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花开-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收到李铁水递上来的报告后,杜新华不敢擅做决定:一则知青返城的事是个严肃的政治问题,上面没有明文规定,自己也不敢开这个头;二则汪建设的残疾情况和他女儿在知青点的政治表现组织上还不甚了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杜新华决定先暗中调查再做决定。
不久后,厂里专为技术人员组织的体检开始了,一周后,体检报告递交到杜新华的手里。报告显示,汪建设的确腿部有过骨折,但早已痊愈。“这个李铁水怎么在报告上说汪建设骨折愈合不佳、长期疼痛难忍、无法正常工作,特请求提前退休由女儿顶职呢?”杜新华生气了。
他又找出汪小凤所在的生产大队开具的证明材料,这一看不打紧,纰漏出来了——原来,那份证明材料当时是张空白表格,只有刘二柱在威逼汪小凤时匆匆盖下的章,并没写出具体表现,现在表格里的政审意见都是李铁水帮忙补填的——“怎么村里政审意见的字迹跟副厂长李铁水报告上的字迹一样呢?难道李铁水故意造假、欺骗组织?”杜新华决定立即彻查此事。
不久,问题查清,猜测属实。厂革委会决定:副厂长李铁水停职检查;汪建设调离技术岗位,下车间干活;汪小凤回城顶职一事搁置再议。
其实,这个新任厂长兼革委会主任杜新华,刘云萍并不陌生——因为他和她是高中时期的同班同桌。之所以她没主动去求他,一是因为坚信有副厂长李铁水的帮忙应该没有问题;二是因为自己高中时曾拒绝过杜新华的求爱。
高中时的刘云萍青春靓丽,可是她却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对早恋深恶痛绝。但她的同桌杜新华却偏偏对她痴迷不已。对此,心高气傲的她对他的求爱一律严酷“封杀”,毫不留情。
高中毕业后,刘云萍上了医药学院,杜新华则被招到省工业厅的一家下属企业。虽然他依然如故地爱着她,虽然那时的她已经在心里接受了他,但双方都碍于面子,一直不曾挑破,直到双方的现任爱人闯入彼此的生活。
爱情就是这样,一转身就是错过,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他们的再次相见已是三十年之后了。
那天,杜新华到厂里就任,职工大会上,会场服务人员因病没到,副厂长李铁水紧急叫来在仓库打扫卫生的刘云萍。当她提着水壶经过主席台时,她惊讶了——啊?新任厂长竟是他?一时间,她不知所措,以致于他的茶杯被她碰翻,开水瓶从她的手中无意识地滑落……
杜新华当然知道刘云萍当时的状况,但是他没主动找她,更没主动去帮她,他在等着她,等着她向他求情。可是,关于她职务恢复的事她不曾找他,关于她女儿小凤回城顶职的事她也没有找他。作为强势者的他被她如此忽视,使他感到非常尴尬。但是,他并不恨她,反倒欣赏她——当初不正是她的孤傲高洁才深深地吸引自己吗?
连续半个多月刘云萍都在寻找能与杜新华单独相见的机会,可是他总是很忙,偶尔空闲,身边也总是有人。时间已在刘云萍的心上磨出了茧子。
这天是个周末,下班已经很久了,可杜新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看着这灯光,刘云萍的心里一阵暗喜,可是她却不敢贸然进去——万一里面有其他人可怎么办呢?他会不会对自己嗤之以鼻?会不会对自己的要求断然拒绝呢?
刘云萍透过工具房远远盯着那扇亮着灯的窗口,心里忐忑不安——既怕自己一直逗留在工具房被人看见,又怕进入那扇亮灯的办公室后被人发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对于她却像一天一年那么漫长。
终于,那扇门开了,杜新华出现在门口,他挥手送走最后一位来访者后,刘云萍及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见到她,杜新华的眼睛一下直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三十年前的刘云萍吗——新月似的发型衬托着她依然姣美的面容,洗得发白的绿军装依然那么合体地穿在她的身上,丰韵犹存的她依然形体优美、凸凹有致,还有那蓝色的裤子、黑帮胶底布鞋……这一切一下把他的思绪拉回到高中时期,这不是自己的同桌、深深暗恋过的女孩刘云萍吗?他忘情地迎了上去。
“杜厂长。”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她这一叫,一下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满脸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他停住了脚步,尴尬地缩回已伸向她的手。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刘云萍问。
“你?我?”他愣了一下,赶紧又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说着,侧过身把刘云萍让进了屋。
她站在他的面前,低眉、浅笑,只是用手抚弄着耳际的头发,没有言语。
他抑制着内心的狂喜,脸上却露出平静的表情,轻声问道:“你,有事吗?我已经下班了。”他说着,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可收拾来收拾去还那么乱。她知道,他的心里很慌。
她走过去向那堆报纸、文件、笔记本和矿石标本伸出手。可是她的手刚伸过去,他的手就一把将她的手抓住了。她低着头没有言语,仍他轻轻地抚弄着。他把眼光从这双手上慢慢移上她的眼睛,他看到了那双热切的明眸,看到了明眸里曾经的自己。只一眼,他的心就沸腾起来——多少年了,他一直感到自己没有离开过这双眼睛,没有离开过她期盼的眼神。
他一把抓过她的手放于自己的心口,他要让她感受到此时此刻他的心跳——这心跳已然为她博动了多少年呀!可是她听到了吗?他热切地注视着她。她低着头,双颊绯红,一如当年他向她表白爱情时那般害羞。
她微微仰起头,眼角浮现出魅惑的笑容——那笑容只有爱情和岁月的沉淀才能那样让人寻味,那样让人神往。他迷醉了,他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静静地靠在他那温暖的臂弯里,幸福地闭上了双眼。他没有吻她,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她,忽然,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慢慢滚落。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语言,多少年的误解、相思和期盼,只需这滴泪,他便读懂了她……
刘云萍永远不会忘记之后的尴尬一幕:不知什么时候,副厂长李铁水的结巴儿子李文涛竟站在他和她的面前……
后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解决了——李铁水恢复了副厂长职务;刘云萍丈夫汪建设提前病退;女儿汪小凤回厂顶了职;再之后,刘云萍被重新启用,恢复了厂属医院院长职务,当然这是后话。
对于那次事件,刘云萍却一直放心不下,她的心里悬着一块石头,或者说是一块炸弹——因为那天李文涛目睹了她和他的一切!
在之后的日子里,刘云萍的眼前就像老飞着一只苍蝇,嗡嗡来嗡嗡去,让她恶心叫她心悸。可是有啥办法呢?
就在汪小凤回厂顶职、刘云萍恢复院长职务的第二天,李文涛就敲开了刘云萍的办公室。
“刘,刘,刘院长。”李文涛恭谦而自信地叫着。
“哦?文涛?有事?”正在批阅文件的刘云萍停下手中的笔。她知道这个结巴来者不善。眉头稍稍一皱。
见院长眉头一皱,李文涛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本来满满的自信一下泄了一半。
“嗯?文涛?有事?”刘云萍盯着李文涛的眼睛,声音沉沉的。她心里明白,无论自己什么把柄捏在你的手里,在这里我是院长,院长的威严还必须摆足。
李文涛嗫嚅着,脸涨得通红。刘云萍一见他这样就断定他的心里有鬼。“哦?要是没事我还忙着呢!”刘云萍重又拿起笔翻开了文件。
“有,有,有事!”李文涛忙抬起头连连上前两步,“我想,想跟小凤妹子恋个爱!”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头高高地仰起,因自卑常常躬着的腰直了直。
刘云萍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急剧地抽动着。“这家伙,不是癞□□想吃天鹅肉吧!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一个结巴怎敢有如此嚣张的想法?”
可是法想归想法,厌恶归厌恶,刘云萍的脸上却依然风平浪静。“哦?不妥吧?”她回绝道。
“怎么不妥?你看,我爸是总厂副厂长,你是总医院院长,门当户对,若是两家结亲、形成合力,那我们只要跺跺脚,全厂都会抖三抖。”奇怪,说起提亲这事,李文涛竟不结巴了。
“不不不,树大招风、叶大招虫!”刘云萍连连摇手,身子往椅背一靠,又问:“这事你爸爸知道吗?”
“这婚姻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他知道干吗?而且很多事情不能让他知道的。”李文涛说到这儿,故意打住,身子往刘云萍那边靠了靠,小声说:“他要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他还会同意我和小凤的婚事?况且,有些事你也不会让我说出去,是吗?”李文涛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水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有些事若是说出去了,就算你不找我,我们厂长会饶了我吗?”
这家伙倒会跑题,东拉西扯地把刘云萍和厂长扯到了一起。刘云萍的脸“唿”地红了,她想起那天发生在厂长办公室里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而这一幕的见证人此时此刻正讪笑着盯着自己。
“好了别说了!”刘云萍一拍桌子站起身,打断了李文涛的话。“关于你和小凤的事我不想多管,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自由恋爱嘛!对你,我是看好的,可是我看好的东西我女儿小凤并一定喜欢哦!”刘云萍微微地笑着,笑得李文涛如坠云里雾里。
他愣了愣,忽然一拍脑门,露出四颗外暴的大门牙,嘴脸扭曲地狞笑着,“哦哦知道了,你的意思就是默许喽?”
刘云萍鄙夷地抽了抽嘴角,心里一阵恶心,“这家伙真是吃了豹子胆!敢在老娘头上动土,真是找死!”可是此时的她只能强忍着,眼看着这个话语结巴、门牙暴突的要挟者谦恭地朝自己鞠躬,而后乐颠颠地慌慌地逃离。一下子,她的心空了……
☆、小城智斗
第二十五章小城智斗
暑假到了,同学们都高高兴兴地打点着行装,准备回家。何秀收拾完行李信步来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
夕阳西下,桔红色的晚霞洒满校园。因为已经放假,许多地下恋爱者在树林里悄悄地约会——
在一棵梧桐树下,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席地而坐,窃窃私语,脸上现出甜蜜的神情;在一棵高大的白桦树下,一个女生面朝树干低着头,一脸的娇羞,在她的背后,一个男生涨红了脸,嘴里不断地表白着什么……
何秀缓缓地走着,感受着别人的幸福。经过东边拐角的草坪时,她忽然想起一年前赵国兴跟自己在这里漫步的情景。从当时他的表现来看,他已经只把自己当作妹妹了,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并没有超出哥哥对妹妹的界线,而自己呢?反倒对他表现得那样陌生和不满。现在想来,其实自己是不能责怪他的,因为既然当初选择了为他牺牲那就应该心甘情愿,又怎么能把自己的苦难都推到他的身上,归结为他的原因呢?爱的付出,本来就是心甘情愿,本来就该是不图回报的呀!
想着这些,何秀的心里生出了淡淡的自责。国兴哥,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正沉浸在遐思中,忽然,有谁在远远的地方叫了一声——“何秀!”
何秀转身一看:呀!这不是代晴玉吗?“晴玉!”她忙迎了过去,“你呀,成了大诗人就忘了姐妹,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她拉着代晴玉的手嗔怪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何秀问。代晴玉指了指身后——哦,汪小龙!此时,小龙正欣喜地看着她俩。何秀朝他摇摇手打了个招呼。
“你们的经历、你们的故事我都听小龙说过啦,看,山不转水转,咱们几个老姐妹又重逢了!何秀,暑假你有啥打算吗?”代晴玉问。
“嗯……还没想好……”其实,何秀是有打算的。她想到河西县找找赵国兴和朱志刚。她要分别跟他们好好谈谈。对于赵国兴,她想去看看他的家,了解一下他的幸福生活。她要好好跟他谈谈,坦诚自己的误解,向他表达自己的歉意。对于朱志刚,他也想去看看他的生活和工作状况,毕竟人家许多年来一直默默暗恋着自己,而且自己上大学后,他还时常给自己写信,信中虽未明确表明对自己的爱意,但是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对自己深深的爱恋。这次到河西县,一定要找到他俩,去为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和试探。
“何秀,我想回过风楼村看看赵德山。顺便再体验一下那里如今的生活。因为我想创作一组关于知青岁月的诗歌。跟我一块儿回去看看好吗?”
提起过风楼,何秀就想起那个小山沟,想起那间盛满青春记忆的知青室,想起过去糊里糊涂的过往,想起无奈痛苦的一幕幕。她的脸沉了下去。她不想再去触动那些尘封的痛苦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