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种植-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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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仿佛还在问:“哪个楼下?”
包赟没好气地道:“还有哪个楼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几步路就下来了。”
脚步声越走越近,然后有人敲门,走进来的果然是Jack,他嘴里还叹道:“粥仙,烧刚退,你就上邻居这儿串门,真行。”可是当他看见屋内坐着的陈朗时,顿时呆了一下,“Jessica?你怎么在这儿……”
陈朗被这句话问得一愣神,包赟却一言以蔽之,“她就住这儿。”
Jack看看包赟,再看看陈朗,开始啧啧叹气来,“我明白了,这回我算明白了。”
包赟没好气地道:“你明白个鬼。”
陈朗狐疑至极地看着包赟,包赟表情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嗯,我这两天租房子来着。”
Jack看看包赟,再看看陈朗,心有不甘地抱怨道:“他不单租房子,烧还没退就着急搬过来了。”
陈朗张了张嘴,原本糊涂的大脑,忽然混沌顿开,指了指楼顶:“你不会告诉我,你俩一起搬到了楼上?”2654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嫌弃地道:“谁要和他一起搬到楼上?”
陈朗“啊”了一声。
Jack很是解脱的样子,对包赟眨眨眼,“你当我喜欢和你住一块儿呢,免得总被我的教练逼供,打听你的生活习性爱好及性取向。”
正值陈朗头昏脑涨瞠目结舌之际,包赟却对Jack怒目视之,“就你那个狗屁教练,能不能别再提了?”
Jack心虚得很,立即举手投降。
包赟转头向陈朗解释,“Jack要去新加坡的新公司上班,最近就会离开上海,所以我得赶紧找自己住的地方。正好中介公司向我推荐了这一套,我觉得还不错,就搬过来了。”
“明明当初有个人是说续租我那套房子的。”Jack在一边很有揭发包赟的冲动,不过还是识趣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可是陈朗的反应却让包赟和Jack都倍感意外,她只是万分认真地看向包赟,“你真的搬我楼上住了?那你可太冲动了。签合同之前该问问我的意见嘛,楼上那套房子有很多问题,不单没有厨房,据说屋顶防水做得不好,下雨的时候可能屋子里会漏雨。”
包赟原本还害怕陈朗看出自己的司马昭之心,可是陈朗的反应让包赟颇有些失落和无语。只有Jack笑的鬼崇至极,趁陈朗没注意的时候,小小声凑到包赟耳边,“我今天才看清你,简直就是重色亲友。下雨怕什么啊,我估计刮风下雪全都没有问题。”
这句话迎来的却是包赟的一个凌厉的眼神,和一个“书t up”的口型。
Jack不怕死地耸了耸肩膀,包赟却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于是站起身来,拿起被自己扫荡干净的饭盒,“陈朗,我去把它放厨房水槽里。”
陈朗立即拒绝,“不用了,搁这儿就行。”
包赟笑笑,还是拿着饭盒朝厨房走去,剩下Jack笑眯眯地问陈朗:“Jessica,你和Andy认识很久了吗?”
陈朗愣了一下,迟疑地道:“没多久,不到半年吧。”真是没多久,第一次见包赟还是在去皓康面试的路上,明明当时两看两相厌,针尖对麦芒,当时为什么偶尔回忆起来,却总让人忍俊不禁,不像回忆中与另外一个人的相处那些片段,完全是冰与火的重叠,快乐的时间如此迅捷,郁结的时间却是无比漫长。2655
Jack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特质,继续追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陈朗苦笑道:“无意中撞一块儿了,算是不打不相识吧。”陈朗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岔开道:“包赟前几天发烧了吗?”
Jack点头,“嗯,好像拔完牙的第二天就不行了,烧到38度,也吃不了什么东西,这几天尽让我给他买粥喝了。不过现在好了,他搬走之后我就解脱了,要不天天伺候他,我就算不被他烦死,也会被累死的。”
陈朗奇怪地道:“那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Jack笑得很含蓄,“你要理解他,他很享受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
陈朗还是见识过包赟的公子脾性,心知像他这样的人,就算生病,也不会让人省心。但是她对Jack的话还是略有疑虑,正想寻根究底,却见包赟从厨房里出来,神色忽明忽暗,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陈朗,你怎么还有收藏洋酒的嗜好?”
陈朗脸色顿时微滞,暗道坏了,却又很快恢复正常,只是笑一笑道:“玩玩而已。”
包赟没再多言,只是接下来偶尔会偷眼看向陈朗,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
很久很久以后,包赟才对陈朗道:“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那一排威士忌时,不知有多震惊。”
陈朗鄙视他,“你不是认为我在收藏洋酒吗?”
包赟哼了一声,“鬼才相信。”
虽然有些时候生活就像游乐场的疯狂老鼠,永远给你意外,令你猝不及防,但它有时候又像命运里预定的罗盘,一个搭扣一个搭扣的,在神秘轨道之中慢慢旋转,滑向你既定的命运。2656
陈朗和包赟的异性合租生涯就这样拉开了序幕。至于博文口腔与DZ银行的合作意向,也在元旦后步入了正轨,这让已经从北京回到上海的徐主任大为兴奋,不遗余力地夸奖陈朗,“陈医生,这算是开了博文口腔的先河,要是成了,你可得居首功啊。”
陈朗摆摆手,一脑门而汗,道:“除了写那份报告书,我真没干什么。”徐主任当然做不同意状,“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你别那么谦虚。”紧接着道,“对了,这回我去北京还沾了你的光,和鼎鼎大名的俞天野医生攀谈了好一阵。”
陈朗脸色剧变,好半天才道:“怎么是沾我的光啊?”
徐主任笑嘻嘻的,“你看你也是,都没有告诉我,你原来在北京的时候,还在俞医生手下待过。”
陈朗下意识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徐主任回答:“应该是他的助手,好像是叫王鑫吧。吃会议餐的时候,他正好在我旁边,我把名片刚刚递过去,他就问我认不认识你。”
陈朗“哦”了一声,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
徐主任继续道:“后来王鑫还带着我去和俞医生聊了会儿,我们讨论了一下种植的最新发展状况,还咨询了一些现阶段我遇到的难题。俞医生对我很客气,不嫌我问得啰嗦,解答得特别详细,还安排时间带我参观了皓康的种植中心,让王鑫医生拿了一些我需要的图谱,以及文献资料的复印本给我。”
陈朗沉默了一下,问道:“俞医生这次有专题讲座吗?”
徐主任大点其头,“当然有。俞医生这次的讲座特别精彩,他给我们做了一场用国外某新型种植体进行临床手术的报告,让我们大开眼界,因为这种新型的种植体有悖于许多种植学上的常规理论,尤其是对冠根比例的标准上的颠覆,可以说解决了骨高度不足需要植骨的难题。从某种意义上说,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填补了国内种植上的又一空白。你要是在现场肯定也会激动的,他结束讲座的时候,掌声几乎爆棚。”
陈朗完全可以想象俞天野挥斥方遒的神采,嘴里却只是淡淡地道:“那可真不错。”
徐主任虽然奇怪陈朗的反应,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说:“以前
还奇怪你牙体牙髓专业出身的,怎么对种植业颇有了解,最初和你合作病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放心。”
陈朗眨了眨眼睛,“那您现在呢?”
徐主任又笑,“我早就放心了,而且现在明白看,你跟过俞医生,当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陈朗沉默了一下,并未过多解释,最后冷不丁问道:“你们还说别的了吗?”
徐主任愣了一下,想了想,“哦,俞医生特地让我代问你好。”
陈朗点点头,“谢谢你。”
原来只是问好,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他还是那样万众瞩目,那样高高在上,让人景仰。在他的世界里,即便没有我,也会有鲜花和掌声,还有无数羡慕的目光。也许自己就算拼尽全力追赶,也无法赶上。”回到家中的陈朗打开一瓶新的威士忌,一边无比心酸地想。她翻开最新一期的《Implant City》,妄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翻了没几页,就看见一篇俞天野的专访。她一字一句地研究完这篇新闻,原来俞天野在与自己分手后没多久,便去美国的一个牙医联盟组织参加了短期培训,回国后他便开始尝试新型的种植技术。陈朗很难描绘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但是毫无防备地在专访的尾部分看到俞天野的一张近照,却让她猛然受到了冲击。他看起来并不像陈诵和王欣嘴里描述的那样颓废,而是神采奕奕地坐在那张熟悉的办公桌前,对着镜头淡然微笑。
陈朗愤然将《Implant City》扔到一边,心情忽然变得很是糟糕,唯有用威士忌来解救自己。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陈朗微醺之下觉得自己心情渐渐平复,又重新将《Implant City》捡起来,剪下属于俞天野的那一部分,放到一个蓝色的文件袋里。这个文件袋已经用了一段时间,起初是陈朗进入皓康齿科以后,偷偷收集的所有俞天野发表在各种杂志和期刊上的论文,以及偶尔的一些访谈,甚至还有照片。现在陈朗就算离开了北京,和俞天野已经完全无关系,但他依然是口腔医生种植论坛里时常被提起的名字,种植杂志、期刊上的新闻动向里也时不时晃动着他的身影,陈朗躲都躲不开。世界那么大,怎么还是随处皆可见他的行踪和印迹?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抑或是惯性,陈朗还是将那些与俞天野有关的部分全部修剪下,一股脑地塞进蓝色文件袋里。
不过,陈朗就像陈诵所描述的那样,她是伤口愈合虽然缓慢,但是从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而是绝不回头勇往直前。在她看是有点儿淡忘俞天野和自己相处的那些时光之后,便会没心没肝地为自己庆幸,觉得与被甄一诺背叛相比,除了再一次损及了她在情感上的自信,她和俞天野的短暂恋情并没有带来特别大的危害。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的恢复和愈合的时间与那个时候比起来,有了明显提速,也许是因为她有忙碌的工作,有导师的折磨,还有和蔼的同事及亲切的家人,来分散注意力,再不济,还有最忠实的威士忌。虽然这威士忌并非是遗忘的良药,仅仅是催眠的偏方。
可今晚的陈朗却是一个例外,异常地焦躁,甚至在临睡前的辗转反侧之中可以游离到空中审视床上的自己,床上那个长得和自己不差分毫的人,毫无表情地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呆滞毫无焦距,完全无法识别彼此的内心。
当然,除了俞天野,在陈朗身边猛然冒出的这位叫包贇的仁兄,让陈朗在烦躁之余也甚为焦虑。陈朗并非如表象一般,对包贇一直以来的意图无知无觉,岁他突然搬到自己楼上入住无动于衷,只是在现阶段,她没有心情也没有欲望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所以她只能蜷缩成一团,假装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实际上不过是她直觉上的装傻而已。可是装傻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毕竟有个大活人会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陈朗别扭至极。不过陈朗很快就释然,这包贇并不常驻上海,成日里跟空中飞人一样忙碌,比如这两周,包贇就被教会到香港本部参与集中培训。不过陈朗还是低估了包贇的影响力,他人虽然不在上海,却交给陈朗一个严峻而又光荣的任务,帮忙照看他的新宠物——两只处于浅度冬眠状态的巴西龟。
估计是从北京搬运那只庞大的玳瑁难度太高,包贇思龟心切,又弄来两只小的,以解他诡异的相思之情,陈朗的揣测不无恶意。她其实当面诋毁过包贇古怪的乌龟情节,包贇却正色道:“乌龟是人类的朋友,切记切记。”
还人类的朋友呢。陈朗瞥了一眼窗台上的透明龟屋,嗤笑一声。这连个小东西哪里需要自己照看,上海冬季的室温也不过十度上下,它们貌似已经进入冬眠,头碰头脚碰脚,一动不动地趴在水里,埋头苦睡,谁也不理。陈朗轻敲龟屋,二龟也毫无反应,用手触碰四肢,它们才慢吞吞将其缩回壳里,继续保持假寐状态。陈朗瞪大眼睛观察半天,甚觉无趣。可无趣之下又有些自怜自艾,好像自己在本质上与巴西龟也没太大不同,如果外界稍有困扰,便立刻缩回壳内,再也不闻不问。就如同她从来也没有问过包贇自己离开皓康之后的情形。
不是不能,是不想。
不是不想,是逃避。
反正即便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俞天野却宁愿选择不相信,那自己还能怎样?恍惚中犹记得于博文常看的经文书里写着:四大皆空,五蕴非有。常清常静,不动不摇。
自己不过是一介俗人,做到四大皆空太不容易,但是终会有那么一天,一切都似浮云流转,一切都四过眼云烟,渐渐消散于无形。
不过,小巴西龟每日里不吃不喝,疑似冬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