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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大隋帝国风云-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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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德音本人的名气很大,河东三凤之一,很了不起的声名。薛德音的父亲薛道衡翰泰斗,虽然薛道衡是山东高齐旧臣,但他与先帝时期的中枢重臣高颎、苏威、杨素、牛弘等人的关系都非常好,尤其与杨素更是知己之交,两人互和诗赋不但传唱中土,还留下一段文翰佳话,所以薛道衡在帝国的仕途很不错,一度得到先帝的器重,就连当时的太子杨勇都奉其为宾,执弟子之礼。薛道衡了太子杨勇的“船”,成了忠实的太子党,结果太子失势后,他遭到了打击,流配岭南。

今继位大统后,初始还想重用薛道衡,甚至打算授其秘省秘监的高位,哪料薛道衡是坚定的保守派,并利用他的德高望重联合一帮权贵大臣旗帜鲜明地反对和抵制今的改革大计,最终激怒了今,假借御史大夫裴蕴之手,将其一杀了之。

薛德音是父亲薛道衡的忠实追随者,他与杨玄感是莫逆之交,同时也是太子党。

太子党大都是关陇权贵官僚的子弟,虽然经先帝和今的一次次杀戮和打击,但其主要力量却顽强地保留了下来,这些主要力量就是大世家的子弟,比如蒲山郡公李密,他是八柱国之一李弼的曾孙,才学渊博,闻名两京,之所以一直未能进入仕途,就是因为他是太子党。大业初李密曾在禁卫军做校尉,但旋即被今点名赶了出去,永绝于仕途。正因为李密没有官职,没有前途,就挂着一个蒲山郡公的爵位混吃等死,所以他是一个纯粹的世家郎,可以随意交,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他有充足的条件“结党营私”。像李密这样的世家郎在京城不是少数,于是在他们不懈奔走下,太子余党始终存在于黑暗之中,不但没有崩溃,反而愈发牢固,并影响着长安乃至整个帝国的局势。

李密有一帮至交好,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其中就有杨玄感、斛斯政、元弘嗣、赵元淑等人。薛德音在没有流配之前也与李密过从甚密。世家子弟代有姻亲,有嫡庶之分,有分支堂口之分,又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关系错综复杂,今天或许还在一起饮酒高歌,明天就变成生死仇敌了,所以明知李密养客礼贤,交四海,但谁也不敢说他有“结党营私”之嫌。

从薛德音想到李密,又从李密联想到杨玄感、斛斯政等人,裴世矩对伽蓝所说愈发肯定了三分。

接下来,伽蓝把有关薛德音的一些秘密,把楼观道、陇西李氏和关中长孙氏联手寻找薛德音的事情,把河西豪望李轨到龙勒府一带寻找并接应薛德音的事情,把自己和楼观道、陇西李氏所做的交易,事无巨细,统统告诉了裴世矩。

伽蓝为了说服裴世矩,在一些细节稍稍做了改动,而改动的重点就是把获知杨玄感阴谋叛乱的消息归功于楼观道。这场席卷中土的大风暴马就要爆发了,裴世矩根本来不及寻求楼观道的帮助以辨明事情的真假。

其次,伽蓝告诉裴世矩,楼观道和陇西李氏之所以透露这个消息,是希望与裴世矩联手,力争提前做好准备,在这场风暴中各取其利,而自己就是传递消息的信使。

楼观道要想从中获利只能依靠世家权贵,而以陇西李氏为主的一部分关陇权贵显然实力不够,同时,裴世矩一系的力量也不足以抵御这场风暴,更不要说伺机取利了,所以双方都需要盟。双方结盟,有利无害。

其三,薛德音就在军营,是个强有力的证据,不过薛德音远离长安三年多了,即使曾经参与了杨玄感的篡国谋划,但三年后的今天,中土局势大变,昔年的谋划早已“改头换面”,薛德音的证词即便有一些作用,在今日形势下却是反作用。

裴世矩绝对不会愚蠢到让薛德音在皇帝面前告发杨玄感,那简直就是侮辱皇帝的智慧,就是把自己推绝路,就是敞开胸怀让对手一刀砍死自己,所以,薛德音和他所知的一切,目前只能有助于说服裴世矩相信杨玄感要叛乱,让裴世矩预感到危机正在呼啸而来,让他为了阻止或者化解这场危机立即开始一系列谋划。

裴世矩一直不说话,默默倾听。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来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

伽蓝拿出了最后一招,“明公,某若想见到你,只能恳求薛大将军代为传讯,但薛大将军以为你抛弃了某,如果没有特殊理由,他不会在第一时间代某传讯,所以某只好把薛德音带到了大将军面前。”

裴世矩白眉微掀,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当前形势特殊,第一次东征大败,第二次东征已经开始,各方矛盾异常激烈,朝野下气氛紧张,皇帝和中枢已经没有退路,这时候假如自己没有详实证据,贸然弹劾杨玄感等一帮大臣,说他们阴谋叛乱,其结果可想而知,第二次东征肯定要延迟,如果延迟两个月,今年东征就只有取消,因为辽东冬天来得早,延迟两个月攻击时间就不够了。皇帝和中枢肯定不愿意耽误东征大计,所以皇帝和中枢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拿下,弹劾者和被弹劾者都拿下,先关起来,东征结束了再慢慢清算。如果东征再次失败,大家都得为二次东征的失败陪葬,反之,如果胜利了,就算查实了杨玄感等人,把他们杀了,自己也完蛋了,对手会疯狂反扑,必定置自己于死地。

还有一种可能,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个骗局,是个陷阱,是个阴谋摧毁自己一系的暗器,对手就等着自己掉进陷阱,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禀奏皇帝,然后自绝死路。

总之一句话,于公于私,现在都不能禀奏皇帝,如果此事是真的,必须拿到详实证据,如果是假的,也要拿出对策,把对手逼出来。

裴世矩暗自喟叹。没想到伽蓝带给自己一个天大的麻烦,有心置之不理,但薛世雄知道了。薛世雄做为右候卫大将军,可以佯装不知,但他必须考虑隐瞒不报的后果,假如这件事是真的,杨玄感真的叛乱了,并导致第二次东征失败,那么伽蓝前来报讯的消息一旦泄露,薛世雄就完了,皇帝不会放过他,甚至可能做为叛逆的共犯诛杀全族。

薛世雄肯定要奏报皇帝,否则今夜他不会亲自把伽蓝送过来,他送伽蓝过来是假,与自己商量对策是真。

裴世矩缓缓转身,冲着站在园门外的青袍掾史招招手。青袍掾史急行而至。

“所有公务,推迟到寅时初处置。”

“请薛大将军到园中一晤。”

第九十六章阁老之谋

裴世矩寒意层生,艰难举步。伽蓝小心搀扶,明显感觉到裴世矩身心的沉重。

裴世矩权衡良久,寻不到退路,唯有一力担当。

楼观道和陇西李主动与伽蓝妥协,并暗中帮助伽蓝把薛德音送出了河西,这实际就是有意把自己拖下水,逼着自己与他们结盟携手。伽蓝把薛德音送到薛世雄面前,也是同样的意思。假若自己置若罔闻,置之不理,楼观道和陇西李,还有薛世雄,都会想方设法通过****渠道把这个消息奏报皇帝,结果自己肯定陷入被动,甚至可能失去皇帝的信任。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正因为伽蓝对自己的忠诚,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无论在西北还是到了幽燕,他都始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他竭尽所能保证薛德音的安全,又主动接受了楼观道和陇西李的交易条件,并把薛世雄拉了这条“船”。假如这三股势力因此而结盟携手,并在这场风暴中各取其利,那么必将改变朝堂局势,影响中枢决策,甚至影响到未来帝国的政局。

对自己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当然,前题是杨玄感正在密谋叛乱,没有这个前题,自己也就无法从结盟中获取最大利益,相反,自己是做了冤大头,给两个盟利用了,让他们借助自己的力量大获其利,尤其是倍受皇帝压制的楼观道和陇西李,正好乘机摆脱困境,这是自己所无法忍受的事情,由此来倒推,足以证明楼观道和陇西李假借伽蓝和薛德音之嘴向自己透漏的惊人消息有着非常高的可信度。

假如可信度很高,以杨玄感和李密为的、以杨氏力量和太子余党为主体的一部分关陇权贵,正在密谋叛乱篡国,而现在又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么这就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可以好好利用,好好谋划,争取利益最大化,不但让自己和盟受利,还要让皇帝和中枢受利,更要让帝国大受其利,从而推动帝国改革的车轮滚滚前进,让帝国迅走向繁荣和强大。

裴世矩一旦决定担当这件事,马就搁置其弊端,尽可能扩展其利益,由此信心大增,豪气顿生,义无反顾。

裴世矩的眼神渐渐坚毅,脚步渐渐轻松。伽蓝再一次感觉到了裴世矩内心世界的变化,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策,心中暗喜,热血奔腾,一瞬间竟有血脉贲张之感。假如裴世矩以雷霆之势摧毁了杨玄感和李密等叛党,阻止了即将爆的大风暴,帝国是不是会改变前进的方向?芸芸苍生是不是就逃过一场死亡浩劫?

“记得你去突伦川之前,委托薛大将军给某送了封信。”裴世矩转头看了伽蓝一眼,目露嘉赏之色,“给你说中了,东征以惨败而告终,绝无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实。你知道,一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即便位高权重,也无力阻御咆哮的洪流。”裴世矩当初根本不相信伽蓝的“厥词”,但就算他相信了,在当时形势下,他假如“众人皆醉我独醒”,“标新立异”地提出反对意见,最终肯定是被皇帝和支持东征的大臣一脚踢出中枢,甚至直接踢回老家。

“二次东征在即,你不远万里,历经艰辛,从突伦川赶到某身边,某很高兴。”裴世矩终于说了一句让伽蓝感动的话,事实这句话也就意味着裴世矩再一次接受了伽蓝。

“伽蓝,你说说,二次东征,有几分胜算?”

伽蓝脚步顿滞,立即猜到了裴世矩的打算,眼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慌乱,一丝茫然。

裴世矩非寻常人,大智慧者有大气魄,过去辅佐先帝开国如此,辅佐今平陈如此,经略西土如此,推动改革也是如此,以他的权势、谋略和智慧,为了利益最大化,他会竭尽所能去辅佐皇帝东征,而不会竭尽全力去对付杨玄感和李密等叛逆。在杨玄感叛乱这件事,他已经掌握了先机,控制了主动,摧毁对手易如反掌,所以他会在化解这场危机的同时,继续辅佐皇帝远征高句丽,要赢取两个战场的胜利,继而一举扭转乾坤。

裴世矩是中枢重臣,是主宰帝国命运的当朝“五贵”之一,他站在巅峰俯瞰这个世界,思维、眼界、气魄等等迥异于常人,他知道以杨玄感为的叛逆在此刻动叛乱将对帝国造成何种危害,但这种危害,与二次东征的胜利以及这场胜利对帝国政局所造成的影响相比,两者悬殊太大。裴世矩要考虑的是国政,是皇帝和中央的威信,是中央对地方的控制,是新政的推进,是帝国的未来,所以,东征在他心中,绝对是第一位,是主要的,平叛是第二位,是次要的。

自皇帝和中枢决定东征并调集国力进行准备工作的时候,适逢大河两岸遭受百年罕见的大水灾。在东征和救灾之间,皇帝和中央选择了东征优先,结果赈灾不力,饿殍遍野,灾民揭竿而起,暴乱席卷大河南北。去年东征穷竭国力,国内却再遭罕见大旱灾,皇帝和中央的对策依旧是东征优先,结果灾情加重,各地叛乱成燎原之势,一不可收拾。各地暴乱迭起的同时,各地官府也开始了血腥镇压,从河北、河南、山东、两淮等重灾区的奏报来看,局势还在控制之内,各地盗贼的叛乱尚未动摇到帝国之根本。

只要把杨玄感的叛乱扼杀在萌芽状态,或者把叛乱规模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那么东征胜利后,大军可自北向南,一泻而下,到时不要说杨玄感了,就是大河两岸的暴民,都将一扫而尽,如此则大事可定。

裴世矩全力东征的想法并没有因为杨玄感可能举兵叛乱而受到丝毫影响。他要东征,全力东征,摧毁高句丽,赢取东征的胜利,赢取****的全面胜利。

伽蓝踌躇良久,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醒裴世矩。

“辽东的冬天来得早,十月就有可能下雪,大雪一下,粮草辎重的运输就极度困难,假如大军未能在九月底之前攻克平壤,摧毁高丽,东征必然失利。也就是说,大军最起码要在六月和七月间渡过鸭绿水,给攻打平壤赢得足够时间。大军过了鸭绿水,水师也应该抵达目的地了。假如这时候杨玄感动叛乱,切断永济渠,断绝东征大军的粮道,那么大军就只有撤退,如此东征则再一次失利。”

伽蓝望着裴世矩,言辞恳切地说道,“二次东征就算无功而返,也是一场大失败,这将给皇帝和中枢以致命一击。”

裴世矩白眉紧皱,语气平淡,“在你看来,没有胜算?”

伽蓝摇头,“攘外必先安内,劳师远征更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保证,现如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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