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花开-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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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疯一般朝山垭跑去,那突然受到惊吓的小松鼠紧跟其后追随着它的新主人。
奔到土石掩埋的山垭旁,何秀立住了脚步。工人们劳作用的锄头、钉耙被泥石流冲得四处散落,草帽、汗巾斜挂在倾倒的树杈上,可是却不见一个人、哪怕是死者的影子。
何秀带着疑惑爬上了乱石成堆的山顶,放眼往下看去,她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从震后地形来看,山垭的进口和出口高于中间,可以断定,正在劳作的人们被泥石流形成的屏障封死在中间的低洼地,之后,惊恐中的人们被惊涛骇浪般的土石淹没在中间……
她的大脑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了一下,她的眼前一黑、腿一软,跌倒了下去。
这里是地震后形成的巨大坡面,突然晕厥的何秀顺着陡坡无声无息地滚落下去,其间撞上了一个小土堆,“啵”地一弹,她像一个失控的球被高高抛起,又旋转着继续往下。突然,“吱啦”一声,一根树枝挂住了她的衣服,在衣服被撕开一个长长的口子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架在一棵被土石埋去一半的树稍上。
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何秀感到好像有人在拨弄着自己的鼻子,她一个“阿嚏”慢慢睁开了眼睛:哟!原来是那被救的小松鼠在叫醒自己呢!
她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无大碍。她又把目光朝山谷下望去,那里死一般沉寂,火辣的阳光下了无生机。“不,我一定要找到他!”倔强的她迈开酸痛的双腿朝山谷下走去。
谷底密集着两山相撞时震碎的岩石,这些岩石重重叠叠,形成新的岩洞和地坑,山风吹过发出万千种怪声,“呜呜咽咽”的,似成千上万个男男女女在齐声哭泣。何秀顿感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她肩头的小松鼠像是突然间受到惊吓,尖叫一声从她的肩头弹开落在一块怪石之上,又一跃,飞上了一棵倾斜大树的树稍,再一跃,消失在那个神秘岩洞的背后。
何秀正奇怪地四下张望,突然间,死寂的山谷里传来“哇”的一声儿童啼哭,吓得何秀魂飞魄散……
她感到自己真的撞鬼了,虽然她从不信鬼。她揉了揉眼睛,缩着身子,把自己藏到一个岩石堆砌而成的岩洞里。
洞外依然“鬼哭狼嚎”。何秀藏在洞里,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怎样既能有效地寻找小龙和他的战友,又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突然,岩洞猛地震动了一下。何秀知道这是又一波余震来袭。看来这岩洞是不安全的,必须尽快离开。她这样想着,脚下已快步向洞外冲去。
刚至洞口,又一波余震来袭,身后的岩洞轰然坍塌。何秀倒吸着凉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半眯着眼,想擦擦满头满脸的冷汗,还没抬手,一个重物“唿”的一声砸进她的怀里。她蒙蒙地睁开了眼,突然,她的目光直了,大脑轰的一下出现了真空——她的目光下,一具维族女尸躺在她的怀里直愣愣地望着她。
作为医生的何秀对于尸体并不感到多少恐惧。少许惊骇后,她放下女尸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仰头望去,寻找着女尸的来源。见头上的树枝还在晃动,她恍然大悟——地震将这具女尸抛起,架在了这棵树上,刚才的余震又将其震落于怀中。
正思虑着,刚才失踪的小松鼠又跳了回来,奇怪的是,它见到那具女尸并不感到陌生,反倒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一幅痛苦的样子。
何秀猜想,这只小松鼠一定跟这个女人熟识,说不定还是她养的一只宠物呢。
这样想着,只见小松鼠朝她作了作揖,又像刚才那样跃上一棵倾斜大树的树稍,消失在一片岩石丛中。
出于好奇,何秀顺着松鼠跳去的方向爬去。果然,在一个硕大的岩石后面她发现了端倪——那里躺着一个六七岁的维族女孩!或许因为受伤,或许因为饥饿,或许因为其他原因,小姑娘处于昏迷之中。
何秀快步冲到小女孩身边,她没有贸然地移动她,而是就地迅速用专业知识对她进行了体检。经过一番检查,她确定这孩子没有受伤,没有疾病。之所以昏迷,大概因为地震后一直没有进食,而且极度惊恐所至。
她把孩子抱在怀中立即进行了急救。不一会儿,那小女孩“哇”地哭出了声。看着小姑娘那可爱的哭脸,何秀笑了——难怪刚才听到有儿童的哭声,原来是这个小家伙在作祟吓人。可是,在这荒郊野岭里怎么会有孩子呢?
何秀联想到刚才那个维族女尸,联想到左蹦右跳的小松鼠,她猜想:这两人会不会就是母女俩?她们的家会不会就住在这附近?这孩子的爸爸呢?
醒过来的小女孩见躺在一个漂亮阿姨的怀里,惊恐的情绪缓解了许多,她抱着何秀“呜呜”地哭了起来。
原来,刚才那个死去的妇女就是这小女孩的妈妈,那只可爱的小松鼠就是小姑娘养的宠物。难怪在帐篷里别的小动物见人那么惊慌,只有它那么大胆敢亲近人呢!
“阿姨,你会不会撇下我不管呀?”小女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何秀,眼里满是求生的欲望。“我的爸爸妈妈都在地震中死了,这个世上只有你和小松鼠是我的亲人……”小女孩讨好般地亲了亲何秀的面颊又说:“阿姨,我和我的小松鼠都会很听话很听话的,而且,我还会洗衣做饭,小松鼠还会上树给你摘果子……”
听到小女孩的这番话,何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阿姨,你怎么啦?”小姑娘用非常虚弱的声音问。
何秀没有回答——她像小姑娘一样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人,她跟小姑娘一样需要安慰、需要拥抱、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可是这一切都被地震彻底地改变。
她哭着,哭得比小女孩还要伤心。忽然,她感到有人在为她擦着泪水。睁开眼一看,竟是怀中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她一把抱紧她,泪如雨下,“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就是你的妈……”
小女孩愣了愣,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使了好大的劲,大喊一声:“妈——”
此时的何秀已经是精疲力尽,可是她必须在天黑之前,带着这个极度虚弱的小女孩,从这个巨大的死人窟中爬出去,最好再在帐篷里找点吃的、弄点喝的,然后,带着小女孩离开这个惊恐之地。
她把小女孩背在背上,可是小女孩却因极度虚弱连抓住她肩膀的力气都没有,几次从她的背上软软地滑下。没法,她只得脱下外套,用外套把小女孩栓在自己背上——可是正值夏季,她没有穿上更多的衣服,如果脱下外套,那么她的上身就只剩下一件粉红胸衣了。那可怎么办呢?她犹豫了一下,但很快脱下了外衣——在生命面前没有什么更有尊严!
她背着小女孩艰难地往陡坡上爬,有好几次她都眼见着爬上了坡顶,可是土石松动下滑,她又匍匐着从坡顶滑到了谷底。有好几次她都无奈地坐在谷底放声痛哭……
当她拼尽全力背着小女孩来到帐篷驻扎地时,她的模样已完全变成一个颠沛流离、四处乞讨的灾区难民……
何秀没有倒下,虽然她极希望能倒在帐篷里好好地休息一下。她思忖,之所以这里没被救援人员发现,一是没有人逃出去报信,二是灾情侦查机没有发现这里有房屋倒塌、灾民呼救的信息。她不能倒下、不能休息、不能有丝毫的喘息机会,必须赶在天黑前将灾情传达给救援人员!
她将小女孩安放在帐篷里休息,自己赶到临时厨房所在地——这里有战士们生前拣的干柴,干柴旁有生火的废柴油——她要点火报警!
正当她忙完这一切坐在地上看着滚滚黑烟飘向天际的时候,一架灾情侦查机“轰轰隆隆”地低飞过来……
☆、月夜心声
第五十七章月夜心声
返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临时食堂吃了点饭,简单洗漱了一下,何秀就带着小女孩匆匆赶往马跃的病房。
“哎呀何秀,你到哪儿了?又去找哥哥了?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把人给急死了!”汪小凤一见何秀就上下打量着她心疼地说。
何秀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就挤出一丝笑,“没事,大活人一个,还怕被人抢跑了?”
“你呀快躺下休息,看你这样子一天一夜没睡吧?”汪小凤打开一张折叠床铺上被子,把何秀按在上面。“老实说,是不是去找我哥了?他怎么样?没事吧?”
一提汪小龙,何秀的眼泪就出来了。汪小凤见她这样就猜到哥哥的情况不大妙,“何秀,你见着哥哥了吗?他没事吧?”何秀只是哭。
“阿姨,你是不是说我妈妈的男朋友?”一直在一旁望着她们的小女孩突然插话道。
汪小凤这才把目光移向门边的小女孩——她还以为这是谁家的孩子跑过来玩呢。“嗯?小朋友,你说啥?”汪小凤蹲下来拉住小姑娘的手问:“怎么?谁是你妈妈?”
小女孩指了指何秀,“这就是我妈妈!”
“啊?不会吧?怎么回事?”汪小凤转身朝向何秀,却见何秀已沉沉地睡去。她惊讶地拉着小女孩来到帐篷外,“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一下汪小凤更没了主意,她把孩子搂在怀里,一个劲地安慰道:“哦哦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孩子别怕!”
哭了好一阵,小姑娘的哽咽才慢慢停了下来。“阿姨,我的家没有了,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是那位阿姨救了我,她说她就是我的妈妈!”
汪小凤这才明白“妈妈”的由来。“那你知道妈妈男朋友的下落吗?”
“不知道。只晓得地震时许多解放军叔叔在地里干活,可是……”小姑娘又哭了起来。汪小凤猜测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不想听下去。
“可是突然间两座山往一起跑,边跑边抖动着,山上的石头泥土都往下滚,大树都折断了……”
“后来呢?”
“后来,解放军叔叔都被埋在两山之间了。我的家就在其中的一座山上,爸爸被埋进了泥土,妈妈摔下山涯也死了……”小女孩回忆着,似乎那恐怖的情景就在眼前。她惊恐地捂住了眼睛,失声尖叫了起来。
汪小凤不敢再问下去,紧紧地抱着孩子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的眼泪却小溪般淌了下来……
孩子在她的怀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她望着怀里这可怜的孩子,想着自己哥哥的生死,心里焦虑难安。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奇迹的出现。
其实在何秀寻找哥哥的一天一夜里汪小凤的心情也是极不轻松的——
地震发生前夕何秀对马跃开的玩笑也太大了吧?什么幌子不能编,非得说我要回去结婚?!这倒好,地震发生后,你何秀一跑,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他,叫我怎么面对他、怎么跟他解释?
还有,这马跃的腰伤能治好吗?虽说何秀继承了导师木拉提的接骨真传,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像隔壁胖嫂所说的那样——万一留下后遗症可怎么办?他自己能够生活自理倒还好说,可万一终身瘫痪可咋办呢?你能侍侯他一辈子吗?胖嫂说这些的时候,汪小凤的心里就“咯噔咯噔”的乱跳。
对于何秀编的关于自己回去结婚的事,汪小凤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先让马跃着急着急,就要让他好好体验一下等待的煎熬,就要让他好好尝尝失去的味道,不然,他会看重这份爱吗?会懂得珍惜这份情吗?
至于马跃的伤情,汪小凤更为上心。何秀在的时候她不好去问别的专家,何秀一走,她就飞也似的去请老医生复诊。当那位白胡子专家竖起大姆指对何秀的治疗结果大为夸赞的时候,她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侍侯马跃并不是件轻松的工作——他的胸、腰、腹都缠着绷带,睡姿只能那么趴着,两小时不到身子下面就汗浸浸一片。所以每两个小时汪小凤就得擦洗一遍。擦洗,说起来简单,可他一个大男人,一百五十多斤,而且不能大动,需要一只手抬着他的胸、腰、腹,一只手拿着热毛巾伸进去擦。每擦一次,马跃身上的汗倒干了,可小凤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就这样累上一天,汪小凤已是精疲力尽、腰酸背痛。
她伸了伸酸痛的胳膊,扭了扭发胀的腰肢,困意已袭上她的周身。她趴在马跃的床边准备舒舒服服地打个盹。可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关于她和马跃的点点滴滴如“叮咚”溪水流进她的心海……
那天,她随马跃到田里去玩,看他劳动,收工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光秃秃的山梁上什么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马跃见她被雨淋得浑身打颤,二话不说脱下外套扔给她,自己却光着身子在头里跑了,边跑边笑边说云疆的雨太稀有太珍贵了,他要借着雨好好地洗个澡。她当时就感动得稀里哗啦……
还有一次,两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