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异界法-第32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了这些虚空的傲慢,他可以连尊严都尽数抛弃——从罗克蒙的角度看来,自己只要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尊严就会源源不断地填满那个能让自己满足的小瓶子。而现在没有田地也不要紧,自己手里的这个工人职位不就是田地的“自然延续”么?
一方以努力博取自尊,一方则以身外之物汲取尊严,两者的差距让人一目了然。
教室外面,一个腋下夹着文件夹的中国男子停下脚步,对着罗克蒙抄下了他的胸牌。罗克蒙见他走来时就站得笔直,直到来人消失在走廊拐角才又放松身体靠在墙上,这一切让利潘德萨看得不禁微微叹息。
另一面,这男子完成了对夜校一共二十个班级的巡视,爬上楼梯推开了夜校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陈校长啊,你这牌子又忘记倒了。”来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桌前,指向那个校长办公桌上摆着的桌牌。
“啊,谢谢提醒。”被叫做校长的年轻男子赶忙放下笔,把桌牌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原本的“布鲁福莱工学院校长”的牌子顷刻间变成了“盾城纺织厂夜校校长”。
“这曾智璋,还真是智障……”陈校长不无抱怨地骂了一句,“每天下班都不懂得给牌子翻面,搞得老子每天要给他擦屁股,翻牌子……”
“哎?”刚坐下的教务处主任露出了奸邪的笑容,“陈校长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翻牌子,擦屁股?”
教务处主任特意把擦的尾音念成撮口的o音,让好端端的“擦屁股”活生生听着就像十分哲学的“艹屁股”……
“去去去,小史你别瞎整事,天天想着擦…o屁股,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是个女装给?”陈校长被史主任气得脸通红,一只手摇得几乎出现了残影。“说吧,下面的情况怎么样?”
史主任冷笑地张开了文件夹:“二十个班,班后罚站的有七个,班外罚站的有四个。你猜猜,都是些什么人物?”
“啊,你这还没看名单呢。”陈校长刚要从左手边的抽屉里取出学生花名册兼工人名册,就被史主任举手制止,“怎么?你不需要?”
“我当然不需要。”史主任笑着摇摇头,“这才二十个班,连小菜都算不上。我以前在高中混的时候,一个年段何止二十个班?那些好的,坏的,黑的,白的,学习的,捣乱的,文艺的活跃分子,我特么可是要一个一个都从脸开始连名字,事迹一起记下来的。”
“好好好,你牛逼。”陈校长把抽屉关上,一脸服气地看着史主任。“怎么,那么那些罚站的,不服管教的,都是何许人也?”
史主任把手搁在桌子上撑住头,而后认真地答道:“你肯定听过‘土地补偿工’这个名词吧?今天被罚的,无一例外都是这些人。”
“啊,你还真记得清楚?”陈校长大跌眼镜。
“上面早就发函,让我们密切注意土地补偿工的动向。”史主任毫无顾忌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优哉游哉地说道。
烟盒在他的手中以精准的频率,熟练的节奏抖了抖,很快就掉出了一根烟。史主任夹住这根烟,顷刻之间就把它变到了嘴上,掀开防风盖打火吐烟圈简直一气呵成。
“你注意点,曾智璋……嗯,曾校长虽然抽烟,但他不喜欢在房间里抽。”陈校长也算是知道史主任好这一口,也没有直接拒绝他抽烟。
“不要紧啦,抽烟的人自己闻不出味道。”史主任吐了几个烟圈,才掏出随身的烟灰缸,把长长的烟灰抖进防火袋里。“刚刚说到哪啦?哦,土地补偿工的动向,这件事校长你总应该清楚了吧?”
“这不,前几天才开了个会,要求严控工人治安问题嘛。”陈校长把桌上的报告水平翻转一百八十度,“原来的教学计划全给打乱了。这特么真是害死人啊!真希望这群小王八蛋别再顾头不顾下半身,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从我这里看到的情况,其实和下半身并无关系。”史主任正色道,“或者说,下半身只是他们发泄不满的方式和手段,问题在于他们确实有不满和压力,而且这个不满可能没有出口让他们发泄。你看,今天班级里都是男人,他们也不是用下半身来发泄不满不是?”
“你变成女装给就能给他们发泄不满了……”陈校长嘴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史主任根本就没听见。
以为陈校长不说话是表示默许的史主任继续解释道:“依我看来,现在强调厂规和纪律的作用……作用是有,但肯定不大。这就像我管高中那会儿,学生之间只要有梁子,有矛盾,那你强调一万遍校规校纪那也是嘛用没有。运动会起冲突了,班级之间跨班欺负人了,你得去解决这个矛盾,而不是从上往下拿规定去压人。”
“行,这件事我马上往上报告。”讲到关键之处,陈校长倒也不含糊。可他当时就看到史主任又对他摇了摇手。
“猴急猴急的,猴急个啥?”史主任把文件夹合上,码在了办公桌旁的文件柜里。“现在问题是这样,矛盾还没找出来到底是什么,这会儿就上报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那依你来看,要怎么解决这桩事情才是对的?”
“对于矛盾的细节,可以先压着不报。但是有矛盾这件事,你可以稍微技术性的透露一下。”史主任把东西都收拾妥当,这才又坐回到椅子上。“联系到之前的五人猥亵贵族妇女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可能和贵族有关……是不是很滑稽?但更奇怪的是,理应更痛恨贵族的农奴工,贫民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校长这会儿才听出史主任的意思,咧开嘴笑着说道:“所以,说来说去,这都是你的猜测和……和直觉?”
“我有九成的把握,所以才说让你‘技术性’地向上通报一下。”史主任无视掉上级的怀疑,继续一本正经地叙述着自己的考虑,“但倘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么这就不是什么校风问题,也不是我们教导不力的问题……”
“而是阶级斗争。”二人的回答显得同样沉重。这可谓是从帝国中央政府到皇帝,再到中国人这边都不希望出现的事态——尽管在这之前,贵族和平民的阶级斗争已经趋于明朗化,但这都属于是“体制外”的事情。而这一次,中国人被迫面对体制内出现的阶级斗争,其处理之棘手可想而知。
而且疑似贵族枪击工人事件的发生,正是以工人猥亵诺娅案为前提的。贵族和平民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是火药桶没有错,可只要没有这颗火星,再大的火药桶也不会爆炸不是?
警方现在当然是把猥亵案当做“猥亵案”来审理和处罚的,但如果眼下这种异常的事态被确认,这起案件的后续就可能需要进一步修正处理,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幽灵出世
“所以说,他不是在发泄其他人的不满……而是在发泄对同班工人同事的不满?”
“是……的。”
在史主任的面前正襟危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罗克蒙的同桌。
“同学,放轻松点,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只需要如实讲出情况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史主任一双和鹰隼没有多大区别的利眼依旧盯着他,让他只要一时不说实话,就恐怕会一世不自在。
“是,他就说利潘德萨以前是小偷,是……是打手,是贫民窟里的狗。至于其他的……主任,我也想不起有什么可以说了。”
“那行,你先回去吧。”史主任低头握着钢笔在纸上快速划下了一行字,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对面人不禁一阵鸡皮疙瘩。“回去的时候去你们隔壁车间的宿舍找到鲁翰……嗯,鲁翰莫尔捎句话,让他到我这来一趟。”
史主任并不是专门针对罗克蒙,而是针对所有违反教学规定而被处罚的夜校学生。他这个握有不下于厂领导权限的教务处主任,原则上可以直接让工人吃停职检讨之类的处罚。也正因为如此,在晚上的夜校学生和白天的工人口中,他几乎已经是“最恶传说”一般的存在。
纺织厂内早就相传这位教务处主任能够知晓布鲁福莱工学院教学大楼里的所有事情——不仅包括盾城纺织厂办夜校,甚至据说连布鲁福莱工学院的校方都对其忌惮三分。为此,工人们普遍害怕被史主任盯上,甚至被单独叫到办公室约谈,怕的就是那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射出看破一切的目光扫射自己。
在工人学生的口耳相传中,这个普通的教务处主任就逐渐被妖魔化,几乎没有人还能记得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碰到不解的事物也会疑惑;在未知面前也只能自己找寻答案,并非全知全能……
此时的史主任,就面对着他自己整理下来的简笔笔记直搔头。不为他物,只是这迹象实在太过于不正常了。在所有收到处罚的学生的情况汇总到他这里后,他猛然发现:真正因为对贵族不满造成情绪波动的其实不到两成,其他原因都是因为和班内的其他工人同学起冲突。
而这些工人同学的身份……史主任在查阅名册核实记忆之后只能更加不解地摇摇头。他们基本上都是原来的农奴或军内奴仆,城市底层贫民和流浪者,从阵营看理所当然应该是和那些情绪不稳的工人同处一边才是。
更何况,这些由底层爬起来的工人不说品学兼优,那起码也是品德优良,有上进心——除非是出于妒忌,那还能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这些土地补偿工的仇恨呢?史主任想到这里也只能不解地咬着笔,对着笔记本直发愣。
与此同时,罗克蒙的宿舍里则是一片骚乱。
“所以说你就对他说了全部的实话?”
“难道我还有别的办……办法?”罗克蒙的舍友兼同桌此时就被罗克蒙堵在墙角里,对着罗克蒙的进逼步步后退。
“该死!”罗克蒙用力地一拳击向他舍友头边的墙,刺骨的疼痛让他的火气不减反增。“好啊,好啊,一个一个见了那个该死的史主任就神魂尽失!这下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另外一个舍友打断了他的咆哮,“一罪又不能两罚,这不是中央政府最近宣传的重要精神么?罗克蒙你自己都被罚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又怕,又气啊!”罗克蒙咽下一口唾沫,仿佛他面前还是史主任和教师,让他没地方啐这口唾沫一样。“那些泥腿子得了中国人的恩典,就以为天下老子第一了?等到他们得罪了中国人,难道不是中国人说砍他们就砍,说拿走他们的工作就拿走?”
在罗克蒙眼里,那些贫民工人朝气蓬勃地工作和学习的样子,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凌驾于他们头顶的趾高气昂。
雪上加霜的是,因为他们的遭遇和现在的成就,各厂各单位常把他们当成劳动模范加以宣传,这或许进一步促成了土地补偿工对真…泥腿子们的怨恨和嫉妒。
重复劳动的背景下,刚进厂时的新鲜感和责任感全部被压力压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偷懒的懈怠,以及对快节奏劳动的不满。
在门东市的同类企业,或许还可以凭借门东市完备的基础设施来“消费”工人的压力,同时拿走部分他们的工资;但在盾城,完工的公共娱乐设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工人们除了两天一轮的夜校和平时的工作,下班之后基本就只能对着收音机听听故事和音乐,或是去操场上抢几个球,至于新落成的盾城电影院,绝大多数工人都只能望洋兴叹——他们下班得确实有些晚了,除非不吃饭,不然是赶不上黄金档口的。
所以,不满正在工人队伍里扩散。史主任并不是全知全能,而是从空气当中闻到了些许紧张的气味而已。甚至在之前,对落水贵族的不屑和嘲讽转变成犯罪也是以这些不满为源头,然后在贵族女子诺娅身上得以找到出口。
这代表了什么?只能说明,土地补偿工群体中的不满并不是个别问题,而是普遍问题。
“那可未必。”躺在床上看着小册子的另外一人一直侧耳静听,听到这会儿才用懒洋洋的语气开口,“兴许人家是新朝的贵族,而你,这个原本只能种地的罗克蒙不是。你吃瘪,人家还未必吃瘪呢。”
“佩兰,你这算是什么话?”罗克蒙当即后退两步,对角落里的可怜弹放弃了包围,“什么怪腔怪调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
“没什么。”佩兰合上手里的小册子,转过身子来注视着那可怜的罗克蒙,“你要知道旧埃尔塔帝国的贵族,也没有人规定他们在夏尔斯王朝之前,甚至夏尔斯王朝之前的之前就是贵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