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种植-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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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雅琴也算被折腾坏了,要托人找关系去东北把弟弟给捞出来,这边弟媳妇难产大出血,只保住了小孩儿,大人就这样没了,简直不知道如何向于博文交代。于雅琴含辛茹苦地把陈朗带到了一岁,小囡囡粉扑扑的脸颊、精致的眉眼像极了她的亲娘柳青。就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总是蹒跚着走过来扑在自己的怀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妈妈,让一直未能成功怀孕的于雅琴心都化了,搂在怀里亲个不停。
后来好不容易把于博文给盼了回来,于博文租了一套小房子,本来打算带着陈朗过。无奈小小的陈朗倔犟无比,怎么也不肯跟着满脸胡楂的于博文,只要他一提说要把陈朗带走,她就扯着于雅琴的袖子声嘶力竭地大哭。还有一回,于雅琴把陈朗哄到了于博文家,自己悄悄溜了回来,忐忑不安地和陈立海相对无言。熬到后半夜,于博文把门砸开,怀里搂着满脸憋得青紫、哭得快要背气的陈朗,沮丧地汇报说,再不送回来,陈朗非得哭死过去。仅仅只有一岁出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眼红肿的陈朗,一看见于雅琴就张开手,有气无力地哭喊道:“妈妈,妈妈,抱抱。”
所有的人都心软了。
就这样,陈朗正式成了于雅琴和陈立海的闺女。本来长辈们想等陈朗大一些再告诉她,但是于雅琴终于成功受孕,有了陈诵以后,于博文渐渐改变了想法。他用他倒腾车皮挣来的第一桶金办了自己的公司,每天东跑西颠,偶尔闲下来,看着五岁的陈朗和一岁多的陈诵亲热无比地在房间里嬉戏,画面无比幸福温馨,便下定决心对于雅琴表态,“姐,就这样吧,这样父母双全的生活,对朗朗更好。”
于雅琴和陈立海自然没有任何意见,朗朗是他们亲手带大的孩子,完全无法割舍,和自己的孩子没有两样。于博文倒是没有想到陈朗的外公外婆也支持这个决定,他们的理由更简单,“博文啊,你早晚还会结婚生孩子,工作又那么忙,既不能全心全意,又没工夫管朗朗。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维持现在这种状态,也许对这个孩子更好。”
陈朗上小学以后开朗活泼,放学后拖着个小尾巴陈诵,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她显然早已经忘掉了小时候声嘶力竭哭号的种种壮举,对这个偶尔才回家一趟、聪明能干的舅舅于博文极其亲近。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于博文在心里淡淡地微笑,“只要朗朗高兴,我怎么样都可以。”
柳青去世以后,于博文一直单身,直到陈朗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居然真的按照于博文的建议,学了口腔专业。于博文这时才慢慢处了一个女朋友,并且把自己的工作重心往口腔医疗方向转移,拼命扩张,开了一大堆博文口腔连锁诊所。再后来,于博文结婚生子,但是出于某种考虑,他送老婆孩子移民去了加拿大。本来,于博文一直静静地等待着有一天可以把博文口腔交给陈朗,而他也可以全身而退,和家人一起在加拿大养老。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到了这一两个月,他忽然感觉到时间有些紧迫,只好修改计划,尽量加快节奏。
接下来的场景自然很是混乱,于雅琴和陈立海围着陈朗喋喋不休,于博文却一直默不作声地待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道:“姐,姐夫,我想单独和朗朗聊会儿。”
于雅琴和陈立海对视了一眼,旋即表示同意,于雅琴道:“那你们先聊,我们先出去遛遛弯。”
于博文摇摇头,“不用,我带她出去一趟。”
陈朗虽然内心颇有一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于博文走出了自家大门,直到于博文的奥迪车一个劲儿地往西四环飞驰,心里才隐隐约约猜到几分,但还是问了一下一直沉默不语的于博文,“舅舅,您这是往哪儿开啊?”
于博文从来没像今日这样觉得“舅舅”二字如此刺耳,看了陈朗一眼,“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叫我舅舅?”
陈朗看看车窗外渐渐变暗的天色,电线杆子一根一根地被车子决绝地甩在后面,不由得有些气闷,好半天才道:“都成习惯了,一时半会儿可改不过来。”
于博文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无语,想了想才道:“我带你去你妈妈那儿走一趟吧,让她看看你。”
陈朗把头扭向窗外,不想让眼眶里忽然涌现的泪花被于博文瞥见。在离开北京去香港念书之前,自己转着弯找于雅琴打听,才得知柳青的骨灰安葬在西山脚下的福田公墓,一个人在偌大的公墓里找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到柳青的名字。于博文一定是花大手笔修缮过,柳青的墓地堂皇气派,安安静静地掩映于无数碧绿桃树之间,墓碑古朴雅致,上方镶嵌着柳青的一张照片,娇俏如花的笑颜与如今的陈朗极其相似,下方还刻着一首无名古词,“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阙;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看得陈朗心中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最下面还有几句白话,证实了陈朗所有的判断,因为那上面写着:爱妻柳青长眠于此,于博文携小女朗朗,日日牵挂,时时想念。”
于博文虽然一直专注地开车,但还是察觉到陈朗扭头望向窗外,便问道:“想什么呢,朗朗?”
陈朗背对着于博文,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因为她害怕只要轻轻一闭眼,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就会很不争气地掉下来。好半天才说:“天都黑了,晚上公墓会关门的吧?”
于博文隐隐约约听出了陈朗话语中带有的鼻音,不由得看了陈朗的侧影一眼,正好看到她抬起右手在脸上擦拭的动作,便腾出一只手递过一个纸巾盒,“给你这个。”
陈朗略微侧了一下身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接了过来。耳听得于博文淡淡地道:“放心吧,我有经验,这个时间段公墓还对外开放,不会关门的。”
陈朗有些错愕,心里轻轻地叹息着。
心动4
车子终于抵达福田公墓。于博文刚一出现,立即便有相熟的工作人员迎上前来,两人窃窃私语后,工作人员便从房间里拿出一堆祭扫的物品,轻车熟路地带领着于博文和陈朗,往公墓的深处走去。陈朗和于博文一路都保持着沉默。在这个夏末初秋的夜晚,公墓内人迹稀少,微风拂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西山的一点点轮廓。公墓里苍松翠柏蓊蓊郁郁;安静极了,偶有蝉鸣蛙叫从远处传来,听得也不甚分明。
工作人员把陈朗和于博文带至整整一大片的桃树林内,立于柳青的墓前,将祭扫用品摆放在一边,便向于博文示意,“您走的时候东西放这儿就行了,回头我会来收的。”说完就主动离开,留下陈朗和于博文大眼瞪小眼,沉默不语。
于博文率先把视线从陈朗身上撤回,蹲在地上,一样样地把祭奠的物品摆放于柳青的墓前。陈朗环顾四周,发现和三年前相比,除了桃林碧树越发茂密,这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便也默不作声地拿起扫拭用的拂尘,将墓碑上的浮灰轻轻扫落。
于博文做得差不多了,遂起身站在墓地一侧,轻声道:“朗朗,给你妈妈磕个头吧。”
陈朗闻言,便把手中的拂尘放在一边,走到墓碑前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腰,凝视着前方的墓碑,心里特别小声地道:“妈妈,朗朗从香港回来了,会常常来看您的。”
于博文看陈朗紧闭双唇,眼眶却红红的,他对陈朗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于是也不强求,便说:“起来吧,我们多陪你妈待一会儿,过会儿再回去。”
陈朗依言站起身来,拿起拂尘再次仔细清扫。于博文只是呆立一侧,默不作声,两个人的心里都在翻江倒海,却谁也不看对方。很久以后,月亮慢慢爬至半空,于博文才道:“走吧,晚了,我送你回家。”
陈朗“嗯”了一声,然后便继续相对无言。
这种静默的状态一直维持到陈朗和于博文返家的途中。
陈朗有些心烦意乱,便把车窗玻璃摇开,有丝丝凉风吹拂于面上,脑海这才渐渐变得清明。陈朗忽然开口,“我先声明,我是不会改姓的,于朗没有陈朗好听。”
于博文“呃”了一声,被陈朗跳跃的思维结结实实地顶住了,半晌才回了一句,“我也没想让你改姓。”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朗道:“那以后我叫你什么?”
于博文斜了陈朗一眼,“随便,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陈朗努力地尝试了半天,“爸爸”两个字即便到了嘴边,也喊不出来,气馁之下,只能再次陷入沉默。
还是于博文打破僵局,“听说你在皓康混得不错,还给俞天野做种植助手来着。”
陈朗“嗯”了一声。
于博文继续道:“我没说错吧,俞天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跟着他好好学学,没有什么坏处。等时机成熟了,博文也建一个种植中心,你回来直接当主任。”
陈朗摇摇头,“我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能管好我自己,对管别人没兴趣。”
于博文笑了笑,也不吱声,开始转移话题,“包怀德的儿子是不是也在你们皓康齿科啊?”
陈朗点点头,“是,在皓康齿科任市场总监,据说基本上所有的集团客户都是他签下来的。”
于博文看了陈朗一眼,冷不丁地问道:“你和他熟吗?”
陈朗怪叫一声,“怎么可能?我每次见到他都很倒霉,唯恐避之不及。”
于博文“哦”了一声,“是吗?”
陈朗斩钉截铁,“当然,那人人品质太差,我实在有些受不了。”
于博文看陈朗态度坚决,便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于博文把陈朗送回家,和于雅琴、陈立海小声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去。陈朗实在害怕于雅琴和陈立海又抓住自己盘问,扔下一句“爸,妈,我先去洗澡了”,便溜进浴室。
和从前的涮一涮不同,陈朗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很久,出来后发现客厅里已经黑灯瞎火,空无一人,顿时放下心来,钻进自己和陈诵'炫'同住的卧室。房间里'书'黑着灯,陈朗刚刚摸'网'黑走到自己床边,啪的一声,床头灯居然亮了。陈朗吓了一大跳,只见陈诵腾地从床上立起来,脸上还贴着一张面膜,白惨惨的一张面具脸对着陈朗,无比哀怨地来了一句,“姐,爸妈骗我的吧,居然说你不是我亲姐,是舅舅的孩子。”
陈朗惊魂未定,走上前去将陈诵脸上的面膜揭掉,“诵啊,恐怕这是真的。不过我求你了,咱不半夜扮鬼行吗?”
陈诵“啊”地大叫一声,又倒回床上,拿起床边的一张毛巾盖在脸上,“不行不行。我不高兴,我不高兴。”重复两遍之后,她还拖长声音呻吟,“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陈朗哭笑不得,“诵诵,好像是我比较倒霉吧。”
陈诵从毛巾下面发出声音,“我俩都倒霉。”
陈朗翻了翻白眼,决定不答理陈诵的无病呻吟。
陈诵却把毛巾扯到一边,再次坐起来,严肃地道:“今天在单位吃散伙饭的时候,同事还和我较劲,说我肯定是抱来的,要不怎么家家都是独生子女的年代,我们家会有两个孩子?”
陈朗皱眉一想,原来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同学几乎都是独生子女,除了有一对双胞胎的,就剩自己家是姐妹两个。不对不对,刚才陈诵说什么来着,“你吃什么散伙饭?”
陈诵“哦”了一声,很无所谓的样子,“我今天辞职了,下周就跳槽去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还是做财务。”
陈朗愣了一下,“你说辞就辞了,爸妈知道吗?”
陈诵点点头,“知道了,今晚上才通知他们,被骂了一顿。”
陈朗也有些无语,陈诵说风就是雨的性格,着实与自己大相径庭。
陈诵忽然很兴奋地从床上站起来,“姐,明天周六,你陪我去‘飒爽‘打球吧,我给你也报名了。”
陈朗觉得最近事情繁杂,实在没有心情出去玩乐,摇头拒绝。陈诵抓住陈朗的胳膊一阵摇晃,“求你了,姐,陪我去吧。‘金子多‘那小子把腿摔断了,我只好报了一个女双,你得陪我。单打我也报了,你就去吧,正好还可以散散心。”
陈朗还是不想去,陈诵又来一句,“姐,你就去吧。对了,我要去的那家广告公司的经理也在‘飒爽’打球,是他邀请我过去上班的。”
陈朗有些崩溃,“不会吧,网友邀请你,你就把工作给辞了?”
陈诵拍拍陈朗的肩膀,“放心吧,姐,我不会被骗的,我已经去他们公司视察过了,比我原来的小破公司强。”陈诵原来的公司虽然说起来是外企,但在中国区的业务日益萎缩,陈诵做财务工作,心知肚明,也的确和陈朗发过牢骚,大有朝不保夕之感。陈朗叹了口气,心想算了,辞就辞吧,要不明天还是陪着去一趟,看看这经理是不是靠谱?
陈诵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