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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明朝伪君子-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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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精锐的王师足可纵横天下,横扫宇内,若正面战场与反军厮杀,胜负当无悬念,除非唐子禾另出机谋算计,许泰便是前车之鉴,他率领的也是京营精锐,最终还是败在唐子禾手下。

这个女人……不简单呐。

五百少年兵像五百只忠犬,紧紧站在秦堪身后,秦堪将他们调入平叛大军后只让他们充为身边亲兵,一则秦堪对他们颇为信任,二则留他们在身边也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学习如何指挥大军作战,如何排兵布阵,只当是实践从兵书上学到的知识。

寒冬出兵委实不是好季节,凛冽的北风呼啸肆虐,如刀锋般刮得脸上生疼。

一件狐皮大髦悄然无息披在秦堪肩上,秦堪回头,却见一名少年恭谨垂头退后一步。

秦堪笑了:“你叫宋杰,对不对?”

名叫宋杰的少年抬头,惊喜道:“侯爷记得小人的名字?”

“当然记得……”秦堪目光忽然黯淡下来,叹道:“你是当初辽河之战幸存下来的。五百少年,战死辽河者三百余,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住了,不论死去的,还是活着的,辽河有幸埋忠骨啊!”

宋杰眼圈一红,垂头哽咽道:“只恨小人无用,弟兄们拼死也没保得侯爷周全,最后侯爷不得不亲自抄刀与鞑子厮杀……”

秦堪摇头:“你不要存着这种想法。当时你们已豁出性命了,说到底还是因为鞑子军队太强大,我们汉人与之面对面搏杀委实不是对手,这是饮食习惯和生活环境所决定的,我们都无法改变。只可惜杨志勇他们……”

宋杰稚嫩的脸上布满怆然,两手死死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侯爷何时带我们再去辽东?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小人愿和杨志勇一样战死辽河边,杨志勇是条汉子,小人也不是娘们儿!”

“会有这么一天的,大明之患。患在北方,北方鞑子不除,再繁华的社稷也只是摇摇欲坠的楼阁,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再巡漠北。饮马辽河,我在辽河边立了一块碑,杨志勇他们英灵不远,在等我们回去呢……”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宋杰见是丁顺,于是颇识分寸地默默按刀退下。

丁顺走近。呵呵笑道:“侯爷,再过四个时辰,大军可至霸州城下,刚才行军沿途锦衣卫抓了好几伙鬼鬼祟祟的人,估摸着是霸州城派出来的探子,现在正审他们呢……”

秦堪点头:“勿枉勿纵,审清楚了再决定是放是杀,不要误捕了百姓,王师不可失了民心。”

丁顺笑着应是,接着迟疑低声道:“遵侯爷的吩咐,散布谣言的兄弟已经派出去了,正赶往河南山东的路上……侯爷您这一招用得狠啊,彻底断了杨虎,刑老虎对唐子禾的照应,等于断了唐子禾的援军,……难道您真打算对唐子禾痛下杀手了?”

秦堪淡淡道:“大敌当前你死我活,我不痛下杀手难道等着她来杀我吗?既然敢造反就要承担造反失败的代价。”

丁顺咧嘴干笑道:“属下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呵呵,唐子禾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若死在乱军厮杀中未免有点可惜了,侯爷您在天津时不是和她……呵呵。”

“和她怎样?”秦堪神色不善。

丁顺尴尬笑道:“和她有过那么一段……呃,往事,属下还以为侯爷看在曾经的风流……咳,故人情分的面子上舍不得对她下杀手呢。”

秦堪哼道:“她胆子大,敢干出这么一桩捅了天的大祸事,我胆子小,不剿了她我如何向陛下和朝廷交差?”

丁顺颇为理解地点头:“侯爷说得有道理,女人嘛,长得再美也就两只眼睛一张嘴,所谓美女无非就是眼睛和嘴的位置摆得比较端正顺眼而已,以侯爷的身份和才貌,自然要找那种温柔贤惠小鸟依人的女人,一个成天琢磨着造反当女皇帝的女子必然入不了侯爷的法眼,找婆娘这种事啊,还真得看各人的口味……”

尽管心情抑郁,秦堪也禁不住乐了:“呵,我还从不知道你这粗鄙汉子竟对男女之情颇有见地,我怎么听出你似乎有点偏向要我放过唐子禾的意思?”

丁顺急忙摇头:“侯爷您可别吓属下,唐子禾不管怎么说也是朝廷征剿的女反贼,属下怎敢让侯爷放过她?这可是大逆不道啊……只不过属下说句掏心窝的话,霸州之反,委实也不能全怪唐子禾,若不是刘瑾梁洪这些人在霸州横征暴敛激起民愤,唐子禾就算反了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纠集这么多人,事情的根子还得怪刘瑾,这老阉贼把咱们大明祸害得太深了,可谓天怒人怨,属下若见到刘瑾,恨不得……”

丁顺说着忽然住嘴。

秦堪饶有兴致地瞧着他:“继续说啊,你若见到刘瑾会怎样?”

丁顺沉默许久,幽幽道:“侯爷,属下暂时还不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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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兵临城下

四个时辰后,秦堪领大军兵临霸州城下。

一箭距离之外,大军三面围城,唯独放开西面,前锋五千骑兵护城河外绕城飞驰警戒,中军则有条不紊扎下营盘。

十万大军如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云,沉甸甸地压在霸州城外,还没开始攻城,霸州城方圆之地已然充斥着凌厉肃杀之气。

战争就这样突如其来,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霸州城头,唐子禾眯眼看着城下黑压压数不清的人头和整齐划一的动作,还有那漫天飞舞招展的林立旌旗,一种仿佛能将她碾压成粉碎的莫名杀气顷刻震撼着她的心。

远处的中军营帐的正中心,一杆帅旗徐徐升起,帅旗上一个硕大的“秦”字迎风猎猎,旁边一杆稍小的旗帜上绣着“奉天平叛总兵官山阴侯”,数百名黑甲武士按刀肃立于旗下,无形的威势随着凛冽的寒风散开。

远远看着那个熟悉的“秦”字,唐子禾只觉心中一紧,一股难言的苦涩袭上心头。

你……终于来了。

当初相别,天津衙门那株绽开的腊梅树下,留在她心底里最后一道独自伫立的背影,再次相见,他却率领着千军万马裹挟风雷之势,如天神般降临。

只是今日他带来的千军万马,却是为了征剿她而来……

静静注视着远方那面令她心痛的帅旗,唐子禾面沉如水,转过身对身后的反军将领们道:“勿惧明廷敌军,我能带领你们大胜一次,就能再胜第二次,我们人数虽寡,但刑老虎和杨虎已将义旗插遍北直隶。河南和山东,援军很快就会到来,只要胜了这一支明廷兵马,我带你们打进京师皇廷!”

一番话令所有反军将士原低落的士气顿时高昂鼓舞起来,城头上人人高扬着手中兵器,发出如虎狼般的吼叫声。

唐子禾高举右手一挥,厉喝道:“准备迎敌!”

士气高昂的反军将士们有条不紊地在城头列队,各种巨木,擂石。火油被百姓们搬上城头,成捆的箭矢堆放在弓箭兵脚下,每隔十丈便架起一口巨大的铁锅,点上火,锅里滚油沸腾冒泡。一股股青烟扶摇直上青天。

城内反军将士忙碌时,城外朝廷军队已扎好了营盘,十万大军营盘绵延十里不见首尾,营中一名披甲将领策马向城门方向而来,离城门数十丈开外,将领勒马扬声朝城头大声道:“奉旨平叛总兵官山阴侯秦大人遣使进城,请城内唐元帅一见!”

城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反应。

将领在城下拨马来回走动,哈哈大笑道:“某只一人矣,你们有胆子造反,却没胆子见我吗?你们怕什么?”

城头箭楼前。所有人静静看着唐子禾。

唐子禾盯着城下将领,思索良久,冷冷道:“给他一点教训,教他休要张狂。然后开城门放他进来,帅倒要听听他想说什么!”

葛老五眼中精光一闪。劈手夺过身旁一名军士的弓箭,左手连搭三支箭,嗖嗖嗖三声,三箭闪电般射出,恰好落在城下将领的战马前一尺之地,三支箭呈品字型插在土中,箭尾翎羽微微颤动。

马上将领笑声顿时一滞,脸色有些难看了,三箭连珠的手法虽然不算少见,但射出百步后竟然能呈品字型插在他身前一尺之地,显然城头上的人若想一箭将他射死并不费吹灰之力。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护城河的吊桥也放下,将领不敢多说什么,沉默着策马进城。

…………

…………

霸州城内处处疮痍,许泰连续十多天的攻城令城中民居损毁多处,许多百姓不得不搬出来,在城中的空地上搭一片帐篷,帐篷周围点起几处篝火,老人和孩子蜷缩在篝火旁。

将领进城后下了马,看着城中一幕幕末世般的景象,脸颊微微抽搐,一句话也没说,在众多反军将士敌视的目光下走上城头箭楼。

唐子禾负手立在城楼箭垛处,面无表情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朝廷大军,任谁也看不出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将领上了城楼,离唐子禾一丈处便被反军将士们拦下,再不准他往前一步。

将领不以为忤,只朝唐子禾抱拳道:“山阴侯麾下,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丁顺,见过唐元帅。”

唐子禾回头,目光清冷地盯着丁顺:“我见过你,你曾被秦堪派到天津剿白莲教,后来中了白莲教的伏击,身负十余处伤被抬回京师。”

丁顺咧嘴一笑:“多谢唐元帅厚赐。”

“秦堪有什么话要带给帅?”唐子禾冷冷道。

丁顺嘴一张还没说话,葛老五却在一旁恶狠狠道:“如果你敢说半句劝我们归降朝廷的话,老子可不管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狗屁规矩,现在就一刀宰了你!”

丁顺面无惧色,哈哈笑道:“唐元帅治军不严啊,哪来这种没大没小的手下!”

葛老五大怒拔刀,唐子禾冷冷道:“老五退下!”

目露杀意盯着丁顺,唐子禾道:“丁顺,帅希望秦堪的手下也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货色,秦堪有什么话带过来,你快说吧。”

丁顺抱拳道:“唐元帅,秦侯爷只有一句话,下午我军退兵五里,在我军和霸州城门之间搭一个凉蓬,侯爷愿与元帅单独一会,双方不带兵器侍从,侯爷和元帅万马军叙天津旧情,不知元帅可敢答应?”

这番话说出口,尤其是“旧情”二字,带着几分难以言状的旖旎暧昧之色,旁边的反军将士们脸色顿时怪异起来,复杂而狐疑的目光纷纷投向唐子禾。

唐子禾大怒:“你放什么狗屁!谁与他叙什么旧情,我与他哪来的旧情!若非看你是敌军使节,帅定斩下你狗头!”

丁顺见目的达到,于是呵呵一笑,顺坡下驴道:“是是,将口误失言了,侯爷的意思是,为免大战启后涂炭生灵,也为了不使双方将士伤亡过重,侯爷想与元帅面对面谈一谈,谈出一个皆大欢喜的法子,尽量免了这场战端,为各自手下将士的性命着想,还请元帅慎重考虑。”

唐子禾抿了抿唇,转头问身后诸将:“你们意下如何?”

葛老五站出来急声道:“事到如今除了一战怎么可能还有别的法子?难道要咱们归降朝廷么?自古朝廷杀降的事还少了?元帅不必理他,要战便战,怕死咱们就不造反了!”

唐子禾冷冷望向其余将领:“你们的意思呢?”

诸将左右互视,沉默一阵后纷纷道:“听凭元帅做主。”

唐子禾道:“好,帅就去会会秦堪,看看他要跟我说什么,你们放心,帅决计不会归降朝廷,我唐子禾愿对天发誓!”

诸将纷纷抱拳,葛老五却冷眼看着唐子禾,唐子禾俏脸红潮一闪而没,迅速扭过头去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朝廷军队。

秦堪的话已传到,反军也没为难丁顺,径自放他出城,诸将散去,葛老五仍紧紧站在唐子禾身后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背影。

唐子禾没回头,幽幽叹息:“葛老五,你放心,我绝不会归降朝廷的,已经走到这一步,我无法回头了……”

下午,朝廷大军果然依言后撤五里,霸州北城门前一片空旷,百名军士扛着布蓬和原木,在城门和大军中央空旷地带搭起了一座简易的凉蓬,凉蓬正中置绣凳和红木桌,桌上甚至摆上了酒壶和各式果脯肉干。

军士搭好凉蓬后自动退回军中,空荡荡的城门外,双方十数万大军对垒的中央,一座孤零零的凉蓬迎着凛冽的寒风静静伫立,这一幕奇特的景象亘古未见,引双方大军啧啧称奇。

一个时辰后,京营中军方向缓缓驰出单人单骑,不急不徐地朝凉蓬处策马行去,未多时,霸州的北城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线,唐子禾单人单骑驶往凉蓬。

两军阵前一片死寂,双方将士屏声静气看着各自的主将缓缓向空地中央的凉蓬移动。

…………

…………

风很冷,仿佛无数根针刺痛面庞,唐子禾静静看着白色狐皮大髦裹满身的秦堪站在凉蓬外,朝她露出熟悉的温尔雅的微笑,一如当初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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