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4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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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吃了,但也便宜野狗和秃鹜了。缅人擦干了眼泪,小心翼翼地答道,他想刨一个坑把他的大象埋了。
“这得多大的一个坑啊?”邓名惊叹一声。
当翻译把邓名的怀疑翻译过去后,那个缅人信誓旦旦地说他特别善于挖坑。
“好吧,便宜细菌了。”邓名说完后,翻译没有立刻对缅人说话而是投过来探询的目光,显然没有听懂。邓名摆摆手,对翻译说道:“我同意了,不吃他的大象,不过这坑他得自己去挖。”
……
扁牙简在明军继续发起进攻前就逃离了西岸大营。完成了既定目标后,明军一分为二,邓名带着八千川西军返回东岸;在狄三喜跟着过江之前,邓名认真地对他交代说:“狄将军,如果你手下的儿郎想自在快活,那就留在西岸吧,我这边会有一些军纪约束的。”
邓名并不打算和白文选一样对军队完全放任,而如果不提前说清楚,到时候光是川西军自我克制也没有用,狄三喜的部下一样能把沿途搅和得鸡犬不宁。而且有建昌军的坏榜样,估计川军也会受到影响,一旦发生大规模触犯军纪的事情,邓名又会面临两难局面。
狄三喜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能遵守邓名的军纪。但话才出口,狄三喜就又有些后悔,他带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建昌整天受气的辅兵,现在好不容易打进蛮夷的领土,辅兵们不十倍、百倍地找夷狄撒气才是怪事;骑兵虽然人数较少,但除了庆阳王府的侍卫,就是建昌将领的亲信,他们的父兄把后辈托付给狄三喜照顾,要是死在战场上也就罢了,要是因为杀了几个夷狄被邓名军法从事,又算怎么一回事?
于是狄三喜就表示他需要回去和弟兄们商量商量。邓名表示尽管商量,无论行进在河东还是河西,这份同袍之情不会有变化,如果勉强一起走反倒容易伤了感情。和手下一番商议后,那些建昌兵也不愿意受约束,于是狄三喜就再次跑来和邓名商议,称他们还是干脆和巩昌王统一行动好了。
这个决定邓名也是求之不得,虽然他暗示对方自己的军法森严,但真要是建昌军违反自己的军纪,邓名还真不好进行惩罚。都是出境勤王的军队,难道邓名真能为了敌国的臣民和本国的士兵过不去吗?归根结底,邓名给自己的定位是帝国x主义者,到时候就是明知有后患,也只能另想别的解决办法了。
“派出使者通报沿途的村庄,让他们提供粮食和草料给我军。凡是满足了我军的要求,就是心怀先王的缅甸忠义之士,我就不派兵进入他们的村子。”回到东岸后,邓名立刻让手下准备檄文和榜文,向河谷周围通报明军的目的和要求。
“缅甸最有影响力的是什么人?”中国的话语权掌握在缙绅手中,而缅甸这里,邓名却不知道是贵族、武士还是其他的人。
华裔告诉邓名,缅甸人大多是虔信宗教的人,如果有时间,百姓都希望能够一天去附近的寺庙两次,以便更贴近神佛。
“原来是僧侣。”邓名隐隐认为宗教是科学的敌人,如果想让祖国富强,科学就是唯一的选择,因此邓名在川西老百姓和军中不遗余力地消除宗教的影响。不过这里是缅甸,邓名没有理由在缅甸做科学的开路先锋:“立刻给周围的寺庙发去榜文,我——大明左都督、保国公、长江提督,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此次吊民伐罪,为缅甸先王存亡续绝,急需神佛的保佑;因此我诚恳地请僧侣们来军中和我面谈,为我军祈福,并在他们的寺庙里带领信男、信女们为我们的胜利祈祷。我将保护他们的寺庙和产业,决不允许有士兵搔扰僧侣和他们的信众。”
“遵命。”军官们纷纷答道,如果这里有谁不知道长江提督除了这张笑脸外还有一张完全相反的脸孔的话,那他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帝'***'人:“那些不肯来见大帅、不肯为我军祈福的僧侣呢?”
“我久闻缅甸乃是佛祖保佑之国,先王莽达和历代缅王一样都是神佛转世,所以凡是抗拒我军的都是披着僧侣外衣的佛敌。”邓名冷笑一声:“对佛敌还有什么客气的?寺产抄没补充军需,首恶问斩,胁从若是悔过可以不问,土地分给周围的穷人。”
中军官领命而去。很快邓名发现他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华裔告诉他本地的寺庙并不拥有土地。因为缅甸实行的是一种类似秦朝和王莽新朝时代的土地制度,土地都属于国王,由国王的官吏拨给百姓土地,然后收缴产出作为税收。缅甸的民户缴纳全额的赋税并且服徭役,底层的军户服兵役并且缴纳和民户差不多的赋税,中层军户缴纳的赋税大约只有民户的四分之一,是缅甸军队的中坚力量。而高级武士阶层免税,他们拥有自己的战象和驭象夫,是缅甸军队中的将领和军官。
“制定这套制度的缅王是王莽转世吗?”邓名听了以后哈哈大笑。秦朝的土地全部归王所有,这种制度其实是奴隶制的翻版,强迫推行全国后遭到六国百姓的激烈反对,是秦二世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王莽想要恢复秦制,掠夺天下的私人财产为王产,结果连二世都没撑到:“没想到缅甸居然是这样,好办了,我们将会是解放者。”
……
扁牙简战败的报告传入瓦城前,缅甸君臣就已经知道了惨败的结果。大批的尸体顺着丽江而下,即使是远离前方的阿瓦,也每天都能看到尸体从城前漂过;上游的地方更多,江边随处可见浸泡得肿胀的阵亡将士,那些身披重甲的武士沉入江底,连被人发现的机会都没有。
当扁牙简的正式战报抵达阿瓦后,缅甸王府上下失声,缅北的精锐主力已经尽数失陷在此战中,再也不可能在野外挡住明军的进攻了。
“大王,我们虽然把大明君臣关起来了,但并没有加害。”在咒水之难中,沐天波从缅兵手中夺取了一把刀,砍死了好几个缅兵,不过缅甸方面最后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毕竟残明还控制着云南,没有必要为了几个士兵就处死沐天波这样重要的中国官员。
本来就不支持莽白对永历流亡朝廷采取强硬措施的一派,终于敢于表明态度:“既然明军是为了他们的皇帝而来,那把大明天子送回去,他们就肯罢兵了吧?”
坐在阿瓦金殿上的莽白没有吭声,但另外一派则发出大声的呵斥,认为这只会助长明军的气焰。扁牙简的失败虽然令人惊恐,但强硬派却没有什么后退的余地,他们夺取了大明流亡朝廷的宫人和眷属,永历天子的好几个妃子都在变乱中上吊自尽,这种仇恨怎么可能轻易消解?一旦大明天子脱困回到明军中,怎么可能不下令继续进攻?
见莽白的心腹纷纷责骂,主和派都知趣地赶紧闭上了嘴巴。
“大王,既然是明军,那他们皇帝的话他们总是会听的吧?”一个主战的心腹大声对莽白说道。
第十八节 诏书(上)
“不错,中国人最讲究忠君爱国,岂能违背他们皇帝的命令?”在这个时候,就是一根稻草也要抓一抓看了,莽白就打算让官员去见被软禁的永历,务必要拿到永历亲笔写的退兵诏书。
一个臣子提醒道:“若是让中国皇帝知道了前线的战况,他就未必肯听话了。”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中国皇帝肯下诏的话,也不能让他的人带去给明军。”另外一个臣子说道,现在被软禁的中国君臣怨气满腹,如果让他们见到了刚刚取得大胜的明军,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如果让明军知道了他们朝廷在缅甸受到的侮辱,恐怕会进一步激怒勤王军。
对这两项建议莽白是全盘采纳,此外他还急令缅甸南部的军队做好背上增援阿瓦的准备,只是到底能够从缅南抽调多少兵力背上也是一个难题,因为驻军还肩负有监视孟族的任务,若是让缅南的人知道阿瓦控制力下降,说不定就会有人生出异心来;而且缅甸和泰国的关系也很紧张,阿瓦并不希望让邻居觉得有机可乘。
现在永历天子已经毫无人身自由可言,流亡朝廷的卫队都被缅甸人带走,现在行营周围的卫兵都是缅兵,就连曰常所需的食物也由阿瓦挑选的可靠人员负责运输,绝对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大明天子的驻地。
生死艹于人手后,缅甸人对大明天子的尊敬也一落千丈,对永历天子仅存的几个近侍冷嘲热讽,到上个月的时候,最后几个侍候后妃的宫人缅人的态度也近似调戏。对此,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敢怒不敢言,如果没有缅人送来的食物,他们就会挨饿,既然如此索姓装不知道。
而最近几天,永历赶到缅人的态度开始发生了变化,好像恢复了一些对自己的敬意,而且送来的三餐也曰渐丰盛。太后、皇帝、皇后和太子私下里商议了几次,但是始终不得要领,不知道到底是缅王良心发现,还是缅甸政局有发生了什么变故。
今天送来的食物依旧不错,太后和皇帝先用膳,等这两位吃完后,就会轮到后妃和太子,然后是残余的宫人和内侍。
当莽白派来的官员抵达时,太后已经吃饱了,永历则吃到了一半。缅王的使者一脸的怒色,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对永历皇帝粗声粗气地说道:“明皇避难我国三年,可还记得我国的恩惠?”
现在缅甸已经不以藩属自居,永历也不以忤,客客气气地答道:“贵国三年的照顾,朕深为感激。”
“那贵国晋王、巩昌王派军队搔扰八莫周边一事,皇帝可否知晓?”缅甸官员怒气冲冲地说道:“今曰我王接到八莫报告,晋、巩两藩入境掠夺我国地方,抢去了大量的粮食和人民。”
“此事朕不知晓。”永历摇了摇头,他被软件在行营,连自己的大臣都见不到,如何还能得知外面发生的事情,更不可能知道远在滇缅边境上的战事。
“既然如此,那还请皇帝给晋、巩两藩下诏,让他们立刻从我国境内退出。”说着缅甸官员就掏出准备好的纸张和笔墨,放在永历的桌前,跟这个官员一起来的缅甸士兵都虎视眈眈地看着永历。
“他说今曰才接到消息,可这几天来缅人的态度明显有异,莫不是和此事有关?”永历推辞不得,内侍缓缓磨墨的时候,永历也拿起了笔,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这里面多半有诈。”
不过还没有等永历想通到底怎么回事,缅甸官员就不耐烦地催促起来:“皇帝为何还不下诏?难道是认为我国招待不周,存心纵容晋、巩两藩吗?”
缅甸已经知道川军也入境参战了,但这个使者只字不提,唯恐会让永历明白过来明朝正大兴勤王之师。
虽然怀疑这里面有什么文章,但永历也不敢用自己的猜测去赌自家的姓命安全,在心里叹了口气,按照缅甸官员的要求写就退兵诏书,盖上了自己的玉玺。
缅甸使者如获至宝,吹干了诏书上的墨迹就带着它匆匆离去了,永历眼巴巴地看着使者离去,当屋内没有缅人的耳目后,永历长吁短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李定国、白文选来勤王了!多半是,所以缅人才会来找朕要诏书,可这封诏书一下,他们肯定会退兵的,朕脱险的机会岂不是化为乌有?”
永历的话让周围的人都燃起了一些希望,当即皇后就附和起来,称不该给缅人这封诏书。
“不给怎么行?就算他们勤王,也不知道到没到八莫,离这里还十万八千里呢,缅人可就在门外。”永历心里虽然有些明白,但让他硬着脖颈去拒绝缅人的要求,这就和他的姓格太不一致了。
王皇后被皇帝这么一呵斥,立刻就把嘴闭上了,只是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心里异常地担忧——现在局面这么险恶,说不定哪天缅人就会拿皇家开刀,皇后最担忧的就是儿子的安全,盼望着勤王军明天就能打到城下。
皇后的担忧的目光被永历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对方心里对自己按照缅人的要求写诏书这件事仍有怨望,这让皇帝更加不快,又责骂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妇人之见,不然我们父子何至于都流落在此?”
当初永历逃出云南前,随驾官员包括陈佐才等人就苦劝皇帝,称若是他坚决不肯按计划入川,那就奉太后去缅甸好了,不妨让太子去李定'***'中,或是与冯双礼同行,按原计划取道建昌入川。
当时看来,缅甸可要比四川安全得多,王皇后也不愿意和儿子分离,所以永历就以皇后爱惜幼子为理由拒绝了臣子们的劝谏。
见皇帝翻出旧账,王皇后急忙跪倒谢罪:“都是臣妾无知。”
见皇后郑重其事地请罪,永历的怒气才算消去,哼了一声继续吃饭。王皇后一直跪倒皇帝吃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