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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最远的距离-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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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海燕顾不得看刘响的惨状,捂着嘴闷笑。第一次看到,打架是这么件可乐的事儿。
  方毅看她没有跟那群人走的意思,便一甩手:“你别指望我们送你啊,累死我了!”唐海燕乐劲还没过,想也不想的回:“苏哲比你能打,他还没叫累呢!”话一出口,她大为后悔,但方毅没听见一样,也不理她,只上前仔细端详苏哲。片刻,他拍手大笑,随即两步跨到她的面前,左左右右的晃了几晃脸:“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没受伤吧?”
  他怎么可能受伤呢?就算受了伤,鼻青脸肿,他还会是她心中那个齐齐整整、唯唯一一的英俊少年呀。压着“呯呯”的心跳,她不能对上他的眼,只看着他左颊上那星小痣的位置,慢慢的回:“没有,你没受伤……”
  他一扭头,冲着苏哲得意洋洋:“你等着妹妹明天骂你吧,哈,打人也要打出个戳子来!哈哈!”
  她看向那个懊恼的少年,月光下路灯下,黑色领口使他脖子上的那一小截划痕成了玉的瑕疵,红彤彤的,叫人可惜不已。
  (八)
  那晚,唐海燕一夜未眠,方毅仰头大笑的身影如蚕丝般在她心上一道道收紧,痛不可挡,却又甘之如饴。明知道是别人令他笑,但她喜欢他那样的笑,真正的无拘无束、酣畅淋漓。她甚至有一种心愿,如果能看着他一直这样笑下去,那一生其实不必那么长。短到掬在手心,才好!
  指尖的疼痛早已消散,但她仍一遍遍的寻找那种感觉,左手握住右手,紧、再紧,越紧越痛,越痛越甜蜜。
  放学后的罗春雪一反常态的没拉她冲出教室。她心里很急,她是那么迫切的想看见那个人。
  看看表,她决定反客为主。
  而罗春雪却向她走来,绯红的脸,透着怯怯的笑意。她心头晃了一点什么出来,这姑娘好象长漂亮了不少呢!
  “海燕……我有事跟你说……海燕……”罗春雪粘乎乎的贴上来,又低又含糊的口气。
  她暗叹,又有烂泥事找她了,是收到情书?还是被人邀请?她可没时间呀!背起书包,她豪爽的笑:“边走边说边走边说!我有办法!”
  罗春雪没有动,她抱着她的胳膊,凑到她耳朵边:“我告诉你海燕,我……和方毅好上了……我们五点半再走,到后面的小巷口集中……”
  唐海燕一向欣赏自己,而那天,这种欣赏则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一刹那,她就明白了他前晚的话意——她就是那个“她”。燥热和阴冷在她身上激烈交战,弄得她的小腿一径儿颤抖,但她的背仍挺得很直,轻轻一搡罗春雪,她低笑:“什么大秘密,我早就知道!”
  看着她惊奇的眼睛,她继续笑:“有天在街上我看到你们了,怕打扰你,所以没喊,呵呵,我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坦白呢!”
  罗春雪原以为她多少会生气的——这么重要的事她竟都没空儿跟她说,不想她给了她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台阶!欣喜令她结巴起来:“不是……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是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在那香喷喷的小巷入口,唐海燕第一次加入那个她渴望已久的小团体,尽管每一步的迈出,都是刀尖上的行走。
  方毅对她的到来孰若无睹,他只瞧着罗春雪,弯一弯嘴角,笑又不笑。罗春雪的脸立时成了红苹果,娇娇的,她朝他伸出手:“我帮你拿衣服。”
  他手上拎着那件明黄的衬衫,因着踢球的缘故,没穿。“这么轻我拿得动,你真有心帮,就帮我背书包吧。”他笑眯眯的一抖肩膀,真把那沉甸甸的书包往罗春雪的手上递。
  罗春雪一丝迟疑也没有,张手抱住那个书包。她可能没想到那么重,接时明显挫了一下,快快的,她把书包抱到胸前,羞涩一笑。
  方毅的心思显然不在这边,他似乎都没注意到罗春雪接手时的狼狈。一转身,他直奔巷口的冷饮柜。
  林曦苏哲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出去,在唐海燕眼里,那两人有些别扭,林曦一径儿朝左,苏哲也一径儿朝左,粘粘虫似的,在巷子里走出一个长长的斜线。她忽想起之前方毅的笑语,心里倒起了个大渴望,但这种好奇终是压不住心底的落漠,她仲怔的望着那两个身影,不知怎的,鼻子倒酸起来。
  方毅捧着三支火炬冰淇淋,迈大步追上苏哲林曦,也不看那两个的脸,只把冰淇淋左一递右一递。
  因他一早就撇清了,林曦虽不信,但找不出他的把柄,也不好跟他呕气,再看冰淇淋已化了一条细流下来,遂赶紧接过,快快的凑上去吸了一口。
  方毅看她如此,微笑,心下一转念,便将给苏哲的收回,也往她嘴边放:“他不听话,咱不给他吃!”林曦扭头不接。方毅也不催,右手伸着不动,左手拿着自己的那支舔起来。
  林曦吃了两口,总惦着另一支,眼角瞄着那火炬形已要化没了,乳白的液体顺着方毅的手指直滴;再瞅一眼苏哲,他正看着她,一脸沮丧。她知道方毅是不会再给他了,又心疼冰淇淋,只得伸手接过来,朝着他一举:“喏!”
  苏哲也学她的样儿,就着外壳吮吸奶油,咂咂有声。方毅笑:“吃东西咂嘴巴的是猪!”说着揪住他的白衬衫,用力的擦他脏兮兮的手:“借用一下,猪脏点没事!”
  苏哲虽气他说话缺德,但也明白是在给他解围,遂忍气吞声的回:“您高抬了!我不是猪!我猪狗不如!”
  方毅不料他来了这么一句,怎么也想不到,不觉猛笑,几乎呛住。林曦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没气性,再看他鼻子上竟沾着奶油,绷不住也好笑:“你擦擦吧,真要成猪八戒了!”
  苏哲看她笑了,不觉也跟着笑,因见林曦的冰淇淋吃得多些,便将自己的递过去:“我跟你换!”
  三人向前走了几步,方毅想起似的,忙回头看,见罗春雪又背又抱的弄着两个书包,正吃力的想赶上来,旁边的唐海燕没事人儿一样,抄着手直视前方。
  林曦跟着回头,“咦”一声:“春雪来啦?”方毅一扯嘴角:“除了他,你看得见谁呀?”林曦不跟他辩,质问:“你怎么让春雪替你拿书包?”
  方毅笑:“我没让,是她要帮我拿的。”再看罗春雪真似累得不轻,而自己居然也忘了给她买支冰淇淋,当下有些良心发现,遂往回迎。
  罗春雪看他回走,一着急,紧着小跑起来。方毅到近前,听她呼呼带喘,忙道:“我来吧!”又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没给你买。那边还有卖的,你自己去挑!”
  “哧”,唐海燕觉得自己心情极恶劣的,但一听方毅讲话,还是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
  方毅显然听出了她的笑里之意,眼睛朝她一扫:“我从不乱献殷勤,所以不是因为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唐海燕看他脸上的笑意还在,而口气却清冷无比。她想到他不会单为她一声笑才如此,昨晚的事,他多少有点忌惮吧。当然,绝不会是为罗春雪。
  “正好,我也从不随便接受别人的殷勤!”她稍一抬脸,直视他的眼睛。她看着他的嘴角一动,颊上浅浅的凹了一个窝儿出来,很好看,更伤人!
  每当她回想他的脸,她总是很困惑,一个人的笑容怎么可以这样变幻莫测?哪怕用尽这世上所有的形容也无法比拟。
  (九)
  对于罗春雪,唐海燕还是嫉妒的。这种嫉妒更多的来自于对罗春雪本身。她怎么就没有她的那种温柔、那种婉约,最要命的,还有那种傻冒?如果她也能拥有她的种种,那她必可以象她一样的幸福。
  但在某些心境清明的夜晚,仰望星空,她又庆幸自己是自己。那一种幸福是已经点燃的蜡烛,熄灭指日可待。如果她以洞察一切的心来承接这一切,那又会是怎样痛不欲生的凌迟。
  苏哲对林曦的好举校瞩目,但在她眼里,方毅的好何尝逊色?只是,那一种好隐在涩涩的懵懂中,仿佛藏在鞘里的宝刀,光华微泄,非常人才能窥见。
  一年一年的,她越发的成了非常人,在每一个无眠的深夜,记忆河流里的每一个涟漪、每一朵浪花,都会缓缓的浮出来,只要曾映过那张脸。
  刘响终究不是俊杰,因而在不识时务的邀人报复未遂后,还不识时务的要去招惹林曦。当他在窄巷中堵住她们仨的去路,以无比恩赐的表情让唐海燕加入他的阵营时,唐海燕压住看好戏的渴望,放低姿态与之周旋,得以让春雪去搬救兵。
  跟随方毅而来的不是苏哲,而是两车子警察。当刘响等被警棍打得遍地乱滚时,方毅紧紧拉着的是林曦的手。
  刘响的哀嚎令她心惊,而更令她心惊的是那种在现实中从未意识到的、对应在书中似乎被叫做权势的东西。看着刘响要被拖上警车,她预感到如果真能成行,那她再见他的日子很可能会在猴年马月之后。几步抢上前,她凝视方毅的眼睛:“他不敢做什么的,他只是吓吓我们……别抓他走,他不敢再有下次的!”
  方毅一眨不眨的瞅着战场,半晌也不理她,末了一扯嘴角,冷冷道:“这次他就该死!”
  她又惊又急,不自觉的去看林曦。
  林曦吓得不轻,辫子都被揪散了,罗春雪正帮着理。那会儿她没拦刘响,扮了个应接不暇的弱相。
  她看见方毅的胳膊动了一动,是他拉着林曦的那只。
  又动了一动……
  又动了一动……
  她听着他叹了口气,低低柔柔的声音:“你和春雪先走好吧,我说句话就来。”林曦拽着他的胳膊不松:“我和你一起走。”
  她对方毅的家世早有耳闻,但那一直只是个理论上的幻象,当看着方毅摆摆手就终止那场混乱时,她从未有过的自卑感发酵般膨胀。这种肉眼不能看见的距离比现实中的她与他的距离还要严酷,她稍一觉察,便如坠冰窖。
  他没有立即送林曦回家,而是带着她们陪林曦一起逛了好一会儿街,那一路,她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天花乱坠,什么叫妙语如珠。她记得她不停的笑,笑得都记不住他说了什么,只是笑,只是笑……;还有,笑着、不停的、看他侧面的脸;而他,他总是看着另一边,毫不知情,也无须知情。
  当林曦抓住他的谬误开始反驳,她们幸福的旅程便宣告结束。
  林曦刚上楼,他便盯住她,不耐满脸:“你怎么这么开心呀?笑得跟疯子一样!你下辈子不用笑啦?”
  真是,她再也没有那么开心的笑过,仿佛那一刻,她真的是把一生的笑都用完了。
  跟春雪的疏远是她有意为之,但对于春雪来说,显然是无意的。她根本没有时间想起她了,也没有时间再和她说悄悄话了,她的时间,一半给了方毅,另一半给了林曦——间接的也给了方毅。
  而她的时间,一半给学习,另一半也给了学习。
  她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通霄达旦、夜夜不熄,而前面却没有一个期盼的终点。
  直到那一天,把他的高考志愿原封不动的临摩到自己的志愿表上,她长长的吁一口气,她终于找到了终点。
  关于择校,H中有两人暴冷。
  林曦偏科很严重,语文极好,其它主课都一般,而英语狂差,因而她选择上中专不足为奇——在那上大学还是独木桥的时代,有目标的选一个职业前程比冒险赌明天合适,但她填的学校却在外地,令人百思不解。
  苏哲以排名第一的预试总分傲视全校,却要去当一个专科的警察。
  当坐在“庆祝脱离苦海、缅怀同窗豪情”的足球赛场边,在中场的间隙里,唐海燕油然冒出闲情思考这个令许多人纠结的问题。
  对于林曦,她不光是大家闺秀看小户贫女的优越感。
  跨出最后一个考场,她心里便是无边无际的笃定,以至于她老爹要求人给她估分时她放声大笑。轻启朱唇,她报了个数字,“我绝不可能低于这个分。”看着老爹震惊的脸,她又重复一句“只高不低”。罗爸爸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他一步迈过来,抱起她,象很遥远的记忆里那样,他举起她旋转;那一刻,她身轻如燕,她看见了他的脸,还有,他们的新的未来;高高的仰起头,她笑得如痴如醉。
  对于林曦,她一直觉得她非常讨厌她,但那种讨厌往往又无法生根漫延,好象只是她强迫自己的一种症状。就象现在,她看着她抱着《射雕英雄传》啃得头也不抬,白皙的颈项在乌黑的马尾下显出优美的弧形,即使作为一个女生,她也不得不承认,这风景是种享受。
  苏哲还是坐在她的右边,黑T恤下臂肌紧绷,他不时侧脸看她的书,还说句什么。唐海燕听不清,但从时间上判断,他每次说的好象是同一句话;林曦也回他一句什么,唐海燕也听不清,但从嘴型上判断,她回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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