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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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有谁认为本设太重视两个毛孩子啊!〃阿史那却禺自己干了一碗酒;笑着向众人发问。
以大梅禄裴力咕噜为首的数个文职官员二话不说;拎起座位旁酒袋子;对着嗓子眼就向下倒。阿史那却禺见众人如此;也不出言阻拦。待大伙把手中袋子都倒空了;才慢条斯理地吃了块羊背肉;笑着问道:〃去年这个时候;我问你们索头奚迁徙到月牙湖边后;是被霫人赶走呢;还是赶走霫人呢;你们怎么回答我来?〃
众文武登时都不说话了;几个试图解开酒袋子凑热闹的官员悄悄地又把皮绳系回了原处。去年突厥汗国夺了索头奚人的牧场;众人都以为北迁的奚人会将霫族诸部打得落荒而逃。索头奚部人口数是苏啜部的三倍;能持弓而战的人数比月牙湖畔几个部落青壮人数加在一起还多。
这本是一条驱虎吞狼之计;谁知道最后老虎却被狼给一口吞了。大伙考虑到了交战双方实力;也预料到了霫人的名义首领执失拔汗会按兵不动。唯一没预料到的变数;就是两个汉家小子和一头狼。
〃两个毛头小子;得之即生;失之即死。诸位大人;你们还以为本设小题大做了么?〃阿史那却禺微笑着;声音在牛皮大帐中回荡。
第二卷 功名误 第一章 大贼 (三 下)
也许是因为旅途过于劳累;也许是因为酒喝得太多。两个少年被扶进各自的毡包后;立刻就打起了呼噜。女奴们放下卧榻前的纱帘;在火上压好了木炭;倒退着走出了帐门。
〃你们到旁边的帐篷里等着;两位大人如果有需要;我会随时传唤你们!〃走在队伍最后的合卜阑吞了口涎水;狐假虎威地命令。四个女奴长得都很妖媚;可惜他只能看;没有资格吃。毡包里边那两个少年有资格吃;偏偏又醉得像两头猪一样。
〃是;大人!〃女奴们蹲身施礼;依次退进了客人毡包旁边一个低矮的粗麻帐篷里。如此单薄的帐篷肯定挡不住秋夜的寒风;但她们都是战争掠来的俘虏;没有挑选住所的资格。
〃不公平!〃合卜阑向地上吐了口吐沫;忿忿不平地想。阿史那却禺将招呼贵客的差事交给了他;合卜阑清楚地知道所谓招呼的内在含义。他需要在却禺大人不多的耐心被耗尽前;用尽浑身解数劝说、诱惑、威逼甚至恳求两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留下来。只有这样;却禺大人才能满意。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升一级;摆脱扈从的身份。
在中原的时候;咱也曾饱读诗书。虽然没能靠取功名;但在附近乡里也算得上个后起之秀。向来被人伺候;何曾做过伺候人的勾当。合卜阑越想越憋气;脚步快速在毡包门口移动。
〃要不是那该死的县令;不就是写了首诗;笑话你女儿丑么?你也不至于缺德缺到这个地步!〃想起在中原的生活;他心里就不住后悔。老实说;县令大人的女儿不算太难看。自己只是年少轻狂;信手图鸦罢了。结果没几天就接到了征兵令。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会杀的人去战场上耍大刀;那不是纯找死么?万般无奈;他只好当了逃兵;跟着同乡的几个年青人跑出了长城。结果;现在落于一群不读诗书;不讲道理的粗人手里做牛做马。
正烦恼间;左侧的客帐内突然有了动静。〃有人么?〃;那个喝得烂醉的客人粗鲁地喊。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合卜阑以最快速度冲了进去;点头哈腰地问。
〃没事;我;我只是不知道我的马有人照顾没有?马;马得吃夜草;加;加夜水!〃李旭从毡塌上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酒气熏得合卜阑直犯恶心。
〃您放心;您和徐大人的坐骑被放入了大人们的专用的马房;那里有三名马夫轮流伺候着。却禺大人吩咐过;用最好的麦、豆和草料喂!〃合卜阑低声回答;肚子里又开始嘀咕。〃他***;什么世道;马吃得比人吃得都精细!〃
〃嗯!〃李旭满意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坐起;把胳膊搭到了合卜阑的肩膀上:〃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其他人呢?〃
〃还有几个女奴在旁边的矮帐里;大人要不要叫她们侍寝?〃合卜阑陪着笑脸;看向李旭的眼睛。;他看到一双意味深长的目光;身上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位大人不会有龙阳之好吧!〃他惊惶地想;不敢再与李旭目光相接。
〃兄弟是汉人吧;贵姓?〃李旭搂着合卜阑的肩膀;慢慢向起站。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他的身体非常沉重;几乎将合卜阑给压趴在地上。
合卜阑心中更慌;以前总是以自己相貌自负;如今却巴不得自己长得越丑越好。扭了扭身体;结巴着回答:〃不敢;小的姓潘。汉人名字叫潘占阳。大人也是汉人吧;不知贵乡何处?〃
〃上谷李仲坚!〃李旭简略地回答;身形转动;手臂从后侧卡住了合卜阑的脖颈;〃有士兵么;除了你之外?〃
合卜阑被憋得脸色发紫;想大声呼救;却看见李旭的另一只手摸向了挂在毡包壁上的古怪弯刀。他可没勇气用脖子去试弯刀的锋利程度;拼命喘了口气;结结巴巴地哀求:〃大人;大人;别;别;小的憋;憋死了!〃
〃快说;否则我一刀杀了你;然后诬陷你偷我的珠宝!〃李旭压低声音威胁。第一次用强力对待一个比自己弱的人;他装得一点也不凶。好在他身材比合卜阑高;又站在对方身后;所以才没露出马脚。
合卜阑知道背后那个混蛋肯定能说到做到。如果他一刀杀了自己;却禺大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奴仆而怪罪他心中的贵客。眼睛转了几圈想不到脱身之计;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却禺大人没安排。只有;只有巡夜的。晚上城门紧闭;你;你逃不出去!〃
〃带我去徐贤者的房间!〃李旭放下合卜阑;用刀顶着他的背心命令。
〃我怎么这般倒霉啊!〃合卜阑肚子里暗暗叫苦;今天真是运交华盖;两个小爷若是跑了;明天早上自己的尸体肯定就得挂在木城外边。
正寻思着计策脱身;猛然帐门一挑;先前醉成烂泥的徐贤者如狸猫一样闪了进来。
〃茂功兄!〃李旭惊喜地发出一声低呼。他知道徐大眼没喝醉;除了说起娥茹婚事那次;还没有人见到徐大眼真正醉过。但他却没想到徐大眼与自己配合得这么默契;自己这边刚有所行动;徐大眼立刻溜了过来。
〃弄这么大动静;死猪也被你吵醒了。让他把那几个女子叫进来;就说你需要从中挑一个侍寝!〃徐茂功瞟了李旭一眼;低声抱怨。顺手从背后解下一把弓;向合卜阑晃了晃;说道:〃若想跑尽管跑;看我们兄弟两个射得准;还是你跑得快!〃
〃不跑;不跑!〃合卜阑满脸是汗;点头如小鸡啄米。他刚才的确起过趁喊几个女子入帐之机撒腿逃走的念头;却没想到眼睛刚一转;就被徐贤者瞧出了端倪。附离大人曾经射落却禺大人的黑雕;这个消息他早就听说过。如果二人联手射自己;合卜阑知道自己即便有九条命也得横在地上。
〃快去;让她们进帐来;供附离大人挑选!〃徐大眼在合卜阑肩膀上推了一把;低声命令。
合卜阑被逼不过;只好哆哆嗦嗦地去了。徐茂功盯着他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跟告诉李旭;〃我刚才数过;两支巡逻队之间的间隔为小半柱香。你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偷了马立刻想办法冲出去!〃
几个女奴早就听见了李旭毡包里有说话声;但毡包的壁太厚;李旭与合卜阑说得又全是汉语;她们弄不清楚二人说什么;也不敢乱猜贵客的意思。听见合卜阑喊大伙进帐供贵客挑选;彼此默默看了一眼;悉悉嗦嗦地爬了起来。
主人请客;让女奴给客人侍寝;这在突厥是家常便饭。既然自己的部落被突厥人所灭;女奴们亦无法抱怨命运的不公;只能每天默默祈祷有一个好心的贵客看重了自己;把自己讨回去作个侧室。虽然侧室的地位低下;总好过了每月伺候无数个陌生男人。
‘今天这个少年看起来是个心怀慈悲的!’女奴们心里祈祷着;跟在合卜阑身后走进了客人的大帐。
〃快;给主人施礼!〃合卜阑急促地命令。
〃愿长生天保佑主人身体安康!〃女奴们蹲身下拜;努力展现自己较好的身材。
〃呃;别抬头!〃前方传来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回答。众女奴心中一楞;紧跟着就觉得脑后痛了一下;纷纷栽倒在地毯上。
〃把她们手脚捆起来;嘴巴用布塞好!〃徐大眼将手中弯刀向合卜阑晃了晃;命令。
〃这哪里是什么贵客;比强盗还熟练!〃合卜阑心里嘀咕着;蹲下身去;帮助李旭将几个女奴一一捆好。然后从被子上撕下布条;塞住了她们的嘴巴。
徐大眼借着门缝向毡包外观望;等到又一队巡逻的突厥士兵走远了;回过头来命令道:〃带我们去却禺的马厩;我们需要好马!〃
李旭在旁边收拾好了行囊;把舅舅给的角弓背在了身后;提起弯刀顶在了合卜阑腰间。合卜阑感觉到了刀尖刺破衣服后传来的冰冷;向前缩了缩身体;哆哆嗦嗦挪出了帐门。
徐大眼把时机选得非常好;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身影。突厥人无敌于草原;所以士兵们在夜里的警惕性也着实不高。蹑手蹑脚走了一阵;三人来到了高官贵族们专用的马厩前;徐大眼侧身闪了进去;片刻功夫;马厩里传来了战马的躁动声。
〃有两个马夫;都被我打晕了!一人两骑;挑马!〃徐大眼的身影从门缝里闪了出来;低声命令。
〃大爷?〃合卜阑小声惊叫。徐大眼的命令显然把自己也包含了在内;可自己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从来没干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下流勾当。
〃你想被我杀了灭口;还是被却禺绑在马背后拖死?〃徐大眼的双目瞪得滚圆;杀气腾腾地问道。
〃我是被逼无奈啊!〃合卜阑心中暗自哀叹自己的青白;把手伸向马缰绳。徐大眼问得有道理;如果自己不走;两位贵客只能杀人灭口。即便两位贵客手下留情;却禺追问起给人领路偷马的罪名来;等待自己的依然是一个死字。
〃可怜我潘家世代清白!〃合卜阑;不;读书人潘占阳哆嗦着;喘着粗气向战马背上爬。
马厩里养着大约二十多匹骏马;李旭从却禺手中赢来的黑风拴在最上游位置。见到主人半夜摸来;黑风低声打着响鼻;用脖子在李旭脸上挨挨擦擦。
〃带我们去大门口;有人问;就说却禺大人下的令!〃徐大眼跳上一匹看上去不错西域马;手里又牵了另一匹;命令。
〃这;这恐怕不太妥当!〃潘占阳 (合卜阑)突然勇敢了起来;坐在马背上回答。
徐大眼目光一闪;伸手就去摸腰间的刀。潘占阳 (合卜阑)一把拉住他;低声叫道:〃我;我的意思是;放;放一把火。〃
〃放火?〃徐大眼嘉许地问。他可没想到这么歹毒的办法;突厥营地是木头搭建;如果放起一把大火来;整个营地都可能被毁掉。
〃先;先找几个僻静处放火;然;然后咱们趁乱跑。到;到了门口;我;我假传命令;你们杀人夺门!〃潘占阳 (合卜阑)说话结结巴巴;意思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就这最僻静!〃徐大眼跳下马背;抓了几把稻草;绑在了距离自己最近一匹战马的尾巴上。
李旭见徐大眼决定动手;立刻下马帮忙。他自幼干惯了粗活;绑起稻草捆来速度一个顶三个;片刻功夫;就把除了三人坐骑外的所有马匹尾巴都扎上了草捆。
〃这;这都是他们逼我的;没;没我什么事情!〃潘占阳 (合卜阑)从靴子中间拔出匕首;跳上前将马缰绳逐一割断。李旭、徐大眼各自抄起一根为马厩照明的松木;先点燃了地上的稻草;然后顺着战马的屁股一一扫了过去。
〃唏溜溜!〃受了惊的战马发出一声悲嘶;撒腿冲出了马厩。一匹;两匹;三匹;十五、六匹突厥人精心培育的宝马良驹拖着火尾巴;在营地里四处乱窜。
〃敌袭!〃徐大眼用突厥语大喊;抓着火把跳上马背;顺手点燃附近的柴草垛。
〃敌袭!〃李旭照葫芦画瓢;骑在黑风背上;快速引燃一溜火苗。
〃了;了不得啦;保;保护却禺大人!〃潘占阳 (合卜阑)知道自己今天即便不参与放火;被抓住后也的给点了天灯。结结巴巴地大叫着;将手中火把专门向牧人家的牲口棚旁蹭。
〃着火了;着火了!〃远处有人大声叫嚷。数个火头在不同的地方燃烧了起来;把巡夜的士兵惊得手忙脚乱;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
徐大眼、李旭、合卜阑策马飞奔;径直扑向营寨大门。绑在惊马尾巴上的柴草不多;黑暗中看起来很吓人;除非碰巧点着突厥人为牲畜越冬准备的干草垛;否则;火焰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必须在突厥人从混乱中恢复镇定之前夺门而逃。蓄意放火在草原上是最被人嫉恨的罪名;即便是可汗的儿子放火;被人抓住也只有死路一条。
冥冥中仿佛有神明在保佑;四下里火头越来越大;不但是却禺的马厩附近;营地深处;还有数个地方冒起了红光;滚滚浓烟夹杂着火花扶摇直上;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
〃好像有人在帮忙放火?〃潘占阳 (合卜阑)惊诧地想。用力晃晃脑袋;他把这个可笑的念头赶了出去。除了两个胆大包天的少年;这年头谁敢捋却禺大人的虎须。这回篓子捅大了;如果被却禺抓住;恐怕得一刀刀活剐掉。不过;他***好像也挺刺激。他用力抽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