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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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今夜进入画境将一切来龙去脉搞清楚,然后再趁天还没亮离开藏画阁。
藏画阁中最不缺的就是笔墨纸砚,我躲到一边撩开袖子,昨夜划开的口子已经结痂,我在那道伤口上面又划了一道,将血滴到砚台里。
铺开画纸,拿着毛笔正准备蘸血,墨白突然夺过砚台,我跪卧在案几后,只能努力抬起头才看得到他的表情,却看不懂。
他低头问:“这是什么?”
我放下毛笔:“砚台啊。”
他撇我一眼:“里边呢?”
我愣了愣,思索了一下,道:“红墨水。”
他手指蘸了我的血凑到唇边,皱了皱眉,自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露出怒意,虽然我们刚刚相识。“你家的红墨水有咸味?”他目光定在我的袖口,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伤口的血流出来已将袖口染红。
他什么也没说,从自己的锦袍上撕下一段布条,蹲下身子捞起我的手腕,黑色的发丝扫下来,好看的手指在我的手腕上翻动,将布条一圈圈裹住伤口。我感受不到他手指的凉热,但能感受到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腕间游走,引来阵阵搔痒。我觉得我脸有些红了,干脆把脸转到一边。
他将布条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站起身,我把手腕往袖子里缩了缩,房间里一时寂静。
“进来大明宫的时候听说昨夜有秘术士滴血作画能进入画中之境,我还在想会是谁,没想到是你。”
我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单听声音又听不出语气,踌躇了一会,小声道:“我也没有故意瞒着你,我们刚结伴而行你就提前走了,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说完悄悄看他一眼,他隐隐点了点头,目光中是我看不懂的神色:“这种秘术在九州大陆上失传已久了,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身怀如此隐秘的上古秘术。”
我想,能作出步虚画境有什么稀奇,我还没告诉你我是个死人呢。
他将砚台放到案几上,跨过案几坐到我身旁,不动声色地提起毛笔蘸了蘸砚台里的血,一笔顿在白绢上。
我呀的一声抱住他的右臂:“你干什么,这玩意不能乱画!”
他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把手松开,别影响他作画,我犹犹豫豫松开手,心里祈祷着他最好别白让我划自己一刀。
他撇了我一眼,看到我一副提心吊胆地模样,停了笔指着案几旁的原作笑道:“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不会毁了姑娘的画。既然在下知道了姑娘一个秘密,也该让姑娘知道在下一个秘密。”我目不转睛望向他。“姑娘可听说这幅安澜图是皇帝花重金请来当今画圣所画?”他指着画作的手收回来,重新提起毛笔,手指在白绢上游走。
我不明所以,问:“那又怎样?”
他不动声色地笑笑,没再继续说话。
我支着头蹲在案几旁,按理说应该很快就睡着,事实上睡意全无。眼前这个人,他有和湛儿相似的眉眼,修长手指在案几上泼墨作画,就像曾经无数次我默默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在白绢上挥毫,就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不出一会,他停了笔。
我撑起身看他画成了什么德行,却不禁大吃一惊。
一模一样。和原作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是墨白所作,一定会认为这两幅画都出自那个大唐画圣。
他看到我满脸惊讶,嘴角弯起笑意:“不需惊讶,这两幅画的作者的确都是我。”
他不让我惊讶,我却更加惊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么说,你就是……大唐画圣?!”我揉揉眼,想起在长安西市上人们近乎疯狂地追捧他已至制造出交通拥堵,想起他今日出现时戴着面具,一定是为了免于被崇拜者认出来。我倒吸一口冷气。
他笑着看我:“现在我知道你身怀秘术,你也知道我是谁,我们扯平了。”
我刚想点头,随即反应上来,大叫:“你当我傻吗,你这算什么秘密,全天下人都知道好吗!”
三更梆子咚咚咚敲响。我浑身一震,赶紧回到正事上来。
☆、第十八章 七年之痒
想着过了今夜没准就没机会再见他了,而这个和湛儿一模一样的人,我很想和他多呆一会。我说:“现在有个机会让你体验一把秘术创造出的幻境,你想不想感受下?”
他摇摇头:“不想。”
我急了:“这个画境里或许能经历甘露之变,打打杀杀的,我一个小姑娘家好危险,墨公子怎能见死不救!”
他看了看我,想了想,道:“那好吧。”
我扯住他的衣袖,他没什么反应,顺着衣袖一点一点握住他的手臂,他低头看我握住他胳膊的手,“你倒是很……”停下来思索一个不至于伤害我自尊心的词,眸子里含着笑:“开放。”
我抬头,这张好看的脸让我有些眼晕。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他而言,我和他相识才三天,我的所作所为一定让他觉得我不自重,和青楼里的姑娘没什么两样,可我有什么办法,这个模样,我整整看了十八年。
我吸了吸鼻子,煞有介事地解释道:“你不要误会啊,我拉住你是为了把你带入步虚幻境,我才不是你想的那种姑娘……”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眩晕,视线清晰之后,入目已是高大富丽的安澜殿。
皓月当空,一颗星子也没有,沉沉夜风将四周盛开的玉兰花吹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池塘像一壶刚刚沏好的新茶,几片硕大的荷叶是浮在水面的茶叶。
我正在思索画境之中今夕何年,头顶贯下凉凉笑声:“你刚才说,我认为你是哪样的姑娘?”
他嘲笑的语气将我激怒,我瞪着他:“我怎么知道!”
殿内恰到好处地想起刺耳的脆响,从烛光映出的影子不难推断出是一个女子将窗台上的瓷花瓶打碎。
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窗子里映出一个颀长的身影,喋喋不休地嚷着什么话,声音盛怒至极,具体在说什么却听不真切。男子的愤怒中夹杂着女子的哭声和偶尔几句辩解。殿门外跪了一地宫人,里面嚷一句,外边的宫人就狠狠打个哆嗦。随后是一片稀里哗啦的声响,应是房间里所有能摔能砸地统统都被砸了个遍。
我觉得奇怪,忘记墨白方才还嘲笑我,凑过去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觉得呢?”
我撑腮想了想:“好像是在吵架。”想完又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之前七年从没见李涵和钟离晓吵过架:“可是,为什么?”
他回忆半晌说:“你想看到事情的后半部分,这里刚好是个开始。”说完又怕我听不明白,重新解释道:“钟离晓曾经想要阻止李涵篡位,李涵起事那夜准备了两杯毒酒,想要毒杀李湛和清源,钟离晓得知后,瞒着李涵给清源报了信,不知为什么最后李湛还是喝下了毒酒,但这件事钟离晓瞒了李涵七年,终还是在七年之后被李涵得知了。当时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流言,说钟离晓早在七年前就背叛了李涵,七年间陪在他身边只是在伺机为李湛报仇而已。李涵听后大为震怒,以欺君谋反的罪名杀了钟离老将军泄恨。”
曾有流言说少卿在甘露之变中欲杀李涵是替湛儿报仇至少还有些根据,毕竟温家曾在湛儿手底下当差,可晓晓连湛儿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她隐忍七年为湛儿复仇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房间里有人夺门而出。
李涵一席白衣,迎着月色的银白,腰上一条黑色佩带,鬓发齐齐束在玉冠中,眉眼间已尽是一个帝王的冷厉。眉头紧皱着,头也不回地下了安澜殿的台阶,晓晓从殿内追出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我是想阻止你篡位,可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把自己陷入不情不义!”
李涵停住脚步,冷笑出声,眉眼中狰狞的只有怒意,甩开钟离晓的手,转过身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既然看不惯我弑兄篡位,还跟着我做什么,难道真像流言所说,是为了给皇兄报仇?”
“钟离岳率三千铁骑死守正阳门阻拦我登基,七年前我就该杀了他,是因为你我才免了他的死罪,让他安心养老,”他怒极反笑。狰狞大笑,笑的面目扭曲:“可原来你和你爹一样。”
钟离晓脸色苍白,眼里涌出滚滚眼泪,哭的像大雨天被雨淋湿的玉兰花。“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你让我爹多活了七年?”
李涵扼着钟离晓的下巴,将她推倒在地。举起手中一把折扇,手指一用力,折扇咔的一声断成两截,系着玉佩的一半掉在地上,翠色玉佩瞬间摔成米分碎,像落石激起一阵水花。
玉环摔碎的瞬间,钟离晓的瞳孔忽然放大。
玉佩玲珑龙骨瘦,翠条更结同心扣。
“钟离,我原本把你看得那么重要,是你背叛了我。”他说的决绝,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上一个画境中看到他们还恩爱的让人嫉妒,此时却一眨眼就变成鱼死网破,如此巨大的反差在瞬间发生,让我一时难以消化。
钟离晓拄着地面坐起来望着他,像是同样难以接受:“我和你相守七年的情义,竟敌不过一句诬陷我背叛你的流言?”
她看到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他的回答,她捂住眼睛兀自笑,泪水却漫过手指:“李涵,在你心里,重要的只有皇位。”
惨白月色将碎了一地的玉环照的失了颜色,夜风吹得落花在庭院里打旋儿,折断的聚骨扇静静躺在地上,良久,钟离晓站起身,漆黑的眸子一丝光也没有。
故事的后半部分虽然才刚刚开始,但看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感慨:“自古以来杀父弑兄的皇帝,不管创下多少丰功伟绩,留给后人的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钟离晓阻止李涵篡位,只是不想让她喜欢的人担上骂名。皇位蒙蔽了李涵的眼睛,这个我仅看了如今这一幕便已懂得的道理,他却不能体会。可见皇位不仅能取了人的命,还能挖了人的心。不过倒也不奇怪,李涵是个杀兄弑姐眼都不眨一下的人,区区一个无亲无故的姑娘算得了什么。钟离晓和他在一起七年,怎么会不了解他把皇位看的比感情重要,只是时至今日她才不得不承认。”
钟离晓离开了安澜殿,走时什么都没有带,大概她不想带走有关这里的任何记忆。脑海中浮现竹林间茶棚里钟离晓和少卿的打情骂俏,我想,这一页翻过去后,那个最终抱得美人归的少卿应要出现了吧。
这样一想,觉得继续留在大明宫已经毫无意义,小跑了几步偷偷跟上钟离晓,墨白还站在原地,枝头玉兰花落英缤纷。
我回头催他,他分开落花跟上来,眉眼万年不变的笑容:“姑娘这番见解倒是深刻。”
我想他也太小瞧我了,这算什么,当年父皇选立太子之日,为把湛儿推上储君位,我连朝政都干涉了一个遍。不过这么自恋的话,我没好意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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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初来乍到,各位大大们觉得还算看得入眼就支持一下吧!拜谢各位啦!每晚八点更新,少爷在等你~~
☆、第十八章 独树一帜的表白
我们跟在钟离晓后边,隔了很远的距离,主要是为了不被旁人误认成跟踪狂暴打一顿,虽然我们此刻扮演的角色的确是跟踪狂。
天已微微亮,因为隔了足够远,我和墨白可以放心的交谈。
望着晓晓踉踉跄跄的背影,街道荒凉,她娇小的身体像一片枯萎的树叶摇摇晃晃。我问:“她这是要去哪里?”
墨白远眺钟离晓去往的方向:“大概是要去祭拜她的父亲吧。”
其实这件事是钟离晓挑起的,可是李涵舍不得杀她,但不杀个人又难解自己心头之恨,于是砍了钟离老将军的脑袋出出气。
一生忠心耿耿的老将军到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无人不唏嘘惋惜,最不能忍受的是钟离晓。她把钟离老将军葬在长安郊外百里玉兰花林间、她和李涵相遇的地方。是不是想时刻提醒自己是李涵杀了自己的父亲,我也不知道。
她坐在青冢旁,靠着墓碑喃喃自语,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眼睛里漫出一层又一层水雾。或许是在想被她连累致死的阿爹,或许在想阿爹的时候想起薄情寡义的情郎。
她一席水米分色的长裙,像开在枯冢畔的一株裂缘莲。雪白的玉兰花簌簌飘落枝头,落到地上,又被风吹到裙子上,长至脚踝的墨发和雪白花朵相互交映。
我想起她和李涵的初遇,她就站在这里,素衣飘飘,是个看见一朵落花也会心疼的深闺少女,而现在,她自己就像一朵凋零的花。不知是否上天有意为之,七年之后玉兰花盛开的季节,又是春雷滚滚,急雨转瞬即至。只是这一次没有了躲在她身后为她撑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