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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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瑶湮拜托我瞒住晁凰,既答应了理应要遵守,可连我都能一眼认出瑶湮和晁鸢是同一个人,姐妹情深的晁凰当然在岁春夜宴上就已经认出瑶湮了。我想好在现在她还不知道她姐姐还活着,那瑶湮就只是个与她姐姐长得相似之人,如果她知道真的是自己的姐姐险些置她于死地,应该会很伤心吧。
我假装毫不知情地摇摇头,有理有据地劝说:“长得像罢了,就如墨白与湛儿,长得再像也并非同一个人。”
她闲闲地掬起一朵鸢尾花,手指扯了扯花瓣:“我明白的。”
……
此后的生活又回到年前,瑶湮刺杀李怡的事情就像湖水中荡起的一淙涟漪,被人转瞬遗忘。
墨白虽被我弄成落汤鸡,临走时还是好心地嘱托我不要再徒生是非,晁凰母子二人平安,瑶湮也已禁足于无忧宫,不管对这个没来由的故事还有多少困惑,这个故事都已然结束,已经写好结局的故事,不必再去深究。
我一面点头答应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待晁凰平安诞下子嗣就回凤翔找他,一面心里却对他的观点持反对意见。
我想,故事是人的故事,只要人还在,故事就不会结束,出现特殊情况的时候就算人死了故事也不会结束。所以等待晁凰临盆的日子里我一直满怀自信地等待瑶湮的故事重新开始,聊以安慰我的好奇心。
可一直等到夏花烂漫,翠柳拂堤,丽鸢宫内一声婴儿的啼哭吵醒了栖在老槐树浓荫里的黄鹂,无忧宫内却一直安静如常,没有丝毫续集的意思。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湖边,拿拾来的木枝在水里搅来搅去,晁凰这时候坐到我旁边,绿草丛间虞美人开出橙红色的花。
“温儿睡着了?”
“嗯。”她未着精致的妆容,只是简简单单描了眉,杏子般的眼睛和画境中所见一样明亮可爱。我想若是温儿长大后也能有这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好了,又一想,还是算了,温儿是个男孩儿,真有这样一双大眼睛未免太吓人了。
“李怡将大唐的江山打点的很好,只是手段太过狠辣决绝了些,温儿这个名字起得太好,君子温润而泽焉,德比于玉,是——仁。”
“果然是你了解我。”一只紫蝶忽然从身边飞过,擦着水面掠过湖中心白里透黄的莲花,她点点头,忽然对我说:“我最近时常做一个梦,梦到我的姐姐,是我对不起她。”
我趁机接过话茬:“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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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草长鸢飞
我很快就要离开大明宫了,趁着离开前解开这桩从头到尾都十分莫名其妙的事也算没白来一趟。
她的身子突然靠过来,抓起我的手。她腹中刀伤并未痊愈,突然的运动似乎弄疼了伤口,她脸上有几分痛苦神色:“我记得你通过步虚画境看到过文宗皇帝的过往,你能不能也为我画一个画境,让我再看看我的姐姐?”
我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她,因为我正想看看这个故事。
她遣人在湖边置了一张木几,备好笔墨纸砚,临湖作画别有一番意境,我割了一碗血,蘸了毛笔,抬头问她:“我要作一幅什么样的画境?”
她坐在绿草坪上,彩色的罗纱像雨过天晴的彩虹,千日红在周围开出紫红色的花,引得蝴蝶翩然其间。
她说:“梓旭城是个多山多水的地方,城外有一座琅月山,山间四季常青,瀑布飞流,溪水潺涓,我十二岁那年初春,阿爹在琅月山上举办曲水流觞宴,那时候我和姐姐是城中有名的姐妹花,说是姐妹花,其实我只是托姐姐的福浪得容色倾国的虚名,那时我不过是个整天缠着姐姐的小女孩,长我四岁的她才真真正正是清水出芙蓉的美人儿。那年的曲水流觞宴阿爹让姐姐操持,很多慕名而来的少年才俊聚集在琅月山,想要一睹姐姐的风采。”
我听到的那首歌谣里就有“曲水流觞宴,情郎梦不得”的句子,大概正是出于此处。
“就是那一年我和姐姐遇见了李怡。”她说的很安静,却让我惊讶万分。
“你和李怡竟是旧识?”
很多一知半解的谜团,终于在晁凰娓娓道来中有了一个最初的开始。
她年纪尚小,并未真正参与那年的曲水流觞宴,是死缠烂磨地央求她姐姐,她姐姐才勉强答应带她去长长见识,但琅月山上的一草一木,什么地方开了红廖,什么地方长了桂树,宴会上摆了哪些菜肴,甚至溪水中漂了多少只莲花酒托,她都记得很清楚。
我按着她的描述将琅月山上的宴会盛景绘于纸上,江南山水钟灵毓秀,北方的山就算像栖凤山那样俊秀,也输给了南方一些温婉。都说山水养人,在这样的地方生养出的想必也都是逢郎欲语双颊红、凌波微波锦罗襦的楚楚娇羞的女子。
然而我牵着晁凰的手穿过悠悠过往,站定在琅月山山涧一丛流水旁,入目却是个执鞭女子的背影,中间隔着重重叠叠的勿忘花,斜斜夕阳中女子一席紫红色长裙,手里九节鞭狠狠抽在身前男子的脚下,声音惊心动魄。面相俊俏的男子穿着同色的锦袍,他身后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流水直冲入脚下深潭,溅起蒙蒙水雾。这情势,应是曲水流觞宴刚刚结束。
男子往后退了半步,一只脚已踩在深潭的边缘,女子跟着逼近半步,又把鞭子举了起来。男子嘴角扬起笑意,声音却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在下不过是想讨姑娘一方丝帕罢了,姑娘何至于置在下于死地?”说着,男子试图往前迈一步,离深潭远一点,女子又一鞭子抽在他脚下将他拦住。
“你讨我的丝帕做什么?”女子声音清冷,听不出半点江南女子的温婉。
我碰了碰晁凰的胳膊,小声问:“她就是你姐姐罢?那正被她虐的这个男子是……”
“李怡。”她接着我的话答道,目光没有从两人身上离开。
这时候深潭边上的李怡浅浅一笑,声音里也有藏不住的笑意:“睹物思人。”四个字说的缠绵悱恻,将他如何对瑶湮一见钟情,即使讨得瑶湮一块手帕也觉得倍加满足的痴情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
一直以为李怡只精通帝王之术,看来他对怎么讨女孩子喜欢也很在行。
但这种悠悠情话似乎对瑶湮并不适用,瀑布溅起的水花将深潭边上的两人湿透,从我在的角度可以看出她仰起头,猜测是瞪了李怡一眼,估计是十分不满意李怡这种追求女孩子的方式,执鞭的手用力攥了攥。
这时候,不知画境中的晁凰从什么地方跑出来,身后还跟了个老头儿,小小的彩衣随着奔跑飘扬起来,小脸热的红扑扑的,一面跑一面喊:“姐姐快住手,阿爹说了,莫要再吓跑了客人!”
晁凰冲到两人面前,想来是打算将两人拉开,以免瑶湮一鞭子挥下来出了人命,结果奔过来的时候用力太猛,没有刹住,一下子撞到李怡身上,啪的一声就把李怡撞进了水里。晁凰撑着小脑袋傻傻愣在原地,没搞清楚刚才还好端端站着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掉下去了。我看的有些傻眼,这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惨的表白了。
直到晁凰成功把李怡推下水之后,跟在晁凰身后的老头才一步一喘地赶过来,看了看深潭里,又看了看瑶湮手里的鞭子,拍着大腿唉声叹气道:“晁鸢呀,今日你已打跑了十六位富家公子,阿爹为你的亲事操碎了心,你就不能让阿爹省省心吗……”
李怡水性好,未等到晁老爷子叫人手来救,自己已经爬上了岸。紫色的锦袍浸了水变成更深的紫色,湿漉漉的水珠将他的眉毛染得更深更浓,水滴顺着发丝淌过棱角分明的脸庞,他这副样子并不显得落魄难堪,反倒比刚才更好看了几分。
晁老爷子看着落水公子爬了上来,觉得自己的女儿行为失礼,正要抱拳陪个不是,看清公子的模样却扑通跪在地上。“不知王爷在此,家女无心,得罪了王爷……”说着,连连磕头赔罪。晁凰拨浪着小脑袋看了看李怡,又看了看阿爹,完全搞不懂是什么状况,也糊里糊涂跟着阿爹跪下。
只有晁鸢还站在原地,齐腰的长发和紫色的衣襟都被水花打湿,风吹不起来,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尊紫色的雕塑。
晁老爷子口口声声求王爷恕罪,其实李怡脸上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晁凰和晁老爷子,依然目不转睛看着紫色雕塑一样的晁鸢,眼里不由分说的笑意。
斜阳在瀑布溅起的水雾中照出一弯彩虹,归巢的鸟儿嘎地叫了一声,钻入墨绿的树林,晁鸢收了九节鞭,自袖口抖开一方淡紫色的丝帕递给李怡,李怡愣了一下,随即双手接过丝帕,晁鸢并未看他,只在感觉到他将帕子取走时淡淡说了句:“舍妹方才冒失了,这帕子只当替她陪个不是。”
他小心的将丝帕握在手心里,这时我才注意到瀑布下这片深潭的四周,开满了大簇大簇紫色的鸢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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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机缘巧合
在这个故事的开始,李怡一见钟情的是晁鸢,晁凰的姐姐,现在被关在无忧宫的瑶湮,这一点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转头看了看晁凰,她两颊绯红,这是李怡和晁鸢的初遇,也是她和李怡的初遇,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在李怡第一眼就爱上晁鸢的时候,也第一眼就爱上了李怡。
夕阳欲垂,我和晁凰绕开人群择一条小路下山,主要是担心人们发现山上有两个晁凰,然后故事就会发展成“真假晁凰”,那这个故事就完全跑题了。虽然画境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画笔造出的幻境,但毕竟是我第一次来到南方,下山的一路见到了很多在长安城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我想此后若有时间,我一定要时常拽着墨白到画境中踏遍大唐千山万水,还能避免舟车劳顿之苦,想到这里不禁感慨,步虚画境真是个好东西。
晁凰一路寡言,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到已经死去的亲人,晁凰很幸运,能再见到自己死去的姐姐,虽然晁鸢其实根本没有死,晁凰一定沉醉在与姐姐的重逢之中,就让她多沉醉一会儿吧,我想,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重新见到湛儿,我也一定沉醉其中,若是有人敢上前打扰我一秒钟,我都会恨得诅咒他全家。
就在我坚定了一路专心欣赏沿途风景,决不打扰晁凰的时候,晁凰却主动开了口。
“姐姐活着的时候一直有一个心愿,她对我说她想要找一个真心真意对她的男人,那个男人不为她的容而来,不为阿爹的财势而来,只为她自己而来。”她脚下踩过百年老榕树盘根错节的树根,上面布满绿茸茸的青苔。
我回应道:“每个女子大抵都如此罢。”
“她不一样。”晁凰摇摇头:“别的女子就算找不到那样一个人,也会凑合将就着结婚生子,那这个心愿就算不得心愿了。姐姐不一样,她想要找到那么一个人,在找到他之前,她会一直找下去。”
我问:“那么她最后找到了吗?”
“我一直都想要帮她完成这个心愿。”晁凰答非所问的回答。
这个初春的黄昏,山间小路悠长湿润,她提着彩色的衣裙,将身畔深绿色的山峦装点出别样的色彩。我想晁凰真的是个好女人,陪着我的时候总是时时刻刻想着我,嫁给李怡又一心想着李怡,如今缅怀她的姐姐,她心里装着的也只有她的姐姐,她好像从来都没为自己想过什么。
下山之后回到晁府,除了吃吃饭、睡睡觉、赏赏花,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发生。几日后,晁凰告诉我今天晁鸢要去草场喂鸢。她说晁鸢养黑鸢已经养了好几年,平日里由专门请来的驯兽师养着,每逢月末便要亲自去草场喂养。
我们从晁府一间破旧柴房里溜出来,正撞见我与墨白所见的那一幕。
随后便是紧追不舍地跟到了离晁府十几里外的草场。
草场四面环山,说是草场,却不是绿草,而是生长着大片大片茂盛的鸢尾花,花朵儿没过膝盖,宛如一片紫色的海洋,风一吹过,泛起层层波浪。黑鸢盘桓在蔚蓝的天空中,羽毛黑的发亮,山野里飘来的柳絮飘荡在紫色的海洋上空,如同纷纷扬扬的大雪。
晁鸢跨着马驰入微波荡漾的鸢尾花海中,紫色的裙裾迤逦数尺,雪白的脸上生了一双夏花般的眼睛。她骑着马在花丛中奔驰,黑鸢就跟着她在天空盘旋。
围着草场跑了几圈,不知何时她手中突然多出那把九节鞭,鞭子往花丛中一掠,藏在花丛中的兔笼稳稳落入她手中。她骑马的速度丝毫没有降下来,单手熟练地将抵在怀中的兔笼打开,揪住兔耳朵把兔子拎了出来。这就是晁鸢喂鸢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