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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为奴-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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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些事情,王诩宫中的眼线一早便布置安排下去了。可是王诩却并没有言语,只是任着那略有些紧张的小女人忙碌着。
  当群贤论会开坛日之时,他换上了莘奴亲手为他缝制的深衣之后,乌发拢于金冠之中,黑色的深衣修饰着身形,安适地坐在席榻之上的便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任谁也瞧不出来他身负着重伤。
  就在莘奴准备送王诩出门时,却发现一旁的侍女又捧来了一件衣裙,那颜色也是同王诩身上一般的黑色,甚至连花纹图饰也甚是相仿。
  “这……”莘奴有些不解地望向王诩。
  而王诩则看着她,一脸淡然道:“你身为我鬼谷弟子,这样的集会怎可不参加?”
  “……”
  此次论会,魏王也甚为重视,他一向自比为爱贤若渴,堪比文王的明君,这等在天下众位名门大家前露脸的机会又怎能放过?于是,开坛首日的定锣焚香便由魏王主持。
  因为庞涓战事失利,而日渐颓色的魏王,今日可算是精神振作了许多,高声诵读着宫中笔官写下的赞颂群贤的颂词。
  王诩在天下读书人的眼中算得上是位名声响亮的隐士高人,是以他的座席也排得甚是靠前,只是与其他携弟子参与盛会的群贤不同,他的身旁并不是男弟子,而是一位明艳动人,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的女弟子。
  那女子身穿一件与鬼谷子相似的玄色礼裙,宽大的衣摆倒是一时看不出她的身体曲线,只是衬着那脸愈加的娇小,看起来倒像是碧玉之年的少女一般。可是就算是再明艳动人的女子,参加这种场合,携带在身旁也是大为不妥。
  在一群长须的男子中,她这个女子甚是扎眼!
  众人皱眉摇头的同时,不由想起世间传闻鬼谷子贪图享乐穷奢极欲,鬼谷中堪比纣王酒池肉林的场所比比皆是,如今一看,竟是名不虚传!不过是参加盛会的须臾功夫而已,身边也要携着软玉浓香。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论会之上看这王诩不顺眼之人大有人在,是以当魏王主持了开锣焚香之后,众人纷纷环绕讲台落座,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冲着王诩发难。
  这说话之人看起来应该是儒家弟子,一身的儒服长衫,浑身上下不着华饰,看上去就是恪守儒家的安贫乐道,可惜人看起来质朴,那嘴里却说浸满了毒汁的剑芒。他先是冲着王诩一抱拳,然后说道:“秦国商君昭告天下,举行这次群贤大会,其用意便是平息天下的纷争,为百姓带来福祉。与会的每一位贤子及其弟子,皆是殚精竭虑,苦思治国济世良方,可是尊下久负盛名,培养的弟子也皆是各国栋梁,可是为何行事却是这般的荒诞?如此严肃的聚会,却只带着位美艳侍妾在身旁,难不成当作了歌舞夜宴,要来恣意狎玩一番?”
  王诩目光微转,冷冷地瞥向那人,可是他正想说话时,身旁的女子却突然开口,说道:“观你服饰,当是儒门中人,犹记得孔夫子曾言“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便是点出了要守口德的要义,方才魏王祭礼,众人皆是虔诚跪拜上苍,心内莫不是想的一会聆听诸君的高见……”
  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一双美目轻轻飞斜,鄙夷地盯着那男子道:“唯有君志不在此,只一味猜度鬼谷子身边安坐一女子是何用意?这好奇,原本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君张口便言我乃是美艳侍妾。而这群贤之会只我一人便成了让天下人唾弃的酒池肉林,这便让小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我只是安坐在席榻之上,并无行任何污秽之事,缘何到了你的口中便这般的污秽不堪?究竟是我,这鬼谷中的女弟子玷污了论会,还是你满脑子的男盗女娼,不修口德,污染了诸君的耳朵呢?”
  莘奴她虽然修习的乃是商道一门,可是论起这口舌的便利,加上常年与王诩斗嘴的缘故,实在可算上诡辩一道天然的小师姐了!” 
  这话一出,乍一听竟是无法辩驳,尤其是那魏王,一见自己心爱的女儿,竟被诬蔑为妲己一流,登时脸色一沉,发声道:“久闻鬼谷子门下人才包罗万象,更于近年招收了几名贤德的女弟子。这位莘姬在我魏国与齐作战物质匮乏之时,组织商队,售了近万张牛皮给我魏国。这些牛皮俱制成了铠甲,替将士们抵挡刀剑,挽救了无数魏国勇士们的性命。而她运往各处的粮草,从不囤积居奇,如奸商一般故意提高价格,而是以平时的价格供给各国的商铺粮店,解救了无数百姓,这样的女子,哪一点逊色于须眉?”
  在座的诸君,虽然未如那莽撞的儒生一般开口询问,但是心中大抵是如此鄙夷地想着莘奴的身份。
  却未曾想,这丽姝竟然也是鬼谷子的女弟子。而且这女子不仅是王诩的商道女弟子,更是看上去颇得魏王的青睐,竟惹得一代诸侯为她辩护。有些方才想要张口刁难王诩的,不禁庆幸,幸亏没有说出口,不然岂不如那位儒生一般尴尬得下不来台?

  ☆、第 135 章

  一时再无人冲着王诩因为带女子入席一事发难。
  可是待得这一节后,莘奴抬头望向王诩的侧脸时,却发现他的脸绷得有些紧,这是他心情不悦的迹象。
  莘奴心道:可是伤口又崩裂了?所以忍耐的辛苦?
  待得有人先自登台开始清谈之时,莘奴才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看你脸色不好?可是伤口疼了?”
  王诩抬了一下胳膊,把衣袖从她的手里挣脱开了,和缓地说道:“既然是师徒,就别拉拉扯扯……”
  莘奴檀口半张,简直是不敢相信男人的小心眼,只因为她没有言及自己乃是他妻子的身份,而是向众人说自己乃是他的徒儿,这男人的脸便像掉进了粪坑里,简直是臭死了!
  可惜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然可真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像这般群贤云集的场合,说自己是徒儿自然是比说妻子要更正式而易于被人接受了!难不成他希望自己被人看作拖家带口不成?
  可惜此时众目睽睽下无法跟他言语太多,只能气得干瞪眼,板板地坐在他的身后。
  首先登台开讲的乃是墨家的弟子。
  本次群贤大会,召集了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等十几个学派,这出场的顺序便颇有些讲究了。
  按着莘奴的想法,希望王诩先出场,好趁早走人,但是主理排序事务的,是深谙其道的奸猾之人,直指了出来若是鬼谷子先登台的话,恐怕便是早早竖起的箭靶子,要被百家群起而攻之,不如静观其变,随机登场。
  墨家的“兼爱非攻”天下闻名,深受诸子百家的敬重。加之墨门弟子与世无争,请墨家开场群贤都没有异议。
  这位上场的乃是墨家当代的巨子相夫子。
  墨家向来管理分明而有序,墨家的首领被称为“巨子”,而墨家弟子被称为“墨者”。弟子们在各国为官所得的俸禄亦要充盈墨家的家库,供巨子调配使用。只是墨家多是以手工匠者,还有游侠勇士为主,在朝野的影响力,远远不如专司走上峰路线的鬼谷势力。
  墨翟在世时,墨家的势力可以说是达到了顶峰。可惜他一去世,墨门便分裂成了三家——相里氏之墨,邓陵氏之墨,相夫氏之墨。
  而其中齐墨的相夫子便以正统的墨家而自居。
  此派是一个以清谈辩论为主的门派,他们游历各国,讲授墨家的兼爱思想,反对用暴力去解决问题。也算是对墨翟的“兼爱非攻”的很好的传承。
  可惜相里氏之墨和邓陵氏之墨却大为不满,他们各自认为自己才是墨家的正统,对于由相夫子代表墨门巨子深为不满。
  以游侠为主邓陵氏之墨还好些,向来信奉“义”字的他们总是不好在人前起内讧,可是相里氏之墨的门人却不尽然。
  这一派以相里勤为巨子,秦墨的相里勤这一派务实,弟子多为高官,最近的商鞅变法甚为成功,秦国的国力蒸蒸日上,所以相里氏之墨的弟子似乎看到了天下一统的曙光,纷纷入秦为官,辅佐秦王室。
  所以当相夫子发表了一通反对暴力与诸国纷争的清谈后,不待其他诸子问询,秦墨弟子开始频频发难,言语犀利地攻向了说话略带结巴的相夫子。
  齐墨相夫子天生说话结巴,原本照着写好的文章慢慢念还算稳妥些,现在在高台之上被人群起而攻之,是又急又怒,舌根更加发硬打结儿,便指着台下的秦墨弟子恼道:“尔等……尔等……等……等……”一连十几个“等”吐了出去,也没有等出个子虚乌有,那“等等等”的节奏倒颇似从台阶上滚过下来的声音。
  以秦墨为首的弟子带头哄堂大笑,更是让相夫子话语结巴,最后气绝倒在了高台上。
  一时间秦墨气焰甚盛,相里勤随即登台,一反齐墨的“兼爱”,主张武力强者得天下,才可让天下再无纷争。
  这样公然挑衅周礼与仁爱的言行,顿时让整个会场再次轰然,不断有人起身大声驳斥着相里秦。可那相里秦可不是个结巴的,不但言语犀利,而且说话之时气场十足,不断有手势挥舞,最后甚至站在了桌案之上与人跳脚辩论。一时间这论会的场面热闹极了。
  在莘奴的心中,这等云集了天下贤才的论会当时清雅而肃穆的。大家应该从容不迫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反驳者也应该有礼有据,有气有节。就好像父亲莘子与人在庭院里伴着焚香清谈的模样一般。
  可是眼前这场天下一流的论会,也不过顷刻间活脱变成了市井之地,不断有粗野的俚语入耳。最后齐王那闻名天下的国骂也倾巢出动。
  只见那秦墨巨子被人逼得急了,干脆跺脚高声喝骂:“尔母大鸨也!”
  听到这一句,莘奴是彻底傻眼了。这大鸨鸟据说只有雌而无雄鸟,乃是百鸟之妻,所以可以与任何一种鸟类相交,乃是淫鸟的代表。相里勤这一句高声喝骂简直就是在骂对方是女闾生下的杂种。
  其意境的幽怨和骂人的婉约,远远胜过了开创国骂“尔母婢也”的齐王数倍。
  可是这样一来,也是激起了全场激愤,就那些老成庄重之人,也再也忍耐不住,纷纷起身高呼着让相里秦赶紧下场,休要折辱了读书饱学之士的斯文。
  最后相里秦是在众人的唾骂声里狼狈下台去了。会场一时犹在议论纷纷,最后直到儒家的一位弟子登台,才渐渐归于平静。
  王诩漫不经心地饮着清茶,瞟了身旁轻吐着气的小女子一眼,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看来他是又打破了这女子一个幻梦了,也不知下场再有论会,她还会不会如此的雀跃想要参加。
  方才这高台上的人吵闹得厉害,许是吵到了腹内的孩儿,那小脚倒是不停地踹向莘奴。所以到了这间隙的功夫,莘奴便借口去解手,在瑛娘的搀扶下起身,带着两名护卫出了大厅,也算是让腹内的孩儿清静一下,免得还未生下,便已经学会了秽语的精华。
  刚转到一旁的花园里时,莘奴竟然意外的见到了心悬已久的故人。
  原来竟然那前方的树丛之后,赫然站着早已经进京不久的妫姜。莘奴看了心内一喜,正想张嘴喊她,却看见在妫姜的前面还立着一个女子,只是她后背冲着莘奴,一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因为角度的关系,莘奴还未踏出回廊,便看见那女子高抬起手,狠狠给了妫姜一巴掌,然后便转身离去。
  当她转身时,莘奴直觉性地往后退了一步,缩回了身子,那女子虽然并未察觉莘奴,可是莘奴却看的清楚,那个打了妫姜一巴掌之人,正是她先前在廉伊的马车上看到那个绝世的美人。
  这一变故,着实让莘奴暗自吃了一惊。要知道妫姜虽然没有修习过武艺,却绝不是可以任人打嘴巴的女子。
  可是她方才看的分明,妫姜被打之后,毫无反击之意,只是歪着头紧抿着嘴巴却不说话。
  这女子难道与妫姜乃是旧识?莘奴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只是这时再不好出来与妫姜相认,不然自己的同窗岂不是尴尬?
  于是自将退下,等待着一会再寻时机与妫姜相认。
  莘奴刚刚从花园里退出,准备重新返回会场,谁知迎面竟是走来了另外几位故人。
  只见秦国的太子嬴驷正意气风发地朝着会场走来,而他的身后除了自己的弟弟公子疾外,赫然还有一身锦衣华服的张华。
  看来她的身体倒是颇为强健,本该因为小产而卧病在床的她走路来倒是不失婀娜从容。
  这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莘奴。
  一向对美色颇有鉴赏的公子嬴驷用一种欣赏而无限惋惜的神情看着这一身玄色黑衣,却显得端雅无比的女子。
  明明知道她有孕在身,可是这一身略显宽大的衣裙倒是遮掩住了孕意,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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