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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难择路-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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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情的兵士,也说了一番话。他老人家说:你们当兵这些年,什么苦活也不用你们干,每日里只是训练,发的饷银都是十足的,吃的也是饱饱的,每三日还能吃顿油腥,身上穿着上好的军服。这些都是哪来的?他老人家一指那些由种地的农民征发而来的民壮,你们吃的,穿的,都是从这些普通百姓身上收税收来的,他们拿钱白白供着你们,什么也不要你们做,就是指望在这危急的时候,你们能站出来挡住突辽人!现如今突辽人来了,正是我们奋勇杀敌报答百姓的时候!取我的弓来!”

    听到狄大帅说的这番话,李得一也是心有所感,忍不住说了句:“是啊,若是那些将领都能像狄大帅一样,俺们庄当初也就不用被突辽人屠戮了。”孙老医官接着说道:“狄大帅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弓箭,手挽强弓,照着那关下范国师就是一箭。弓弦嘣响,这一箭直接射落了那范国师头顶戴的狼皮帽子。狄大帅顿时瞧出这范国师是我平周朝人的模样,大声喝骂道:你本是我平周朝的百姓,为何要给突辽狼崽子当跪奴!本当一箭射死你,又恐怕辱没了我这平周朝巧匠制作的宝弓,暂且饶你一条狗命,滚回去吧。休要再来耍弄你那三寸之舌,不然下一次就要一箭取你的贱命!那位范国师自以为站在弓弩射程之外便可无事,谁料狄大帅原气修为已致超凡境。狄大帅运用自身的原气附着在箭矢上,使箭矢射程远超一般。可惜就是那天风大,本待要一箭射死这狗贼的,却因箭矢飞行太远,被风吹着稍微有了些偏差,这才一箭射落了他的狼皮帽子,这也是那范国师命不该绝。那位范国师自以为安全,却被狄大帅当场一箭射落了帽子,大冷天浑身都吓出了汗,当场就调头狼狈奔逃了回去。”李得一听到这儿,拍着手高兴道:“射得好啊,怎么不一箭射死这姓范的狗贼!师父,你当时不是在满仓县与前来偷袭的突辽人打仗么,这些事儿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孙老医官哈哈笑道:“这些事儿后来为师也是听人所说,为师当时是监粮官,也少不了要做些文案勾当,自然与大帅身边的书记官常有往来。这些事儿就是他后来说与我听的,狄大帅那一席话,可是一字都不曾改过。狄大帅这一箭射出之后,因着之前那番话,咱们威北营士气顿时大振。将士们纷纷上前请战,要给突辽人一个好看,不料狄大帅却一概不允,只是命令兵士加紧来回巡视,下令紧守关城,严禁将士擅自出战。然后狄大帅就让亲兵搬了把椅子来,坐在在城门楼上,对着关下数十万突辽大军打起盹来。”李得一诧异道:“什么?突辽人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狄大帅居然在城门楼上打盹?!他老人家这节骨眼儿打什么盹?!”

    孙老医官抬手给了李得一脑门一下:“你懂什么,狄大帅这是故意做样子给兵士们看。那范国师说已经派兵把满仓县的粮食毁掉,那时间大帅派出去的援军又还不曾传回消息,兵士们心中定然是疑虑重重。如今一看自家主帅居然毫不在意的坐城门楼上打盹,自家主帅如此镇定,那范国师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过了一个多时辰,满仓县的捷报传来,说是已经全灭来犯之敌,粮食安然无恙,狄大帅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连称赞你三爷爷是真勇士。”李得一听到这儿,心中也暗暗佩服狄大帅。

    “你那三爷爷虽说救下了粮食,消灭了那些前来偷袭的突辽精锐人马。可他打起来时一直冲在最前,为了保护自己身后的拜把弟兄,拼命也拼的最猛,所以他受伤也最重,仗打完之后,他一条老命都差点没保住,只得待在满仓县养病。为师当时是监粮官,不运送粮食的时候,也得待在满仓县那儿,这时间一长,就与你三爷爷熟识了。他虽说不识几个大字,为人却豪爽仗义,很对为师的胃口。刚开始的时候,他见为师是个文官,便不屑与我打交道,后来听人说正是为师那天甩队杀出,与他两面夹击,里应外合,大败了那股突辽骑兵。你那三爷爷李有水再见到为师,就主动攀谈起来,还故意请为师教他读书识字。这一来二去的,我俩到最后也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孙老医官给李得一讲述着他与李有水的渊源。李得一好奇道:“师父,你不是说俺三爷爷不识几个大字么?他还跟你学过认字?”

    孙老医官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你三爷爷李有水就是个滑头鬼。平时看着是个一根筋的粗人,其实他心眼多着呢。他当初听说为师是个文官,又敢带兵与突辽人拼命,便想与为师结交一番。求为师教他识字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时间一长他便耐不得性子,每日只是拉着为师扯东扯西,变着法儿想打听为师会不会说书,所以到最后他统共也没学会几个字。”李得一悻悻道:“弄半天,俺三爷爷跟你拜把子的目的是想听书啊,俺还以为他是因为与师父你意气相投,这才结拜的。”

    孙老医官忽然问李得一道:“你三爷爷后来跟没跟你说他后悔当年识字不多,没法修原气?”李得一略一寻思,答道:“俺三爷爷说他是因为断了腿才没法修原气的。”孙老医官听这话,面上喜怒不显,说了一句:“这老家伙,到老了还是这么死要面子。”说着话,又拿出一个酒盅,先倒满了,再给自己那盅也倒满:“如今你三爷爷不在了,拉起这些前尘旧事,反倒又想起他来咯。”长叹了一口“哎……你替你三爷爷把这盅酒干了。”李得一听话地把酒盅端起来,跟师父碰了一下,孙老医官说了句:“李有水,这盅算我敬你的,当年答应你陪你好好喝一顿,一直没机会。现在,你不在了,就由你孙辈代替你喝。”说罢,一饮而尽,李得一也跟着一口干了。李得一打心眼里觉得三爷爷配得上师父敬的这盅酒,配得上跟师父这样的高人一起喝酒,所以李得一喝的也很痛快。

    这盅酒喝完,孙老医官接着拉到:“不该你的你求不来,该你的你跑不了。当年为师跟你三爷爷也是命中注定要参与这场大战。北门关上狄大帅见突辽人士气正旺,便天天依仗关墙高垒死守,任凭突辽人如何挑衅,就是不出关与之野战。突辽人虽说来势汹汹,可面对北门关这种高墙巨堡,还真是狗咬王八——无从下口。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对峙了近两个月依然没什么大战。每日里突辽人只是上午攻城一番,也不甚激烈。两月过后,你三爷爷养好了伤,便回到北门关跟大帅报到,顺便提了提为师,狄大帅觉得时值大战将起,正是用人之际,为师这样既能奋勇上阵杀敌,又读书识字的人才,天天窝在后面押运粮草太可惜了,便一纸调令把为师调到了北门关前线。”

    “这仗一拖就拖了三个月,眼瞅着到了冬日。边关雪来得早,当时北门关外已经大雪漫天,白茫茫的一片雪海。这日狄大帅忽然把我们这些年轻的将领叫到一起,说他已经计划好了,明日就要出城与突辽人决一死战。当时我们都不明白大帅为何选择此时与突辽人交战。因为众人皆知,再拖延些时日,突辽人的战马就会因为雪堆积太深而找不到足够的草吃,只能喂事先备下的草料,到时他们的战马都会因为饥饿而马力不足,那才是我们出战的最好时机。”孙老医官说到这儿,情绪明显有些不稳,借着一口酒压了压,接着说道:“为师当时观察到大帅面上有忧愁之色,便暗暗记在了心中,等到夜半时分,独自去求见他老人家。大帅对我们这些年轻的将领一向亲近,听说是为师求见,便起身披上衣服接见了我。为师当时一见大帅的面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未料狄大帅对为师说道,朝中已有人弹劾他怯战不前,畏敌如虎。天子已经下旨责问,责令他速速打退突辽人。大帅说完这几句话,为师便知晓了他老人家的苦衷。心中也知道是朝中那些权贵大臣从中作梗,他们本想借突辽人之手除去狄大帅,却不料战事拖延日久,而且狄大帅非但毫无败绩,还小胜了几次。他们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便找人弹劾,想在朝堂上给狄大帅找些难堪。”

    “这些权贵大臣为了枚金钱真是丧心病狂了,居然临阵弹劾前方大将,他们不怕突辽人打破北门关之后,边关糜烂千里么?”李得一听了这话,愤愤骂道。孙老医官冷笑了一声,“哼哼,这帮人哪里会管百姓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谁妨碍他们的赚钱,谁就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至于那些平民百姓,死多少又与他们何干?狄大帅迫于无奈,只能冒险与突辽人提早决战。可他老人家一生戎马,毕竟是经验丰富,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虽然被迫仓促与突辽人决战,狄大帅也是早早的做好了打算,到如今不过是提前派上用场罢了。”

    “大帅做了什么准备?”李得一听到这儿,不由得出声问道。孙老医官答道:“你还记得突辽人是怎么绕过北门关来偷袭咱们威北营的粮草的么?”李得一恍然大悟:“师父你是说青羊峡!可突辽人也曾走过这条小路,难道他们没有防备?”孙老医官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这便是大帅拖了三个月才与突辽人决战的原因。当初大帅得知突辽人绕过青羊峡来偷袭粮仓,便留了个心眼。等打退了突辽人,大帅马上就派人前去侦察此处的地势。那青羊峡果然是陡峭难行,说是峡,却不过是两仞山崖之间的一道缝隙,最窄处仅容得一人通过,且无法骑马而行,只能牵着马徐徐行进。且谷中甚多岔路,稍有不慎便要迷路,困死其中。便是这附近的老猎户,一旦不小心把猎物追进了这青羊峡谷,也只好哀叹放弃,是万万不敢轻易进去追赶的。突辽人曾从这峡谷中走过来偷袭咱们,自然在草原另一头是有防备的。可一来这条峡谷乃是一条斜路,由此谷往草原走,出去之后离着北门关处有上百里远。二来,大战已然仨月,狄大帅一味死守,从不出关应战,让突辽人以为咱威北营是怯战畏缩,便放弃了山谷草原出口处的守备,改为全力侦查北门关几十里以内。说来也巧,突辽人守备刚撤,狄大帅便决定出关与突辽人决一死战。”

    李得一给师父续了酒,孙老医官摆手道:“最后一盅。”把酒滋溜了一小口,接着说道:“当晚为师求见大帅询问其中缘由,大帅与我分说片刻之后,你三爷爷也进了大帅帐内。当下狄大帅便指着你三爷爷与为师说道,这便是他选中的明日带队暗中北出青羊峡,于日后决战之时袭击突辽人后方的人选。大帅当时是这么说的:我遍观威北营军中,就数你李有水胆子最大,偏偏心眼还极多,打起仗来不要命,更兼勇猛过人。这次出击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要全军尽殁,本帅思索良久,如此重任非你不可。你三爷爷一听狄大帅居然记得他的名字,当时就激动地拜倒在地,直说定当拼死效命。”

    孙老医官说到这儿,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人与人的缘分有时真是很难分说。”李得一正奇怪师父为啥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孙老医官又回到了正题:“你三爷爷拜倒在地,狄大帅刚要去扶,冷不防你三爷爷说了句:末将此去有个条件,若是大帅答应,末将敢保不负大帅重任。狄大帅问他有何要求,尽管提出。你三爷爷拿手往为师身上一指,说道:大帅,末将此去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要泄露行迹,到时末将身败战死是小,却误了大帅的大事。只要大帅能让此人与末将一同带队前去,便可保万无一失。大帅原以为他是要托付后事,没想到只是要个副手,便当场点头答应了,还应允道:若是你功成归来,本帅便调你做某家亲兵护卫,还亲自为你开蒙,教授你原气修行。”

    “哈哈,俺三爷爷肯定是嫌弃这一路要隐蔽行进,怕路上寂寞,拉你去与他说书听。”李得一哈哈笑着说道。孙老医官白了小徒弟一眼,说道:“你三爷爷若是这时候还想着听书消遣,那是万万入不了狄大帅的青眼。狄大帅当时问你三爷爷威北营军中英才甚多,为何偏偏要你师父我做副手。你三爷爷粗声说道:大帅,俺原是个庄户人家,只因那些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眼瞅着就养不活俺这个最小的儿子。后来赶上朝廷征兵,俺一咬牙,为了活命这才吃了这口兵粮。这趟突袭事关重大,蒙大帅看中,让俺担当重任。可俺自觉还差点斤两,怕关键时候跟不上趟,误了大事,还须得有个本事比俺大的,在关键时刻能扶住耩子。俺这人不懂那许多大道理,只见他这人书读的多,又修原气,关键是还能跟俺和得来,就选他了。”

    “就这么着,为师跟你三爷爷连夜点起两千精锐步兵,趁着夜色赶奔青羊峡。临行前与狄大帅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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