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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江山-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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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薛破夜却有些不明白,王世贞为何向自己说出这些话,他这样的人物,应该是精明的很,这些话在常理下,自然不会对一个普通的后生提起。

“你不用奇怪我为何向你谈起这些话!”王世贞鉴貌观色,已经看出薛破夜的心思,轻声道:“一个老人,肚子里憋的话太多,总要吐出几句。”

“草民在听!”薛破夜微笑道。

王世贞凝视着薛破夜,片刻才道:“薛小兄,你和谭大人不一样!”

“王大人这话错了!”薛破夜微笑道:“草民如今拜在谭大人的门下,尊其为师,他是草民的榜样,草民会渐渐和他一样。”

王世贞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叹道:“薛小兄,官场的事情,如果你不亲自体会,是无法感受那种危机。”

薛破夜对这话倒是赞同,官场是人心最为险诈之处,虽然时常听说官场的尔虞我诈危机四伏,但是没有亲身经历,肯定是无法感受到的。

“哈哈!”薛破夜笑了两声,道:“我是一介草民,对于官场的事情并不关心。”

王世贞摇了摇头,露出古怪的笑容,淡淡道:“你如今拜在了谭大人的门下,步入仕途也是迟早的事情。”顿了顿,轻声道:“只是我想和薛小兄说,很多事情永远不要被表面所蒙蔽,所谓的好,有时候只是利用的开始而已。”

薛破夜皱起眉头,王世贞这话说的隐晦,但是薛破夜完全听得出其中隐含的意思,如今老谭对自己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对自己可算颇为关照,王世贞的话,无非就是点名老谭这一切只是利用自己的开始而已。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利用的世界,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在薛破夜看来只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生关系。

“王大人的话草民记住了。”薛破夜摸着鼻子道:“老师以后一定也会教导草民如何分辨好人和坏人,什么人是利用我,什么人是真心对我好,草民一定会分辨清楚!”

薛破夜心中知道,王世贞刚才这句话已经有挑拨离间的意思,自己这句话一说,就是表明自己和老谭坚决一条战线,动摇不得。

要么就不站队,要站就站死!

王世贞闭上双眼,神色平静。

“大人,也许在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而且作为是非之根源,官场上的善恶之分就更明显!”薛破夜微笑直言道:“可是草民却不这样看。如果单就利益权势来说,相互的争斗根本不会存在善恶,胜者为王败者寇而已,派别之争,最后若是有人失败,也许是站错了队伍。”

王世贞眼角跳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薛破夜,半晌才叹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见识却独特,谭大人收你入门,倒也没有看走眼。”

薛破夜哈哈一笑,道:“大人过奖了!”

王世贞沉吟片刻,终于道:“薛小兄,你日后为官,首要职责,便是要对皇上尽忠,对黎民尽忠。”摇了摇头,道:“谭大人身居其位,官事缠绕,只怕已经无暇想到黎民了。”

薛破夜见他神色严肃,这话倒真似出于真心。

也许薛破夜不会在心里真正发自肺腑地尊敬某个人,但是对于那些关心民心疾苦的人,却是真心尊敬,许多人口口声声为民为国,实际上做到的又有几人。

在杭州大半年,对于王世贞的名声却也听得极多,大都是夸赞歌颂,而且他治下也确实民心所向,民生繁荣。

薛破夜端详着那张苍白的脸,正色道:“也许草民一生都不会涉足官场,但是大人这句话,草民一定牢记心头,不敢忘记。”

王世贞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天幕,喃喃道:“我这一去,不出意外,便是他要登上这位置了,只盼他能……哎……!”一声长叹,显得心事重重。

薛破夜眯着眼睛,知道是王世贞担心下一任知府的政绩。

“大人召我细谈,想必是有事交代!”薛破夜微笑道:“大人不妨直说。”

虽然是和三品大员促膝相谈,但薛破夜没有一丝拘束感和紧张,平静无比,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王世贞此时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一个很平常的老人。

“果然是聪明伶俐,老夫一直把你当成一个人物,看来还是有几分眼光的。”王世贞含笑道。

薛破夜一愣,原来王世贞竟然把自己当个人物,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听说一家濒临倒闭的酒楼,在你手里不到一月就起死回生,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王世贞笑得有几分诡异,继续道:“固轩为了助我,竟然派人去揽月轩,想搅黄你那里的联名上书,却不料被你三言两语击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薛破夜一愣,略一思索,想到“固轩”就是牟巡检,原来孔秀才真是专门派过去的,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听到王世贞提起联名上书,那可是针对他的,薛破夜尴尬一笑。

“薛小兄,老夫有一事相托,还望相助!”王世贞神色严肃,声音低沉起来。

薛破夜皱起眉头,堂堂四品知府有事请求自己一个小字辈,说出去还真不会有几人相信,抱拳道:“大人吩咐,小民力所能及,自当效劳!”

王世贞点了点头,道:“老夫此次上京,可说是早有准备,虑无所虑,只是……!”叹了口气,终于道:“老夫在任四载,致力民生,算不上丰功伟绩,却也自问清廉刚正。”

薛破夜正色道:“草民深感钦佩!”

王世贞脸上肌肉抽动,苦笑道:“只是勤于公务,怠慢了妻儿子女,老夫今年已过五十,在四十多岁才得一对子女,出生之后,过问极少,如今入京,也不知道何日能够再见,呵呵,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薛破夜有些感慨,原来王世贞竟然是老来得子。

一声长叹,说不出的感伤,王世贞缓缓道:“这次进京,极为匆忙,家中尚未安顿,而且老夫向来清贫,家中没有多少钱粮,若是有居心叵测之辈有意刁难,可怜她娘儿几个不知如何度日,我……哎……!”又是一声长叹。

原来是担心妻儿子女,薛破夜却也颇有些感叹,王世贞几日前还是权倾一洲的大员,此时却要担心妻儿子女的生计,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大人的意思是?”薛破夜如有所思。

“薛小兄,老夫今日无势,自然没有多少人会去照顾她们娘儿几个,其实即使有人仗义相助,那些居心叵测之辈必定也会使尽手段阻拦。”王世贞苦笑道:“在这条道上临行前能遇见薛小兄,也算是上天开眼了,老夫但求薛小兄出手照顾一二,若此时还有人能帮我,那只有薛小兄了。”

薛破夜心头一震,想不到王世贞竟然是要自己帮助他的家小,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大人,我想……谭御史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薛破夜摸着鼻子苦笑道:“累及家儿妻小的事情,老谭……哦,谭大人应该不屑为之吧?”

王世贞摆手道:“薛小兄误会了,虽说此次本官获罪,谭御史有一定责任,但是本官对于谭御史的为人还是比较钦佩的,他在朝中经常直言利弊,慷慨成词,也算得上是一个极为守则的官员。”

薛破夜呵呵一笑,想不到老谭竟然在王世贞的脑中竟然还有些好印象,这王世贞的气量倒也不小。

“你是说……何……!”薛破夜想起了那淫亵谄媚的何通判。

王世贞点了点头。

第一零七章     【警告】
薛破夜皱着眉头,若是何通判公报私嫌,为难王世贞的家人,那倒是大有可能,只是自己一个平民百姓,如何有本事去掺合这些事情,看向王世贞,他神色虽然极为平静,但那眉眼间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和期盼。

薛破夜摊手道:“大人太抬举草民了,草民无职无禄,更没有权势,即使有心,只怕也是无力!”

王世贞喟然长叹,声音有些苦涩:“薛小兄,老夫年过五十,这一生也算是行得端坐得正,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若是妻儿受苦,那也是天理不公。老夫二十七岁入政,二十余载兢兢业业,未尝为了自身琐事而对别人有所求,今日老夫拉下脸来,为了妻儿子女,还望薛小兄能在谭御史面前说上几句话,莫要让老夫家人遭受耻辱,老夫在此谢了!”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薛破夜吃惊不小,这个时代,一个尚未去位的官员向一介布衣行礼,那可是大违尊卑之序,显然是王世贞为了妻儿子女,才会如此礼遇。

那边的杨狱司和兵丁瞧见,都是膛目结舌,只觉得不可思议。

薛破夜急忙起身行礼,连声道:“大人,你……大人,草民受不起!”

王世贞背负双手,沉默片刻,终于道:“薛小兄,老夫虽和你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也算是一见如故,只要不为难,还请薛小兄多多照顾!”

薛破夜也是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得王大人看中,草民自当尽力!”心中有些感慨,王世贞不顾尊卑,与自己一番长谈,还声称“一见如故”,无非是希望自己能够尽力保全他的家小。

天幕的乌云尚未散去,也许是因为昨天的大雨,天空倒是干净得很,碧空万里,偏偏那几片乌云挡住了太阳。

天幕下,青草林木,微风吹过,空气中便散过清鲜的草香味。

那边杨狱司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叫道:“大人,该上路了,可别误了行程!”

王世贞不屑地瞥了一眼,忽然展颜笑道:“本以为此去定会一路担忧,但是上天待我不薄,竟在此处遇见了薛小兄,将心中所虑嘱托完毕,哈哈……畅快,薛小兄,青山绿水,但愿后会有期,告辞了!”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屑,王世贞淡淡一笑,踏着方步,缓缓而去。

薛破夜眼见着他重新上了马车,兵丁护在四周,再次上路,蓦然升起一股萧条之感。

天幕下,马车缓缓行驶在管道之上,沧桑落寞,冷清无比,渐行渐远,最终化为一抹淡淡的黑点,消失在天际。

薛破夜不知他此去会有何下场,但是都察院和刑部联手查办,王世贞的处境极为不妙。

直到马车消失,薛破夜才上马回返。

人生实在是波澜起伏,身处官场更是如此!

王世贞这次进京,突然至极,恐怕没有几人知道,王世贞许多该交代的事情也没有时间交代,遇上自己,也算是运气,将家小的安危托付一番,至少让他自己这次进京的心情平和不少。

家中的月竹只怕是担心要死,她是知道自己出来找寻小灵仙,一直没有回去,自然是担心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快马飞驰,回到揽月轩时,已过了正午。

薛破夜远远瞧见楼前停着一驾华丽的马车,金玉之边,流云绸的幕,健壮的骏马,虽无黄金狮名贵,却也是大楚难得的良驹。

揽月轩的客人不少是骑马坐轿而来,不过通常都会安置在酒楼左侧的草地处,那里适合放马,停在门前的却是极少。

薛破夜瞧着那马车,却极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下马从后院折进,后院有一扇木门,白日都是开着,薛破夜拉马进去,几名厨师正在忙得热火朝天,见到薛破夜回来,都露出欢喜之色。

几个孩子也不在家中,不知道去哪里玩耍,少了小灵仙,他们可是少了一个极佳的玩伴。

“掌柜的,你可回来了!”薛破夜每次见到老宋,他都是心急火燎的样子,这一次依然是急匆匆的。

薛破夜折腾一宿,还是有些疲倦,问道:“又怎么了?”

老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打量了薛破夜两眼,小声道:“掌柜的昨晚一夜没归,没什么事吧?”

“没事!”薛破夜含笑道。

昨晚的事情可是惊心动魄隐秘的很,自己自然是不能透露半个字,即使是面对最信任的月竹,那也是要守口如瓶。

“掌柜的,有……有人等你,都等了大半天!”老宋皱着眉头道。

日啊,每次回来都有事情,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谁?谁要找我?”薛破夜终于问道。

“呃……!”老宋慢慢道:“是一位公子爷,很秀气,看起来也很富贵,如今还在三楼雅间呢!”说完,朝楼上指了指。

薛破夜点了点头,便要上去,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老夫子呢?”

老宋苦笑道:“掌柜的一直没有回来,老夫子一大早过来,一直等到正午,才拂袖而去,他刚走,这位公子爷便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薛破夜皱着眉头,我靠,老家伙脾气倒是不小。

望了望楼上,想到酒楼前面的马车,薛破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怪不得那马车有些熟悉,仔细想想,不正是那位刑部侍郎柳拓的马车吗?

柳拓登门,究竟是所为何事?

薛破夜根本不想是什么好事,这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刑部侍郎,内心绝对不会像他的外表这样和蔼。

洗刷一番,先过二楼,却见众才子大少呼声一片,品香阁的姐儿依然在帘子后面唱着《情非得已》,心中苦笑:“我日啊,还有脸在这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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