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狂潮-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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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别一朵红花作为辨识,唔,机场人太多,只能看到脑袋,那就把花别在脑袋上吧”——Octo如是说。
艾德里安抬手把小花儿正了正,让它面向升降梯的入口处,确保人一出飞机就能看见这抹艳红。身边来来往往的乘客们时不时回过头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Afier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墨镜戴在脸上,顺便竖了竖风衣领子。
正在这时,人群靠近候机大厅入口处突然爆发出一片喧哗,夹杂着人们不可置信的惊叹,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天哪,瞧我看见了谁”,人的脖子都向一个方向扭去,有人张大嘴,有人捂着嘴,有人用力地挤开身边人往那个方向冲,当然更多的人是一脸茫然,艾德里安沿着那十几个激动万分的人的视线望去,疑惑地眨眨眼,眼睛闭上再睁开,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再戴上去,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保罗·埃尔德什?”他口罩下的嘴巴张得老大:“……上帝,我竟然见到活的埃尔德什了……”
这时候名为保罗的老人身边已经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而老人则定定地站在那里,视线四顾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嗨,”有人在旁捅了捅艾德里安,是一个大婶:“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围着一个老头儿,他是谁,国|家|高|官吗……”
“是个大科学家!”
艾德里安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年迈的身影,却见保罗·埃尔德什视线扫过自己这边的时候顿了顿,然后举步走来。
他来了,他来了!那个人从教科书里一跃而出,向自己走来了!艾德里安屏住呼吸,双腿都在微微打颤,想要冲上去恳求那个睿智的老人摸摸他的脑袋,却见对方的脚步最终竟是在自己面前停住,那双苍老的手伸进了衣兜。
他要拿出什么?写着真理的纸,亦或是国|家|领|导|人的永久居住邀请函?艾德里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却见老人从兜里拿出一朵似曾相识的小红花,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自己头顶上,和艾德里安的相映成趣。
然后睿智的老科学家开口了,他问“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艾德里安神志恍惚,下意识地照着Octo嘱咐的话和面前人接上了暗号:“因为花儿也是有尊严的……”
☆、第七十四章
艾德里安带着保罗来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他用血肉筑起城墙拼命阻挡着蜂拥上来的长枪短炮,不一会儿就被捂出一身汗,两人头上的小红花也不知何时早就掉了下来,正在这时;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排开人群;将他们护在中间;一边开路一边带进了医院。
是酒花国|政|府接手了。
一位头戴黑色大沿帽的警长先是安排老人去接受检查——当然他也不清楚保罗到底哪里出毛病了;但是人既然出现在医院这种地方;无论如何总是能让人猜到一二的;同一时间,警长先生客客气气地把艾德里安请进一间空病房;让几个武警在外把守着,拿出录音笔开始了解情况。
“名字?”
“艾德里安·科尔。”
“职业?”
“大学教授,”艾德里安说着,从包里掏出证件:“洪堡大学计算机系。”
接过证件看了看,微胖的警长赶紧站起来和艾德握手,脸上表情很明显缓和了不少:“原来是洪堡大学的年轻教授,真是失敬失敬。”
艾德里安也算是酒花国学术界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似乎很清白的身份让警长大人初步地松了口气,面前人作为学者,和保罗·埃尔德什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解释不通的事情,毕竟保罗是个出了名的“流浪汉”,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跟人讨论学术,和艾德里安相识倒并不稀奇,只是——
“埃尔德什先生此次来到酒花,似乎不光是为了学术?……”
“是的,”艾德里安也没必要瞒他:“他是来接受心脏病方面的治疗的……”
保罗老人在警|察的护卫下被恭恭敬敬地送进医院,大群的记者和学术界人士则被拒之门外,场面闹哄哄一片,医院外墙的拐角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静静地望着这一幕,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郑修。”
在他身后,另一个个子更高些的少年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转身离开。
“……这就是你的选择?”
“嗯,”子昕点头:“保罗爷爷和我们一起生活多久了?”
“正好三年半。”
“三年半了啊……”少年叹道:“我们逃亡,连累他跟着东躲西藏,甚至因为他的知名度,这三年多来其实比我们更不自由,平时一步都不敢跨出门,太压抑了。现在放手……也好……”
郑修差点脱口而出保罗原本就会在来年死于心脏病,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把话憋回去了:“……这不是你的错。”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酒花国为保罗提供了最先进的心脏病治疗,医疗费用当然是一分都不用花的,保罗一代学术泰斗,过去周游列国,走到哪里都是受到夹道欢迎,没有一个国家会傻到把人赶走。别说保罗现在还神志清醒尚有生产力,就是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其本身存在的意义就已经足以被任何一个国家当成国宝供奉起来。
这就是科学在当今社会的重量。
期间艾德里安也被盘查过几次,当然,其他国家也有眼线在以他为突破口调查,不过早有准备的艾德里安在接人过来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在黑客方面的线索清理得一干二净,并没被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所以各国情报部门得到的结论就只是,自从九一年十月保罗在华国京城大学昙花一现,并且申请过永久居留证后,便消失在公众的视线里,几乎人间蒸发,一直到如今陡然出现在酒花国就医。
从他申请居留证这件事上判断,很多国家的情报部门都猜测他这几年来都是生活在华国的——可是,拥有如此知名度的人物,而且据他们所知保罗并不会说中文,虽然曾经和华罗庚交流过学术,但也仅限于书面交流,在此之前从未到过华国——他,究竟是怎样实现消踪匿迹,且在华国没有障碍地生活多年的?
情报头子们的视线齐刷刷瞪向华国,后者揉着中箭的膝盖,避过那些虎视眈眈者们的视线,调出了当初民政局登记的资料,发现保罗似乎是带着一个“养孙”来到华国的——这真是个意外的突破口,然而当特务们开始着手调查这名“养孙”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自始至终用的都只是假身份,而对保罗的旁敲侧击中,后者也对此讳莫如深。
线索也就此中断。
经过一支顶尖专家团队的周密规划,治疗方案也定下来了,先养好身体,等保罗调节到最佳状态,五月初天气温暖的时候实施手术。
特护病房中,老人躺在床上,后背靠在软软的大垫子上,面前支着一张小桌,一名有些谢顶的老学者坐在旁边,两人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研讨学术问题。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从窗户洒进来,外面隐约传来孩子们的欢笑,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静谧的。房间的角落里,艾德里安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里,拿着小刀笨手笨脚地削苹果,耳朵竖得笔直,听着这两人的讨论。
保罗入住酒花第一心脏中心的消息传开后,每天来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小到新闻记者,大到国|家|高|官、过去和他有过学术交流的数学家,以及其他没有见过的人也都慕名而来。保罗常年流浪,过去都是他找上门来,很少能够逮到人,这次老人呆在这里一时间跑不掉,那些学者们便争先恐后地涌过来。虽然其中大部分人见不见都是老人自己说了算,但保罗一心热衷于学术,对于学者们的请求往往来者不拒,所以日子过得颇为充实,日日门庭若市。
自从接受了保罗埃尔德什就是Octo托付给自己带去治疗的人的事实之后,艾德里安简直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傻了,突如其来的接近学术泰斗的机会摆在他眼前,这位年轻教授立马向任职的洪堡大学请了假,二十四小时鞍前马后地黏在老人屁股后面,当然,学校对于他的这一行为也表示喜闻乐见,要是自己家的小教授能被保罗指点一二,学校的声誉也会水涨船高。
正像现在,即便保罗没心思鸟他,艾德里安依然厚着脸皮赖在病房中,要说起来,世界一流大学洪堡的正职教授也算是个响当当的牛人了,不过比起保罗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也低了一两辈,屋里两人话中的内容虽然也能勉强听懂,却难以插上话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海绵一样吸着两位大学者的知识火花,端茶递水更是勤快得不得了。
正在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屋内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保罗伸手接过来,脸上顿时显露出无可抑制的喜色,乐呵呵地说了句等等别挂,便捂着听筒对一旁的老学者说:“要不今天我们就先推到这儿,明天继续?”
那老学者虽然心下不舍,但也不好拒绝,点点头就站起来收拾东西,临走还不忘给自己争取权利:“明天我们继续哦!”
“好的好的。”保罗笑着挥挥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老学者认识保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几年前他们就曾经合写过几篇论文,对保罗的学术狂热症深有体会,但是现在对方却因为一个电话中断了和自己正讲到高|氵朝的学术问题,实在让他有些意外,不由回头多看了几眼,只觉得老朋友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另一边,保罗已经和电话另一头叽叽喳喳地讲起话来。
“说好我到了这里就打电话,看看,这都过去多久啦,是不是把我老人家忘掉了……”
对方似乎在为自己辩解,艾德里安见到老人听了一会儿,语气颇为不满,但脸上却满是笑意:“什么要绕开卫星对无线信号的监控哦,借口……”
“对了,我前几天想到,如果用质因子分解整数问题……嗯,假设有个量子计算机,那么就该是在复杂度类BQP里了,是不是比普通数域筛选法花费的次指数时间快了一个指数的差异呢……”
艾德里安在旁听着,双眼却越瞪越大,几日来找老人搞学术的都是数学家,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而现在,对方分明在跟人讨论计算机前沿的东西!他,他……这么一位数学泰斗,竟然在计算机方面的造诣也如此令人震惊!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艾德里安的心怦怦直跳,在他眼里,此时病床上坐着的已经不再是一个头发花白,眼睛也不太好的老人,而是个真正的巨人、天才、上帝的神迹!
“……艾德,艾德?”老人叫了好几声,艾德里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弯着腰听旨。
“他要和你说话。”保罗将手中的话筒交给他。
艾德里安困惑地接过来放在耳边,只听一道非常年轻的少年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嗨,你是艾德里安?”对方说:“真是太感谢你近日来对爷爷的照顾了,他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艾德里安在保罗放心的眼神中一五一十地回复了那人,而对方也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就连细节也不放过,艾德起初还疑惑对方和老人的关系,后来也就释然了,猜想这么了解保罗,一定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家人。
过了会儿电话又到了保罗手上,艾德里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老人聊得眉飞色舞的样子,没来由一阵心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保罗挂掉电话后,年轻的教授终于忍不住开口:“……或许是我逾越,但我想说,您都生病住院了,怎么从来不见您的家人来看看您,而只是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哦,我是看您似乎对接到孙子的电话很高兴,那为什么不提出要求让他来看望您呢?”
“……哈?”老人一呆:“咳……你真的不知道刚才和你通话的是谁?”
“……谁?”
“嘘,悄悄告诉你,是Octo哦,”保罗说:“因为我的关系,这里简直成了各国特务陈列馆,他只能通过电话来看我!”
☆、第七十五章
97年开春;米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吃过晚饭的时间;小网吧里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房间光线并不亮,方便面和烟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油腻而呛鼻。自从两年前win 95上市,电脑游戏应运而生;并且在这几年飞速地流行起来;深受年轻人们的喜爱,网吧这一产业也像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
“网管,网管在哪里,给我过来;我的电脑死机了!”有人大声喊道,那是个染着一头红发的朋克式混混。
听到喊声,一名年轻人从角落的电脑前站起,走到喊话的人身旁,弯下腰调试起电脑来。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红发混混的巴掌用力拍着桌子:“你们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