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录-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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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希望永远不会醒来。”
“傻瓜。”
带着满足的笑容，莲娜靠在狄恩胸口，安祥的闭起眼睛，享受着阔别许久之后，才终于获得的温暖胸膛。
扭曲的阳光，将两人的倒影拉长。在不远处的舱道口，罗拉靠着舱门，含笑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尽管莲娜的突然出现，给他造成很多障碍，但从现在看来，至少狄恩没有因为少女的出现，而变得软弱。
反而，似乎更加坚强了一些。
“我期待着。”
罗拉的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他回想起艾达斯离开布朗前，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你的胸口，被血填满的那一天。”关上书籍，即使艾达斯曾预言这一天可能永远不会到来，但罗拉，还是将能给予他救赎的希望，交付给没有任何觉悟的少年。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狄恩，不然……你会死的。”他怔怔地看着远方海平面上，所升起的船帆，失神的喃喃自语道，“世界，果然开始改变了。”
“那个是？”瞭望台上的水手，发现视线极限内，出现了不明数目的复数舰影。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并非视力的错觉后，急忙拉动手旁的摇铃，对甲板上的水手们大喊道，“前方有船。”
“有多少？”恰巧在甲板上的普拉狄斯爵士，对嘹望哨问道，“看得清他们的旗帜吗？”
“阁下，看不清，他们的船附近有浓雾。”
“见鬼。”普拉狄斯爵士在听见浓雾这个词时，立刻便想到了什么。他对身边的副官低声交待了几句，然后对水手命令道。
“升旗，掀开防水布。”
水手们紧张有序的跑向甲板各处，按照普拉狄斯爵士的吩咐，将遮住弩炮的防水布掀开，同时升起蓝白底色的狮鹫战旗。
海军士兵们从船舱内将脚蹬弩与成捆的弩矢，从库房中搬出。尉官们指挥着几名水手搬出装满胶质火油的木桶，放置在弩炮的旁。
“男爵阁下，我们恐怕有麻烦了。”旗舰内，普拉狄斯爵士的副官，向戴着睡帽的奥尔姆男爵汇报道，“前方出现不明身份的舰影，普拉狄斯爵士推测是布里吉的私掠舰队。”
“那群野蛮人。”
奥尔姆男爵的左手一抖，他端着的红茶溅出杯身，在他的睡衣上留下一块深色的湿痕。但他却毫不在意的对那位副官说道。
“告诉调查团诸位团员，有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找上门来了。”
“遵命，大人。”
年轻的副官衷心的向在这个时候还想到开玩笑的男爵，微微致敬后，便快步离开了奥尔姆男爵的卧室。
只是当房门关上时，奥尔姆男爵瞬间就像一直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沙发上。这一次，那杯红茶全部打翻在了他的睡衣上。
而茶杯，也随着“哐当”一声闷响，在木制的地板上变为碎片。
簇拥着浓雾的舰队，以惊人的速度驶入皇家舰队的警备范围。数不尽的桅杆与船帆，从浓雾中伸出，并升起了各种颜色的旗帜。
“这就是布里吉的私掠舰队？”
狄恩看着这支装神弄鬼的舰队，那些能遮蔽视觉的浓雾对他的感知，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只是这场明显是用法术所制造出的浓雾，表明对方舰队内至少有与舰队同等数目的施法者存在。
这时，穿上中型甲的罗拉，对分析着浓雾成分的麦凯问道：“麦凯先生，巫师能通过设备的帮助，制造出那么大一场的浓雾吗？”
“恐怕不行，大骑士领主阁下。”麦凯与海尔、比奇三人，组成一个法序阵列，他们在魔力环的共鸣下，施放出一批探查之眼，准备进一步扫描整场浓雾与躲藏在其中的舰队。
麦凯忍着头疼，小心避过敌方施法者的监测之眼，慢慢操控着探查之眼接近舰队。而海尔则用手中的水晶球中，将探查之眼所看见的影像，投射至临时钉在舱壁上的白色幕布中。
“飞虫与蝙蝠？看上去确实很像死灵学派的作风。”拍摄出的影像，令比奇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敢肯定，对方阵营内中有一名幻术师，伪装成其他学派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不过也有可能是你的同僚，科威大师。”狄恩对于这位可以连接七级负能量网络，却依然保持正常人意识与思维的巫师，一直抱有很大的敬意。
相反，一与他人组成法术阵列，便出现与能量网络同质化征兆的麦凯，和过多依赖咒印内封存法术的海尔，都被狄恩归类到人生输家组的类别中去了。
“布里吉的土壤确实适合死灵的生存，据说暗之反面的教会，在那里拥有不弱于光明教会的影响力。”经常与布里吉私掠舰队打交道的普拉狄斯爵士，皱着眉头插话道，“但是，他们怎么会来海洋上？”
“那块信仰紊乱之地，在黑暗时代可是疯子与狂人的流放所。”接触过一些秘密文献的罗拉，懒洋洋地猜道，“说不定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便是那些被驱逐者的后裔。”
“麦凯，能不能让探查之眼绕整个舰队一圈？”狄恩不认为罗拉的猜测会是真实情况的写照，但他确实从罗拉的话中得到了启发。
“只要是人为的法术，总会有一些疏忽，或者说特别的地方。”
虽然狄恩一直使用的是达戈摩根所修订过的法术序列，可他在调整魔力环与自身精神契合度的这几天内，也观察出不少法术的特性。
“海尔，看看浓雾内有没有防护系法术的影子。”
每一个法术，都有着所属学派的影子。随着掌握法术数量的提高，与阅读法术构造能力的提升，施法者很容易从他人所施展，与处于准备的法术中，辨认出那个法术属于哪一个学派。
“这要让麦凯再靠近一些，我无法从这个距离来辨析法术。”
术士由于有着守护与传承法术的责任，所以在辨析法术方面要强于普通巫师。海尔在防护系的造诣虽然大多来自他人的教导与先祖的遗传，可能拥有魔力环的施法者，至少在本职方面还是有着不弱的基础。
“见鬼，我精通的可不是预言系……”
麦凯咕哝着再次激发魔力环，他消耗着积蓄在法术阵列内的魔力，操控探查之眼，慢慢接近浓烟。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划过幕布，它就像是一只凭空出现的大手般，掐住并捏碎了幕布中的影像。
制造出探查之眼的麦凯，身体顿时一晃。幸好狄恩即使扶住了他，不然受到精神冲击的他，后脑必定会与甲板来一次亲密接触。
“要小心飞虫与蝙蝠。”
“我知道。”
海尔地抱怨让麦凯气冲冲的从长袍中，取出一柄短杖，他通过短杖上那颗蓝水晶的增幅，驱动剩余的探查之眼，再一次接近浓雾。
早就选择遗忘，并放弃一切预言系法术的狄恩，只能耸了耸肩。而专精于死灵学派的比奇，甚至忘记上一次使用预言系法术，是在什么时候了。
至于身为术士的海尔，也因为约瑟夫？洛卡仇视预言学派的关系，只会一些最基础的预言系法术。
他们所能依赖的，也只有麦凯一人。这让感受到这份责任所带来压力的麦凯，全神贯注的操控探查之眼，接近那些浓雾。
僵硬的飞虫与蝙蝠，在某种特定轨道上飞翔。这种有规律的活动，很快让麦凯找出破绽，他灵活的操控探查之眼，在两组巡逻间的空隙，穿过最外层的防护网，进入迷雾的内侧进行探查。
第十四章第一次亲密接触（下）
“左边，没错，左边……”
这一次，幕布上出现的依旧是浓浓迷雾，但调查团成员们，还是忍着想要打哈欠的冲动，在海尔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吼声中，紧盯着幕布上的投影。
很快，狄恩与比奇也注意到究竟是什么使海尔如此兴奋了。那些遍布整个空域的奥法警报，与麦凯不时绕过的反噬漩涡，都是再也明显不过的防护法术。
但这还不够，能过辨识出的法术往往是老道的施法者们，所布下的陷阱。狄恩想要让海尔寻找的，是构成这个属于“结界”范畴的巨大迷雾之源。
“停，麦凯，停下来。我看见了，我发现了，我找到。”海尔的眼球凸出，他神经质的挥舞着手臂，向麦凯命令道，“前方是拒魔守卫，那应该就是第三层的所在了。”
“第三层？”
狄恩与比奇同时问道。他们都以为，现在探查之眼所在的位置，便是最内侧了。
“没错，第三层。我敢肯定以及确信，里面还有一层。”海尔将手伸入宽大的袖管内，取出一本法术书。
“我已经差不多明白构造这个结界的原理了，能埋伏那么多法术，里面绝对是一个宗师级的术士。”海尔像抽风般念叨出的那个名词，使所有人都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神经的原因了。
“啊哈，果然没错……伊森特之雾！”
可是海尔已经没有在意别人看他的眼神了，他将法术书的一页用水晶球投影至幕布上，对所有人说道。
“看看这位扎着麻花小辫的先生。”海尔指着投影中那位胡须扎成鞭子，脑袋上却光秃秃的老者，语无伦次道，“伊森特？范德利克。罪名，叛国者。三十年前的最后一次评测记录，秘星术士。”
甲板上的气氛，顿时趋于冷淡。谁都知道秘星术士是站在凡人巅峰操术者，直至现在，这个拥有五项独有秘术，才能获取的头衔，在法利斯的拥有者，尚未超过五十人。
“我们在找死，先生们，我们在找死。秘星术士伊森特？范德利克，是当年与洛卡大师携手击败远古之蛇的英雄。”
“他现在是叛国者。”
忠于皇帝陛下的一名贵族，小声地补充一句，“叛国者没有什么荣耀可言。”
“这位大人，您所说的叛国者可能正在那支舰队中。”狄恩冷笑地对那名贵族说道，“您应该带上您的侍从，独自前往那支舰队，向叛国者表现您的勇气。就好像当年那位先生与北方贤者那样，在一片哀声中独自向远古之蛇发起挑战……”
“没想到你也会了解那段历史。”罗拉用向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狄恩，“我还以为这个国家的历史，对你来说是最无法了解的东西。”
“罗拉！”
狄恩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严肃气氛，被罗拉轻描淡写的冲淡，感到异常不满。但他同时也知道，这种不满，其实是他内心对现状的不满。
因为没有人，被罗拉的笑话所感染。很多人都抱着头，绝望地看着幕布中的影像。
“爵士。”麦凯看着气氛有些诡异，便刻意压低声音对狄恩问道，“要不要继续深入？”
狄恩在瞬间皱起眉，不止是他，罗拉，比奇与海尔，都皱起眉看着麦凯。谁都知道再进一步进入迷雾中，便是在挑战秘星术士的权威。可年轻人特有的好奇与挑战心理，又蠢蠢欲动地诱使他们建议麦凯，向伊森特？范德利克发起挑战。
“奥尔姆男爵，您认为呢。”
无法做出判决的狄恩，将决定权交付给名义上的团长大人。尽管从头至尾，都是他在越权指挥探查行动，可这个团队真正的话事人，还不是他。
奥尔姆男爵看向他的幕僚巫师，又相看普拉狄斯爵士，比奇依旧看不出真实的想法，而普拉狄斯爵士却脸色苍白的摇着头。
他环视其余贵族，只见那些原本意气风发的家伙，现在一个个都仿佛面临世界末日般，耷拉着脑袋看着桌面。他们的表情，就好像桌面上的纹路，便是解决当前麻烦的钥匙一般。
“爵士，一切都拜托您了。”
最后，心乱如麻的奥尔姆男爵，又将这个决定权交还给狄恩。只不过这一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奥尔姆男爵将针对这次事件的指挥权，交给狄恩。
“我认为……没有继续侦察的必要。”
狄恩思索了片刻，还是放弃挑战秘星术士这个诱人的想法。但他又不甘心地对麦凯吩咐道，“引爆探查之眼，给布里吉人一点厉害尝尝。”
“遵命，阁下。”
麦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的双眼中浮现连接能量网络时特有的光芒，数种能量被注入那颗蓝水晶中，然后通过世界无所不在的回路，传递至飞翔在浓雾中的探查之眼内。
“我们来了，秘星术士！”
数种颜色的绚丽火花，在浓雾中炸开。在那灿烂的火光与四散的烟雾中，附近的舰船上纷纷传出一阵欢呼声。
唯独那些贵族们，死气沉沉地看着那支舰队。
“白旗。”
“他们升起白旗了。”旗舰的嘹望哨，忽然对众人喊道，“浓雾在散去，他们打出旗语，想要与我们谈判。”
“白旗？谈判？”
奥尔姆男爵与贵族们的精神，在听见这个词时又恢复成正常状态。他们像是变色龙般互相恭喜着，那些秘书与文员更是挥舞着羽毛笔，在记事本上写下诸如“在奥尔姆男爵阁下与诸位贵族的指挥下，我们迫使布里吉人升起白旗”之类的句子。
“总觉得，似乎刚才都白担心了。”罗拉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又醒悟似的看向紧抱着法术书的海尔。
“你这个散播谣言的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