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记-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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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便带她出去骑马。
这叫安宁非常意外也格外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羞涩的笑意,时不时看皇帝一眼,眼神里满是孺慕之情。
她其实对皇帝是很有感情的,因为得到得太少,反而渴求得越多。
更何况她自小长在宫里,见过的男子一共也没几个。那些太监在她看来都是肮脏的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男子。自己那几个弟弟也是乳嗅未干,哪里及得上父皇一分一毫。
在小小的她看来,皇帝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就像现代这么多小姑娘小时候想要嫁给父亲是一样的道理。
受到皇帝格外的关注外,安宁心里存的郁结便散了一些,人也显得活泼几分,跟姐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暖阁里气氛十分好。
就在这时安阳又有新主意:“父皇,听说你在后头修了个温泉池子,我想去泡泡,行吗?”
那池子是皇帝的噩梦,自打上回后就再没用过。眼下听女儿提起,便没立时接嘴。他想了想看向安宁:“你也想去吗?”
安宁也有点玩心,便笑着点了点头。皇帝拗不过他们,便叫了小庄子过来叫陪着一起去。想想有点不放心,又因身边没有宫女侍候,便叫了知薇身边的雪容来,陪着两位公主一道过去。
这下子人便多了起来,公主并她们的贴身宫女,加上皇帝叫来的人,一行人十来个出了殿门往后头绕过去。
皇帝见人走远才长出一口气。从前一个安阳就时常搅得他头疼,现在又多一个,当真是不好对付。看来只叫知薇生一个的想法是对的,若多生几个少不得要费心思照顾,到时候只怕他的头,便会更痛了。
在对付孩子上面,皇帝自认没什么天赋。
…………………………………
养心殿后头的温泉池子,造得既工整又大气。
初春时节,京城的天气还冻得厉害,安阳和安宁一走进那屋子,立马觉出一身的暖意。安宁有点怕水,跟在姐姐后头小心翼翼走着,不时探头看看眼前那一大片微漾的池水。
小小的脸上露出欣喜又羞怯的表情,那一刻的安宁看起来还比较像个正常的孩童该有的样子。
安阳却是贼胆大,刚进去还没换衣服,就拉着妹妹的手直接往里冲,一副恨不得立马跳下去的样子。
雪容赶紧在旁边劝她:“公主还是先换了衣裳的好,要不身上这身该弄脏了。”
安阳这才收住脚,等着底下人去取浴衣过来。
养心殿里没备这么小的浴衣,得回延禧宫去取,难免就要多等上一刻。两位公主就坐到了池子边闲聊。
光说话有点无聊,安阳突发其想,又叫人把鞋袜给自己脱了,轻轻地挑着池面的水甩着玩。安宁在旁边看了,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姐姐,这样不好吧,衣裳会弄湿的。”
“湿了就湿了呗,回头洗洗就是了,这样挺好玩的,你试试?”
安宁有点动心,也有点犹豫,但架不住姐姐在旁边不住劝说,终于点头应下。她抬头想叫红蕉来给自己脱鞋,结果对方正好走远了去给她取茶水,面前只有皇贵妃的贴身宫女雪容侍立着。
于是她便招呼对方过来。
雪容立马上前,蹲在池子边给她脱鞋子。本来脱得好好的,结果红蕉过来的时候踩着了池边的水,脚底一滑身子一歪,就撞到了雪容身上。
雪容控制不住,人就往池子里掉。她手上还抓着安宁公主的脚,正准备脱袜子呢。这下可好,轰隆一声响,安宁也跟着掉进水里,咕嘟咕嘟呛了好几口。
安宁本就在这方面胆子有些小,若好好泡着自然无事。这样突然跌入水里毫无防备,加之大量的池水迅速将她包围,她整个人沉进池底,无边的恐惧袭上心头,怕得她几乎要尖叫。
可一张嘴水都往里涌,整个肺都跟浸在了水里似的,呛得她难受无比。她的手脚胡乱在水里搅着,慢慢的就失去了意识。
只听得耳边似乎有人不住尖叫,身子慢慢被股力量推着,最后只觉一冷,便沉沉睡了过去。
安宁公主不慎落水昏厥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后宫。皇帝和知薇都很震惊,立马让人将她抬进燕禧堂,又着人宣太医过来诊治。
知薇担心她溺水,正想给她做人工呼吸,安宁却咳嗽了两声,自个儿把水吐了出来,人也悠悠醒转过来。
只是这惊吓实在太大,她一时受不住,一看到皇帝更是心酸,哇得一声便哭了出来。
皇帝到底也疼女儿,就把她搂进怀里温言安慰了一番。结果没说两句安宁就叫了起来,抽抽嗒嗒说是雪容故意把她拉下水,想要淹死她云云。
知薇在边上听得脸色一变,直觉这次的事情要闹大。雪容绝不会故意拉公主下水,但事发突然,确实有些说不清楚。公主千金之体,被雪容害得泡了半天水,追究起来她铁定倒霉。
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好好的去什么后面的浴池,那就是个不祥之地。
良妃也很快赶了过来,一见女儿这样,半演戏半真情地搂着掉了几滴眼泪,末了还小心翼翼地请罪,叫皇帝和皇贵妃不要怪罪。
她这副样子着实可怜,任谁也说不出半句重话来。加上安宁在旁边不住发抖,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似乎更显得她无辜雪容可恶一般。
太医过来诊脉后认为没什么大碍,但还是细心开了方子。皇帝本想叫良妃带安宁回延禧宫去,结果安宁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哪儿也不肯去,死死扒着燕禧堂龙床上的床单不放。
皇帝看她这个样子有点不忍心,只得改口叫她在这里住一夜再走。
安宁留了下来,良妃也就顺势一道留下了。知薇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母女两个当真有点意思。
说起来她回宫到现在,还是头一回有宫妃在养心殿留宿,她这才明白良妃在后宫屹立不倒多年是有道理的。
她和宣妃同一天来承乾宫看自己,自那之后宣妃小动作频频,直到最后疯狂了一把,把自己送上了死路。可良妃呢,半分动静也没有,就好像看不见她的荣宠一般,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心里头极有盘算。
今天这事儿确实是意外,但她就是有本事把意外变成既定事实,这就是她高明的地方。
知薇慢慢退出了寝宫,走到外头廊下看月色。不多时安阳也从里面出来了,脸上带着沮丧的神情。见了知薇她道:“本想叫妹妹高兴高兴的,没想到……”
“不是你的错。”知薇摸摸她脑袋,“只是意外罢了。”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很不安定,她也知道哪怕是意外,总要有人出来背这个黑锅。而这个倒霉鬼,很有可能就是雪容。
一时间知薇想不好今晚该去何处。
她平日里都住体顺堂,这会儿良妃留下来过夜,她若再住下似乎不大合适。
皇帝是能有无数老婆,但两个老婆同留一个寝宫,传出去有点荒淫无道。她还是大方一些,把地儿让给别人吧。虽然心里不好受,可她既选了这个男人,有时候就该有所取舍。
皇帝在里头陪着良妃母女说了会儿话,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知薇的人影了。他随手抓了个太监过来问:“皇贵妃呢?”
“回皇上话,皇贵妃回承乾宫去了。”
皇帝不由皱眉,心里一下子猜到了她的想法。她可够大方的,把地儿都让出来,是准备叫他同良妃办事的时候无所顾忌吗?
果然到现在她还不信自己说的话,真当他是说一套做一套的那种无耻小人?他既说了这辈子只要她,便不会再碰其他女人。良妃留下只为照顾安宁,和他翻不翻牌子没有半丝关系。
皇帝用力深吸一口凉气,大步走出了正殿。却没留意身后燕禧堂里帘子微动,良妃站在那儿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皇帝没用銮舆,徒步走去了承乾宫。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小庄子一人,就跟从前隐瞒身份去见知薇一样。
到了承乾宫后他也不许人高声请安,悄没声息进了房间,一抬眼便看到知薇坐在那儿发呆。
她那个样子,就跟今儿落水的人是她似的。
皇帝不由好笑,上前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怎么不跟朕说一声便走了?”
知薇吓一跳,盯着他看了半天:“您忙,我就自个儿先走了。”
“朕安抚了安宁几句。”
“您做得对,她这么小受了这样的惊吓,您应该多陪她说说话的。”
“良贵妃在那儿,朕便出来了。”
知薇不说话了,因为她觉得说什么都会透着股酸溜溜的味道。说不介意是假的,哪怕她是个古人,也不会大方到任由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欢好。
看她这个样子,皇帝也猜到了她心里所想。他将她抱进怀里:“朕从前说过的话还记在心里,你却好似已经忘记了。”
“您说什么了?”
“朕说过,这辈子就你一个,再不会有其他人。你却偏偏不信,自己跑回来生闷气吃干醋,回头伤了身子不值得。”
“谁说我吃醋了?”
皇帝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瞧:“还说没有?那醋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朕都瞧出来了。你从前就是个醋坛子。”
知薇抬手打他一下,咬牙恨恨不说话儿。半晌想起雪容来了,便又问:“皇上准备怎么料理这个事儿?”
“事情既出了,办事不利的奴才总要罚一下才是。今儿池子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朕已经叫人过来仔细问过了。安宁身边的红蕉有错,就算朕不罚良贵妃也会罚。至于你身边的雪容……”
“皇上。”知薇急了,站起身来直视她,“雪容是被红蕉推下水的。”
“这朕知道。只是她下水的时候不该带着公主一起。她自个儿摔便摔了,伤了公主就是她的失职。做奴才的这点儿都做不到,往后还怎么指望他们尽心办差。”
“奴才也是人,也是爹生娘养的。雪容是被人连累,她根本就没有错。”
“带着公主一道落水,就是她最大的错处。奴才进宫侍候主子是本分,连本分都尽不到的人,朕要她有何用!”
知薇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她和这个男人最大的矛盾果然暴露出来了。看皇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把人命放在眼里。
想想也是,一个人从小就被灌输杀人无罪的想法,甚至被人授予这一特权,在看待人命问题上一定不会和她想的一样。
他们是不同意识形态下成长起来的人,虽说彼此迁就互相磨合,但真遇到了事儿,针锋相对在所难免。
知薇一想到雪容,心肝都在发颤。她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那您准备怎么处置雪容,您要……”
“朕不会杀她。”
皇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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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定心丸却没能让知薇安心。
她盯着皇帝的眼睛,良久问出一句:“所以,你还是要罚她?”
“宫里是讲规矩的地方,有些事情朕可以坏了规矩,但得看值不值得。雪容今儿个确实犯错是,朕也可以抹了良贵妃的面子不罚她。但这样一来,她必定会迁怒于你。不光是她,后宫里无数双眼睛都会盯着你瞧。你本就是破格提拔,一跃从宫女升为皇贵妃,惹了多少人红眼。若眼下你的宫女竟越过贵妃和公主去,你叫别人怎么想。你不该为了一个奴才,为自己添这样的无妄之灾。”
“若我愿意呢?雪容毕竟不是普通人,我与她共事许久,她从前也对我颇为照顾,皇上能不能……”
“朕不愿意。”皇帝一口回绝知薇,“朕说过你是要当皇后的人,既如此就不该留下太多把柄。这次的事情雪容本就有错,朕不过罚人打她十板子长长记性,不会要了她的命。她既在宫里行走就该小心谨慎,若这回不当回事儿,再闯更大的祸,连朕也保不住她。”
“十板子!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她一个女儿家,哪里受得住这些。虽说您不赐死她,可同要她的性命又有什么不同。”
“若抗不过去,便是她的命。”
“什么命不命的,就因为她是奴才,就得接受这样的命运?谁生来就是高贵谁又是低贱的,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人一开口就能叫人死,有人得战战兢兢委曲求全才能活下去。凭什么!”
知薇一着急,把现代的那种想法直接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不免紧张,低下头去不敢看皇帝。
片刻后,她听见皇帝道:“你这是意有所指,指朕滥杀无辜是吗?”
“我、我没这个意思。”
其实她有,她就是觉得不公平。这个社会人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法则,在她看来就是不合理。那一刻她又痛恨自己穿到这个世界,想要改变却无能为力,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救不下来,心里实在很窝囊。
皇帝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突然退后几步,轻声道:“朕那边还有折子要批,你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