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妾妃-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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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鸣噘嘴道:“合身倒是不少,可一则臣妾穿不了那么多,二则……又不能穿出去,也没什么意思!”
“穿出去?”皇帝扬了扬双眉,“怎么?鸣儿想出去?想出宫?”
嘤鸣原不是这个意思,可被皇帝这么一问,倒是心头蠢蠢欲动,顿时眼睛亮晶晶,问道:“出宫……?可以吗?!”
皇帝自然想说不可以的,嫔妃出宫,像什么话!可是看到嘤鸣这幅祈求的小可怜的模样,倒是心头一软,便笑着道:“下回朕出宫,带上你就是了!”
嘤鸣忙不迭地点头,心中那叫一个激动澎湃!出宫——她自打进宫,也就去了一趟木兰而已,但也只是跟着皇帝御驾,不能随便乱走动!若是能微服出宫溜达溜达,那可真叫人美滋滋的呢!
第266章、音答应(上)
那日,皇帝答允了会带她出宫,却一直没个讯儿,倒是叫嘤鸣一日日急得抓肝挠肺!
而皇帝倒是真的上心了四执库的事儿,按照之前说的,他穿过的常服赏给了和亲王弘昼两身,还赏赐给了嘤鸣姐夫平郡王福彭两身,贝子福端也赏赐了,前前后后的宗室子弟加起来,总共赏了十几套了,可对于四执库的存货来说……特么滴根本只是九牛一毛好不好啊!
不过皇帝倒是下旨,今年不许给他做衣服了。这道旨意,倒是叫皇后误以为皇帝要大行节俭之道,于是皇后立刻夫唱妇随,立刻缩减自己开支,今年也不做新衣了,而且头上的簪钗首饰也是一天比一天少,最后少到干脆只佩戴绒花,素净得跟个常在答应似的。
皇后如此节俭,皇帝想无视都不成,少不得似模似样地称赞了两句。这个月还特意多去了几次镂月开云殿陪皇后用膳。这样的举动,娴妃看在眼里,又气又眼热,于是也急忙跟着节俭起来,甚至大举缩减后宫开支。如此,虽是替皇帝省了钱,但也招惹了上上下下不少的怨言。
到了最炎热的三伏天,二公主热得身上长了痱子,人恹恹的不爱吃东西。皇后以此为由请了皇帝去。皇帝虽不喜欢皇后,但二公主到底是她女儿,皇帝也不能无视,便趁着日头还没到最毒的时辰,便去了镂月开云殿。
然而,皇帝刚到殿外,便听见殿内传来悠扬清婉的嗓音。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迤逗的彩云偏。
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这音调娇媚动人,仿佛一瞬间就吹散了炎炎夏日,格外叫人沁心怡神。皇帝都不禁驻足殿外,静静聆听着这恍如天籁的嗓音。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
艳晶晶花簪八宝瑱。
……
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
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这一曲罢了,直叫人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皇帝一把推开了殿门。扬声问道:“谁在唱牡丹亭?”——皇帝也是喜好昆曲之人,圆明园中有同乐园大戏台,牡丹亭便是戏折子上最常见的昆曲!所以皇帝一耳朵便听了出来。那是牡丹亭里游园的一段。此段听在耳中,大有鸟语花香之意扑面袭来,更兼绵绵婉转情义丝丝入扣。所以,皇帝才忍不住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唱曲。这婉转之音,倒是不像同乐园的太监能唱出来的。那些太监,唱得再好,终究少了几分味道。
皇后一身素净衣衫,几步上前屈膝行礼。微笑着道:“回皇上,是臣妾闲来无事,叫瑾钰唱了一曲。”
“瑾钰?”——是个宫女的名字。果然不是太监能唱出来的。皇帝眼神一扫,果然见皇后身后低眉顺眼侍立着一个身穿青绿交领宫装、身段纤细的宫女。皇帝便问:“是你唱的?”
瑾钰仍旧是不敢抬头的样子,急忙深深屈膝下来,低低柔柔道了一声“是”。
瑾钰愈是如此怯生生之态,倒是叫皇帝愈发起了好奇心,皇帝打量了两眼,可惜只能看到那光洁白皙的额头,与一双细长的柳眉。皇帝便道:“抬起头来。”
瑾钰手里捏着一方绢子,双手微微颤抖,满是怯懦楚楚,她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娇俏的瓜子脸,双眸水润盈盈动人,恍如剪水一般,她只这么惊鸿一瞥般抬起头,然后立刻又飞快垂下了头,不敢去看皇帝了。
皇后见状,心下苦涩绵绵,脸色却是端庄温和的笑容:“日子愈发炎热,皇上处理政务辛苦,只怕平日里也没个消遣。若是皇上不嫌弃,不如就叫瑾钰去御前伺候吧,闲来也能给皇上唱两曲。”
皇帝深深看了皇后一眼,道:“皇后有心了。只是朕竟不知道,皇后合适调教了这么一个妙人。”
皇后微笑着道:“哪里是臣妾调教的,皇上……难道不觉得瑾钰瞧着眼熟吗?”
皇帝一愣,再仔细看了那瑾钰两眼,虽不记得宫女中竟有这么一号娇媚妙人,但这个名字……倒是依稀有些耳熟,只是倒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皇后便道:“瑾钰,是端嫔西林觉罗氏的陪嫁宫女。”
皇后如此一说,皇帝立刻便恍然大悟,原来就是那个在端嫔溺水那晚,被打晕在蓬莱福海边花丛中的那个宫女啊!皇帝只记得,那时个浑身狼狈模样、哭得不成样子的宫女,倒是没想到,拾掇整齐了,竟是如此姿色动人、如此曲音婉转。
皇后徐徐道:“端嫔殁了之后,臣妾瞧着她可怜,就收在身边伺候了。之前才晓得,瑾钰竟会唱昆曲呢。而且唱得丁点不比同乐园的太监差。”
皇帝点了点头,“自是不差的……”宫里唱曲的都是太监,虽然擦脂抹粉,唱得也类女子,也终究叫人心里听着有些不对味儿,若是换做娇俏的女子,婉婉唱来,那就有韵味多了,瞧着也叫人赏心悦目。而且这般曼妙的女子唱腔的昆曲嗓音,倒是叫他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人……
皇帝眯了眯眼睛,问瑾钰:“你何时学的昆曲?”
瑾钰柔柔怯怯,声音低弱地幽微若蚊蝇:“回、回皇上,奴才的父亲,原是一昆曲班子的班主,所以奴才自幼学戏。怎奈幼时父母双亡,后来有幸端嫔娘娘收留做贴身侍女,这才陪嫁入宫。”说着,瑾钰忙有做一万福,道:“奴才唱得不好,实在污了皇上耳朵。”
皇帝微微一笑,“从前听惯太监唱戏,如今换换胃口,倒是还顺耳。”——这话,便是等于答应收了瑾钰去御前伺候了。
皇后温婉地道:“皇上喜欢就好。”说着,皇后又吩咐瑾钰道,“你之前唱的《长生殿》很是不错,不如再唱一遍给皇上听吧。”
瑾钰柔柔应了一声“是”,略一顿,便重新开了嗓子。瑾钰瞧着怯懦楚楚,然而唱起昆曲来,却半分也不怯弱,一字一句,俱是唯美婉转,动人不已。
皇帝带走了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这样的事儿,立刻便传到了六宫嫔妃的耳朵里。这一夜,瑾钰的歌声响彻皇帝的九州清晏,第二日清晨,皇帝便下口谕,赏了瑾钰官女子的名分。
宫女侍寝之后,必须由官女子封起。可是瑾钰这个官女子没做几日,便晋位答应了,皇帝还赏赐了她“音”字的封号,是为音答应,一时间六宫妒火四溢。
第267章、音答应(下)
“宫中嫔妃,素来至少得是贵人才能被赏赐封号,这音答应还真是开了先例了!”秀贵人索绰罗云婼满脸恨恨地道。作为有封号的贵人,秀贵人原是觉得极体面的,可如今连个答应都有封号了!!何况那音答应,原不过是和她同一年选秀进宫的西林觉罗兆慧的婢女,如今竟一下子也成了有封号的嫔妃了!叫她心里如何平衡?
嘤鸣也知道,秀贵人与当初的端嫔是有些龃龉的,无非就是嫡出的看不起庶出的。端嫔死了,压秀贵人一头也就罢了,毕竟逝者为大,秀贵人一直也没抱怨个什么。偏生如今连端嫔的陪嫁宫女都如此得宠,秀贵人心里自然不舒服得紧。
反倒怡嫔,到底是从藩邸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人,也算是见惯了帝王恩宠无常,她微微一笑道:“再有封号,那乔氏也只是个七品答应,秀妹妹可足足比她高两级呢。”乔氏便是音答应,她本名叫乔瑾钰,那名字……似乎是端嫔给取的,瑾乃美玉,钰乃珍宝,如此好的闺名,倒不像是个寻常侍女。只怕这瑾钰……便是端嫔一早预备着要献给皇帝的。
秀贵人叹着气道:“怡姐姐如今贵为一宫嫔主,膝下还有一位公主,自然能泰然处之。婢妾可不同,指不定那音答应什么时候就变成音贵人,和我平起平坐了呢!”
怡嫔淡淡道:“宫女晋位,比咱们这些正经选秀出来的,要更加不易。”
秀贵人不以为然地道:“婢妾倒是没看出她们哪里不易来了,纯嫔娘娘和嘉嫔娘娘也就罢了,好歹是生了皇子的人。早先的那位慧贤贵妃,跟如今的音答应。出身也没什么不同!”这话里,透着浓浓的怨气。
这番话,叫怡嫔都不禁哑然了。慧贤贵妃的确是包衣出身,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音答应也是包衣,的确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嘤鸣不禁笑了,“高氏,不提也罢。前头可还有一位也是从皇后跟前出来的怜贵人呢!怎么不见你对怜贵人有什么不满?”
秀贵人道:“怜贵人五个月的孩子。就那么生生掉下来了。婢妾也是有恻隐之心的人。”——怜贵人的可怜之处,自然是明摆着的。
随即,秀贵人又哼了一声。道:“可是那乔氏凭什么?不过是唱两嗓子昆曲,浑然是低贱的下九流戏子,皇上竟还拟了个‘音’字褒扬她!”
嘤鸣不禁“嗤”地笑了,“‘音’字怎么就是褒扬了?本宫只知道那些个‘淑、德、贤’之类的封号才是褒扬嫔妃的!”
秀贵人一愣。神色总算释然了几分,“是婢妾着相了。叫两位娘娘看笑话了。”
嘤鸣心里明白,秀贵人跟音答应乔瑾钰没有半分龃龉,只不过是把对端嫔的怨气转移到音答应身上罢了。
这时候,徐晋禄躬身进来。禀报道:“音答应求见。”
嘤鸣一愣:“她来做什么?”——去年她伴驾启程木兰之前,的确私底下见过乔瑾钰,也提醒了她打晕她的是个左撇子。不过自那之后。乔瑾钰就没来找过她。因此嘤鸣也不晓得她是否查到了什么。如今她刚封了位份,如此明目张胆来求见。又是什么意思呢。
徐晋禄道:“听闻是皇后娘娘嘱咐音答应,让她来拜见各位主位娘娘的。音答应是刚刚从娴妃娘娘处过来的。”
“那娴妃见她了吗?”嘤鸣问。
徐晋禄笑呵呵摇头,“娴妃娘娘……怎么会见音答应呢?”
嘤鸣莞尔一笑道:“那本宫也不见,请音答应回去吧,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她的确没有必要见乔瑾钰。怡嫔的肩舆就停在长春仙馆外呢,相信音答应不会瞧不起见,因此音答应必然会明白,她身子根本没有不适,而是故意不见的。
倒也不是为了摆架子,而是她着实没有必要见。一则是不想引起皇后的怀疑,二则是音答应若真有什么话想说,今日怡嫔与秀贵人俱在,自然也是说不了的。如此,她来,不过是场面上走一趟罢了。
“嗻!”徐晋禄躬身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徐晋禄又捧着一个小锦盒进来,道:“音答应送了这支钗,说是希望能为娘娘装点鬓前。”
嘤鸣打开来一看,原来只一支金累丝嵌宝吉祥钗,倒是精美,却也不见得有多贵重。
秀贵人瞥了一眼,便道:“还以为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寻常金钗,而且只有一支,还不是成对儿的!”
徐晋禄道:“音答应说,这是皇后赏赐的,原是一对,另一支她送给娴妃娘娘了。”
秀贵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连钗子都要拆开送人,真有够小家子气的!!”
的确是小家子气了些……嘤鸣拿起那支金累丝嵌宝吉祥钗,却不禁一愣……旋即,她笑了,这个音答应,倒是挺聪明的。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若非秀贵人讽刺不是一对儿,只怕她还注意不到呢。
嘤鸣便吩咐徐晋禄道:“告诉她,本宫明白她的心意了。”嘤鸣赏玩着那支金钗,笑容灿烂如锦。
怡嫔与秀贵人告辞之后,半夏端了金银花凉茶上来,见嘤鸣一直把玩着那金钗,便狐疑地道:“娘娘,这金钗有什么特别的吗?上头嵌的红宝石,颜色着实次了些,而且只有小指肚大!若是戴在您头上,还有些不配呢。”
嘤鸣笑着把金钗朝着自己左鬓前比了比,“懂了吗?”
半夏一头雾水,“娘娘,您什么意思呀?”
“这支金钗,是戴在左侧鬓上的!”嘤鸣淡淡将那金钗放回了锦盒中。
“那又如何?”半夏还是糊涂得紧。
嘤鸣呵呵笑了,如何?左侧呀……这是音答应特意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向她传达讯息呢!她当初就是被个左撇子打晕的,如今拿一支只能簪在左侧鬓前的金钗来,便是要告诉嘤鸣,她已经找到打晕她的那个左撇子是谁了。——只怕……还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