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娇-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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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凭什么就得把冯氏和薛炳养起来呢?
李逸不是守旧死板的人,也许换一个老顽固来,会觉得这是薛成娇身为晚辈应该做的。
可至少李逸并不这样认为。
单说薛万贺当年闹着分了家这一条,薛成娇不管冯氏和薛炳,谁也说不出她一个字来。
李逸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薛万贺:“我可听说,县主还住在崔家的时候,你们找上门去要过一次钱?”他问了一句,想了会儿,又续问道,“县主好像还给了你们?”
薛万贺一愣,他没想到这些事情李逸会知道。
李逸一颗心已经偏向薛成娇了。
他话外之意无非是说——当初薛成娇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你们不顾脸面去讹晚辈的钱,晚辈尊重你们,还给了,如今你竟还有脸张这个口?
再说了,李逸知道的这么多,那薛成娇伤了脸的事儿,他大概也是知道的。
薛万贺心一沉,冷笑着看向薛成娇:“我真是小看你了,蛊惑人心,再没有比你做得更好的人了。”
薛成娇呼吸一窒,泫然欲泣。
崔旻的身形微动,挡在了她的身前,冷眼看着薛万贺。
他嘴动了动,仿佛是有什么话想说的,但是方才出去找大夫的小厮,此时正巧领了人回来,于是崔旻的后话就都收了起来,只是瞪了薛万贺一眼,那一眼中,饱含警告。
大夫先是跪拜磕头请了安,才上前去给薛成娇诊脉。
大约过去一刻钟,花白胡子的老者起身往案上去开方子,一边儿说道:“这位姑娘的伤不要紧,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加上过长时间的呼吸不畅,吃两剂药,养一养便没有大碍了。”
崔旻上前了两步,在他肩头按了一把,老者落笔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扭脸儿看崔旻,满脸的不解。
崔旻手上力道稍卸:“她从前伤过脾胃,是白芍与藜芦相克所致,大夫若要开方子,用药可仔细一些才好。”
老者哦了一声,忙道了两声知晓知晓,才重又落笔。
等方子写好之后,他也有眼色,并不去交给李逸,反倒径直塞到了崔旻的手中。
崔旻腰间的荷包里是常年都放着二两碎银子的。
这个习惯还是在应天府养成的。
偶然街上遇到日子艰难的,或是实在可怜的乞儿,他就会掏出碎银子打赏下去。
又或者身边儿服侍的人,一日他心情好了,随手打赏出去,都是有的。
此刻见老头儿收拾药箱要告退,便从荷包里掏出了银子来:“银钱不多,老先生跑这一趟辛苦了。”
老大夫便先去看李逸的脸色,见他拿眼神示意自己收下,这才伸手接下银子,又道了谢,便跟着衙役退了出去。
崔旻把方子交到燕桑手里去,上前扶起薛成娇,返过身来的时候,才同李逸稍一点头:“我先带她回家去了,这里的事情,还是李大人自己做主,只是这件事——”
李逸沉了沉声:“崔御史尽管上折子,我这里无妨。”
崔旻嗯了一声,又深看了薛万贺一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冲他摇了摇头,之后才扶着薛成娇一路出门去不提。
等他们一行回到了清和县主府,崔旻的脸色阴沉的厉害,这会儿也没有外人在,薛成娇的事情他就全都不假他人之手,就连下马车,都是他亲自去扶的。
他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扶着她下了车就陪她一路进府去。
薛成娇不知道他这个气是从哪里来的,要说是冲薛万贺的,那这会儿都到家了,怎么还这样呢?
燕桑跟在二人身后就更不敢说话了,只是缓步跟着。
等过了垂花门,才走了没几步,薛成娇感到一股外力猛然拉住了她。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是崔旻的怀抱。
他的双臂强而有力,却又温柔仔细,抱的她很紧,却不会箍疼她。
他的心跳很快,咚——咚——的声音,一声声都砸在薛成娇的心头。
这样于理不合,薛成娇知道,燕桑自然也知道。
可是崔旻把头埋在薛成娇的颈窝处,声儿瓮瓮的,带着些鼻音:“还好,还好你没事。”
燕桑便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得退远了些,全当是把风了。
薛成娇双手撑在崔旻的胸。前,适当的推了两下:“表哥,你先放开我。”
“不放!”崔旻的声调高了高,“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你了。”
薛成娇原本惨白的小脸,立时红的要滴出血来。
崔旻表现出许多次这样的意思,可都是极为隐晦的,就算是高子璋偶有调侃,也从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说穿了。
这份情意,是他第一次坦言表之。
薛成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些什么。
她应该推开他的,可也许是才受过惊吓使不上力气,也许是崔旻抱的太紧她推不开,总之,崔旻的双手还环在她的身后,紧紧的把她拥在怀中。
“你不知道,推开门,看见那一幕,我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崔旻瓮声瓮气的,“如果你就这么去了,我怎么办?成娇,我怎么办?”
薛成娇怔怔的:“没事了,表哥,我已经没事了。”
崔旻轻轻的摇头:“我真的很怕,将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今天如果燕桑没有听到那声动静,或者我和李大人破门而入的时间再晚一些,你会不会……”他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成娇,我很怕。”
339:你的态度(继续4000大章)
薛成娇的手微微抬起,可是终究放了下去。
崔旻整个人在轻微的颤。抖,可也许是抱的太紧,靠的太近,她就能真切的感受到。
薛成娇心头暖暖的,就很想要安抚一下崔旻,可是手还没放到他后背上去,就先兀自收了回来。
她是喜欢崔旻的,可是有多喜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那种感情很微妙,也有些模糊。
薛成娇吸了吸鼻头:“表哥,都过去了,我真的没事,你不要这样。”
崔旻大约沉默了有小半刻钟,才稍稍松开了她。
他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握在薛成娇肩头:“这件事情,过不去。”
薛成娇心里咯噔一声,从刑部离开时的场景,就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那会儿崔旻欲言又止,可是李逸很显然听出了他的意思。
李逸说——崔御史尽管上书。
薛成娇心尖儿微颤:“你真的要告到御前去吗?”
崔旻沉了沉声:“他已经起了杀心,我岂能容他?”
“可是……”薛成娇略抿唇,拧眉看他,“可是上回不是说,陛下并没有想要二叔死吗?”
崔旻嗯了一声。
这话他确实跟薛成娇说过,而且也是事实。
可是实际上,薛万贺死或是不死,对大局的影响并不大。
所以他敢下黑手要杀薛成娇,那自己为什么不能一道折子送到御前?
不要说是他了,就算是告诉了舅舅知道,这道折子也是避免不了的了。
“这些事情我自然有分寸,绝不会胡来的。”
崔旻声音放的极为轻柔。
他知道薛成娇在怕什么,也知道薛成娇在担心什么。
“成娇,你将来……”崔旻的话音骤然落下去。
“嗯?”薛成娇起先没明白,其实这会儿她也不知道崔旻想问什么,于是就歪了头,“表哥说什么?”
“我刚刚,吓到你了吗?”
这话问出口,就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了。
崔旻从不是个扭捏的人,可这件事,打从一开始他心里就没谱儿。
可是刚刚,薛成娇没有立时就推开他,他心头雀跃,又有一丝的不安。
听到这里,薛成娇才渐渐的反应过来。
稍稍好了一些的脸色,立时又憋的通红。
没有这两个字,她说不出口,于是便只是摇了摇头。
她这样一摇头,更叫崔旻心中喜不自胜:“真的吗?那你将来愿不愿意……”
他忽而意识到这样问不妥。
薛成娇身上还有孝,而他呢?尚未立业,年纪又小,崔婉虽然不是他同房头的姑姑,可毕竟也是骨肉至亲,他纵然不必守孝,现如今也不是该谈婚事的时候。
更何况,朝堂上局势不稳,谁能保证明日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
这个话,他不能再说下去了。
今日所作所为,已然是表白了心迹。
如果不是薛万贺闹了这么一出,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有所作为。
他相信,成娇的心里,一定是清楚的。
明里暗里,生活起居,他做了很多,高子璋说过,刘光同也说过。
聪明如成娇,怎么会不知道呢?
薛成娇大概是觉得这个话茬儿有些不大对劲了,脸上犯了难色,退了两步:“表哥,我先进去了。”
崔旻嗳了一声,嘴唇动了动,显然有话想说,可是又挠了挠头,所有的声音都咽了回去,点头应了她一声,就目送她进去了。
燕桑陪着薛成娇一路往住处回,走了半道儿,她还是没憋住:“姑娘,刚才的事情,以后可不能再有了。”
若换了旁人,薛成娇此时必然恼了。
可是燕桑是为她好,薛成娇心里知道。
于是面上便只是平平,面色未改,嗯了一声,反手握上燕桑的手:“刚才的事儿,可不要与人说起,邢妈妈那里也千万别提。”
燕桑应声答应下来,知道薛成娇这是怕邢妈妈要说教一番。
其实就算薛成娇不叮嘱,她也不可能说出去。
“姑娘,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薛成娇的脚步微微一顿,跟着又想了一会儿,索性就直接站住了脚,侧目看向燕桑:“咱们之间没什么不该说的。该说的,你固然直说,便是你觉得不该说的,我听了,也绝不会怪你无礼。”
燕桑稍稍放下心来,才敢说出后面的话。
只见她握紧了薛成娇的手,眉心微蹙,启唇轻叹道:“大爷的心意,姑娘该很清楚了,那姑娘的心意呢?”
薛成娇一怔,万万没想到她是要问这个。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燕桑摇了摇头:“也不是突然,只是我做奴才的,没有资格过问主子们的事情,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可又不知道怎么跟姑娘开这个口。”
她话音才落下,薛成娇的脸色就黑了黑:“这是什么话?我拿你和魏书都是当最亲近的人来看,主仆也是说给外人听的罢了,你若自己个儿也要这样想,我可要生气了。”
燕桑心头一暖。
从小到大,因为家境贫寒,她不知道遭受过多少白眼和冷待。
年纪还小的时候,她就跟着父亲上街去乞讨过。
应天府中富贵云集,一日也能讨来不少的赏钱。
可那毕竟是乞讨来的,在她的心里,是不光彩的,是接受了施舍的。
然而食不果腹的日子里,她没得选择。
直到薛成娇买下他们兄妹时,她心里还暗自诽谤过。
这位富家小姐,还不知是如何刁蛮的性子,花几两银子,买两个奴才,对她来说,不过是玩儿一样的罢了。
可是日子越久,她就慢慢的发现,薛成娇不是那样的人。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在她们离京之时,薛成娇还惦记着她家中老父无人照看,特意支出来二十两的银子送到了家里去。
燕桑微微的出神,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薛成娇拿手肘戳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燕桑哦了一声忙回了神,吸了吸鼻子,略摇了摇头:“没想别的,只是觉得,姑娘待我是真的很好。”
薛成娇冲她笑了笑:“这话说的多傻?你们是我身边的人,我不待你们好,还要去待谁好?”
说完了,她挽上燕桑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好啦,你还没说,怎么突……会说起这个事儿?”
燕桑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我一路跟着姑娘服侍,从住进崔府,到如今搬到京城,住到县主府,大爷对姑娘如何,我是看在眼里的,”她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心思比魏书要细一些,这些事情上,也多留了心。”
薛成娇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燕桑想了想,便重新拾起了话来:“以往我看姑娘,多是有意避开,或是一味的装糊涂。大爷呢?也许是碍着姑娘身上还有……”那个“孝”字她没说出口,唯恐触动了薛成娇的伤心事。
燕桑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也许是因为姑娘年纪还小,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