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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为奴-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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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是齐地的一道美景。临淄城里无论平民贵妇,都好作“险峰”,穿了这样的内衣,尽是全兜拢了起来。再加上夏日轻薄的布料,真是无限的美好。
  说起来临淄城里人头攒动,有一半也是来此处寻芳,博览群山的男子。
  莘奴有些骑虎难下,一时不知是该换还是不该换。最后到底还是尝试着船上。待得穿好,才发现,这物穿上甚是舒服,将胸前的累赘一下子托起不少,本来因为长了些肉,而开始觉得酸痛的肩膀竟轻松了许多之。
  她换了里衣后,正要换上深衣,可是这时,本该在船板上的男人却洗手走了进来。转过屏风后身形一顿,眯起眼慢慢道:“此衣甚美……”
  说着竟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以后也要这般来穿……”
  莘奴微微挣脱道:“满身的腥水,快些松开!”
  王诩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笑着道:“这般爱干净?昨夜你满身腥水时,我可没有嫌弃奴儿你啊……”
  也不知是不是渐长大的缘故,自从在温泉那一次后,莘奴渐渐有些品琢出其中的滋味,虽然不曾主动,但是夜里与他相处时,也不若以前那般被动难忍了。王诩自然也是能体察出其中的不可言传的变换,一时间竟是有初涉欢爱之感,也有些沉迷其中的,折腾得她匮乏了些,夜里需要起身更换干爽的枕褥也是常有的事情。
  听见王诩以此来取笑,莘奴便有些对不下去,只能推着他的胸道:“快些更衣,一会那鱼脍要被晒臭了……”
  待莘奴服侍王诩换好了沾满了汗渍的衣服后,酒肉都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竹藤搭起的凉棚下,四人围坐在甲板的桌案上享受美食。
  除了新切的鱼脍外,还有各种打捞上来的贝类,只在铜锅里焖熟再洒上黄酒便烹制得香气扑鼻。
  另外还有齐地特有的面食,烤制得外酥里内的烤饼掰开后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姜云君生平除了爱美人,便是爱杯中之物。配如此鲜美的鱼脍,乃是猴儿酒。
  猿猴善于采集野果为生,并有藏果的习性。若是藏于岩洞、石洼等荫凉之处,久而久之,果实腐烂,那含有糖分的野果便自然发酵而生成酒精、酒浆,
  因而这“尝于石岩深处得猿酒”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自然美味。姜云君花重金收集来的这坛子猴儿酒更是药山之物。药果子本身便是滋补之物,酿出的美酒甘美异常。
  姜云君见莘奴不怎么动杯中之物,当下有些恍然,心知这女子定然是上回酒后失状,而心有忌讳。
  当下笑着到:“初次见你端庄淑雅,以为你是个沉稳的,结果一时着了你的道儿,不过今日你饮多了也无妨,可不用再拘谨着了,一会只管耍酒疯,自有人‘照顾’着你……”
  妫姜哪里肯让姜云君占尽自己好友的便宜?当下笑着说:“也不知上次是哪个耍的疯,二话不说便抡拳,我看便是这猴儿酒饮多了,自己倒成了野性未退的猿猴了!”
  姜云君听了妫姜的话,哈哈大笑:“好,姬说得对,我自罚三大杯!”说着便要仰脖饮下这一大碗。
  莘奴被姜云君调侃了一番,当下也不再扭捏,伸手也端起了饮了一口这猴儿酒,味道果然甘美无比,带着果儿酒的香甜。
  姜云君起了兴致,大声地给在座的女眷讲起他与王诩当初游历在深山里结识的往事。当初尚且年少的他们因为大雪被封入山中许久,全靠着无意中在山洞里发现了猴儿酒解渴驱寒,这才度过了一场危机。
  莘奴倒是记得王诩曾经奉父亲之命出去办事,足有一年才回转山谷。那时她还因为父亲将王诩派出去,而哭恼不休。没想到他这一年竟是这般的精彩……
  船上之人的酒兴正浓,可就在这时,他的动作一顿,眯眼看向远处的海线,只见一艘海船正快速朝这里驶来。
  姜云君的手下个个都很警觉,其中一个主动跳下大船一旁栓挂的小船,快速地朝着那艘行驶近的大船划去。
  就在那小船快要靠近大船时,姜云君与王诩二人眼力惊人,眼看着那小船还没有靠近来船,便被船上之人伸出长竿一竿子掀翻了。
  那靠过去的手下,也算是身手敏捷的,一看情形不反,立刻跃身而起,准备跳到大船上去,却被又被一竿击中头部,落入水中。
  这一下可称不上善意,顿时船上的几个大汉不用姜云君吩咐便纷纷开始行动,从甲板下抽出了长刃弓箭,准备严阵迎敌。
  就在那大船快要靠近时,船上传来一阵女声:“姜云君就是这般做生意的?不洒扫以待,反而派些蝼蚁上门?”
  莘奴细心地发现那姜云君听了这女子的声音后,反而眉头一松。不过王诩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一下。
  不多时,便有人在两船之间铺上了木板,然后一个身着胡服的女子便踏着微颤的木板稳稳地走了过来,那女子看上去应该是二十芳华,浓眉深目竟是一种别样的英姿艳丽
  王诩转身对莘奴道:“你且去船舱里去。”
  莘奴看出王诩似乎不喜自己见这走过来的女子,便起身下了船板。而妫姜也不欲人看见她与姜云君在一处,也跟着莘奴一起下了船板,一起入了船舱。
  直到进了船舱,莘奴才迟疑地问道:“妫姜妹妹可认识女子?”
  妫姜摇了摇头,转而微微一笑道:“听一听便知了。”
  她与姜云君交好已久,牵绊极深,以前数次在海船上与他相约。是以俨然已经是这船的女主人,自然是熟悉船上的每一处机关。
  只见她一路引着莘奴来到船舱的深处,伸手摸弄这靠近船舱上方的插销。便轻巧地启开了一个窥孔,有声音若隐若现地传了过来。
  “怎么,眉头皱得这么紧,可是不高兴看到我?”说话之人显然是那名女子。
  而王诩则冷冷回到:“你不是说要找姜云君做一笔生意吗?何必在意我的喜怒?”
  那女子听了咯咯一笑道:“不知姜云君一单生意,要金几何?”
  姜云君笑嘻嘻地回到:“山野之人,自当惜福,不接王侯生意,不接灭门生意,若是除此之外,一人项上人头五万金。”
  那女子听了,显然觉得这个价码极其公道,笑着开口道:“好,我正有一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便是临淄城中的一个女商贾,名唤莘奴,若你能杀了她,愿出金十万!”
  此话一出,甲板一般肃杀的寂静。而莘奴也不禁与妫姜面面相觑,露出诧异之色,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是何时与一位艳丽的女子结下了仇怨,竞能被人出以十万金的高价?
  这等价格可真是动人,倘若不是脑袋一时砍下,便再长不出,她还真像主动上了甲板,亲手一卖呢!
  姜云君的语调有些微妙道:“这个……不知姬是因何而与她结怨?”
  那女子冷笑了一声:“夺夫之仇不共戴天!她既然敢抢我的丈夫,就要有一死的觉悟!”
  莘奴听到这,也有些无言地迎来妫姜诧异的目光。她生平与男子接触并不多,何来的抢人丈夫一说?
  难道……她是燕国公子的夫人?可是就算真是如此,一场连露水姻缘都算不得的闹剧,也要这位夫人花上十万的重金吗?”
  “够了,嬴姬!休要再胡闹下去了!”王诩突然冷然出声呵斥道。
  那个叫嬴姬的女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怎么?我的夫君这时就心疼上了?那我更是不能让她久活了!”

  ☆、第 78 章

  接下来的话,莘奴再没有听见,因为妫姜迅速地将那窥洞合拢上来。若是早知道那女子乃是千里寻夫,万里清夫侧的路数,妫姜是绝不会带着莘奴一起来偷听的。
  她只拉着有些呆愣的莘奴走到船舱的一边,低声道:“莫要怕,姜云君是不会理会这莫名其妙的女子的……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妫姜也是身处在一段不可明言的恋爱中,她虽然心系姜云君,却深知这是一段无望的爱恋,此时再看莘奴漠然无声的模样,自是认为莘奴已经被王诩竟然已经有了妻子的事实而震撼心伤,一时推己及人,只替莘奴都感到一阵心酸……
  “虽然此前从没有听说过恩师有妻子,可是听方才的情形,足见二人并不恩爱……姐姐还请放心,恩师的心内是有你的……”
  莘奴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妫姜微微一笑道:“他有没有妻子于我何干?对不起妫姬,我有一事隐瞒了你……我本是不配被你称呼为姐姐的……”
  说这话时,她突然解开了自己的深衣,露出了自己肩膀处的烙印。
  妫姜饶是沉稳,也被莘奴这般突然之举弄得有些茫然,可是待看清了莘奴肩膀上那带字的烙印时,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以,我不过是因为家世败落而被贬身为贱奴,原是不配与妫姬互称姐妹,至于甲板上的那位王夫人,处死一个奴婢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何必花费十万金?她原是太抬举我了……”
  说着,她便起身想要走出船舱。
  可是莘奴还未站起来,就被妫姜一把拉住,嘴唇也被她的一只手给堵住了:“不要再说了……我原是不知王诩这般待你,可是人的高贵与否,不是由一块烧红的烙铁决定,我只知莘奴你善良而真诚,性格坚韧而仁忍,尤甚当世许多的男子。百里奚尚且曾被贬为奴仆,可也没有阻碍他成为一代贤臣!你便是你,怎么可因为一个这般对待你的男人便妄自菲薄?
  那女子夹裹着怨气,一看便知有备而来,你这般贸然冲上去,若是王诩不护你岂不是要吃亏?听我的,不要动,就在这静候变化!”
  妫姜竟然直呼王诩的名姓,而不称恩师,足见是心内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莘奴曾经因为被从母琏夫人发现这块烙印,而险些丢掉了自己的舌头。心内一直忌讳着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这处隐秘。没想到身为齐国贵女的妫姜却丝毫没有鄙薄自己,竟是尽偏颇向了自己……她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回握住了妫姜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云君从甲板上下来了,探头望向船厂里。只见妫姜摆了一盘棋,二位丽姝伴着一壶冲泡得喷香的山楂桂花茶,正对弈得入神。
  姜云君盯看了她们一会,没有发现异状,便笑着道:“客人已走,你们可要出来凉快些?”
  妫姜微微一笑道:“我跟莘姬刚刚厮杀了三盘,她说今日若是不赢我,便不出舱,你与恩师且去同饮畅谈去吧,我们嫌弃外面阳光太毒,要在这里对弈消磨时间。”
  姜云君点了点头,眼睛却飞快地扫了一眼那船舱深处的窥孔,若有所思地玩味一笑,便说道:“那好,你们且玩着。”
  说完便转身上了甲板。甲板之上那位突然闯上船的女子早就没了踪影,只有王诩站在甲板上慢条斯理地用铜盆里的水洗着手,而眼角没有瞟见莘奴和妫姜上来,问道:“她们二人可有异状?”
  姜云君笑着说:“我这船舱用的是紫檀木,双层木料,船壁厚实,加上四周的海浪,船舱的声音传不出去。我看她们一时贪玩,不肯上来,你我二人且先饮酒便是了……不过嬴姬这般主动找上门来,你只怕是一时应付不了。虽然你未将她看在眼中,可是她若是一意偏执起来,寻那莘奴的麻烦便不大美了。依着我看,你若喜欢那莘姬,还是要早日娶她为妥,以免节外生枝。”
  王诩却是有些冷然瞧着自己手中之杯道:“所谓媒妁有何用途?不过是蒙骗痴男怨妇的无聊教条罢了。就算用媒妁之言,难道便可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了吗?我视这些俗礼如粪土,自然也不必履行这些烦人的礼节。那疯妇你休要理她便是,我自会料理妥帖。”
  姜云君慢条斯理地又倒了一杯猴儿酒,舒展宽大的衣袖,借着举起酒杯的动作,眼角微微眯起的余光却是看到了舱底的窥孔,似乎又悄悄打开了……
  姜云君生平最大的憾事,便是不能名正言顺的拥美入怀,可是眼前这位,竟然暴殄天物,不懂惜福,惹得姜云君一时间坏心骤起,决定只当是没有看见那舱底的小洞。
  入夜时,船渐渐靠了岸。王诩带莘奴回转到了马车上,便一路回府。
  王诩似乎喝得不少,上了马车便闭合着眼儿养神。莘奴坐在一旁漠然地望着他微酣的侧脸。
  男人就算闭眼,也是肤色如华,熠熠生彩,挺鼻远山长发如墨。也难怪引得他的妻子不远万里,漂洋过海也要过来寻他。
  只是,她实在是猜测不懂他的心思。难道他的母亲生前的悲剧还是不够惨烈?为何他还是要辜负自己的妻子,继续重演着上一代的悲剧?
  关于父亲是如何抛弃发妻与亲儿的,莘奴从来都没有问过王诩。不过,她却知道父亲莘子埋在老家的坟墓旁的那座坟墓里,埋葬的正是王诩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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