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3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侵谌酥0 !
“圣主?”皇帝眼眶一热,心中又泛起了委屈,“什么圣主?若是朕真称得上圣主二字的话,下面的那些人,料想也就不敢交相蒙蔽,胡作非为了。”
“是,皇上所见极是,只不过,臣以为,树大自有枯枝,本来就是三皇五帝之下,不可或免之事,只要多数官员尚能心存百姓,上有皇上振奋精神,锐意进取,下有一方职衔认真效命,兼以种种新政良法推行而下,百姓又有呈告之权——时间短了,尚还未必建功,一旦时过境迁,百姓知晓朝廷于那些残民以待的官员再无容忍之心,有人出面首告,朝廷临以重谴,臣想,用不到几年,贪墨酷吏越来越少,心怀良善越来越多。到那时,只恐皇上想听闻崇白水口中所言的兵匪不分的恶事,都要到书馆茶肆去呢”
皇帝给他的话逗得扑哧一笑,却瞬间收敛,“曾国藩,你们是不是以为,朕这几天精神不振,连朝政也懒得过问,是为了下面的那些混账行子难过吗?不是的。朕为之难过、失望的是崇实像他这样,经朕多年调教之后,外放为官,不足三年的功夫,就学得满身油滑作风——你想想,连他都是这样,旁的人又当如何?还有……”
他拿起林文察呈递上来的折子,“他参劾一省提督的几款罪行,难道就只有林文察看见了、听到了?旁的人都养在罐子里,每天喝几杯水就能够过活了?根本不用理会外间市集上发生了什么?还是伸手拿了特兴额的好处,彼此蒙蔽?咸丰四年,朝廷行以商课之法,容缴课的坐商、行商有呈告之权,开始的时候嘛,还好;过了一段,各省之中一片安宁,朕心中还以为真的是胥吏惧怕为人攻讦,不敢行往日贪墨之事,现在看来,倒更像是这些人又找到了朕不知道的办法,继续侵鱼百姓。而且,比之以前,更加狡猾狠毒,连原本有的那些商户呈告,也无有了踪影可见,连商户也是不知其人手段了呢”
曾国藩觉得皇帝有点危言耸听,不好过多接口,“皇上,臣虽然不是管部的大臣,但数载以下,户部银库从各省解运上来的饷银,比之往年更有增加,只从此情而言,可见商户所缴国课之数,仍旧是可以正常抵部的,并未有给人从中侵鱼情况。”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曾国藩,朕心中所知,不是你能够明白的。便说这吏治一项吧?朕在京中,和军机处、内阁会商多项法令,通行全国。到了下面呢,百姓根本得不到真正的实惠变成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口惠,华而不实。”
“朕这几天一直在想,先皇年间不提,朕践祚以来,所行的第一件事就是停止捐纳,以为断绝了那些花钱做官之人的登进之路,改为由天下读书的种子,代天守牧。这些人束发受教,心中总有些天良,于治下的百姓,亦当体恤顾念一二,让这些人来,是不是就能够好一点?”他自问自答的说道,“现在想来,是朕太过天真了。”
“君忧臣辱。臣奉职赞襄,却不能解君父之忧,实在惭愧。”曾国藩说,“不过臣以为,天下各省司道府县,终究还是以为官正直之人居多,只不过,其间偶有一二贪酷官吏,为害极烈,百姓心头憎恨,心中有迁怒于人之情——臣以为,这是人情之常。”
“你这样说法,也并非无稽。你先起来说话,”皇帝让他起身,“当年朕做皇子的时候,天性顽皮,成天惹祸、恶作剧层出不穷,不但上书房的师傅、谙达饱受其苦,就是先皇,也深以这个最年长的阿哥荒诞不经而头疼——这可不是朕说的,是额娘她老人家生前说过的话。”
曾国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及旧事,垂手肃立的听着,“不过朕虽然顽皮,但自问脑筋不弱于任何一个兄弟,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学业也堪称第一。故此,蒙皇考爱重,将这万几重担,交付仔肩。”他说,“当念书之时,每每阅看列祖列宗圣训的时候,总以为如同和⑼鮼嵧鳎澳环ǎ焕词且蛭腔盗诵某Γ词俏烁魇 ⒅蜗鹿僭彼烈夥暧接腥绱硕艘话阄薅哪切┙旧輞in逸之流。”
“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皇帝抬头,看着曾国藩,“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臣愚钝,只能想到皇上圣训的两节,其他的缘故,臣不知。”曾国藩说,“不过,臣听翁心存大人言及,元旦之日,皇上驾临府中,于我天朝吏治之评,曾有一番上谕。臣听闻之下,心中钦服无地。臣想,我大清内外臣工,如汤文正者自然是如凤毛麟角;如和⑼鮼嵧⒐┲鞯模嗍前僦形抟弧4蠖嗍墓僭保芑故呛玫摹!
皇帝叹了口气,诚然,天下这么多的官员,好的终究应该是占多数——但也只限于汉人官员,反倒是满族官员,不肖之辈,比比皆是只不过,这样的话曾国藩不敢说,而他,即使贵为天子,也是不能出口的,一时间养心殿西暖阁中静了下来。
君臣默然良久,皇帝忽然问道,“这数日以来,京中内外,于朕很有些言语吧?”
“这倒不曾,京外蜚声如何,臣未得知晓,城中百姓,都在说,皇上龙体欠安,多是朝臣不作为,完事积压,引致皇上不得休息之故。”
皇帝展颜一笑,从御案上拿起奏折,“林文察上的这份折子啊,虽是湖北一省所见,却也很有代表性——湖北如此,湖南、山东、河南、四川,是不是也是同样呢?李元度、朱洪章几个,分发到各省去,专责练兵事宜,等一会儿你下去,把林文察的这份折子誊抄几分,廷寄几人,让他们不要考虑情面……你怎么了?”
曾国藩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信重为臣,臣本当不顾议论,豁死以报,只是,兵者国之大事,臣恐才短智绌,还是请皇上交由军机处共议吧?”
“曾国藩,你少和朕来这一套”皇帝突然发怒,“你当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忧谗畏讥,只担心着自己的名利禄位?朕看你越来越不像当年那个给朕上《敬陈三事折》的曾国藩了”
曾国藩以头触地,咚咚作响,“臣的这点小心思,原也不敢蒙蔽圣明。只是,我大清朝早有祖制,汉员领兵,大非所宜,还请皇上俯察。”
“祖制?就是因为有祖制,才有了宁夏将军善庆、特兴额这样的混账奴才仗着祖上的余荫,在任上胡作非为,你现在居然还要以祖制为他们做辩解吗?”
“臣不敢。”曾国藩说,“善庆等人自取咎戾,与人无尤,皇上于其有任何处置,都是一本大公之心。臣不敢以彼等身为朝中宗室,而稍有回护之意,只是臣想,皇上简派光武军中将佐到各省帮办军务,原是有整肃军法之至意在内,而林文察、李元度等人,出省办差之际,难免有所疏漏。若是只有臣一个人专负其责,念及当年在天津训练兵士之时,这几个人与臣都有僚属之谊,难保大公之心……”
皇帝终于给他的话说动了,“你若是执意如此,朕也不好勉强。不过兵制改革一事,万万不能有半点疏忽,下去之后,先拟旨进呈吧。”
第71节四省公务(1)
第71节四省公务(1)
每天一早的军机处见面,是从雍正年间成立该衙门一百余年来无一日或缺的,便是前几天皇帝精神不振,这样的叫起也从为间断,只是时间有长有短而已。前几日,每天见面,说不到几句话,皇帝就摆手示意众人跪安,弄得奕也很觉得无可奈何,列祖列宗,以勤政为优长,新皇登基数载,秉承了这份好习惯——不过为崇实一番奏答,大大的影响了心境,众人无不心知肚明,只是找不到什么言辞解劝而已。
不过今天面君,奕立刻发觉了不同:皇帝的脸色大见红润,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光,唇边带着一抹笑意,比之往日那样显见不同。进殿碰头行礼,奕说道,“臣弟见皇上龙马精神,恢复如初,心中实在欢喜……;圣体康健,不但是臣工之福,更是天下百姓之福。臣弟不胜为我皇欣喜。”
奕的话说得并不得体,大异他平时言辞便给的本色,不过皇帝感念他一番眷恋君父之心,是很感动的神色,“朕这几日身体不爽,国事上,军机处的几个人都多多辛苦了。”
“为皇上分忧,厘清国事,本就是军机处职责所在。臣不敢当皇上嘉勉之词。”
“你们都是朕的近人,也不必说这些话了,”皇帝点点头,“说正经事吧。崇实离京了吗?”
“这,还不曾离京。”翁心存说,“昨日崇实到臣的府上来,自陈在任上行事恍惚,辜负圣上厚望,心中追悔不已,妄求皇上开恩,能够政事闲余之际,拨冗传见,他想在皇上面前,一呈忠悃。”
“朕不见。”皇帝说道,“等一会儿下去之后,立刻拟旨,着崇实即刻动身,从哪里来,让他回哪里去。若是真有心报答朕躬一番提携之恩的话,就在任上好好做出一番模样来。若仍旧是这般颟顸度日的话,难道朕就当真不舍得杀了亲手选中的第一个门生吗?”
他想了想,“就照朕的这个意思拟旨,给他的措辞不妨严厉一些。”
“是。”翁心存碰头答说,“崇白水是皇上登基之后,从泥途之中捡拔而起的我朝第一个异族状元,心中感怀君父,自不待言。皇上对他的器重,也是臣等一一看在眼里,所谓响鼓不用重锤,崇实小兄得皇上谕旨,定将如前朝郭琇般,断指明志,以湔前耻。”
“他若是能够这样想,自然是他的福气。”皇帝不愿意为崇实的事情多费心思,转而说道,“咸丰四年的时候,朕巡看京畿、直隶兵事,曾经问过胡林翼,他说,任职天津府,旁的事情还容易料理,只有一节,就是,京、外官员,过境甚多,供应浩繁,赔累不起。朕让他以后所有供应饮食,全数从简,两菜一汤,白米饭管够——这件事,你们还记得吗?”
“是,臣弟记得的。”奕说,“如今天下各省,只是用于这等往来迎送之间的官费,就不知道要花销多少——都是一些巧立名目,慷公家之慨的国家蠹虫。”
“正是如此。今后各省招待过境官员的,一概照天津例办理——若是在城中有一二交好,公务之余愿意延至府中,呼朋唤友招待的,朕管不到。若是有假借公家之名,行大张享乐之实的,一经查出,概行撤职查办”
奕等人知道,皇上这几天来心血不顺,都是由崇实的一番奏答引致,这时候哪敢触他的霉头?更何况,听崇实鹦鹉学舌一般的复述一遍,也觉得各省之中的这种浮躁、奢靡之风是到了该狠狠煞一煞不可的时候了,当下恭敬碰头,“喳。臣弟都记下了。下去之后,会同内阁,明发各省。”
皇帝兀自不依不饶,“朕这几天想了很多 ,越想越觉得奇怪,当年在天津,胡林翼所奏陈的府道苦楚,难道旁的省中就没有吗?四年的时间过来,居然就再也没有第二个官员,为同样的事情有所奏陈?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等花费国家的银子,填充一己口腹之欲壑的做法,是为君子所不耻的?”
“这等同僚迎送,臣弟想,不过是因为多年沿袭而下的陋习,官场之上早已经习以为常,便是有君子立命之人,怕也难抵浊流滔滔,轻易不敢进言。”奕说,“今日皇上实事求是,一扫官场歪风,想来诏旨所到之处,各省督抚,亦当洁身自好,约束僚属,痛改往日之非在前,敉平民怨在后了。”
皇帝笑着说道,“这也不过是你附和之言,怕是连你自己,也未必能够说服的吧?”他一摆手,制止了奕自陈有罪的话,“先不必提它了,左右有明发天下的谕旨在,再有犯禁的,照此办理就是。”
“喳。”
“还有,”他的面色逐渐转暖,“这一次和英法两国商谈休战事宜,更签署于我天朝大有斩获的《北京条约》,总署衙门上下秉承朕意,不卑不亢,大扬国威,实应嘉奖。此番所有参与会商之人,一概升职一级。赏袍褂料一匹,花瓶、玉璧各一,荷包四、帽纬一,手炉、如意各一。”
这番赏赐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会商之事,一月有奇,总署衙门忙得四脚朝天,公事料理的妥妥当当,虽然事后有齐园岭和边宝泉上折子弹劾,也给皇帝在乾清宫当众驳斥了回去,不当大碍,“臣惭愧,三国会商,全靠皇上指点,臣等方能拨云见日,有湔雪前耻在前,上慰先皇,下安黎庶在后的些许微劳,若说有功,也是皇上应为第一大功。”
“虽然会商之际,有朕从旁指点,终究也是要靠你们做那些筚路蓝缕的具体事务,我等君臣各自有功,就不必去说它了。”皇帝好笑的摆摆手,又问道,“河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