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新录-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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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知县接连破获案件,不由心花怒放,回到了大堂上,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一事:“这一支梅的案子,可如何了断呢?”于是又丧气起来,将三班衙役又都放了出去,继续抓捕一支梅,这样的大盗,当然要“常抓不懈”啦。
胡知县洒出了人马之后,就要到后堂休息。忽然外面一片鼓噪,接着,鸣冤的大鼓就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胡知县暗骂了一声,就吩咐包正把喊冤人带上堂来。包正于是来到堂口,高声喊喝:“鸣冤者上堂!”
话音刚落,堂外就涌进一大票人马,男男女女,有老有少,足有十好几位。进来大堂,这些人也不由一愣,今天这公堂怎么冷冷清清的?
胡知县一看这么多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啪地把惊堂木一拍:“下面何人,跪下说话!
胡知县一发虎威,堂下顿时跪倒了一片。包正在旁边看得分明,这些人明显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人数较多,个个都油头粉面,跪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着绸衫的中年人,显然是这一方的首领。
而另一方人数较少,只有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二人俱都衣服破旧,面有菜色。
胡知县也仔细打量了一番,也认出了那个穿绸缎的中年人,不由心中一喜,心里“梆梆梆”敲打起来。原来胡知县有一个多年养成的好习惯,一见到有钱人来打官司,肯定有油水可捞,那竹杠是一定要梆梆梆敲得山响的。
第一卷:锋芒初露龙游县
→第二十四章 … 清官断家务←
而今天跪在堂下的这个人,正是本地一个有钱的员外,名唤宋乾。父亲曾经是一方府尹,所以给他留下了丰厚的家私。那胡知县一看这个宋乾来给自己送钱来了,如何不喜?
胡知县于是板起面孔,猛然把惊堂木啪地一拍,立刻震得宋乾一哆嗦。胡知县满意地点点头:“你要是害怕就好办了,说明你心里有鬼,你要是心里不踏实,就乖乖给本官送钱吧!”
然后开言道:“下跪何人,因何击鼓?”
宋乾向胡知县打了一个眼色道:“大人,小人是本地员外宋乾,因嗓子有疾,不敢大声说话,恐怕大人听得不清,所以恳请大人您叫小人近前说话!”
包正心中疑惑:看着家伙满面红光,声如洪钟,底气十足,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胡知县却深明其中玄机,于是点头答应。那宋乾起身来到了胡知县的桌案钱,面带戚容道:“青天大人啊,我冤枉呀!您可要为我作主啊!”
说罢,双臂假意向前一扑。胡知县也心领神会,连忙也伸出双手相扶,四手相碰之后,宋乾就把自己袖中准备好的一沓纸币塞到胡知县手中。
胡知县用手一捏,不由心中暗喜:“这小子挺聪明,不送金银这些沉重惹眼的东西,反到送些轻便的‘交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是孺子可教也!”
原来在宋代,就已经出现了最早的纸币,北宋叫“交子”,后来改成“钱引”,由官府统一印制,面额大小不等,比起铜钱银锭要轻便了许多。
胡知县袖好了这些钱引,于是放开两手,对宋乾道:“你有何冤情,快快道来,本县一定为你作主!”
旁边的包正都看傻了,刚才二人交手之际,肯定是玩了什么“袖里乾坤”,看着胡知县满面春风的样子,估计是受了贿赂。厉害,厉害!竟然当堂行贿受贿,真是开了眼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糊涂官如何徇私枉法!
这时,只听堂下那个少年喊道:“青天大老爷,我们才是原告,宋乾他可是被告呀!“
胡知县立刻吹起胡子瞪起眼睛:“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本县不分原告被告,一律通吃——一律公平对待。”
宋乾听了心中得意:“果然是钱能通神!”于是又跪在地上说道:“大人,刚才那个小子——那个孩子乃是我的弟弟,名唤宋坤——”
包正一听,心中一愣:“这个年龄差也太大了吧,要说是你的儿子,年岁倒是相当!”
宋乾又继续说道:“我父亲宋老府尹70大寿的时候,娶了继母张氏,一年之后,竟然就给我生了这么个弟弟——”
包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老来得子,不过这古稀之年,还能得儿子,可真是不容易呀!”
“10年之前,父亲病逝,临终之时,把家财尽付与我。只分给了张氏母子一间偏房,两亩田地。这些,都有父亲的契约为证,下面这些亲眷,也都亲眼所见。谁知那宋坤年岁渐长,就贪慕我的家财,在其母张氏的唆使下,竟然要与我平分家产。故此才惊动了大人,万望见谅。”
包正这才明白,原来是兄弟之间的财产之争,不过,这个宋乾肯定是个为富不仁之徒,虽然是异母所生的兄弟,也是血浓于水。而且年纪幼小,你这个长兄应该好生照顾才是。于是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帮这对可怜的母子。
这时,只听那张氏哭诉道:“大人,本来我们母子靠着那两亩薄田也够勉强度日,谁知那宋乾见坤儿渐渐长大,就视为眼中之钉,千方百计想把我们母子扫地出门。去年更是把那两亩田地换到了坑洼之地,结果颗粒无收。坤儿就去向哥哥借贷度日,今年依旧欠收,那宋乾竟然日日逼债,要我们母子用房屋田地抵债。坤儿气愤不过,就和他争执起来,结果被他暴打一顿,请大人为我们母子作主啊!”
说罢,泪流满面。那个宋坤也哭泣起来,母子二人,在堂上抱头痛哭。包正听她们母子哭得凄惨,又见宋坤的脸上确实有伤痕,心中更是坚定了相助的念头。
但那胡知县显然是铁石心肠,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只见他瞪着小眼睛,把惊堂木拍得啪啪山响:“公堂之上,岂是你们啼哭的所在,统统收了回去!”
母子哪里见过这般威仪,立刻都吓得战战兢兢,泪不敢出。
胡知县又道:“宋乾,你说父亲留有契约,拿来我看;宋坤向你借贷,可有凭证?”
宋乾从怀中取出一些纸张,递了上去:“大人请看,这是家父当年留下的契约,这些是宋坤向我三次借贷的字据,共计纹银十二两,我要他用田屋抵债,乃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已经大大便宜他了。”
胡知县接过一看,上面写得果然清楚明白。包正也悄悄凑了上去,看了几眼,果然如宋乾所说,心中不由暗道:“这个已故的宋老府尹大概也是老糊涂了吧,一般的儿女,怎么待遇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胡知县见了凭证,心里更有底了。于是咳嗽一声道:“听本县宣判:宋乾有父亲的契约,应该全部继承家产,宋坤不得再争;兄弟二人间的财物纠葛,也有字据为证,真实有效。判张氏和宋坤把房屋、田地抵押给宋乾,了解债务,即日搬出宋家!退堂!”
然后,胡知县把袍袖一甩,就要回后堂数钱。
这时,宋乾又连忙说道:“大人,此事最好由您派一个主事之人,来全权监督,以显示大人的公正廉明,也叫大家知道,此事不是我宋乾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免得邻里议论。”
胡知县一听,也连连点头,一看旁边的夏主薄正在整理卷宗,于是就对包正说:“包仵作,你就随着跑一趟吧。”
包正正想帮助宋坤母子,自然就痛快地答应。胡知县这才洋洋得意地满载而回,身后的大堂上,那个“明镜高悬”的匾额烨烨生辉。
宋坤母子听了宣判,顿时又抱头痛哭起来。那宋乾趾高气扬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点头哈腰地走到包正面前:“包大人,昨日你大发神威,智破奇案,在下实在是敬佩啊!”说罢,假意上前握手。然后又偷偷施展了袖里乾坤,塞给了包正几张交子。
包正终于明白了开始时宋乾和胡知县交易的内幕,于是点头道:“好说、好说!”心里却在盘算如何为宋坤母子争夺财产。
于是,包正就在宋乾等人前呼后拥之下,带着小白,出了县衙。而宋坤则搀扶这母亲,蹒跚地跟在后面。
刚出县衙的大门,迎面跑来一人,拦住了去路。包正一看,却是阿紫。阿紫蹦蹦跳跳地跑到包正面前,一把抱过他怀里的小白,爱抚地摸着它的脑门,就差亲一口了。
亲热完了,这才对包正说:“包子——包大哥,你要上哪呀?”
包正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那阿紫一听,立刻把他拉到一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人家那对母子那么可怜,你怎么还助纣为虐呢!再也不理你了,哼!”
包正苦笑道:“我去就是想看看情况,帮帮她们的。”
那小丫头听了,这才转怒为喜,又忽闪了两下大眼睛道:“那我也跟着你去,正好监督你一下,省得你犯错误!”
包正心想:“我是监督人家分家产,你却来监督我,还是你最厉害!”也就只好答应了阿紫的请求。
第一卷:锋芒初露龙游县
→第二十五章 … 卷轴的秘密←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宋家,包正一看,果然是大富之家,但见朱红的大门宽有三丈,两旁写着一副对联,右面是:向阳门第春长在;右边是:积善人家庆有余。词句虽老,但笔走龙蛇,气势恢弘。想来也是出自名士手笔。两边是丈把高的围墙,刷成艳丽的粉红色。
门旁是两道影壁,上面彩绘着山水人物,左面是三星献瑞:画得是福、禄、寿三星,其中最吸引人的是老寿星,他笑眯眯地捧着红彤彤的仙桃,高高的脑门锃明瓦亮。
右面画得则是八仙过海,八位仙人神态各异,各具特色:最令人瞩目的是铁拐李,他挺着大肚皮,悠闲自在地斜倚在大葫芦上。另外,就是吕洞宾了,足踏宝剑,背负双手,衣袖飞舞,透出无边的洒脱。
包正初次见到这样精美的古代建筑看了,口中赞叹不已。
阿紫却有些看不下眼了,对包正说:“你看这里是安乐窝,但是在我的眼中,却是囚车木笼一般,有什么好羡慕的!“
包正暗叫冤枉,只是新奇而已,倒叫小丫头误会了。于是也不和她争辩,就在宋乾的引领下,进了大院。阿紫则撅着小嘴,抱着小白,气鼓鼓地跟在后面,心里琢磨着,回家之后,怎么给这个可恶的包子奏上一本。
宋乾领着包正在院中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东跨院。宋乾指着前面的三间偏房说道:“包大人,这个就是张氏母子所住的房屋,您看这残破不堪的样子,能值几个大钱?”
旁边的阿紫插话道:“我看这房子好好的嘛,雕梁画栋,少说也值五十两银子。”
包正不知道这时物价的情况,但是看这房屋的样子,价值肯定要远远高出十二两。于是又走进屋内,只见宋坤正和母亲哭哭啼啼地收拾东西,看到了包正,竟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这个少年的心目中,肯定把他当成为虎作伥的恶人了。
那宋乾说道:“大人,我出去叫一些人,来帮助她们母子搬运东西,都是兄弟,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热闹啊!”然后,就出门去了。
阿紫见状,连忙上去帮助张氏整理杂物,只是母子日子清贫,家里也没什么物件。
包正闲着无事,打量了一下屋子,只见正堂上悬挂着一张挂像:一个银发老者,面容慈祥,一手正抱着一个孩子,一手向前伸出,食指指向地面。
包正于是向张氏询问道:“这像上之人,可是宋老府尹?”
张氏点头道:“正是先夫,这是坤儿周岁之时,先夫抱着坤儿,叫人画的行乐图,还说里面藏着天大的秘密。等坤儿长大成人之后,找一个聪明清白的官员,就可以勘破其中的玄机,解除我们母子的磨难。大人,你一看就是个好人,可要帮一帮我们这可怜的孤儿寡母呀!”
说罢,就跪在包正面前,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阿紫见状,连忙把她扶起,瞪着大眼睛看着状如呆傻的包正。
原来,包正一听说图中藏着玄机,立即心头狂喜。于是上前摘下卷轴,卷成一个纸筒,藏在袖中,然后对阿紫说:“我去去就来,一切等我回来,再做处理。”然后,就飞跑出去了,只留下了满脸疑惑的阿紫和张氏母子。
包正一溜烟跑回了家,径直进了自己的屋中。他把卷轴打开,平铺在桌上,仔细研究起来。
根据以往包正自己掌握的经验,纸张类的东西,里面要是藏有秘密,都是用一些类似后代隐形药水的东西,把情况写在上面,需要用专业的试剂进行解密。但包正考虑到古代科技还没有发达到这种程度,估计也就不外乎水、火两种方法。
打定了主意,包正决定先放在火上烘烤一下。于是在屋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盏油灯,里面斜放着一只灯草。包正把灯点燃了,手抻着画卷,小心地在上面烘烤。这要是弄着了,恐怕就要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