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择路-第5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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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唐国皇帝如此,平汉国皇帝也差不多。
不经意间,当年那个行事毛毛躁躁的乡野小子李得一,也有了如今这般城府手段。一番看似轻佻的举动,背后却藏着如此深意。巧妙一番施为,就搅动两国朝局,利用两国皇帝的帝王心术,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
然而李得一如此费力,用心如此之深,甚至连两国朝局与帝王心术都算在其中,究竟为什么?王猛心中顿时升起极大疑惑。
“不知李副团长如此行事,究竟意欲何为?”王猛脱口问出。
李得一把头往帐外一扭,示意王猛朝外看,“瞅见没,外头那些冒着严寒运送粮食的民壮,能穿得暖,干活能领到一份糊口的工钱。不用再白白给朝廷当苦力,不用半路冻饿而死,就是俺所为。”
王猛听完这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现在的李副团长,虽然已经变得心机深沉,城府幽深,但依然是当年那个李副团长。本心,一直未变。
平唐国与平汉国两国内,也确实如王猛所料,出现一些杂音。但没过多久,就自行消散不见。
这可是那位李杀星的买卖,敢跟他作对,嫌自己家族命长了么?什么,你说他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王法昭昭,他敢!?
他还真敢!你忘了上次和亲之事,这位李杀星就不惜大动干戈,要不是后来皇上及时停住,没给他挑起战事的理由,最后还不知要如何收场。记不记得,事后这个杀星一气屠灭草原三大部族,才将将平息其心中怒火。
算了,惹不起他,咱们忍吧。先别心疼钱,为了儿孙前途,该捐捐,大不了等当了官再搂回来。
两国渐渐没有了反对声。那些利益受损想反对的世家大族,也都摄于李得一赫赫凶威,不敢把事情彻底闹僵。定北劳务派遣公司,居然就这么顺利铺开两国内的生意。
如今这些百姓来回运送粮草,早已不再用各级官吏沿途监督鞭打辱骂,催促他们快走。按时到达就能领足额枚银钱!谁不乐意按时到达!还用催?干上一个月,就是九个枚银钱。干几个月,就顶在家种一年地的收入。这些民壮如今都很积极认真,根本不用人催。
而且两国沿途的各级官吏也不敢对这些民壮怎么样。这些民壮如今都归定北劳务派遣公司管,这公司可是皇帝和那个李杀星的。万一伤了这些民壮,皇帝那儿好交代,大不了挂冠而去,可惹了那个李杀星,是要全家死绝的。
运送粮食的民壮干活热情高涨,受益的不光是他们。
李药师统领大军到达燕云十六州一带之后,赫然发现,后勤粮草运输居然比以往好上太多!以往粮草运输,经常会迟到或者运不够数,而且路上损耗极大。可现在,自从用定北劳务派遣公司运送粮草,这后勤运输简直又快又足量,状况之好,完全超出李药师预料。
李药师带着六万平唐国精锐到达守备团大营时,已经是九月末。到达之后,李得一还特意给平唐国精锐兵马发下崭新御寒棉衣,以此鼓舞平唐国兵卒因为长途行军而消耗的士气。
草原上的雪越下越大,地上雪越积越厚,守备团堡寨的修建进度,也更加缓慢。整个九月,只修建完成半座堡寨。
草原冷酷的寒冬,果然名不虚传。饶是守备团早有准备,还是有不少兵卒被冻伤。非战斗减员,每天都在增加。
好在十月初,李得一订做的两万个烧石炭取暖的铁炉子,终于做完,送来守备团大营。
有了这批铁炉子,晚上兵卒们躺在四面漏风的军帐里,好歹能暖和一些。虽然刘团长早有准备,守备团的军帐绝对是不惜工本大力制作,每一面军帐上都蒙着厚厚一层皮子。可即便如此,依然难挡草原冬日那无孔不入的肆虐寒风。
就连李药师,都忍不住厚着脸皮来找李得一讨要一个这种铁炉子,当然还有大量石炭。
平唐国其实也有这种烧石炭取暖铁炉子,可那都是小户穷人家用来冬日取暖的。石炭烧起来之后,黑烟极重,而且平唐国的铁炉子做工也十分粗糙,远不及守备团的精细。
平唐国大户人家,都用专烧的无烟木炭,炉子也更加高级。似李药师这个级别的朝廷高级将领,冬日都有专门供应的无烟木炭烧来取暖,用的炉子也是做工精美的青铜兽形炉。
可现在李药师正统兵在外作战,当然不能带这些奢华享受之物。所以他也只好厚着脸皮,来跟李得一讨要一个“小门小户”才用的取暖铁炉子。
守备团这石炭矿,都是从定北县千里迢迢运来,如今大雪封路,运量有限,每个营帐也只能限量供应。刘团长如今今已是超凡境,金刚通能护体原气充盈全身,身躯强健用不着额外取暖,还把自己那份分给下面兵卒使用。李得一的那份则被李药师讨去。
按理来说,李药师好歹也是俱五通境,身躯健壮,不该怕这严寒才是。可实际上,李药师没修成全部金刚通能,加之征战多年,身上创伤较多,而且今年已经四十八岁,就快要五十,故此他也颇有些耐不得这草原苦寒。
李得一因为每晚靠着悍马睡,根本用不着炉子,所以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自己那个让给李药师。
这天,李得一早晨早早起来,照旧骑上悍马巡视一番。忽然发现,多日不露面的两个小徒弟,今天居然也早早起来,来跟着自己一起巡查。
“回去多穿件棉袄再出来,今天风大。骑在马上不比走路,风更快,待会儿脸上多涂点油脂,免得冻伤脸腮。”李得一直接把俩小徒弟喊喝回去。
六百三十八章 君君臣臣,不过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李得一在寒风里静静等着,不多时,俩徒弟身上穿着厚厚两层棉袄,就像俩棉球一样,骑在马上又来到李得一面前。
“这几天冻坏了吧?”李得一先开口关心起俩小徒弟。
李得一徒弟很多,别的都不担心,就担心这俩小子。其他那五十三个孩子,幼时都遭过大罪,而且这些年也经常跟着李得一在冬日里的草原上清扫那些靠劫掠过冬的草原部族,早已练的皮糙肉厚,抗的住这严寒,所以李得一根本不担心那五十三个徒弟能不能适应。
这俩小徒弟则不同。他俩还都是头次经历这么冷的冬天,李得一很担心他俩身体无法适应,再有个头疼脑热。尤其是朱标,打小在江南长大,到现在为止,见过雪的遭数屈指可数。铁炉子到的头一天,李得一就先给这俩小徒弟发下。
朱标和刘盈齐声答道:“没冻坏。”说话声音却都有些难听,沙哑破音,俩孩子都已进入变声期。如果这俩太子还留在国内,恐怕现在就要开始挑选太子妃,体验一下洞房花烛的滋味。可眼下,他俩仍得老实跟着师父在草原上吹着冷冽的北风。
尽管李得一担忧俩小徒弟能否顺利适应这严寒,但两个大太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忧自己扛不住,反而很喜欢这塞北的严冬风光。
说实话,能见识到塞外这番别样风光,俩小子其实都有些兴奋。如今他俩通读过前朝太子的传记之后,都已经清楚历朝历代太子,根本没有像他俩这样的,在继位之前还能跟着师父到处走走看看,甚至能够亲自拿刀上阵杀敌。所有的太子,都要老实闷在东宫学习,接受大儒名士的严格教导,然后慢慢学着批阅奏折,替皇帝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老实等着继位。
他俩能出来见识一番这天下的风光,已是历朝历代太子都不曾体验过的美事。不信看平唐国太子李承乾,到现在天天窝在洛都城里,由于没别的事可干,就只能跟兄弟们斗气玩儿。
然而现在两小子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长久跟在师父李大哥身边,绝不会再有下一个三年。恐怕这仗打完之后,自己就要返回国内,稳稳当当回去当太子。从此以后,在继位之前就只能困在东宫与朝堂之间,过着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即便皇帝偶尔出巡,太子也必须留下监国。
所以俩小子现在格外珍惜眼前时光,抓紧享受着这最后的自有自在。与即将到来的沉闷生活相比,这塞外凌冽的寒风,都变得让人喜欢起来。
李得一骑着悍马缓缓在前头走着,一摆头,示意俩徒弟跟上。
“说说吧,谁先来?”俩徒弟凑到跟前,李得一这坏师父立即开始检查作业。
出乎他的意料,这次居然是刘盈先开口。
拱手敬施一礼,显然这三年多来,刘盈马上功夫已经练得相当不。刘盈先开口说道:“师父,那场战事,虽说我守备团大获全胜。刘师伯事先看破那突辽统帅的如意算盘,故意放走一部金狼骑兵。本该一切皆在刘师伯掌握之中,那范国师与突辽统帅皆已焦头烂额……不料那突辽统帅狼子野心,居然趁机发动事变,一举格杀反对者,独掌突辽国大权,成为摄政王。乱臣贼子,欺君罔上,当诛。”
听罢徒弟这番话,李得一心中给个评价:“中规中矩。”但他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在李得一想来,徒弟资质差些不要紧,可以教么。自己还不是得了师父和师哥倾力教导,才有今日。
“看刘盈这个性子,实在是个老实孩子。罢了,看来俺要将其留到二十岁,多教他两手俺的绝招,再让他回国。若是这仗结束就放他回去,少不得要受些欺辱。”李得一心中暗暗想到。
什么?你说这天下还有人敢欺辱太子?实话是,敢的人多了。当然,鲜少有人会当面这么干,但背后偷着打太子黑拳的,历朝历代这类人简直太多。最常见的两类人,一是太子的兄弟,二就是外戚。
老实孩子居家过日子其实挺不。可问题是,身处太子这个位置,正是上有皇帝下有百官,万众举目,稍有不慎就要被折腾一番。而且你还不能肆意回击暗中欺辱你的那些杂碎,因为太子是二把手,说了不算。也有太子奋起反抗的,然而最后被皇帝无情扣上意图不轨的罪名,废除太子之位,无情拘禁。
刘盈说完,就该朱标发言。
朱标也是先恭敬一礼,然后开口道:“师父。那场战事,刘师伯料敌先机,神机妙算……统万城内一场变故……突辽国君不君臣不臣,料那突辽统帅而今不过是以威压住,德却不能服人,早晚必败。”
朱标这番话听着比刘盈好像深刻一些,然而实际如何,却还不好说。
听完两个小徒弟的发言,李得一先不忙点评,忽然开口问道:“在你二人心中,为师我是何等样人物?说来听听,今天为师特许你二人畅所欲言,但说无妨!”
俩小徒弟完全没反应过来师父为何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顿时都有些发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得一寻思一下,也觉着自己有些为难俩小徒弟,又改口道:“前番交战之时,为师曾带你二人趁夜去侵扰突辽大营。你们对俺那一番作为有何评价?”
朱标犹豫一下,说道:“学生不敢言评师父之事。”
“俺让你说你就说!你虽然拜俺为师,这三年来,俺可从不曾打你一指,骂你一句。你怕啥?”李得一故意加重语气催促道。
朱标老实答道:“礼不可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师徒堪比父子。学生不敢言师。”
听了朱标这回答,李得一眼珠一翻,居然浑身涌上一股无可奈何之感,感觉实在犟不过这个小徒弟。
这三年来,朱标跟着自己确实变得活泼开朗许多,本事也大有提高,眼界与城府也是大有长进,不再是宋连教出来的那个不谙世事的死板小书呆子。可他依然谨守第一个老师宋连教的那套礼节,轻易不肯逾越半步。
李得一扭头再看看刘盈,刘盈正死死咬着嘴唇,一看师父看向自己,居然有些惊慌地迅速低下头。
刘盈倒是没学过那些礼节,但在他心中,给自己开蒙又教导自己文武技艺的李大哥乃是无比的高大,甚至于给他一种亦父亦友的感觉。虽然那一次夜袭,李大哥所用的手段好似不大光彩,但兵书上说了,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只要能获胜,李大哥那么做,也并无不妥。
“这俩小徒弟,这三年跟着俺风里雪里受得,战场上得,天下最凶恶的金狼骑兵也砍得,统万城内一场政变也听得。怎么还是这样老实?难道真如那句话所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李得一不由皱起了眉头,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想法了。
李得一之前对俩小徒弟的培养,一直默默按照师父教导自己的方式进行,并且期望俩小子能像自己一样,慢慢成长起来。李得一不奢望俩小子能跟自己一样,只希望他俩能洞悉世上阴谋,回去当太子不要吃大亏就行。
然而李得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