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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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腾地坐起来,我想我哪里是有事瞒着他,我是有太多事瞒着他。我不知道他的那个朋友告诉了他什么,但我最大的秘密莫过于我是一只墨灵,根本不是个活人。这样一想,觉得有一种悲哀漫过心底。
他依旧含着笑:“步虚画境,不止能看到过往,也能索人性命?”语气难以置信:“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修习这种术法。”
我吁了一口气,想来这就是他所指的瞒着他的事,他并不知道我是个死人。如果我没有死,如今就刚好过了二十五岁生辰,我说:“我不是小姑娘,我是个二十五岁还没嫁人老女人。”
他看了看我:“哦?”
湖水映出我的影子,我低头看了看水中倒影,依然是那个十八岁的自己,也永远只能是那个十八岁的自己。我抽了一口气小声道:“好吧,我十八。”
他嗤笑出声。
我们在湖边赏了一会月,沉默良久,我不说话是因为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他则纯粹是赏月赏的无聊并且快要睡着,我看了看他,他闭着眼睛,我稍微凑近了一些,听到他均匀的吐息,果然已睡熟。
我曾经深深爱上一个人,而他和那个人一模一样。我看着他紧闭的眉眼,他戴着面具也是这么好看。我想,茫茫人海不乏相似之人,而我能机缘巧合地遇到他,算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我想,今夜过后,我就再也不能见到这个和湛儿一模一样的人了。
他翻了一个身背朝我。
如果明天我死了,他没准若干年后才会听到宫中秘辛说有个姑娘刺杀帝王被杀,而他只当听个笑话一样一笑而过,根本不会难过。那个时候他没准已经忘了自己和那个姑娘有过几面之缘,给她带过路,她还带他在幻境里寻过墨宝。
离别这样安静,我悄悄站起身,走出几步又舍不得地走回来,再看一眼,再看一眼,这个我到死都放不下的身影。
“能遇见你真好。”我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虽然他睡着了没有听到,但我可以假装他听到了,还捏着嗓子模仿出男人的声音替他回答:“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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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破碎的美好
翌日破晓,李涵传召我入长生殿,殿内十三重帷帐,他在帷帐最深处独倚雕窗,窗子半开,晨光熹微照他半旧的白袍,手里揣着一把破纸伞,芭蕉叶绿得发亮。
听闻脚步声,他微微偏头,不知是否是光线的缘故,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像还没有从噩梦中走出来:“昨夜朕又梦到她,梦到她在朕身旁,却喊另一个人夫君。”
如果我没有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听到他说这样一句话或还会觉得他很可怜,如今却觉得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但依然昧着良心劝慰道:“陛下坐拥天下,也坐拥天下女人,何必对一缕亡魂念念不忘。”
侍女已事先备好纸笔,近日里第三次割腕取血,感觉自己有点像自残,旧伤还没有痊愈,墨白打的好看的结还憩在手腕上。
“朕也不明白,朕以为只要龙袍还穿在身上朕就会心满意足,为了穿上这件龙袍,朕连弑兄篡位的不义之举都做得出,可如今朕却迟迟忘不了她。”他笑了笑,手中纸伞抱进怀里:“终归是朕害死了她,朕不想再有愧疚。”
身子晃了晃,手腕上流下的血滴到砚台外,我抬眼看了看他,原来他也知道弑兄篡位是不仁不义的。
“即使是个幻境,能再一次看到她活的好好的,也就不会再愧疚了罢。”他望向窗外,晨光熹微,芭蕉葱翠茂盛。
我说:“好,我来实现陛下心中所愿。”
笔尖嫣红血色点染,白绢上盛开百里玉兰,可想画境之中花香醉人,房间中却徒有淡淡血的腥味。李涵一动不动地望着画笔在白绢上游走,毛笔就像被看不见的神灵控制着,在绢上飞速流转,仿佛不是我驾驭着笔,而是手中笔驾驭着我。
这是墨灵对人心的感应,步虚画境是人心的欲望,欲望多强烈,感应就有多强烈。李涵强烈地想要回到我笔下所画的地方,这就是他的欲望。这个欲望被我感应到,手中的笔就被这种欲望控制着画出他想要去往的地方。
画成,鲜血淋淋的玉兰花盈满双眸。李涵扎破指尖在画中滴了一滴血,待到他的血与墨灵之血融合,他的意识就会被我的血牵引进入他滴血的地方。
眼前一片模糊的明亮,模糊渐渐淡去,明亮之中越来越清晰是长安城外百里玉兰花林。
李涵分花识路,迫不及待地朝着繁花深处走去,天空飘下隐隐落雨,手中握着那把旧的有些泛黄的油纸伞,我几乎不用故意凝聚精神来感受他心中所想,他已表现的足够清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见到她,为她撑伞。
可是我欺骗了他。
画卷所绘的确是他想要去往的百里玉兰花林,却不是他和钟离初遇时候的花林。他想要更正一些错误,但就在他说他不想再心存愧疚的时候,我却突然意识到有些愧疚是不能抹掉的,尤其是一段感情。虽然这场步虚画境只是一段虚假的幻象,我也想要对幻境里的钟离晓负责。是李涵执着于皇位太深,亲手推开了她,她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这段幸福即使在幻境里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篡改。
落花落雨,钟离晓一席大红的嫁衣,乌丝如瀑,在一片朦胧白色间如一朵盛开的裂缘莲。空气中飘来玉兰浓郁的花香,似沾了些雨水的湿意。他正要举起手中纸伞,脚步却兀地停下来。
红的像血一样的色彩自花林另一端疾步走来。一把素色竹伞撑在钟离晓头顶。同样大红的喜服衬得少卿本就清秀的脸更加好看。
少卿手臂上搭着一条玫瑰色的绒袍,上面盛开着华丽的花朵。他不由分说地把绒袍盖到钟离身上,声音有些恼意:“都是成婚的姑娘了,还这么不体贴自己。”
钟离晓同样有些恼意,极不情愿地揪了揪绒袍上的毛:“都入春了,也不知给我带一条薄一些的!”
我偏头望了望还紧握着破纸伞的李涵,他眼里满是红色,我以为是映的喜服的色彩,仔细看才发现是布满了血丝。
新妇和新夫擎着竹伞离开,大红衣裙曳地,繁花满天。
“钟离!”李涵撇开我跑过去,喊住她。
红衣的新嫁娘停住脚步,惊讶地回头,绿黛细眉,朱红双唇,美如玉兰花的脸庞。“公子是在叫我?”
“公子?”他眼里闪过恍惚神色,抬起手想要握住她手臂:“我是你的夫君,我们相守七年,我们还一起种芭蕉……”
新嫁娘笑起来:“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紧紧贴着少卿,手指悄悄摸上他的手指,摸到的时候像摸住宝贝似得紧紧握住,抬起眼来笑嘻嘻地望着少卿,两腮绯红:“这才是我的夫君。”
他伸出的手徒然停在半空,似不能置信地望着两人紧紧交缠的双手,急雨敲打纸伞,花瓣零落,手指终于在少卿一声轻唤中落下来。“我们走吧,晓晓。”
晓晓,这样亲昵的叫法,心中突然一阵刺痛,整颗心脏就像被利剑刺碎的花瓶。
他已经痛彻心扉,我原本不该再说一些话来刺激他,可是望着渐渐走远的新郎新娘,一幕幕过往汹涌地将话推出了口。
“你想看到她活得好好的,如今你也看到了,她活得很好,有一个比你更懂得如何珍惜她的人陪着她。她原本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子,需要一个人简简单单地去爱。”
他撑着油纸伞立在玉兰花下,不知所措的怔了良久,抬伞将一条被雨敲打地左右摇晃的花枝护在伞下。花枝渐渐停止了摇晃,枝头一朵白里透米分的花朵正冲着他开放,就像她抬起米分扑扑的笑脸对他说:“李涵,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可千万要来找我。”
他抬手刚想要触摸花朵,手指还没触上花瓣,花朵就从枝头飘落下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落花,唇角勾起难解的笑意,怜惜地呢喃:“下这么大雨,姑娘也不知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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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冰释前嫌
自画境中走出,李涵眼中死寂,并未过多说话,只挥挥手吩咐我退下,一个人坐在案几旁望着几上血色的玉兰花。
我以为墨白已经走了,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他,心里有一些开心。
他对我点头示意,我小跑着到他面前。从他站的位置,正可以看到长生殿那扇敞开的窗,芭蕉树掩映间,是李涵枯坐着的身影。
墨白很少面露不解神色,如今却像是一脸疑惑模样:“你不是要作一个画境,让他在幻影中得到他想要的,在现实中死掉么?”
我望着窗中那个身影:“我改主意了,有些东西,他不配得到。”李涵既想要坐拥帝位,又想要摆脱心中愧疚,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他在权力的路上走得太远,没有资格再回头看到被他丢掉的真情。他不配获得圆满的死在步虚画境中。
感慨到这突然意识到我从来没跟墨白提过要行刺李涵这档子事:“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杀他?”
他低头做沉思模样,故意不回答我,我正要围追堵截追问,有个侍女行色匆匆从长生殿跑出来,朝我鞠了一礼:“墨姑娘,陛下请你再往长生殿一趟。”
我望了望墨白,又望了望侍女,百思不得其解,我刚刚从长生殿出来,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李涵还要召我,是还想让我在为他作一幅画境?我隔着袖子摸了摸手腕,觉得有点惊悚,再揦一刀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心情忐忑地返回长生殿,一面构想如果他要真让我再做一幅步虚画境,我要编什么理由拒绝,一面鞠礼:“陛下可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叫我阿涵吧。”李涵坐在龙榻上,手里把玩一只精巧银杯,我不知他何出此言,疑惑地看着他,他手指停下来,抬起头,脸上似有笑容:“姐姐。”
我吓地差点坐到地上。
良久,再良久,也没有反应上来他怎么会突然认出我,我没有说任何不该说的话,何况我时时刻刻带着人皮面具。
他见我难以置信,唇角随意摆出笑容,目光移上我的发髻,我愣了愣,不知他此为何意,忽然恍然大悟,连连后退被身后案几挡住道路。我一手撑住案几,一手颤颤抬上发髻,发髻上插一枚鸳鸯玉步瑶。
我想到了易容,却忘记取下这簪步摇,湛儿生前特意为我打造,全天下只此一簪,戴着它来见李涵无疑相当于在脸上写四个字:我是清源。
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一定早就发现了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揭穿我。他在七年前就想要我死,今日既然揭穿我,或许是又想杀我,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悄悄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玉石俱焚。
我站好,不再有一分慌乱。
“我亲眼看着你葬身火海的,姐姐,为什么你没有死?”他笑起来,笑的像哭一样:“钟离也和你一样葬身火海,为什么她没有活着?”
我张了张口又闭上,努力忍住了告诉他其实钟离晓也没死的冲动。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向窗边,那幅玉兰花图挂在靠窗的墙上。“你是来杀我的,为什么没有下手?”
“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敢相信我的复仇从一开始就被他识破:“那为什么还要进入画境,万一我真的杀了你呢?”
他盯着玉兰花图,蓦地一阵苦笑。“或许我是真的想死在那里罢,至少在那里我还有钟离。”他转回头重新看我,眸子里闪过莫大的悲哀:“可是在这里,钟离岳站在皇兄那边,钟离晓站在皇兄那边,你,我的亲姐姐,你也站在皇兄那边。你们都想替皇兄杀我。”
“可我们都失败了,你在王座上坐的好好的不是么。阿涵,做了七年的皇帝,好受么?”我望着玉兰花图,血淋淋的水墨,一不小心就能索人性命。
“为什么你们都不想看到我坐上皇位,为什么!”他突然朝我扑过来,面孔狰狞而苍白,我向后一蹿撞倒案几,掏出匕首伸手比划,他停在匕首前,胸口抵着刀尖,低头看了一眼匕首,怔了一下,而后放声大笑。
风吹进长生殿,吹得帷幔四处摇晃,他投在帷幔上的影子也跟着左右晃动。“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要杀你。我……”他突然身子一颤,眼神里闪过痛感,一口血直直吐到我血红的长裙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