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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秦时明月-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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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随着乞儿迅捷无伦的身形四处旋舞,虎虎生风,愈飞愈快。到得后来,这一人一物竟快得连影子都几乎难以辨识。屋内各处都被激得狂风大作,众人原本看得瞠目结舌,后来眼睛实在刺痛生疼,只得闭起双目。但听得这石砌的茶栈内,四壁发出各式各样的叮咚脆响,待得那如雨一般的脆响停歇,那翠绿斗篷也才停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众人恍如作梦。缓缓张开双眼,定睛一瞧,便见那乞丐弓步屈身,背脊微拱,浑身皆是蓄势待发之气,虽是乱发纠结、满脸脏污,但一双虎目却犹如山林夜兽般炯炯有神。
众人方方回过神来,辛雁雁忽又一声惊叫。她低头一看,却原来是那乞儿将翠绿斗篷复又披在了自己身上。“我如此大惊小怪,岂不丢脸。”辛雁雁脸上一红,正想开口向那乞丐道谢时,那乞丐脚在矮桌上一踏,纵身一跃,人随即隐没在屋顶上方,只留下一点点茶香气的扑鼻恶臭。
石屋内光线昏暗,众人这时才惊觉,屋顶上方居然还有个夹层。如今看来这茶栈压根儿是个陷阱,全是事先安排设下,专等他们进来。朱岐轻轻将辛雁雁往自己身旁拉,见她身上那件碧绿斗篷仍是完好如初,莫说是没有破口,就连一丁点儿刮痕都没留下,不禁骇然。“看来那乞儿方才是以内力布满整件衣服之上,”朱岐心中忖度着,“能将这么柔软的物品当作盾使,弹开数百发大小不同的暗器而不损衣物。这么高明的身法,只怕赵楠阳也无法做到。而这人年纪轻轻,内力练到此等境地,江湖上却无一人识得,真是奇也怪哉。”苍松派廖东临也是一脸惨白,心想:“我苍松派向来以轻功独步武林,但方才此人身形之快,只怕大师兄也有所不及。”苍松派自八年前杨隼战死于桂陵城,已由其徒萧星度接任掌门之位,这廖东临乃是萧星度的师弟。
屋内十人谁也不说话,各自在心中打着算盘。只听得矮桌上轰地一响,却是那乞儿又跳了下来,手里还抓了一人,正是刚才那个傻兮兮的二愣子。众人早已料到大名鼎鼎的四魈束百雨便躲在屋顶上,却没想到冬僮束百雨就是那个二愣子。“公子!?”黑黄二妇见束百雨被抓,也是一声惊叫。这二愣子本事一副痴呆蠢相,此时却一改前态,双目闪闪,对那乞丐说道:“原来阁下没中毒?真是。真是。我只道自己设下的机关巧妙,却不知踏进了别人的机关里。”
“少这么文绉绉的讲话,听了我就腻味。”那丐儿摸了把鼻涕,尽数抹在了束百雨身上:“说!你们究竟使了什么怪毒?解药呢?”
“不可能。不可能。”那黄脸妇人叫道:“臭乞丐……你方才没闻到那锅烧鸡的香味吗?”那乞儿懒洋洋地回道:“闻到啦。”“闻到了?闻到了你怎么没中毒?”黄脸妇人错愕又问:“难不成……难不成你偷吃了鸡肉?”“怎么?你们家鸡肉特别好吃吗?”那乞丐一手拎着束百雨,一手在矮桌上掏摸着,随手摸到一盏茶,便送到口边喝了起来,“那下次我得尝尝。”
“没吃?”那黄脸妇人尖叫着,“闻到鸡肉香气,又没吃鸡肉,怎么能不中毒?!难不成天底下还有人能自个儿解毒不成?照理说,内功越是深厚的人,便会中毒越深。你这种身段,怎能没事?”黄脸妇人转头对黑脸妇人说道:“老妈子,我看八成是你没听清楚,把乌断大人这锅鸡烧坏啦。”那黑脸妇人见黄脸妇人把什么都说破了,呸地骂道:“白痴!我看你的脑袋才烧坏了!”众人这才明白,那锅烧鸡的香味含有剧毒,闻者中毒,而鸡肉本身却是解毒良方。
黄脸妇人被这么一骂,自觉理亏,怯怯地笑了笑。又见束百雨的咽喉被人扣着,当下一张脸色更是惶愧不安。她搓搓两手叹道:“唉,四公子,咱们这些下人,今儿个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如今看来,恐怕是照管不到您啦,不过您放心,您是贵人,福大命大,肯定能化险为夷的,啊——”吸了口气,身骨嘎啦嘎啦几声怪响,背上中的那枚亮环锥竟渐渐被推挤出来,叮一声落到地上。这原已高头大马的黄脸妇人,顿时又比先前显得更加庞然。
她看向黑脸妇人,口中假意劝道:“我说老妈子呀,你别光是杵在旁边生闷气,瞧瞧你,明明就是个左撇子,干嘛还老爱用右手舀汤呢?”黑脸妇人哼了哼,也不拔出插在右腕上的亮环锥,将锅勺换至左手,瞪了黄脸妇人一眼,二妇便双双朝辛雁雁疾趋而去。
那乞儿正闲坐在矮桌上喝茶,忽地双臂交错,左手提着束百雨朝右扔掷,右手茶杯往左砸出。黄脸妇人忽觉眼前有异物袭来,待要变招已然不及,但觉眼睛剧痛,慌忙反手向乞丐抓去,下腹却砰地先受了那乞丐左掌拍击。就看这黑黄二妇,一个被束百雨撞得整个人向后弹飞,破窗而出;一个单目鲜血如注,两脚踉跄,退到门边才好不容易站稳了,哇地喷出好大一口鲜血。
黄脸妇人擦擦嘴角的鲜血,回头看向门外,见黑脸妇人和束百雨在雪地上滚了几滚,才各自分开停下。那束百雨似无大碍,拍拍身上雪泥,看也不看二妇一眼便便径自离去,黑脸妇人却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显然是内伤不轻。
这黄脸妇人仗着内力精湛,一身邪功在江湖上向来少有敌手,孰料今日竟吃亏至此,不禁满脸惊骇之色,见那乞丐好整以暇地坐在桌上挠头抓痒,明知今日已决计讨不了好,却难掩心中怒火,开口道:“臭小子,你到底是谁?”
那乞儿回道:“怎么?这你还看不出来啊?方才那个二愣子是假的,我才是真的二愣子呀。”黄脸妇人狐疑道:“你真叫二愣子?”却听得门外黑脸妇人大骂:“白痴!你脑袋烧坏了吧?!人家随便讲讲你也信?我看你才是二愣子!”骂完便是一阵剧咳。
黄脸妇人朝流浪汉点点头,不再多言,提起一口真气,全身骨骼竟悄声无息地渐渐缩了回去,没多久,又恢复成早先那副瘦小模样。她撕下袖子扎头缠眼,转身蹒跚地踏出门外,扶起地上的黑脸妇人,口中劝道:“哎呀你看看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硬要说话,说话就说话,好好轻声说不行吗?干嘛非得用力嚷嚷?我说你这脾气可真得改一改了。”
屋内众人听那叨念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皆不约而同地看向桌上的乞丐。那丐儿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从桌上下来,说道:“解毒要紧,我看还是先把那锅烧鸡端出来,分了吃吧?咦?对了,我那双草鞋呢?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脚冷。”说着便找起鞋来。
众人这时早已对这流浪汉佩服得五体投地,辛雁雁原本一直跪在邱奕兰身旁照看,听那乞丐出言提醒,也不等陆元鼎示意,便转进厨房去端那锅烧鸡。不一会儿,辛雁雁果然端出一锅少了鸡屁股、鸡腿的烧鸡出来。
陆元鼎有些放心不下,他看向躺在地上的左碧星,问道:“左兄,你看如何?”朱岐在旁立刻放声说道:“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咱们的命都是这位老兄救的。吃了!小兄弟,我信得过你。”说着便用手扯下一大块鸡肉,囫囵送入口中。其余众人见朱岐吃了,也纷纷跟进。那左碧星毕竟是赵楠阳亲传弟子,在十人中内力最为深厚,打从二妇与束百雨离去后便瘫软在地,寸步难移。还是徒弟赵令辉端了碗鸡汤,灌入他口中,这才慢慢缓过气来。左碧星回过一口气,便出声问道:“今日幸得这位兄台出手相救,尚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乞儿刚刚找到一只草鞋,正要穿上,听得此话迟疑了一下,回道:“我叫岳皋。”左碧星蹙眉心想:“岳皋?岳皋?怎么从没听说?”
朱岐倒是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原来是岳大侠,在下丹岳派朱岐。哈哈哈。今日老朱我真是大开眼界,岳大侠若是不嫌弃,咱们就交个朋友,让老朱我叫你一声兄弟,以后有空随时来我丹岳门,我老朱必定好酒以待。”
那名自称岳皋的乞丐见朱岐一派热血赤诚,不禁有些动容,将鞋穿好了,便道:“那又何必等到下次,这儿现成的酒菜,朱掌门不嫌脏的话,咱们这就喝上一杯如何?”“爽快!爽快人!”朱岐哈哈大笑,“来!我们喝。”这一老一少说着便拉过那黑黄二妇准备好的烧鸡、美酒,肆无忌惮地谈笑风生起来。那岳皋原本对朱岐似乎还有些顾忌,但两杯黄汤下肚之后,便已跟着朱岐一起摇头晃脑、喝酒吃肉,众人一旁见了暗自好笑,猜想这岳皋大约是被朱岐那股无人可挡的热情给感染了,再不然就是天生好酒,有酒便欢,任谁也没看出来,岳皋暗地里却一直在等着屋外传来三记哨音。
如此过了两三个时辰,果听得远方响起极细极微的尖锐哨声,一长两短,岳皋见屋内众人神色如常,显然皆未察觉,便也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汤碗,起身走到辛雁雁跟前。“小岳!”朱岐有些醉眼迷离,问道:“怎么啦?小岳。”岳皋看着这个几杯黄汤下肚,就改口叫自己小岳的虬髯老人,越发觉得他亲切可爱,岳皋暗自心想:“无论如何我得救他们一命。”
岳皋拿定主意后,便开口对朱岐说道:“朱掌门,听你们刚才说的,鬼谷是要辛姑娘身上那块白玉。”“唔……可不是嘛……”朱岐醉得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也知道,鬼谷的人不达目的,不会甘休。”“对对……”朱岐吼道:“大家要提高警觉!不……不能放松……”
“所以小弟想跟你借一样东西。”岳皋说道:“只要朱掌门肯将此物暂借小弟几日,小弟保证,鬼谷的人便绝不会再追来了。”
“什么东西?”朱岐问道。
“嘿嘿。”一直没开口,也不吃不喝的清霄派赵令辉突然开口:“若是想借走辛姑娘身上的白玉,老兄这个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不不不,我岳皋胆子哪有那么大?”岳皋瞥了一眼赵令辉,跟他身边的赵碧星,不知为何对这两人他心中一直有点反感。
“那你要借什么?”朱岐不解地问道。
岳皋突然伸手环住辛雁雁腰间,说道:“在下斗胆借辛姑娘来一用。”也不待朱岐同意,抱起她便向外间飞纵而去。
众人脸色大变,朱岐和陆元鼎连忙跟着冲出,但他们体内元气尚未恢复,又放心不下屋内伤者。奔行不久,二人气喘吁吁地各自停下,但见夜色中厉风吹雪,白茫茫的地上足迹瞬间便被大雪掩盖,二人环顾四方,却哪里还有岳皋和辛雁雁的身影?


五、水雨夜奔

岳皋抱着辛雁雁在风雪中一路疾奔,待得确定朱陆二人没有再追来了,便忽然改换方向,竟然往先前鬼谷哨音响起处直奔而去。辛雁雁浑不知岳皋正待自己去自投罗网,只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刚认识的年轻男子紧紧扣在怀中,不禁面红耳赤。事实上,打从在茶栈中,岳皋出手救了大家,辛雁雁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他。这个浑身脏臭,没大没小,武林上下无人知道他是谁的岳皋,深深吸引了他。
辛雁雁江湖历练虽浅,但遇事临危不乱,颇有大家风范。她惊魂略定之后,便想:“这岳皋武功这么好,若是为了这块白鱼玉坠,只须把我杀了便是,又何必带我一路奔出?只不知……只不知岳大哥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在辛雁雁心中,不知不觉间乞丐变成了岳皋岳大侠,此时更进一步变成了岳大哥。辛雁雁脑中思量不定,却不知岳皋心里也正自觉得奇怪:“这位姑娘倒是异常乖顺,忽然这么被我给劫走了,竟然毫不挣扎,连口气也不吭,莫不是吓昏了?”岳皋低头瞧去,却见辛雁雁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也正盯着自己瞧,两人四目交接,辛雁雁蓦地又是一阵脸红,赶忙转过头去。
如此约莫奔过一盏茶的时间,不知不觉风雪已停,大地一片悄声寂然。“奔逐这么远,差不多该要和鬼谷的人碰头了。”岳皋心中暗自盘算着,脚步也渐渐放慢。终于停了下来,放开怀里的辛雁雁。
辛雁雁双足着地,人都还没站稳,伸手啪地便赏了岳皋一记耳光。岳皋倒也不闪,只是摸摸脸,笑道:“耶?辛姑娘!你好没道理,莫名其妙的干么忽然打人呀?!”
“当然有道理。”辛雁雁回道:“我一个清白女子,受你如此折辱,就算再打你一巴掌也不为过。”
“那就奇怪了?”岳皋嘻皮笑脸地道,“你一个清白女子,受我这番折辱,明明该打我两巴掌的,怎么只打我一巴掌?而且啊……”岳皋怪腔怪调地说:“而且还打得这么轻。辛姑娘!既然舍不得打我就别打,害我现在脸上好像被蚊子叮过似地,这不痒死我了?”说着还真的拿手搔脸。
岳皋言语如此轻佻,辛雁雁忍不住嗔道:“我是看在你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的份上,这才手下留情。”“谁要你手下留情?”岳皋伸过一张臭脸,大声喊道:“辛姑娘,你打!你用力打啊,辛姑娘!”
辛雁雁啐道:“吵死人了,谁要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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