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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奴-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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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出身卑贱,不配家主的清明。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是魏王的女儿,身份何等尊荣?
  是以她左思右想,决定借着父王宴请贤者之际到前厅之中,巧妙地暗示父王自己欢喜的是那位风华正茂的鬼谷子,若是将女公子许配给天下闻名的贤者,不也是敬贤的美事一桩?
  于是她便壮着胆子私自来到前庭,却不曾想竟然惹得家主勃然大怒。当下便红了眼圈。
  “谷主,我……我不过是想您了……”她期期艾艾地语道。
  鬼谷子冷冷看着她,开口道:“当初入谷时,虽然你们个个都是卖了身契的,可是管事依旧逐一问了你们的意愿,若是想出谷者,当即便可放了你们的身契,绝不强留。这几年来,你们这些女子个个锦衣玉食,学了些以后安身立命之道,你是她们当中的佼佼者,如今也算不复我的厚望,能在这魏宫立足,将来成为秦王的女人也指日可待。
  可你现在若是不愿,也只需开口告知与我。我一如你入谷时一般,放你自由,天高海阔,任你徜徉……可有一样是我觉对不能容忍的。那便是安享着鬼谷恩赐给的锦绣前程,却心怀他法,想着谋算着自己的勾当。这等不忠不义之人,猪狗不如,当遭车裂之刑……”
  此话一出,申玉吓得已经是花容失色。鬼谷子通晓鬼神之说,卜算之言无不精准。过往的传言更是给这深谷里的隐者蒙上了浓重的神秘之色,已是当王诩面无表情说出“车裂”二字时,申玉只觉得四肢根处都是撕裂之痛,跪伏在地都抖如筛糠了。
  她如今能成为魏宫的女公子,凭借的乃是家主之力,若是被家主厌弃,顷刻之间被打回原形跌落尘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最后哭红了眼儿的她向家主再三保证再也不敢后,褪下了手上的玉镯,便一路跪伏倒退着出了幽院。
  白圭从王庭褪下,也来到了此间,直到那申玉一脸怯色地退下后,才举步入内。
  “如恩师所料,陶朱公果然说服了魏王,得以大批的粟米。”白圭恭敬地说道。
  王诩开口道:“范公向来精于算计,若是旁人冷眼旁观,只当陶公以物易物,只赚了些许跑船的费用,可是如今鸿沟开凿,水路昌盛,此番大宗贸易,少不得船只,陶公借替魏王采买的名义,势必借魏王之力得以建造大仓的船只,此番生意后,只怕他的船队壮大不少,以后的财源不断,钱利不少啊……”
  白圭敬服地点了点头,他本就爱好这等商贾之事,此时听来也是受益颇多,恨不得立刻抛开朝堂的纷扰,去各国周游囤货。不过此番心内却还有一事,他抬眼看了看王诩略显阴沉的脸,有看了看一旁桌上的玉镯,略显迟疑道:“莘奴……可是看到了申玉?”
  王诩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道:“当年卞和进献之美玉,其实是有两块,一块进献了楚王雕琢成了和氏璧,另一块相对较小,被和氏私藏,只因那一块成色太美,玉质纯净得让人心生怜爱。卞氏乃爱玉成痴之人,眼看着和氏璧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竞不忍这纯净之玉沾惹了俗世蒙尘,便私藏起来。
  我因为机缘得了这一块,虽然小些,成色实在是比和氏美玉还要通透。你去寻来个精巧的玉匠,将这美玉雕琢出一套女用佩饰……花纹不要太繁复,淡雅些好……”
  白圭连忙应承下,他其实比王诩年长些,又向来善于揣度逢迎恩师的心思,想了想又道:“弟子家中妻妾不下三人,是以对这女子的心思还算略通些,美玉固然能博美人一笑,可若是能温和些敬待她们,说些柔存之话语,往往更能换的妻妾的真心相待……”
  白高徒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有些说不出去了,实在是恩师瞪向自己的面色略阴沉,有些不敢畅言。
  不过王诩静默了一会,开口接着道:“且说下去。”
  白圭连忙道:“女子固然轻贱,本不用君子太过劳神,可若闲暇时有心怜惜……,便不可敷衍潦草,更不可如驯服臣下一半恩威并重……反而应如逢迎君上一般,要投其所好才是……”
  这“投其所好”二字,倒是入了王诩的耳里,他微微拧眉沉思,然后淡淡道:“私下闲聊耳,说什么都好,不过这番话不可再说出口,诸子百家,无一讨好女子的怪诞邪说,你这话传扬出去,便是‘幽王烽火戏诸侯’一般荒诞,只怕将来游走诸国,会被那些个儒生抓去架在火上炙烤……”
  白圭可不若其他弟子一般尽信鬼神之说,自然不怕恩师的诅咒之言。相反,他知道自己这番话倒是让恩师的眉头一松,心情大好了起来。
  他做事向来极有分寸,讨得恩师欢心后,便功成身退,施礼退出去。
  当鬼谷子终于起身,在侍卫的带领下出了庭院时,只见一人立在了自己的车马一旁。
  来者正是拜见恩师却一直不得其门的庞涓。
  他在此久候多时,看见王诩出来,眼前一亮,连忙跪倒伏地道:“弟子庞涓见过恩师。”
  叩礼后也不待王诩开口,便迫不及待地抢言道:“弟子依然知道自己错了,恳请恩师责罚,可是千万不能不认弟子,还要给弟子一个悔改的机会。”
  王诩敛了炼眼眸,走到了庞涓的面前,亲手将他搀扶起来道:“你已经贵为魏国的将军,何必向我这山野之人行此大礼?快起来吧,师徒一场,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庞涓本以为鬼谷子会给自己冷脸,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和煦,看起来也不像是动了大怒的样子。于是连忙请鬼谷子到自己的府上宴饮。
  鬼谷子却立在了马车前道:“刚刚饮了一通,才醒了酒,君子不可贪图杯中之物。还是不去了,你可有事问我?”
  庞涓本来是想要迂回些,没想到恩师却一下子直奔到了这要害关节处,一时间也委婉不得,只能厚着脸皮道:“前些日子,我与孙仲师弟在王庭前与大王讨论军务。只听他在排兵布阵时,说出了许多新意。不知是不是因为弟子出谷的时日太早,尚未及学全恩师的兵门之道?弟子……恳请恩师赐教。”
  说完又是拜倒在地长跪不起。
  王诩温和一笑,这次倒是没有扶起他,只是说道:“孙仲乃是武圣孙武后人,将门虎子耳,兵法一项,实在不是我能企及的。你说他的那些新意,恐怕是孙家的不传之秘,你若有心向学,何妨不向你的师弟讨教?那孩子倒不是吝啬之人,你们两个同门可以互通有无,互相扶持,我这个做师傅的也就放心了……”
  说完便坐进了马车,命令车夫挥鞭,扬长而去了。
  庞涓一路磕头,却半点好处都没有捞到,不由得气得牙根发痒,心内暗自骂道:“匹夫!有你好看的一天!”
  魏宫内的云涌算计,暂且不提。
  昏睡了半日后,莘奴终于幽幽醒了过来。此时天色沉沉,看上去是要下雨的样子,辨别着路旁树冠的疏密,可以辨别出车队是朝着鬼谷的方向前行。
  许久没有这般畅快淋漓的痛哭了。自从出逃被抓回后,心内的郁结似乎一下消散了不少,只是发泄后的倦怠袭了上来,整个人的脑袋都是空荡荡的。

  ☆、第 18 章

  此时已经是快要天黑入夜了。车队也停歇下来休憩。
  此时已经来到了大梁距离鬼谷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可就是这不算太短的路程,道路的宽窄也各不相同。不过鬼谷的车辙是经过巧匠特殊设计的。狭长的车厢搭配上不同的车轮,无论平坦还是崎岖的山路皆是能应付的。
  因为第二日要赶山路,所以当车队的人在路旁休憩时,车夫们便忙着替换车轮。
  宛媪扶着莘奴从马车上下来。莘奴却不爱她碰触自己,微微一躲后冷声道:“我自己能下车!”
  若是前几日,只怕宛媪又要拉着老脸一通申斥,可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她似乎脾气都和缓了不少,竟然眼角的褶皱都没有提拉半下,只是挥手命启儿过来,服侍着莘奴坐在铺好的席上,然后自去准备晚餐去了。
  虽然是荒郊野外,可是因为谷内带出的器具周全,饮食也未见半分粗糙。用盐腌制的牛肉走了这一天后,还很新鲜,只需要细细的切碎,再与豆叶一切熬煮成粘稠的羹。
  随从子虎擅长弓射,不多时,便在林子里打来了两只野兔。剥皮开膛后,将兔头切成手指宽的细条,再用苹果树的树枝穿好,便可以放在火上炙烤了,细细地撒一把咸盐,兔肉的鲜美滋味便泛着油出来的。
  配着米饭的鱼醢,是用海鱼制成的鱼酱。启儿在莘奴的碗里舀了一勺,示意着她拌饭来吃。
  可是莘奴实在是没有什么食欲,便摇摇头,说:“且放着吧。”
  启儿却不依,小声道:”心里不痛快,更应该饱食。我们做奴仆的,怎么可以如那些个公子一般,视美食于无物?”
  莘奴自然知道启儿话里的意思,因为启儿是被父母卖入谷内的,自然是体会到了贱民家贫的心酸,以前曾经听启儿提起过,真正的贫苦人家可能一年饭食中也未见鱼肉,而自己这次出逃,也是体会到了饥饿的苦楚的。这么看来,不食的确是大罪过,她早就不是那个可以与娘亲肆意撒娇的贵家女子了……
  先饮了浓稠的羹汤,再端起了碗咀嚼一口拌了鱼醢的米饭,可还没等咀嚼,就听另一侧林子里传来一阵笑语声:“这香味蔓延数里,可是商汤的名厨伊尹在此?
  还未等人走进,子虎已经抽出长剑,剑尖点地,冲着来者方向高呼:“来者何人?请止步!”
  这时树丛里的人也显出的身形,在一旁火把的照亮之下可以看出是个英俊的少年郎,在他身边还有个模样清秀的少女,虽然有拔剑的武士在前,可是她的那一双圆眼却死死盯着放置在铜盘里的烤兔肉,看那情形,不需多时便要飞泻口水了。
  那位少年见子虎拔剑,却并不慌张。如今世道不甚太平,寻常富户出游也是要有游侠武士随行的。他抱拳朗声道:“在下乃是魏国安邑人,路经此处,寻香至此,若有冒犯处,还请侠士海涵。
  大梁周郊民风还算纯朴,在旅途中过路客一起搭伙煮饭乃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来者衣着干净,看身后跟有老仆婢女,看那样子也应该是富户子弟,而且那老仆的手里端着钵碗里盛装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一看就是准备过来一同分食用餐的。
  不过子虎却分毫没有客气,半点不通融当地的风俗,只是硬声道:“不便与尊驾同食,还请移步。”
  那少女已经忍不住了,开口道:“要不,出钱买你们的兔肉可好?兄长,你多给些钱,买些兔肉回来,我们自己炙烤便好。”
  看来有个贪嘴的妹妹的确是很让人挠头的事情,那少年无奈地硬着头皮正要开口,子虎便命随从提来一只兔子递了过去道:“山野之物,何须估价?这一整只都给你们,拿去吧。”
  虽然态度粗硬,可是这般慷慨倒也让人无法挑理,那少年抱拳谢过,一双大眼望了望不远处坐在席上的丽姝,微微一脸红,连忙谢过之后带着妹妹去了林子另一侧的宿营之处。
  不一会,便嗅闻到那一边也传来了炙烤的香气。
  莘奴食了半碗饭后,便觉得有些饱足,抬头一望,四周远近各处可以看出篝火点点,此处是郊野开阔之地,土质干燥,的确适合路人露营安歇,可是今夜这四周宿营之人似乎也太多了,此处并非通往繁华都市之路,为何竟有踏春郊游之感?
  启儿倒是明白内里的关节,笑着道:“莘奴姐姐,你久在家主内院,自然不知道外院的情形,每隔五年,家主都要广招天下才俊入谷修习。今天又到了招收门徒之时。这些人与我们一直同路,想必也是奔赴云梦山去的吧。
  鬼谷子盛名已久,虽然今日世人早已淡忘了鬼谷莘子,可是鬼谷的名号已经深入人心,入谷求学后便可飞黄腾达于诸侯间,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当然要早早地奔赴云梦山排得一个求师的好名次。
  过不了几日,行走于这条路上的人只怕是更多了。
  莘奴心内却微微鄙薄,品性卑劣之徒,善舞弄权术,不过是凑巧出了几名弟子罢了,便如此名声大噪,诱惑着品性纯良的子弟前来求学,也不知又要培养出多少了庞涓那样的骄横之辈!
  一时食毕,启儿便替莘奴在熟牛皮的小账里铺好了被褥,又用装了炭的陶土樵斗将春季夜晚微微有些发凉的被褥烫暖。
  莘奴欲伸手接过,温言道:“怎么一直替我张罗着,还是你去铺好自己的被子吧,你我同为奴仆,可是你一直照拂着我,真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启儿用胳膊一挡:“我的好姐姐,坐在一旁看着吧,若是不小心翻了樵斗烫着了,我可是要被宛媪狠狠责罚的。你虽然落了奴籍,可是从小到大,干过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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