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狂潮-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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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放学时候,子昕扶着墙慢慢走出校园,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自行车旁,少年脖子上围着浅灰色羊毛呢纯色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形修长,眉目清贵。
戚行初看见罗子昕,沉静的眼睛这才略微泛起波澜,走上前去把人扶住,这时候刘畅和几个哥们勾肩搭背地走出校园,看到罗子昕,就大大咧咧地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男孩下意识地一缩脖子,预想中能把他拍出内伤的大掌却没有到来,他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同桌的手被人用胳膊拦下了。
刘畅顺着胳膊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罗子昕身旁的人,微微一愣:“你是谁?”
戚行初拿眼淡淡地扫了他一下,不答反问:“罗子昕的同学?”眼神一转,就看到子昕在刘畅看不到的角度,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让他心底忍不住想笑。
面前人年纪也就比他们大了两三岁的样子,虽然看上去还是个少年人,但眉目间的气宇却完全不见稚气,成熟老练,肃然凌厉,刘畅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物,被对方看了一眼,心底里竟然就升起几分惶惶然,就像遇到了长辈一样,让他整个人噤若寒蝉,只知道老老实实地点头。
行初似乎已经习惯于别人对他露出敬畏的表情,状若随意地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心里就对两个初中生平日里在学校的大致情况有了底,罗子昕丝毫没有表现出后世的性格,这让他略微松了口气。
子昕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由戚行初推着走了一段路,和刘畅分别后,行初这才踩上车。
才拐过一个弯,一旁的巷子里就窜出一条大黄狗,罗子桐认出了它就是前一天追着他跑了大半条街的那位,顿时脸色发白,戚行初不用他催促,牟足了劲踩起踏板。
但那只狗却像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一样,硬是紧盯着不放,眼看已经拐过两条街,罗子昕回头张望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上次是怎么摆脱它的?”
戚某人吭哧吭哧地使着劲儿,良久才抽空憋出一句:“它是一条公狗。”
“哈?”
“所以……我攻击了对所有雄性生物来说最脆弱的部位。”
“……怪不得它这么恨你。”
在前面骑车的人看不清身后人的表情,一想到罗子昕的人格发展问题,突然灵光一闪,决定趁机教育他一下:“虽然我打了它,但那是正当防卫,我的心依然是向善的,你也要像我一样,永远保持一颗向善的心,决不能有任何反社会反人类的想法产生。”
罗:“……”
戚行初把人送到家门口,罗子昕的父亲早早地就等在门外,两人向少年道谢后,挽留他留下来吃饭,某人略一沉吟,就欣然答应了。
罗家的大门被关上,一旁的小巷子里,有个人影从黑暗中慢慢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属于成年男人的身形,戴着口罩和帽子,让人分辨不清年龄和长相,只是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他狠狠瞪着门的方向,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子昕目瞪口呆地看着戚行初从鱼缸里捞出一条肥美的大鲈鱼,熟练地去鳞拔姜,白花花的生鱼扔进锅里,不多时就变成红亮亮的熟鱼端到桌上,他尝试着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决定把戚行初视为自己的偶像,在他看来,会做饭的人都是魔法师。
“好吃,好吃!”他舔舔嘴唇,不要命地加了一句实话:“比老爸你做得好吃多了!”
回应他的是自家老爹的一顿暴捶。
不过……“为什么今天的晚饭这么多鸡蛋?”
罗辉又端上一盘炒蛋,说道:“哦,是镇西那边住着的一位孤寡老人,说是上次你给她去修电视机的时候,顺便帮她把拖线板弄了下,当天晚上不是下暴雨么,她家因为住的是底楼,虽说被淹了大半,不过电器倒是一件都没遭殃,为了感谢你,特地送了一篮子鸡蛋过来。”
罗子昕嗯了两声,无甚在意,这边戚行初却是不动声色地听了,他的心智不同于一般少年人,没一会儿就和罗父相谈甚欢,竟然意外地投机,子昕含着筷子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完全插不进去,于是决定低下头把所有热情都付诸在餐桌上。
行初对罗子昕的任何方面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吃完饭后就跟在男孩的屁股后头走进了他的房间,入眼堆得到处都是的电子器件让他脚步微微一顿。
罗子昕在电器丛中挪着脚,把自己的书桌整理出一块地方,将抱在怀里的LASER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行初将视线转到书桌上:“你准备怎么处置这台电脑?”
罗子昕抚摸着LASER,露出笑容:“这台主机内应该固化了扩展BASIC解释程序,我想首先把它修好,然后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想尝试为它编写新的操作系统和驱动,让它可以兼容……呃,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努力组织语言,意图把自己想说的话变成常人能够理解的东西:“比如说,在这里装上一个类似于变电器的装置,然后通过它接到电视机上……呃,变电器就是……”
戚行初摆摆手:“添加外设。”
“对对!”子昕连忙点头,一顿,惊喜地问:“你懂这些?!”
行初看着面前人展露着单纯喜悦的小脸,不自觉地点点头,同时在心底里叹了口气,直觉自己最近叹息的次数简直就是过去这么多年的总和。他自嘲地扭过头,却在角落里看到了某些有趣的东西。
“期中考试语文三十四分,不及……唔唔!”戚行初说到一半,就让男孩捂住嘴。
“嘘!”罗子昕紧张地望了望门外,确定没被自家老爹听见,这才小声说:“别让我爸知道了!”
带着肥皂香的小手陡然碰上自己的双唇,行初一直淡定严肃的脸也不由呆了呆,直到男孩收回手,把考卷藏起来,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怎地竟然很想笑,他眼珠一转,说道:“连母语都能考出这种分数,也算是一种才华了……要我为你保密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罗子昕小声问:“什么事?”
戚行初轻咳一声:“你要答应我,今后一直都要做个好人,不干坏事。”
“好,好吧……”子昕嘴角抽搐着应下了。
“我要你发誓。”戚行初严肃地说。
罗:“呃,我发誓。”
戚大神在罗家坐了一会儿,就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罗辉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对子昕说:“小初这孩子比你靠谱多了,你以后要多听听他的,我也能比较放心。”
“他其实真的一点也不靠谱。”某人反驳了一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罗爸爸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叛逆期到了?”
子昕对LASER捣鼓了半天,伸着懒腰停下来,他拉开书桌抽屉,不及格的语文考卷便跳出来触动某人脆弱的神经,男孩不由地想起方才把成绩念出来的戚某人,那人竟然也懂得计算机,这对于子昕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惊喜,从小到大,一直没有能够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同龄人相伴,这时候结识了戚行初,心底里自然而然地就对他生出了几分亲切。
☆、第十七章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戚行初连续接送了几天后,子昕觉得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那天晚上就谢绝了对方,第二天自己背着书包走出家门,步行了一段路,看到一旁的小巷里有个人正向他招手,他看清了对方的装扮,便走过去:“大叔,好早,找我吗?”
秦耀德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几天都是怎么回事,我天天在这里等你,你还记得要为我写策划案吗?写好了吗?” 一串问题连珠炮似地问出来,足见这个男人的急切。
罗子昕这才想起那茬,又被他捏得有些疼,不自在地挣了挣,却被对方抓得更紧了:“还没呢,我今晚回去帮你写吧,放手……”
“你还想推脱?你是不是在躲着我!”秦耀德却像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我要你现在就给我写,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被上面质疑了多少遍!”
“现在不行,我还要去上学,要不……”罗子昕皱起眉。
“我不能再等了!”男人低吼一声,子昕只觉得自己的口鼻被一块略带甜味的布捂住,他拼尽全力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呜声,但男孩的力气完全抵不过一个成年男人,他的手脚被对方牢牢制住,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秦耀德托住昏迷过去的男孩,拿出一旁准备好的大蛇皮袋把人装进去,绑在自己的摩托车上,赤红的双眼中饱含疯狂:“这都是你逼我的!”
……
罗子昕醒来的时候,四周围一片黑暗,身下冰冷坚硬,应该是躺在了地上,他心中惊疑不定,忍受着眩晕感站起身,在黑暗中尝试着摸索起来,不料刚迈出几步,脚踝上却突然收紧,一股突如其来的拉力传来,让子昕一个不防摔倒在地。
他把手向后伸去,惊骇地发现一只脚踝上竟然被绳子绑住了,他扯了扯绳子,那头不知道绑着什么,无论用多大的力都抽不动。
现如今的处境已经完全超出了男孩过去的认知,他心里惊恐万分,大声呼叫起来,声音在空间内产生回音不断反复,罗子昕喊了几声,却得不到一点回应,只能咽咽口水,压下干涩的喉咙,沿着绳子的方向往回爬,很快就摸到了一根柱子,很粗,高高的够不到头。
罗子昕惊慌地喘着气,靠在了柱子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方向突然传来动静,男孩立即直起身子望去,光线照进来,那里似乎是被人打开了门,一个男人的脚步声走进来,反身关上门,隔绝了一闪而过的光明。
“咔。”手电筒亮起,光束在房间内扫了一遍,罗子昕借着那束光总算看清了房间的布局,这是一个不大的地窖,里面放着很多大小不一的密封的桶和罐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而他背靠着的则是这个地窖的支柱。
光束向他照过来,突如其来的光芒让男孩抬手捂住了眼睛,待他适应了光线,看清面前的人,依然是把头脸都遮住的装扮,在手电的黄色灯光下分外可怖。罗子昕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着抖:“你,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
对方笑了:“我只是请你来,帮我完成计划案。”
“我,我已经答应帮你写了!放我走吧,我给你写!”
“我不想再等了,”对方说着,把手中提着的东西逐个放在了地上,那是一只简易折叠桌,一盏台灯、纸、笔和测量工具:“你现在就给我在这里写,写完我自然会放了你,如果你想逃跑或者干别的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调节好台灯,警告地瞪了一眼罗子昕,不管身后让他停下的急切呼喊声,径自走出了地下室。
门被关上,周遭又恢复了寂静,子昕惊恐地坐在原地,双眼盯着地窖内唯一的光源——台灯,愣了好长时间,直到消化了自身的处境,这才略微动了动,尝试着站起来走到折叠桌前,抖着手拿起了笔。
环江中学。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双眼在教室里扫了一遍,在点名册上把罗子昕的名字画了个圈后走下讲台,她回到办公室里,拨通了一串号码。
“喂?是罗子昕的家长吗,哦,我是他的班主任,他的伤势好些了吗?”
罗辉在另一头问道:“他说好得差不多了,小昕今天有没有给老师们添麻烦?”
“今天?”班主任一愣。
“怎么了?”
“他今天没来学校啊,难道不是在家里休息?”
“他,他一早就出门上学去了!”
班主任老师挂上电话,唰地从位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外面跑去,途经的其他老师端着咖啡疑惑地招呼:“唉,孙老师,什么事情这么急……”
秦耀德走出自家的地窖,吃了一顿午饭,又在电视机前坐了一会儿,他现在连事情都做下了,已经无法回头,这会儿却又难免有些不安起来,绳子是绝对绑死了,加上地窖被他上了锁,他不相信小孩可以凭自己的力量逃脱,但毕竟头一次干这种疯狂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定不下来。
男人想了想,拿起手电筒,趁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再次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罗子昕抱着双膝靠在柱子旁,地窖阴冷的气温让他冷得发抖,一听到动静立即惊醒过来,把桌上的稿纸向秦耀德递去:“我写完了,快放我走吧!”
“才多会儿你就敢说你写完了,在诳我呢?”秦耀德看了看时间,离上一次自己下到地窖才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将信将疑地接过纸:“你要是敢耍花样,小心我揍你。”
子昕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秦耀德翻动两张稿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