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烽-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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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况,沮授立刻登上北城察看。不久高勇闻讯赶到,沮授言道:“主公不必担心,此乃乌桓试探,城外之兵不过三千,调八百军士防守绝无问题。唯虑者其欲借此探查新阳兵力?”
高勇也注意到城外火光中那三千余人的小阵,问道:“沮公有何对策?”沮授笑而不答。
半个时辰后,一阵号响,在新阳四周回荡。索伦抽剑前指,三千步卒大喝一声迈步前进。高顺细观之后说道:“都是老相识,他们应当是前几日最早到来的乌桓兵。这乌桓主将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为何总让同一支兵马进攻?”
高勇淡淡道:“或许是他们之间有矛盾吧!小心,他们过来了!”
高顺手掌高举口中命令道:“全军听令:弓箭准备!射!”……连续四五拨箭矢在漆黑的城墙上射出,几乎全部落在乌桓步卒头上,造成数百人伤亡。但,其后的乌桓兵仍毫无畏惧举着小盾继续前进,由迈步改作小跑,呐喊声中阵型散开,直压城墙而来。
索伦看着部下惨死心如刀绞,怎奈赫连恒铁了心拿他开刀,攻城是死,抗命也是死,反倒不如留下性命将来为部下报仇雪恨!
新阳城内传令兵往来奔跑,“主公,授所料果然准确,其余三门仅有兵卒列阵,均在驻足观望。”
高勇笑道:“观望是假,多半是被沮公布置的‘大军’震慑!”
高顺亦赞赏道:“沮公所教疑兵之术却是厉害,一百多人竟能造出三四千人的的声势,别说是乌桓,即便换作顺来领军,只怕也会犹豫再三不敢冒然攻城。”
说话间,乌桓兵冲至城下,开始搭云梯攀爬。高顺叫来两名郡兵不顾高勇恳求硬是将其‘抬至’城下民居内,自己激励士气道:“玄菟弟兄们,夜黑风大,乌桓不敢轻易放箭,大家只管杀敌,为柳平死伤的兄弟、为辽西四城百姓报仇!杀!”暴喝之后,高顺举剑刺穿面前刚刚露出脑袋的乌桓兵的喉咙,‘咔嚓’骨裂声后,这乌桓兵嘶吼着翻落下去,吓得他身后的人半晌不敢跟进。
其余黑暗中,刀剑相击、矛戟相绞,厮杀喊叫此起彼伏,高顺带领几人在北城上随走随停,将攀爬上来的乌桓兵砍的支离破碎身首异处。三千余乌桓兵在这种野蛮原始的攻城战中面对仅有七八百人的守军占不到一丝优势,不断地登城,不断地砍杀,不断地尸体下落,除偶尔有垂死汉军死死抱住乌桓兵一同落成之外,绝大部分都是被斩杀砍翻的乌桓兵!
索伦哀痛的闭上眼睛,实在不忍心再看面前绞肉机般的战场,而心头对赫连恒的恨意更加强烈:放着骑射这种乌桓族得天独厚的优势不用,非要与汉军硬拼,强攻什么坚城?这么多乌桓勇士没有死在征讨阙居、轲最的路上,反倒命丧汉人高大的城池前……唉,得不偿失啊!
付出几百具尸体、受伤四五百人的代价,乌桓兵仍无法撼动守军分毫,沮丧着败退回去。索伦低着头忍受着赫连恒又一顿奚落怒骂……其余三门的乌桓兵在三声号响后退回营寨睡起了大觉。
高顺用死去乌桓兵的衣服将剑上血迹擦试干净,冷眼看着城外寂静的营寨,片刻后走下城墙。此战,玄菟郡兵的阵亡人数增加五十余,伤兵增加约二百,仅算惨胜。
第二卷 立足东北 第六章 乌桓兵退(上)
午夜时分,新阳城被此起彼伏的鼾声、呓语团团包围。乌桓营寨中的篝火如同明亮的珍珠挂在新阳的脖间。
前半夜的进攻过后,守城郡兵抓紧时间休息,等待轮换挖掘地道的命令。高勇也趁机小睡一会,毕竟不同于成年人有充沛的体能和精力。高顺与沮授一起在四城巡逻,监视敌人有无动静,并商讨出城后的相关事宜。
地面上安静如常,地道内却是热火朝天另一番景象。已连续奋战三四个时辰的魏明仍在与部属轮换挖掘,一筐筐的石土被传递着送出,在县府外堆起几座小土丘。虽然外面秋风已起、寒风习习,地道内却闷热异常,所有轮换挖掘的兵士皆汗流浃背。
不知过了多久,“主公!”一声轻呼将高勇唤醒,睁眼细看原来是王信,只见他满头灰土,脖间、衣袖更是被泥土包裹,如同刚从泥水中爬出来一样。“主公,地道挖通了!”强自压低的兴奋令高勇立刻精神百倍,大喜道:“太好了!快去告诉沮公他们,抓紧时间让伤员先撤。”
……
城外帐内,副将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脑中仍在思考今日攻城时的蹊跷之处,隐约觉得城内汉军数量存在问题。思索间,哨兵来报新阳城内出现异常!副将即刻起身跑到帐外。前半夜笼罩着的乌云正在悄悄散去,一轮明月悠然挂在夜空,淡淡的月光下,新阳城守军的身影若隐若现。副将定睛查看不禁大叫出来:“被汉人骗了!快去叫大将军,快去集合兵马攻城!”
静夜中的叫喊如鸣雷般声传甚远,不仅是乌桓营寨,连新阳城内已清晰可闻。高勇、沮授俱惊,想不到惑敌之计这么快便被识破!高勇神情骤紧,立刻发出命令:“王信,快去通知高都尉尽快撤回。郡兵听令:全体小跑进入地道!”
沮授跟着补充道:“让高都尉将沿街的柴堆点燃阻挡敌兵!”
与城内紧张相呼应,城外的号声迅速响起连绵不绝,刚刚还鼾声大作的营寨迅速人嚷马嘶,大队大队的骑兵步卒开到城外,等待主将下达进攻的命令,虽然此刻主将仍未搞清楚状况。
“为何连夜请求攻城?”赫连恒略带怒气质问副将。
副将指点城上那些一动不动的兵卒身影道:“大将军请细看!那些守军是否不对劲?”此时,最后一朵遮盖乌云飘走,皎洁的月光再次散落……
“啊!”赫连恒目瞪口呆,原来城上笔直站立的不是什么守军,只不过是披着破衣烂衫的草人而已……想到自己居然被人欺骗,怒气横生,刚要发令攻城,突见城内火光大起烈焰滔天。
副将不明何意,只催促道:“请大将军下令攻城!汉人可能要跑!”
赫连恒怒道:“跑?想的美!把新阳围严实了再攻!”
密林中,魏明指挥最先爬出的十余人散开警戒,监视仅相距百余丈的乌桓营寨。不想片刻后,乌桓营寨大动,骑兵、步卒纷纷集合出营。魏明心叫不好,立刻安排人手背起伤员快跑。城内,高勇在洞口调度,不断催促士兵尽快撤出,时间紧迫异常。高顺命人将四城草人以及城内的柴草堆一一引燃,并将沿街房屋的门窗卸下堆砌在洞口,在高勇率领士兵撤入洞内后,一把火将其点燃……
赫连恒指挥兵马强攻北门,然而,撞破北门入城后只见沿街大火连天,连带着周围房屋一并燃烧,毫无立足之地。而此时,城内一处院落冲天大火骤起,照耀得新阳如同白昼!副将见状惊呼:“大将军,汉人可能已经跑了!”
赫连恒瞪眼扫视城内大火怒问:“怎么跑?难道还能像鸟一样飞出去?”
副将被此语点醒:“不,不是飞出去,而是由地下逃脱!”
赫连恒一愣:“对!地道!快,派兵四散搜索,一定在这附近!”
……
出得洞口,高勇回头眺望乱糟糟的乌桓营寨以及火光耀耀的新阳城,不禁感叹:“千钧一发!晚一点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沮授劝道:“主公还有心情感慨?还是快些赶路吧,赫连恒肯定会派斥候搜查,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集合完毕,千多人的队伍竟带着数百伤兵,一路小跑向南摸索前行。可仅走数里,前方探路的魏明送回消息:一支万余人的乌桓骑兵刚刚由官道急奔肥如而去。
高顺道:“敌人反应好快,这支骑兵定是准备在通往肥如的道路上设卡拦截!”
沮授沉思片刻说道:“计划必须更改,如若继续向肥如前行凶多吉少!”
高勇疑道:“既如此,那又当向何处去?林渝?宾徒?还是返回玄菟?”
沮授看看东方墨蓝的天空说道:“目前情势很难猜度,那赫连恒并没有将全部兵力压向肥如,说明其有可能会分兵攻玄菟。故此,最好在路上将其堵截,为玄菟争取时间!”众人一致赞同,于是兵马改向东北前进。
……
当孙泰赶到宾徒以东百里的树林时,正与向玄菟前进的乌桓兵相遇。“孙校尉,这些乌桓兵不下两千,该如何阻截?”
孙泰不住挠头,这种情况与沮授预想的相差极大,竟一时想不出应对之策,思前想后不得要领,眼见乌桓兵狂奔而过,孙泰只得带队在其之前赶回玄菟报信。
……
接连两日寒风更盛,由遥远的北方吹来,夹带着冰冻天地的箫杀之气,一路南下横扫大半个汉朝。黄河以北白雪飘落,江淮之间水凝成冰,大汉臣民不得不躲在屋内聚拢取暖。汉帝刘宏却逍遥自得,于皇宫内架起数口大锅,将运来的山泉烧至滚开后倒入池中,一时间屋内云雾缭绕如梦似幻仿如仙境。刘宏身披单衣与众嫔妃在池内追逐嬉闹不亦乐乎,张让等在旁边垂手侍立,等待承接刘宏的圣意。
忽然,中常侍、上军校尉蹇硕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内,扑通跪倒池边禀奏:“启禀皇上,刚刚幽州刺史遣人来报:乌桓又开始侵扰幽州诸郡,请皇上调拨钱粮兵械并准予幽州出兵平剿。”
刘宏刚将嫔妃捉入怀中揉搓拿捏,听闻此言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悦道:“又来侵扰?此等塞外蛮族真不知天高地厚,前番已封其为王,竟仍不知足,该杀!”
张让急忙跪禀:“皇上喜怒,那乌桓蛮族向来索求无度更数次冒犯大汉尊威理应讨伐。怎奈上次征讨,边军损失至今未能恢复,而由冀州、并州、青州等地调兵北上颇费时日,且所需辎重绝非幽州能够承担,到时仍需朝廷调配,如此一来只怕万事齐备已到明年开春。”
宏仰倒在嫔妃胸脯上问道:“爱卿之意要等到明年再行讨伐?”
张让摇头笑道:“皇上有所不知,新任玄菟太守年轻有为且家资丰厚,可命其于玄菟郡内扩充郡兵暂行抵御,并以其家产先行垫付。其余辽西、渔阳、右北平、上谷等郡皆可依此而行,待明年开春,皇上可钦点大将赶赴幽州将所有郡兵、边军掌控,用作讨伐乌桓的兵马。如此不但不耗费朝廷分毫钱粮,还可拥有一支足以讨伐乌桓的兵马,一举两得是也!到时皇上只需供应粮草即可出兵剿灭乌桓,待得大胜而归,再下圣旨解散多余郡兵。”
刘宏听得喜上眉梢,连呼“妙哉!”跟着吩咐:“爱卿速去办理此事,如果诸郡太守玩忽职守一律斩首抄家。嗯……就这么办!今年是幽州,明年是并州……爱卿仅为常侍实在屈才,待时机成熟,朕要下旨加封!”
张让连叩响头山呼万岁!
……
“禀报太守,斥候于柳平西南发现乌桓兵,正在沿山搜查。”
高勇紧皱眉头问道:“乌桓兵为何还在柳平搜查?”
沮授道:“估计赫连恒下了死命令,找不到主公不许他们回去!哈哈哈,看来那一把火彻底将赫连恒烧怒了!”
高顺由后队赶来沉声道:“主公,天寒地冻,部分伤兵感染风寒,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闻听此言,高勇心情顿感沉重,此番出兵伤亡已经过半,却仍无法阻挡乌桓的进攻……仰望天空,灰蒙蒙愁云笼罩,树木叶落大半,混杂着断断续续的雪片一点点将大地覆盖。北风一阵紧似一阵,身上的秋衣已难以抵挡。目光落下,高勇拾起地上的枯枝落叶说道:“沮公,勇想使一招声东击西!”
沮授看着高勇手中的树枝点头道:“嗯,不错!声东击西,而后调虎离山,让郡兵平安穿过柳平。”随后三人详细计议。不久,高顺领命而去。
沮授继续道:“这一两天,但愿轲其塔能够来得及偷袭苏仆延,否则……”
高勇眺望北方,脑中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关于中国朝代变迁与气候的关系的书籍,上面通过对气候的调查得出结论:历次游牧民族南下中原皆因北方气候恶劣、气温连续降低难以生存所致,而中原王朝的覆灭更替大部分也是因为气候异常引发的天灾民怨导致,而东汉末年正处于北方严寒加剧的时期,鲜卑、乌桓、匈奴不断南侵亦由此而起。当然这仅是一个开始,大约在189年达到第一个高峰,直接引发了黄巾起义……“今年恐怕只是开始,以后北方会更加酷冷难当,必须做好一切准备,现在是乌桓,将来可能是鲜卑……”
沮授似有所悟:“主公曾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高勇点头:“嗯!国家之间大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