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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秋水-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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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会越发“以大局为重”。
  旁人总说世事对萧冷儿太过残忍,其实萧冷儿对扶雪珞又何尝不残忍?
  为他上完药,萧佩如出得门果然看见洛烟然还停留在门外,不由会心一笑。两人向外走得数步,她才叹道:“既然放心不下,方才又何必那样对他。”
  洛烟然避而不答,只道:“他身体状况如何?”
  “调戏了半个月,内伤已好得七七八八。”萧佩如道,“至于浑身外伤,也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雪珞功底深厚,那点皮肉之伤于他没什么影响。”
  洛烟然咬唇不语。那点伤或者对他当真没什么紧要,却着着实实的伤到了她。她浑身都在疼,心疼,肉也疼。
  萧佩如又道:“你向来温和,对雪珞又……我当真从未想过,有一天你竟能狠下心对雪珞说此等重话,想必于你自己也是下了重大决心。”
  洛烟然笑得极苦:“冷儿不在,这些话总得有人说。如今她身陷囫囵,咱们纵然做不了什么,好歹免除她后顾之忧。”
  “你就不怕雪珞因此对你敬而远之?”
  “正因为要让他感受到我,我才更非这样做不可。”她幽幽道,“从前我是离得他太远了,更从没想过要去靠近。这些事,都是冷儿用心教会了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堪堪跨进院门庚桑楚已迫不及待道,“今天由早到晚,终于再没一人前来嚷着要救你。此事于我自是不妙,对你却算不算颗定心丸呢?”
  细心为最后一株兰花淋上水,萧冷儿方放下瓷罐浅浅颔首:“自然算得。这些日子你也杀了武林盟不少人,他们如此不做考虑日日前来,也只是送死和增长你方士气而已。更重要的是,”说到此她会心一笑,“这说明雪珞他终于‘伤’好,又能领导群雄。”她这里的“伤”字却又有着两重不同的含义。
  庚桑楚若有所思:“他在婚礼当日失去你,必定痛不欲生。我原以为他纵然还能站起来,也绝不是短期能办到的事,甚至我已做好了他亲自前来营救你的准备。”
  “你们家一门英豪,又岂会生出无用之辈?”
  两人一边说着,已走进屋去。
  泡上一壶茶,萧冷儿方接道:“那日我随你离去前最后一眼看到烟然,已明白到她的承诺与想法,那时我便已放下了心。无论我是生是死,烟然她定有法子让雪珞振作起来。人们通常说女人是最感情用事的动物,但女人的热血往往也比男人隐藏得深。有烟然和佩如姐姐在,这些日子我从未担心过他们几个会亲自来救我。你所做准备,想来也该撤掉了。”
  “果然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庚桑楚拍手道,“没想到你和烟然一言不发,只一眼就能说了这许多话,从前却是我太轻看了自家妹子。”
  “她文韬武略,蕙质兰心。看似柔弱,却意志坚定,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上上乘巾帼女子。”萧冷儿不讳言道,“若她自小生在你身边,时至今日,对你的帮助只怕比镜湄圣渢二人更大。”
  庚桑楚拂扇轻笑:“怎么办,纵然如此,我却不曾心动,更庆幸她自幼生在江南,前二十年能长得如此无拘无束。”
  “这说明你是真心疼她,我却要待她对你这哥哥说一声‘多谢’。”萧冷儿说着已起身,朝着他便是一揖到底。
  庚桑楚眨了眨眼:“若真心想感谢我,不妨告诉我你今晚又要煮些甚好吃的,这却更让我心动。”
  萧冷儿失笑,正要作答,已听门外传有人唤着庚桑楚名字,听声音正是镜湄。
  他定下了出他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有凤来仪”的规矩,便是原镜湄这样大胆妄为的姑娘,也轻易不敢逾矩。
  庚桑楚双眉已绞在一处,不悦之情尽显。萧冷儿正要出言劝说两句,他却已起身出门去。萧冷儿不由再次失笑,她尽忘了这可是最会一边对她表示申请、一边又明明更关心公事的庚桑楚。
  片刻门外已没了声响,萧冷儿只当两人都已离去,正要起身去做晚饭,一人从门口跨进来,暮色中唯有一双眼波光潋滟,正是好些天没见着面的圣渢。
  “他随她前去处理公务了。”圣渢一边说已经不那么客气的走上前坐下,“特许我来陪你说说话。”
  看着他萧冷儿颇觉有趣:“倒是难得听你嘲弄旁人几句,对象还是你一向最仰慕的亲大哥。”
  “我哪敢嘲弄他,讥讽自己而已。”圣渢淡淡笑意,“大抵从小跟在他身边,习惯看他发号司令手握大权,明知他绝不会对我怎么样,被他囚禁的还是我最关心的你,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去反抗他的命令。你说这算不算自甘下贱?”
  “你尊重他的心思、也体谅我的处境而已。”萧冷儿同样笑意浅淡,“你心境高远,又岂会当真在意甚惩处?莫要把自己扁得太低。”
  看她脸色浅白,笑起来时甚至有淡淡透明之感,半晌圣渢低低问道:“你伤势如何了?”
  原镜湄固然是守秘密的人,但对象若是他和香浓,有时候她的嘴巴也不是当真那么严的。
  萧冷儿闻言起身,笑着转一个圈给他看:“你看我可不是好得很?”指一指外面一地花草笑道,“如今每日里修剪花草,作画练字,这二十多年来,我当真头一次过这样闲适的生活,这才真正明白到古人钟爱避世隐居的飘然心境。”
  “这话不假,看你浑身轻飘飘,倒当真越来越有‘仙气’了。”圣渢今日里第二次嘲讽,对象依然是他心里最看重的人。
  萧冷儿笑着安抚他:“如今我伤势初愈,清减些也是理所当然。等到多过上几天这样的舒心日子,只怕身上‘份量’也要越发重了。”
  对她这无论何时自圆其说自得其乐的本事佩服之至,圣渢却没那心思再领教,只道:“这些日子你也要当心些。自你入居此处,大哥日日夜夜只要一有时间都过来守着你,教中大部分事务都抛给镜湄,教中对你不满的大有人在。就是应长老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对此也颇有微词。”
  “难不成还一起杀过来公审我?”萧冷儿笑得漫不经心,“他惹出来的事自会解决,轮不到我来操心。”
  他留下了她的命,自然也有义务确保她安全无虞。
  圣渢看着她声音中却突然有了些迟疑:“但,他夜夜留宿在此,你们……”
  顿了片刻,萧冷儿方反应过来他所言为何,不由扑哧失笑:“这是什么问题?圣渢你什么时候也变得世俗起来?”
  “可不就是俗人一个。”圣渢苦笑不已。事实上方才脱口问出那问题,连他自己也鸡皮了一小把。
  两人再聊片刻,圣渢便起身告辞。萧冷儿目送他离开,这才又转身进厨房做饭。持着书卷在偏厅中等待良久,直到三更过后庚桑楚才披着一身霜露回来。萧冷儿起身相迎,桌上饭菜却早已凉透。
  握住她手,庚桑楚歉然一笑:“被一群人给绊住脱不了身,让你久等了。”感觉到她双手的凉意,他不由握得更紧一些。
  萧冷儿摇一摇头:“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
  “不必了,就这样就很好。”庚桑楚拖着她坐下,笑得满足,“只要是你做的,再冷吃在心里也会变热。”
  萧冷儿睨他一眼,到底忍不住露出些笑意:“油嘴滑舌。”
  两人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萧冷儿这才又开口道:“今日你们商量的可是讨伐玉英门的大计?”
  “唔。”呷一口茶,庚桑楚满足的拍一拍肚子,“这都被你猜到了。”
  “玉英门原本隶属你教管辖,上个月才出了叛变的大事,这难道不是师出有名的最好借口?当然所谓叛变的个中真相也难以追究,最重要的是,”筷子上沾了水,萧冷儿就着桌子草草画了几笔,“中原正宗大派之一的崆峒派就在玉英门上方的这个位置。玉英门既已对武林盟表忠心,又碍着个中利害关系,到时候崆峒派必定要出手帮玉英门,到时一举灭了这两个门派,也就轻而易举了。”
  庚桑楚点头赞同她说法,却又道:“以我今时今日势力地位,却也不需要甚‘师出有名’这等作假之法。”
  “这天下你势在必得,民心亦是其中举足轻重的因素之一,你多少总也有些顾忌。但你此话倒也不错,以崆峒的地势而言,就算玉英门此事不成,你当下也会首取此处,如此以你的势力范围,对武林盟中心处洛阳便形成了包抄,到时亦可切断武林盟与几大派联系,再来逐个击破便轻松许多。”
  “萧冷儿远见卓识,世间当真少有人及。”庚桑楚真心实意赞道,“不出门而知天下事,我才说了一句,你已猜出我大半心意。论世间知我之人,你当真排得第一。”
  “我既然知道你的心意,以如今形势而言,雪珞等人又岂会不知?攻打玉英门成为关键一仗,你想要胜出却也不那么容易。”萧冷儿虑道,“但你方才说我只猜到你一半的心意,难道还有甚是我不曾想到?”
  “这却怪不得你,只因我也是方才得知。”庚桑楚笑道,“我回来路上遇到圣君,他允诺我若赢了此局,便正式将圣君之位传与我。”
  萧冷儿听得浑身一震,不由自主便挺直了背脊,半晌喃喃道:“这机会你已经等很久了吧,我当真要恭喜你。”
  “我已经等得太久。”庚桑楚闭眼,再睁眼时又出现那种耀得人看不清摸不透的光芒。
  他已经等待太久,从十五岁一直等到了今时今日。
  “这是我人生中至重要的时刻,登上圣君之位亦是我一生最大的转折与得失。”握住萧冷儿手,他恳切道,“这样的时刻,无论经过还是结果,我都希望有你陪在我身边共享。此番我前去攻打崆峒,你可愿与我一道?”
  “可以。”与他凝视半晌,萧冷儿终于覆住他手,低头见唇角浮出浅笑,“我什么都将答应你。”
  
  细心修剪一株兰花茎叶,萧冷儿手中动作十分缓慢。这花是庚桑楚日前为她寻得,名为“孤云出釉”,是她闻名已久至今方得一见的名兰了。
  一面想着庚桑楚昨夜所言。
  如今攻打玉英门出兵在即,武林盟和圣教一干人等,众所瞩目的并非庚桑楚,而是她萧冷儿。
  他是这么跟她说的。
  但她一个残废之人,又岂能左右了这天下大局?萧冷儿笑着摇头。
  摇头间便见白衣蓝衫的女子匆匆跨进院门来,神色间颇有些急切。
  自庚桑楚下了不许任何人前来扰她的命令,原镜湄内里再有多少不甘都好,终究次次来此都只在院外停留。
  萧冷儿挑了挑眉。
  见她闲适模样,原镜湄气得直跺脚:“你先出外去避上一避。”
  含笑不语,萧冷儿仍自修剪花草,眼角余光瞟到原镜湄直想破口大骂的气急模样,不由摇头轻叹:“湄儿啊湄儿,你年纪说小不小,勉强也算得一方统帅,遇事这般咋咋呼呼的,可怎生好?”
  她说话间神态语气都和庚桑楚全无二致,原镜湄竟听得呆上一呆,脸色这才由白转绿,半晌咬牙道:“你……你究竟耍弄够我没有?”心道她若敢说“没够”,她今天定要转头就走,再不理她半分闲事。
  萧冷儿却一向最是识时务之人,闻言笑吟吟道:“够了够了,敢问咱们的湄姐姐今日纡尊降贵前来,有何指教?”庚桑楚一大早便已出外,原镜湄身为他的左右手自然没有不知道之理。
  这才忆起来此原由,原镜湄跺脚道:“你赶紧避开去,应堂主和上官堂主这可就带了一帮教众赶过来了。”
  “教中一干长老对我不满由来已久,但问心严令当前,想来无人敢逆其意。”为那“孤云出釉”断去最后一截旁枝,萧冷儿笑道,“怎的,今日问心圣渢不在教中自是一大原由,却还有谁给他们壮了胆?”
  她身在江湖也好,养在深闺也罢,遇人遇事,总不需要旁人来为她多做解答。原镜湄沉默片刻,咬唇道:“扶雪珞一向以大局为重,来此闹事的除了你那好大哥、身份显贵的萧大公子还能有谁。”
  摘下原本绑了一头青丝的丝巾,萧冷儿随意拭去颊边细汗,笑道:“我猜到他功力一旦恢复,这一两日也该来了。”
  “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这句话原镜湄实是脱口而出。
  诧异看她,片刻萧冷儿掩口轻笑:“湄儿不是妒忌我这‘聪明才智、算无遗策’吧?”
  原镜湄虽未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倒真是个死心眼的姑娘。萧冷儿叹道:“休说你无论使毒、武功、才智都有十分的本事,便是这些东西你一样不占,料想问心仍会如一待你。你又何必来眼红我这点如今已搁不上台面的小把戏。”
  原镜湄不及答话,已听门外一人声音由远而近:“事到如今,天下间何人敢说萧尊主的才智谋略上不了台面?”最后二字时,说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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