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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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擦干眼泪,抽了抽鼻子,杜嫣神情一肃,又是秦家大妇的担当模样。
“龙大夫说过,养胎最忌伤痛过度,对胎儿不好,金柳,再哭一刻时辰便不准哭了,相公没死是喜事,要笑,要心情愉悦的大笑。”
金柳急忙擦了眼泪,露出一个非常牵强的笑脸,一双手不自禁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再瞧瞧了杜嫣的脸sè,一副小心翼翼的幸福模样。
“怜月怜星——”杜嫣扬声叫道。
俩小丫头携手从堂后转出来,粉嫩嫩的小脸布满了泪痕,此刻脸上却笑开了花儿,老爷安然无恙的消息显然令她们欢欣雀跃,秦家没倒,对她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喜事。
“主母……”
杜嫣指了指金柳,吩咐道:“从今rì起,你们好好照顾二小姐……不,二夫人,龙大夫给二夫人开的养胎药一定要亲手熬,按时服用,时刻陪着二夫人,多哄二夫人开心。”
听了这句话金柳不由一呆:“姐姐,你这是……”
杜嫣满是泪痕的俏脸嫣然一笑,道:“报信的人说,相公已离京不远,我想他了,我要去见他。”
金柳咬了咬牙:“姐姐,我也要去!”
杜嫣瞪了她一眼:“别胡说!你肚里的孩子受得了颠簸吗?别忘了,他可是相公的骨血,你和相公的前事我便不计较了,若令孩子有个好歹,我非扒了你皮!”
金柳抿着唇,又羡又妒地看着杜嫣,看着她上马扬鞭,绝尘而去,看着她满怀喜悦,独自享受即将见到相公的美好。
幽幽叹了口气,金柳闷闷地回到厢房中,抚着隆起的肚皮,又爱又恨地呢喃。
“你这不打招呼说来便来的小东西,真是邪门儿了,相公与姐姐每夜征伐,却不见姐姐怀上,我和相公仅有一次便有了你,难怪姐姐心气不顺……等相公回来,怕是少不得夜夜辛苦了呢……”
一骑快马出京,马上骑士一身俏丽的绿衣,呼啸的北风里,杜嫣如落尘的仙子,衣袂飘飘翩然北去。
相对秦府的欢庆沸腾,皇宫司礼监此刻却电闪雷鸣。
一名小宦官捂着流血的额头,哭丧着脸逃命般退出了司礼监,适才刘瑾一个飞过来的茶盏儿砸得他头破血流,却连痛都不敢呼,只能踉跄着跑出去。
刘瑾yīn沉着脸,仍在司礼监温暖的炕头上大拍炕桌,尖细的嗓子咆哮起来格外刺耳。
“这祸害的命如此硬,连老天都不敢收么?怎么就没死?他怎能不死?”
内阁大学士焦芳不急不徐地捋着白须,眉眼不动地注视着茶盏上花纹,局外人似的对刘瑾歇斯底里的咆哮视而不见。
不知发了多久的脾气,狂怒的刘瑾才渐渐平静下来,长长喘了一口粗气,看着默不出声的焦芳,幽幽叹道:“焦翁,你说说,杂家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焦芳老脸微微一抽,似笑非笑抬头瞧了刘瑾一眼,你高居大明内相,朝堂中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地位,居然好意思说命苦?
被你弄死的大臣们跟谁说理去?
当初二人合伙设计秦堪巡视辽东,以二人的预测,辽东战乱不休,南有辽东都司李杲暗藏杀机,北有朵颜花当磨刀霍霍,诸多敌对的蒙古部落如鞑靼火筛等虎视眈眈,应该说是群敌环伺的死地,秦堪这一遭出巡辽东必难有幸理。
可谁曾想,这个看似无法破解的死局竟让秦堪生生给破了呢?李杲被秦堪一声令下砍了头,朵颜花当被秦堪收拾得服服帖帖,连伯颜猛可和火筛部的无敌骑兵竟也被他歼灭得一干二净,辽东都司被他安插了心腹为将,朵颜卫驻北安营,成为大明抗击鞑靼伯颜猛可的缓冲,一件件事情处理得干脆利落,混乱不堪的辽东局面,在秦堪的长袖舞弄之下竟被他打理得妥妥帖帖。
人还没到京师,山yīn侯的爵位已在等着他,实可谓载誉而归,将来还不知皇上会怎生褒奖,本是一桩暗藏杀机的yīn谋,结果如今反倒成就了秦堪,令刘瑾和焦芳颇有几分偷鸡不着反蚀把米的羞恼,只不过焦芳年纪大涵养深,羞恼归羞恼,也不像刘瑾这般歇斯底里。
见焦芳没有反应,刘瑾不禁悻悻瞪他一眼,道:“焦翁,秦堪眼看要回京了,以后咱们该如何应对?”
焦芳咳了两声,这才开口:“要怎么应对?秦堪立了功,封了爵,这是好事,是喜事,刘公当然要倒履相迎,当面道贺才是。”
刘瑾一呆,接着怒不可遏道:“要杂家忍着恶心给他道贺?凭什么!”
焦芳苦笑道:“刘公怎么就跟秦堪如此过不去呢?这分明是块难啃的骨头呀……”
刘瑾怒冲冲地横了焦芳一眼。
焦芳急忙拱手笑道:“焦某失言了,刘公莫怪,焦某的意思是说,既然秦堪不易对付,不如干脆暂时放下恩怨,好好把朝堂打理干净,毕竟秦堪可从没有主动招惹过刘公,想必他也清楚刘公之威不可冒犯,刘公把朝堂里反对你的大臣们好好梳理一番,届时满朝之中只闻刘公之声,区区一个秦堪,何足道哉?”
刘瑾怒sè方缓,细细想了一番,不由重重一拍大腿:“着啊!收拾不了秦堪,杂家还收拾不了别人吗?杂家把李东阳,杨廷和这些阳奉yīn违的家伙寻个由头贬到南京去,京师朝堂内外诸事悉决于杂家一人,待杂家羽翼丰满,还怕他秦堪不成?”
说完刘瑾忽然低声一叹,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不甘之sè。
说归说,秦堪终究是他刘瑾的一根心头刺,这根刺不但无法拔除,反而越扎越深,想动手除他,可一想到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却令刘瑾不得不深深忌惮。
钦差仪仗已至承平府,离京师不过二百余里了。
大军行走很安静,一千余人举着旌旗沉默而行,离京师越近,脚下的步伐也越快。
归心似箭,是自秦堪以下所有官兵们此刻唯一的想法。
承平府位处京师东北面,再走个三四rì,约莫便可以进京了,秦堪的心情也越发激动起来。
大战余生,此刻他只想赶快回到家,躺在杜嫣的怀里好好睡一觉,睡醒后再由怜月怜星给他沏一壶香浓的雨前龙井,再令下人搬一张软椅独自躺在院子里,好好晒一晒冬rì的太阳。
官道延伸往南,崎岖蜿蜒,道路旁的群山峻岭郁郁葱葱,山顶有一座佛寺,探子早已打探清楚,佛寺名曰铁佛寺,却是宋朝时修建而成,此刻正是黄昏暮霭之时,大军经过佛寺下的山脚,听到铜钟撞响,僧人们的晚课时间到了,如血残阳里,隐隐听到僧人们虔诚的佛音梵唱,令秦堪等所有人原本焦燥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静谧的官道前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前军的斥候心中顿生jǐng觉,策马扬鞭很快迎上前去。
“大明钦差仪仗在此,大小官民人等回避退让!”一名百户一手高举,厉声大喝。
官道尽头一人一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竟是一名女子,娇小俏丽的身影在颠簸的马背上起伏,听到百户的话,女子并未勒马停下,反而催马飞驰得更快了。
百户立马拔刀,厉喝:“赶紧住马,否则诛杀!”
前军所有将士也jǐng惕地举起了刀剑,拉开了弓弦。
马儿载着女子,如黑烟一般急掠而来,紧张的空气里,传来一声娇脆的沉喝:“我住什么马!我是大明钦差的婆娘!”
话音落,马儿已接近仪仗前军不足十丈。
百户大怒:“放箭!”
…………
…………
中军里,秦堪骑在马上,听到前方一道魂萦梦牵的熟悉声音,心中不由万分激动,急忙催马上前,迎着四周官兵诧异的目光,秦堪扬声高喝:“不准放箭,莫伤了她!”
听到秦堪下令,女子猛地抬头,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马背微微一颠,泪水夺眶而出。
“相公!”
“嫣儿!”
一道灵巧轻盈的身影从马背上冲天而起,极速掠过前军将士的头顶,几个纵跃腾挪间,如rǔ燕投林般飞入了秦堪的怀里。
“相公,可找着你了……”杜嫣死死抱着秦堪,像抱住此生失而复得的幸福,头埋在秦堪的怀里放声大哭。
久久压抑着的悲郁心情,此刻在最心爱的人面前毫无顾忌地宣泄。
秦堪也用力搂着杜嫣,抱得很用力,闻着她那熟悉的幽香味道,眼眶顿时泛了红。
“嫣儿,苦了你了。”
“相公,你瘦了,也黑了,你过得很苦……”
“相公,我也过得很苦……”杜嫣泪流满面,低声呢喃,说完竟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多rì的悲痛,百里奔波的辛苦,乍见相公后的释然,终于令杜嫣支撑不住,她已很累了。
秦堪身旁,所有贴身的护卫纷纷红了眼眶,带着欣然的笑容,流着泪转过身去,并清理出周围一丈方圆的空间,让这对有情人好好享受这相逢的喜悦。
山顶的铁佛寺里,铜钟再次悠然撞响,暮霭夕阳,晚霞如血,霞光里隐隐传来僧人们的礼颂,细细一听,竟是《妙法莲华经》里的佛偈。
“且破心头一点痴,十方何处不加持。圆明佛眼常相照,只是当人不自知。”
庄严肃穆的颂经声里,秦堪流着泪,微笑着抱紧了怀里沉睡的佳人,目注远方,满足地叹了口气。
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PS:离大婚还有七天,许多亲戚宾客已陆续来了,这几天忙着招待客人,筹备各项事宜,真是……唉,不敢许什么承诺了,有空一定更新,大家耐心等几天,人生大事不能马虎,且容我忙过这段时间吧……
第三百五十章蒙古特产
第三百五十章蒙古特产
京师皇宫。
刘瑾穿着蟒袍,不紧不慢地朝乾清宫走去,神态颇从容,顾盼间隐隐几分上位者的威仪,令宫内无数巡弋武士和宦官们尽皆躬身让道。
每次走在宫里的时候,刘瑾心中便生出几分得意,他很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感觉,苦尽甘来,当初东宫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太监,在付出了服侍太子十年的代价后,终于成为了人上人,成为了左右煌煌大明命运的内相。
——如果某个让他万分不顺心的家伙也死了,那就真叫万事如意了,可惜,老天不长眼呐。
快走到乾清宫时,刘瑾忽然定住了脚步,凝神琢磨了一会儿,伸手将自己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弄得微微有些凌乱,然后将头上的笼纱帽也弄歪了一些,看起来显得有些慌张,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眨眼间变幻出一种急促却极度惊喜的模样。
一切调整妥当,离乾清宫还有数十丈时,刘瑾开始跑动起来。
“陛下,陛下,大喜事啊!”欣喜的尖细嗓音在乾清宫门口悠悠回荡。
…………
…………
朱厚照坐在大殿东暖阁里,表情哀伤目光呆滞地看着身前书案上的一堆奏疏,奏疏是京中文官所呈,不论何种措辞,何种文法,何等锦绣妙笔,里面都只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对追封秦堪爵位的极度不赞同,里面甚至还夹杂着几位大臣的血书,以表誓死反对之意,一封封早已干涸sè呈暗红的血书摊在书案上,跟恐怖分子的勒索信似的,看起来那么的触目惊心。
朱厚照倒没有在意这些,登基rì久,大臣们对他的斥责和挑剔越多,朱厚照心里也对大臣们生出一股怨恨之意,可以说,目前大明朝堂里的君臣关系早已降至冰点,别说几封不知是人血还是狗血的血书,哪怕有大臣剁了自己的手指头反对,朱厚照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追封秦堪的爵位,让秦家这一支香火世代不绝,辈辈传下去,这是朱厚照从秦家报丧离开后便已打定的主意,主意不容更改,大臣们写多少封血书都没用,拿所谓的“文官死谏”相威胁更是笑话,有本事你们死一大半瞧瞧,正好省了心。
午时一刻,钟鼓司的铜钟又撞响了,按规矩,这是提醒皇帝午朝的钟声,大明自立国以来,传到朱厚照已是第十代皇帝了,前面的九任皇帝有懒惰也有勤勉,懒惰者自不用说,比朱厚照好不了多少,比如朱厚照的爷爷宪宗皇帝也经常不临朝,不过比朱厚照的爱好要高雅一些,人家躲在内宫里炼丹求长生,大家同样怠政,但所干的事情则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不得不说,朱厚照连玩都没玩出什么名堂来。
除了懒惰的皇帝,自然还有勤勉的皇帝,比如太祖朱元璋,永乐帝朱棣还有孝宗朱祐樘等,都是非常勤于国事的英主,往往一rì两朝甚至三朝,真正将这个国家的安危和命运时刻放在心上,如今孝宗皇帝崩逝不远,钟鼓司仍旧按弘治时的规矩一样,每rì按两次朝会的标准,照例早朝寅时敲一次,午时再敲一次。
没管那烦人的钟声,朱厚照如今见着朝堂的大臣便脸不是脸,朝会时常开着开着变成了大臣们对皇帝的批斗会,开一次朝会窝一肚子气,以朱厚照不太喜欢犯贱的xìng格来说,是绝对不肯一rì两朝的。
对悠扬的钟声置若罔闻,朱厚照一手支着下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