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新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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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知县连连作揖:“各位大爷,我这里是清水衙门,真没有多少银子啊,您要是不信,您就搜!”
黑太岁嘿嘿一阵冷笑:“就是你不叫我搜,我也要把你家翻个底朝上!兄弟们,快进各屋搜查,谁搜到就算谁的!”
话音刚落,从大门外就冲进十多个衙役,举刀抡棍,直奔众强盗而去。
那黑太岁见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兄弟们,给我杀,这些走狗,一个也不要留下!”
众强盗领到了命令,立刻挥舞着大刀,迎了上去,双方就混战在一起。众强盗明显是技高一筹,又都心狠手辣,不一会,就将衙役都砍翻在地,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
楼上的任剑见了,不由暗暗心惊:“好残忍的强盗,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啊,他们可别上楼啊,那可就要了我的命啦。这个肥猪就当不了挡箭牌了,人家强盗和他非亲非故,我不杀,人家还要杀呢;这个小贱货就更没用了,不过,送给那个黑太岁当压寨夫人倒是蛮合适。”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见那个刚才踹胡知县屁股的匪徒叫道:“大哥你看,这边有个小楼,装饰华丽,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咱们上去搜搜吧!”
任剑暗叫:“苦也!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啊!”
这时,那黑太岁也发现了小楼,于是将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兄弟们,上楼!说不定楼上还有美娇娘呢,谁抢到就给谁当压寨夫人!”
任剑心中一寒:“完了,怎么跟我想得一模一样。我还是赶紧躲躲吧!”于是四下看了一番,也就床下是个藏身之地,于是就爬了进去。手里握着尖刀,心中忐忑不安。
这时,门外已经传来了撞门之声,几声闷想之后,房门破碎,一群蒙面汉子闯进了屋中。为首的黑太岁径直来到了床前,喝问道:“你是何人?因何绑在床上?”
胡公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险些尿裤。刚才的任剑虽然可怕,但起码暂时不会伤害自己的性命。但是这伙强盗可就不同了,一个个那可是杀人就如同杀了一个小鸡似的。
于是口中哀求道:“各位爷爷饶命!我是胡知县的公子,各位有什么要求,在下一定满足。”
那黑太岁哈哈大笑道:“爷爷不要金子,也不要银子,就要你的脑瓜子!”说罢,高举手中的钢刀,就向胡公子的身上砍去。
胡公子吓得两眼一闭,口中哇哇大叫。等了半晌,却并未感到疼痛,于是就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偷偷查看。却见那个黑大汉并没有向自己的身体动刀,反到割起自己身上的绳索来,不由心中高兴,口中连连说道:“多谢好汉饶命!”
这时,那个体型稍微瘦小一些的阴森森地说道:“饶你的性命是要有代价的,那个桌上的女子,我看上了,要带回山寨当压寨夫人!”
胡公子点头如捣蒜:“好汉既然看中了,敬请笑纳,敬请笑纳!”同时心中想到:“这个贱货已经是残花败柳,就是你不要,我也不会要啦,干脆就送个顺水人情吧!”
那个强盗见胡公子答应了,于是就来到了桌前,对着赤身裸体的王金莲说道:“小美人,今后你就是大爷的人了,你要是好好伺候大爷,把大爷我服侍得舒舒服服的,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王金莲见状,也只好先保命要紧,于是强作欢颜道:“能服侍大爷,是小女子的荣幸,奴家欢喜还来不及呢!不过,床下有一个歹徒,刚才侮辱了人家,大爷,你要为奴家作主啊!”说罢,就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匪徒听了,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好个王小姐,竟然先从淫贼,又随强盗。你看看我是谁!”说罢,就把脸上的黑巾摘了下来。
王金莲惊愕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惊诧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笑道:“我就是那个落第的书生包正!”
王金莲先是一愣,然后就满脸羞愧地闭上了眼睛。包正也不再理他,于是吩咐道:“淫贼就在床下,大家一起动手,将他拿下!”
原来,这一切都是包正设下的巧计。如果硬冲,那任剑必然会以人质来威胁。众人投鼠忌器,难免畏首畏尾,如今化作无恶不作的强盗,对方就会以为手中的人质没有作用,从而放弃对人质的威胁。再加上他们化妆的强盗比淫贼要凶残百倍,那淫贼自然就是小巫见大巫,要退避三舍啦,至于最后,则是要试一试王金莲的心意。在危难之中,她丑陋本来面目完全暴露,包正当然就对她不屑一顾了。
众强盗听了包正的命令,也纷纷将头上的黑巾摘下,却原来是黑霸天等一伙地痞。由他们装扮强盗,可谓是人尽其才了。
黑霸天先将胡公子拽到床下,然后扳住床边,一下就将它掀翻,里面的任剑无处藏身,现出了身形,他手持尖刀,还要负隅顽抗。
这时,小黑迈着大步,跑进了屋里,一扫场中的形势,就咧开了大嘴:“嘿嘿,还好,正主还给洒家留着。小子,来吧,让你黑爷爷见识一下你的手段!”
那任剑自然是认得小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就激道:“你们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好汉。包正,你要是有胆量,就来和爷爷单挑!”他知道包正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所以才选中了他。
包正听了,呵呵一笑:“好,你倒会吃柿子——净挑软的捏。来,我就陪你玩玩,要好叫你死得瞑目。”
任剑听了,挥舞着尖刀,向包正的胸口刺来。包正侧身躲过,然后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同时身体向前跨步,转到了任剑的侧面,手臂用力一扭,任剑的胳膊就背在了身后。包正用另一只手在他的腕子的寸关尺上一点,任剑顿时整个手臂发麻,尖刀也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包正抬起右膝,在他后腰一点,任剑就瘫软在地上。包正制服了淫贼,然后望了桌上的王金莲一眼,见她正惊愕地看着自己。于是就将头一扬,昂首走下了小楼。
这一天,对包正来说,收获是巨大的,不仅是报了王员外悔婚之恨,更重要的,是他对人心,又有了更高、更深的认识。
第一卷:锋芒初露龙游县
→第二十章 … 案发菩提寺←
第二天,在县衙点卯之后,胡知县心情不佳,照例早早地将将三班衙役都撒了出去,前往抓捕一支梅。最后,偌大的公堂上,只剩下包正、夏主薄和胡知县三人。
胡知县看了看包正,心里琢磨着:“这小子昨天设计抓住了淫贼,救了我儿,但竟敢踹我尊贵的屁股,着实可恼,坚决不能天天闲着,该给他分点什么任务呢?”就在这时,忽听堂外响起了一通鼓声,看样子,是有人在敲堂鼓了。
胡知县心中暗骂:“真是越烦越添乱,这是谁呀,又来凑热闹!”但是朝廷有规定,对击鼓鸣冤者,必须及时审理,否则,就是失职之罪。要是被言官参上一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无奈之下,胡知县也只好怒喝一声:“把击鼓之人带上堂来!”但是,衙役们刚才都派出去了,包正一看:得了,就得我去了。
于是来到堂口,高声喊道:“击鼓之人上堂,大人要开堂审案了!”喊完之后,瞧了瞧胡知县,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平时就是这么办的,自己没有出错。
话音落定之后,忽然两个光头从堂口探了进来,包正一看,原来是连个穿着僧衣的和尚。
那胡知县见了,也连道晦气:真是越忙越添乱,你们出家人与世无争,怎么也来打官司?于是就没好气地问道:“堂下的僧人,因何击鼓?”
前面的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人,我们是西城外菩提寺的和尚,我叫明空,这是我师弟净空。昨天夜里,我们的师父也就是菩提寺的方丈,法元禅师被人在禅房杀害,请大人查明凶手,为家师伸冤。”
胡知县一听又是人命案,立即心烦不已。但人命关天,也不容他偷懒,于是就吩咐前往菩提寺。可是衙门的衙役、捕快都撒出去抓捕一支梅去了,最后连同狱卒、杂役、更夫等,才凑足了十余人,包正自然更得跟随了。
刚到西门附近,就见前面围着一大票人,挡住了去路。胡知县气呼呼地命令落轿,那些百姓看到县太爷驾到,赶紧向两旁回避。
胡知县吩咐包正上前查看,原来是两个大汉正扭打成一团,旁边一个算命的瞎子正在两手乱摸,口中高喊着“抓贼”。
包正一问之下,原来是其中一个大汉抢了算命瞎子的银子,另一个听到了瞎子的呼喊,上前捉贼,结果二人就撕打起来。但是现在两个人都是对方是贼,自己是抓贼的,而被抢着却又偏偏是个盲人,也分辨不出。围观的众人也都是后赶来的,没有看到初时的情形。
胡知县听了事情经过,立刻吹起了胡子,瞪起了眼睛,口中叫道:“将他们统统带回县衙,押进大牢,等我回来再审!”
立刻上去几个狱卒,不分好歹,直接将这三个人都押回了大牢。胡知县又命人驱散人群,继续赶奔菩提寺。
幸好这座庙宇就在城西五里处,饶是如此,到了菩提寺之后,众衙役也是累得东倒西歪。谁叫这胡知县官职不大,体重却严重超标呢。
到了寺庙的山门,包正不由仔细打量了起来:只见这座寺庙依山而建,气势恢宏,寺庙前面是两排菩提树,枝叶如盖,摇杆合围,绿荫蔽阶,颇有些深山藏古寺的意境。
在枝叶的掩映中,挂着“菩提寺”三个金字的匾额赫然入目。山门两旁是一幅楹联:“身如菩提树、心若明镜台”,一股脉脉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之中,包正身处其中,心中也不由忽生出尘之感。
于是拾阶而上,忽然,一片树叶飘落到包正的头上,包正取下一看,却是一片泛黄的菩提叶。不由心中纳闷:“现在正是盛夏,这树叶怎么落得如此之早,莫非也是和自己别墅的那些树木一样,都是新近移栽的?”
包正也没有细究,就随着进了山门。迎面是一个铜质的大香炉,正有几个身着绸缎的男女在炉旁进香。此时香炉上面正燃着手指般粗细的佛香,里面满是香灰,旁边放有功德箱,箱子后面立着一块功德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包正心中暗想:“看来菩提寺的香火很是旺盛啊!”
在明空、净空两个和尚的带领下,一行人直奔出事的弥勒堂。在穿过二道门时,包正发现寺院中有一块宽阔的平地,旁边立着一些棍棒,再联系两个和尚矫健的步伐,包正猜测出,这里应该是和尚们练武之处。
很快就到了弥勒堂,只见上面供着一尊弥勒佛,圆圆的光头,大耳垂肩,大肚皮向前鼓起,仿佛一个吹饱了的气球。笑眯眯的眼睛,正瞧着面前横躺的一具尸体。
佛像两旁,各有一联,右书“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左书“开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胡知县看了那具尸体,连忙一掩鼻子,退到最后,口中吩咐道:“快燃些香料,去去屋里的秽气!”
包正说道:“大人不可,如檀香瑞脑等物,会掩饰现场可疑的气味,于勘察无益。倒是可以燃烧一些皂角、苍术之类,来祛除异味。”
胡知县叫道:“那还不赶紧准备!”
包正将两手一摊:“大人,来得匆忙,应用之物都没来得及准备,”
胡知县听了,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包正心中暗想:“看来,也应该把这些硬件设备筹备一下了!”
于是先询问明空道:“禅师的尸体是谁最先发现的?”
明空道:“早饭的时候,我不见师父出来,于是就径直到弥勒堂来找他。结果就发现家师已经被歹人杀害。”
包正于是又问道:“法元禅师平时可否住在这里?”
明空道:“师父平时都住在自己的方丈之内。”
包正看了明空一眼,然后,就走到尸体旁边,开始验尸,只见尸体扑卧在地,身披袈裟,为丝棉织成。后脑被重物所击,塌下一个深坑,深及颅骨。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凝固,头顶的戒疤,也被鲜血染红。
包正一边观察,口中一边“唱尸”,旁边的夏师爷运笔如飞,随着填写《正被人形检验格目》。
“死者后脑被重物所击,颅骨破裂,一击致命………………”包正大声地把验尸的情况说出,这个过程就叫“唱尸”。
检查到和尚的袈裟时,包正忽然眼前一亮,只见袈裟拔出了几根带血的布丝,牵牵连连的,一只拖到了那尊弥勒佛像前,显然是被凶手身上的某样东西挂住了袈裟,然后才扯出的。
包正心中思索道:“这个凶手到佛像前干什么呢?”于是也就顺着血丝,走到了佛像前。
到了近前,包正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油漆味,又见佛像上面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