”
崔昱怔了怔,倒不是他见不得杀人和流血,只是觉得哥哥做的事情让人无法理解,如果真的要置刘时才于死地,刚刚在堂上又何必做出一副大度姿态绕过他呢?
“君子当言而有信不是吗?”
崔易多吃了几杯酒,不过他一向酒量不错,到未显醉态,听到此处笑了一声,先替崔旻开了口:“大哥哥可没说要给他一条活路,世人总是如此,把自己以为的,强加在别人身上。他以为他能活,就好像真的是大哥哥许诺了要让他活一样。”他又伸手给崔昱把酒杯倒满了,“二哥哥今日怎么为这事儿婆婆妈妈的?依我说,这样的人,死了一了百了。”
崔旻看着弟弟脸色阴沉下去,便叫了他一声:“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所见的光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太多的血腥和肮脏,你将来要做官,这些就一定会碰到。心善是一回事,可如果对不敢手软的人存了善心,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你自己。”
崔昱浑身一震,很想问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可他清楚,问了也是白问,他哥哥一向心思重,很少跟他多说这些,即便是开了口,也不过点到为止而已,再问下去就没意思了,像崔易说的那样,婆婆妈妈。
崔旻见他不问了,又兀自吃了几杯酒,啊了一声:“所幸的是我出门前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带上麒麟刀以防万一,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了。”
崔易对这些事情似乎很是不以为意,笑着问他:“大哥哥的刀,改天也借我看一看吧?我听说这柄麒麟刀和白泽刀都是巧匠打造,刀柄上的错金雕刻也是大师手笔,我虽然不爱刀,但是好东西总该跟兄弟一起分享是不是?”
崔旻满口应了下来,见他手里的酒杯又满了,就按了他胳膊一把:“这样吧,此去祁县少说还要走一天多,你滴酒不沾,再跟我保证绝不惹事,回家我把刀借你赏玩两日,行不行?”
崔易小脸一垮:“滴酒不沾啊?”
崔昱把心绪理了理,虽然还是觉得有些闷闷的,但是见兄弟俩已然开起了玩笑,把这事儿揭过去了,他便不再多想,附和了两句:“贪杯必误事,你这样的,还是不要吃酒为好。”
“那行吧!”崔易果然撒开了手不再去碰酒杯,“为了麒麟刀,我忍了!”
崔旻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便与他玩笑了两句,驿馆里的伙计又上了菜来,三人说笑着把饭吃了,之前的不愉快都没再提,就仿佛今日未曾发生过刘时才的那件事一样,待吃完了饭,便又重新上马,赶路往祁县去了。
这一日下午的崔家内宅中,四房院里仍旧是气氛低沉,就连最爱玩闹的崔瑛,都很老实的陪在老恭人身边寸步不离。
至于长房这里倒是一切如常,似乎崔婉的死,带给她们的悲痛也只不过是一。夜而已。
崔琼还是陪在小雅居,薛成娇的状态可以说是非常不好,中午吃了饭之后孙娘子又进府来给她看过一次,还是说她心神不宁,思虑郁结,胸口总堵着一口气,这样长久下去是会拖累坏身子的,之后开了药方便走了。
“成娇,孙娘子说你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崔琼握着她的手,皱着眉头问她。
薛成娇稍稍回神,冲她笑了笑:“怎么没有听进去?我会自己注意的,表姐不要替我忧心了。”
崔琼心说怎么不替你担心?可是薛成娇一直在笑,她还能怎么劝呢?
“要不然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我跟母亲说一声,带上你还有瑛姐儿她们,咱们到徐合的别院里住一阵子,就当散心吧?”她一边说着,脸上一边温和起来,“别看徐合离咱们这里就一个时辰的路程,可是风景却大不相同呢。那里等到春日时,会开满了花,飞满了蝶,咱们家的那个别院,不出门就能看见山上的青草和百花,到时候让瑛姐儿煮茶,我们能闻着阵阵桂花香,就着一杯庐山云雾,怎么样?想不想去?”
那样的生活,薛成娇在心里想想都觉得特别美好。
没有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