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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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的,反不如当山大王快意恩仇痛快!”
太后脸一沉:“又来胡说,真个不知天高地厚。山大王草莽生涯,有如暴风骤雨,可痛快一时,却不能持久,久必成灾。朝廷则是统率天下黎民,谋求太平盛世,若无规章法度,怎能令万众心服?郦保和若果然陷入可杀之罪,咱们要救他性命,也必要寻出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于事无补,白把自己也陪进去。这能是闹意气图痛快就可解决得了的么?”
长华翘起嘴道:“只有明日一天了呀!”
太后道:“一天也够办许多事啦。”
长华双眼一亮:“关键还是在皇帝身上。明儿母后召他来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
太后点头微笑:“这下子才算想对啦。你明日巳刻后才来上宫听信。有些话,背着你,我更好问些。”
长华笑道:“母后说得是。有媳妇在,他碍着脸面,总要硬撑三分。”
太后拍拍她:“你明白就好。回去歇着吧,只管放心,郦保和救过本后的命,我怎也要保住他不受伤害的。”
看皇后高高兴兴去了,太后心里倒作了难。她深知儿子秉性,平素间固是宽仁厚道,骨子里却也有一股倔劲,发起狠来,谁也无法拗他得过。尤是牵涉到男女情爱,更不好办。蒙古族骠悍好斗,只要看上了什么女子,往往强夺硬争,认作是英雄本色。若退让不争,倒被讥为怯懦,受人轻视。当年成吉思汗之妻就被人夺去,过了许多时,才得率众夺回,他自己也夺过别□、女。首领之间为这等事发动一场战争也是寻常。
皇儿如今是君临四海的人主,爱上个女子,就便下旨强聘入宫,王侯亲贵决不会大惊小怪指责。但却大违汉人礼法。汉人对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并列为奇耻大辱的死结,永世解拆不开,至死都要报仇雪耻。忠孝王是武将班头,本身文武兼资,学自仙传,结下这等冤家,非同小可!郦保和也是个把德行操守看得重逾性命,且深知利害的精明人物。他对皇儿恪守君臣之礼,正是杜渐防微。几年来君臣间联手办事,亲密无间,知己情谊显是不浅。到忠孝王陈情上本,揭破乔装,皇儿那倾慕爱恋之情一发不可收拾,这也在情理之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要他悬岩勒马,江心补漏,一下子斩断情丝,确非易事!
想深一层,郦夫人这封柬帖儿,未必不是保和学士主意。他看准皇儿不肯回头,以臣下身份,许多话碍难出口,皇后也无能为力,只有本后以母子之亲,尊长辈分,才能畅所欲言,对皇上痛下针砭,剖析利害。所以点明“解铃须仗系铃人”,这确是解危的最佳方案。此案关键,确在皇帝身上。
脑中泛起成宗那张疲惫烦躁的面孔,这些天为了保和丞相必定饱受折磨。自己在这节骨眼上要切责他,大是不忍;媳妇那怀孕待产,委曲求全的模样又泛上心头,这个一跺足三军辟易的主儿弄到痛哭哀求,叩头礼拜的份上,也着实为难她啦!罢了,罢了,我不解这扣儿,谁还能解?谁叫本后是他们亲娘,孩子们有了难处,苦处,谁不是急得叫娘呀!
猛想起那些虎视眈眈的宗室王侯嘴脸。保和学士身为首辅,一旦揭破乔装,朝野哗然。若他果有措置失当,甚或落下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加上蒙汉之别,原有可能铸成牵连至广的大案。若危及江山社稷,本后又岂能救他,以私废公!咳,还是先从皇儿口中,问出实情,一切以大局为重罢。
反复思量,拿定了主意,唤来凌瑞吩咐:“你立刻去御书房走一趟,请皇爷明晨来上宫,陪本后共进早餐,不得有误。”
凌瑞应声去了。
却说成宗自从私访明堂归来,总以未得明堂肯定答复不放心,终日患得患失,诸务无心,连内宫也懒怠进。除每日循例差人到太后处问安,皇后处问好外,只躲在御书房闷坐,胡思乱想。这晚凌瑞寻来,传了太后口谕,他倒也欢喜,暗忖:“不知母后又得了什么新鲜稀罕肴果,不肯独享,来召朕去。”
次日果然早早便起,卯正时刻便到了万寿宫。只见灯彩辉煌,太后已端坐殿上等候了。成宗忙上前请安道:“母后今天起得好早。”
太后笑着命他坐下,叫左右排宴上来。
众宫人七手八脚摆好菜肴,却是一席精致的素筵。太后和成宗入了席,指着席面道:“今儿六月十九,乃是观音圣诞,特召皇儿来共享这一餐素宴,也好换换口味。你终年油腻肥甘,想也吃得厌了。”
成宗喜道:“连日酷暑,正觉胃口不佳。母后赐这素肴,正合孩儿心意。”举箸便吃,果然吃得香甜。
太后不禁微笑。
一时宴罢,撤去残席,太后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本后有话和皇上说。”
众宫人含笑退下。
成宗暗忖:“这些奴才,怎地笑得古古怪怪的?”心中警觉,太后的话只怕不寻常。试探着问道:“母后有什么话,便请吩咐。”
太后笑道:“我要向你讨银子!可不许放赖不给。”
成宗失笑:“母后说笑了。你老人家需什么使费,只管着人去内库支取便是,怎地向孩儿讨起来?”
太后道:“我哪有什么使费。只不合当了你们的中证,那赢了赌注的人儿来向我投诉,告你使诈赖账,要着落在本后身上,讨那十万两银子呢。”
成宗道:“靴还没脱,她就赢了我么?”
太后忍笑不住:“嘎小子儿还在装什么腔作什么势。你那机关早就漏了馅儿啦!”把苗瑞英说梦话泄漏机密,昨天皇后来上宫审都美儿的事说了出来。
成宗肚里只叫得连珠价苦,暗道:“这才是运交华盖,怎地偏碰上个说梦话的奴才!这昭阳后倒乖觉,自己不出面,倒请出母后来讨赌债,叫朕抵赖不得,也发作不出。如今只有半真半假,先蒙过母后这一关再说。”因哈哈笑道:“啊呀,孩儿编得好个灯虎儿,却被说梦话的坏了大事!既是母后开了金口讨债,那银子便输与她,立刻便拨。别的事还要先缓一缓再说。”
第三十七回 煞费苦心 运筹留贤相 情牵骨肉 舍命护乔装(
太后笑他拖泥带水不爽快:“说定了的事呀,银子要输,婚也要赐才算。”
成宗满脸为难之色:“银子是孩儿的,自然要拨便拨;出嫁却是别人的终身大事,人家若不愿意,朕能硬作主张,把她赐与忠孝王成亲么?”
太后诧异:“又来胡混作弄人!射柳联姻,终身早定。怎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话?”
成宗双手一摊:“难就难在还不知道保和学士是孟丽君不是啊。”
太后紧盯住儿子的脸驳道:“保和学士自己在孟府认过双亲,孟太君也在金殿指认亲女。他不是孟丽君是谁?你截留绣鞋,微服私访,扮成太监去梁府要挟逼他,急得人家当场喷血!你如今却来骗我。你想娶他进宫,是也不是?”
一句话点中要害,成宗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母后连这些事通知道了!难道又有人说了梦话不成?口中连声叫屈:“母后,你屈杀孩儿啦!”
太后板着脸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实俱在,你叫的什么屈?”
成宗情知再难推搪,只得赔笑道:“母后明鉴,若说孩儿对保和学士有爱慕之心,那是不假,但也并无他意。只因他身为首相,直接干连大局,若有一著之错,后果不堪设想。皇后的性儿,母后深知,一向风风火火,倔强任性,若被她知道脱靴真相,必定不问青红皂白,先把别人扣在宫中,立逼赐婚。她一意为顾胞弟,几曾想过大局,想到朕的难处。就便赐婚,也该有个陈情上表,查实审理,作出结论的程序呀,能那么草率么?事涉首辅,又属闺阁隐私,朕能不微服私访,和郦君玉恳谈定策?母后却说孩儿有甚私心,以绣鞋要挟,威逼什么的,这不是屈杀孩儿么?朕知道,这必定又是皇后捕风捉影,在母后面前播弄的是非!”
太后听他话头又攀扯到皇后身上,忙道:“你才是屈枉人呢。皇后这次可是尽力替你顾全颜面,只说你赖赌债向中证人投诉。支开众人,只咱娘儿两个,才说了实话。照我猜测,苗瑞英说梦话只怕也是托词。你别总赖人家不是。我只问你,你和郦君玉可商量出什么好主意来?依我说,于情于理,你都该赦罪赐婚才是。”
成宗满面难色道:“孩儿这几日正为这件事烦难得坐卧不安,茶饭无心哩。”
太后惊道:“难道他真个犯了杀头之罪,不能赦免了么?”
成宗叹道:“正是罪在不赦,却又非他之过。”
太后愕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宗沉重的道:“母后想还记得,郦君玉刚升任兵部尚书,就遇到哲巴星阵亡,登州告急这件大事。他当时献计招贤,武场主试又力荐王华,开国朝南人抡元挂帅先例。那一榜还收了不少汉人、南人进士,为此惹出那班刺儿头不服气,闹出撕榜风波。也因此他打荫袭,关王妃诰命,驳倒十八家王侯,结怨不少。后来王华功成辩冤,才知他正是皇甫少华。若郦君玉再是孟丽君乔装,那些心怀宿怨之人怎会不趁机攻击,加以窃权营私罪名。而当时真相未明,郦君玉以一己之私,提拔叛臣孽子,授以大权重兵,实在也是以国家兴亡为赌注!这是不是斩罪?”
太后惊道:“窃权营私,提拔叛臣孽子,果然是杀头之罪!但他们汉人规矩,未婚夫妻不许见面,他既不知南人王华便是钦犯皇甫少华,这也是无心之失呀!”
成宗叹道:“岂止这一桩。他拜相之后,推行法制,执法无私,惩办了不少豪强恶少,大多是咱们那些王公贵胄子弟。而他手下几个得力助手都是汉人,连上他几次文场、武试主考时,选拔汉、南考生,这又该是什么罪名?”
太后变色道:“莫非要说他‘压蒙抬汉,图谋不轨’!难道他果有此心?”
成宗苦笑道:“这不是连母后也怀疑起来啦!其实推行法治,原是孩儿主意。要他铁面无私,严办那些胸怀异志,觊觎大宝的宗室亲贵,防患于未然。他属下那些蒙古、色目职官,与那些王公贵胄多多少少断不了千丝万缕关联,办起事来难免顾虑重重,缩手缩足。他只有倚重几个汉员,这也是为的推行法制方便。至于文场武试中选拔了些汉人、南人,也是当时形势所需,经过议定并得朕允准的。他哪有半分欺心擅专。只不过他是汉人,而皇甫家和梁家、康家与他关系密切的也都是汉人;推行法治的深意乃是绝密,朕不便宣诸于众,这就使他罪在不赦,却并无过错!”
太后默然半晌,皱眉道:“若是这样,郦君玉决不能杀。一者他是你有力臂助,矢忠于你,若杀了他,必使众汉官人人自危,谁还肯尽心辅佐你?二者那些王公也不是善良易与之辈,罗织罪名杀郦君玉,意在剪除你的羽翼,除去他们的眼中钉。杀了他岂不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以后越更跋扈难制了。这倒真是难题!”
成宗道:“孩儿不但不愿杀郦君玉,还不舍得放他。他是孩儿为君以来最合心意的好宰相。和他联手处理政务,事事得心应手,放走了他,到何处再能寻到这等能臣来执掌保和殿?”
太后连连摇头:“要保住他这条性命,已是大大不容易了,还能留下来当宰相?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万难办到的事儿哪。要知道他不但是女子,还是个汉女啊!”
成宗笑道:“孩儿这两天念念于心的就是这件事。幸而刚才母后一句话提醒了我,倒想出一个主意。不过却要瞒住皇后,否则醋海生波,必然坏了大事!”
太后一激灵,心里已猜到几分,说道:“你且先说与本后听听。”
成宗道:“早先我和郦君玉计议时,也曾想到只要他不是孟丽君,那窃权营私,提拔叛逆的罪名就加他不上。如今朕率性聘他为后,与长华二后并立,身入皇族,那压蒙抬汉的罪名不也沾不上了么?以皇后之尊领保和殿也顺理成章啦。”
太后忍不住一声长叹:“唉,皇儿,你这才是利令智昏,一厢情愿哪!你真如此做出来,那皇后和忠孝王姐弟肯甘服么?郦君玉向来操守高洁,也未必肯违背礼教,移情别恋,依从于你。你纵然下旨,他肯不肯奉诏入宫呢?”
成宗脸上泛起迷惘与苦恼神情:“这正是孩儿烦恼所在。此人平素间善体君心,往往孩儿心意才动,他就能立刻配合,真个知己知心。只是从来谨守臣礼,不肯有半分逾越。这次私访梁府,向他剖析利害,他只求舍身殉法报朕知遇之恩,并无求恕乞命言语。孩儿实在拿不稳猜不透,不知他肯不肯奉诏入宫哪!”
太后道:“官家,咱们蒙古可汗爱上一个女子,将她占为后、妃,原是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